第38章 章節

準再哭。

但時郁還是一邊紅着鼻子抽泣,一邊摸他受傷的地方,當時厲逍大概是對他動手動腳的過界行為非常生氣,眉毛亂抽,最後沒有辦法,按住了他,兇巴巴地說:“別哭了,他們可比我嚴重多了,我不虧。”

“我就是打了頓狠的,讓他們長長記性,以後就不敢再欺負你了。”

當時少年的眉眼尚存着幾分稚氣,放狠話也帶着青澀,但是看着他的眼睛卻充滿認真,說:“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麽幹的。”

時郁眨巴着淚眼看他,對方微微別開目光,咳了聲,又說:“因為我你才被他們盯上,給你出氣也是應該的。”

“時工,時工?”

記憶裏面目模糊的少年漸漸變成眼前這張眉目英氣的臉,肖翰陽有些擔心地看着他:“你怎麽了?”

時郁回過神來,搖搖頭,說:“沒什麽。”

大概對這樣的年輕人來說,的确善于憐憫,也很富有同情心。這種品格當然不是什麽壞東西,是他們品質裏的美好一面,他對此也心存感激。

于是他對肖翰陽笑了下,說:“謝謝你為我說話。”

時郁平時不茍言笑,冷漠的樣子看起來很有些難以親近,但笑起來的時候,細長的眼睛彎下來,嘴唇微往上翹,顯出一種令人側目的光彩來。

肖翰陽看着他,一下有些發愣似的,片刻,才結結巴巴地說:“沒,沒什麽,是他們講得太難聽了。”

時郁垂着眼睫,又笑了下,說:“這種不要理就好了。”

他說得雲淡風輕,好像全不當回事,肖翰陽卻仍憤憤,一副為他打抱不平的樣子,說:“他們就是嫉妒,明明自己能力比不過,看見你和厲總關系親近,就想找機會诋毀你。”

又想起來似的,問他:“對了,厲總呢,他知道這些嗎?”

時郁一頓,又聽到對方繼續說:“如果厲總知道你被人這樣陷害冤枉,讓你受這些流言蜚語,一定也會很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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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郁說:“他不知道,沒有必要讓他知道。”

他的語氣很果斷,帶着一點想要結束話題的冷漠,肖翰陽愣了愣,也識趣地閉上了嘴,只是神情一時變得複雜。

時郁明白對方那神情代表什麽意思,在肖翰陽眼裏,如果兩個人是真的在一起,想必會比他更有底氣一些,受了委屈,至少會想要向對方抱怨,而不是說沒有必要讓對方知道這樣的話。

他也一直知道自己和厲逍的關系,在別人看來不清不楚,怎麽說的都有。

但他不想解釋,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

他不想厲逍聽了生氣,不想厲逍聽了之後讨厭他,這些出于他自己的顧慮,他沒辦法去和任何人說。

接下來兩人都沒怎麽說話,時郁叫了車,兩人到醫院門口去等。

肖翰陽蔫蔫的,看起來有些垂頭喪氣,時郁意識到是因為剛剛自己的語氣太過生硬。

他其實知道,對方是出于好意,他一面覺得對方太年輕氣盛,有時難以招架,一面也并非不識好歹,很領對方的情。

“總之這次謝謝你,”他想了想,又說,“下次我請你吃飯,當作謝禮。”

肖翰陽一下扭頭過來,說:“真的?”

時郁見對方好像原地複活一樣,眼裏閃閃發亮,又反思了下平時自己是有多麽摳門,有些無奈地點點頭,說:“總不至于一頓飯也舍不得。”

肖翰陽連連擺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但是究竟什麽意思,他又不說下去了,只眼裏流露出很一種快活的笑意,又迫不及待地問他:“那我們約什麽時候?”

大概少年人的熱情總是容易感染到人,時郁忍不住又笑了下,想說怎麽也得等到你傷好之後吧。

就聽到有一把聲音先響起來:“你們約了什麽?”

兩人扭過頭,看到正向他們走過來的厲逍,肖翰陽剛才聲音有些大,厲逍大概剛好聽見,就插了一句。

時郁驚訝地說:“你怎麽過來了?”

他剛剛和厲逍打電話,只是簡略地說了下自己這邊的情況,說同事受傷他陪着來醫院,他不知道要呆到什麽時候,讓厲逍別等自己,先回去。

當時厲逍嗯了一聲,沒說什麽,挂了電話。

時郁沒想到厲逍直接過來了。

厲逍見他和肖翰陽站在一起,仿佛相談甚歡,不知道說到什麽,臉上顯出笑意——他一向都很少笑,面對自己的時候,則更有種緊張。

現在也是如此,剛剛那對着別人的放松笑意,在看見他之後迅速消失了,全身甚至微微緊繃起來,好像覺得他不該出現在這裏。

厲逍深吸了口氣,按住心裏頭湧起來的陰郁情緒。

他嗯了一聲,語氣平常,臉上還帶了點微笑地,他向時郁伸出手。

時郁愣了愣,然後反應過來,他走過去,厲逍順勢牽住他的手,說:“我過來看看你這邊的情況。”

醫院裏人來人往,時郁垂眼看了下兩人之間交握的手,稍稍覺得困惑,當着年輕屬下的面,也讓他有些羞窘,但也沒有舍得掙開,說:“我這邊也馬上快結束了。”

他對着厲逍說話的時候,神态堪稱溫順,語氣也很乖巧,和平時的冷漠相去甚遠,像是不同的兩個人。

一旁的肖翰陽臉上滿是震驚。

厲逍笑着點了點頭,又轉向傷患:“肖翰陽?”

肖翰陽回過神來,他看了看牽着手并肩而立的兩個人,勉強地笑了一下,說:“沒想到厲總還記得我。”

厲逍點頭,說:“不久前剛見過,我想我的記性還不至于太壞。”

他看了看肖翰陽的滿臉彩,又說:“聽郁郁說,你是因為和同事起了争執,所以來醫院。”

他點一點下巴,微笑着下了一句評語:“年輕人是比較容易沖動,可以理解。”

這話聽着好像沒什麽問題,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感覺不太對勁。

連時郁也覺得氣氛不太對,他輕輕勾了勾厲逍的手指,示意對方別再說下去。

但肖翰陽的臉色已經肉眼可見地難看起來,他硬邦邦地說:“厲總貴人事忙,高高在上,當然顧不上一些小事。”

“時工因為您,被人惡意诋毀的時候,您當然也就注意不到。”

19.1

厲逍臉上的笑容慢慢收了。

時郁的臉色也變了,他想要阻止對方,卻被厲逍拖住手。

厲逍面無表情地看着肖翰陽,說:“你繼續。”

“說說他在你們公司,都是被怎麽對待的。”

大概是他頤指氣使的命令口吻太濃重,明明是想要表達自己對對方的憤怒,肖翰陽卻隐約有種自己被壓制了的感覺。

這讓他感到有種憋屈的不爽,但還是勉強按住情緒,把事情說了一遍。

厲逍一直面無表情,唯有在聽到時郁說沒有必要讓他知道的時候,眉毛不受控制似的抽搐了一下。

他全程冷漠,仿佛對此無動于衷,得知肖翰陽為什麽進醫院之後,也只是基于禮貌地對肖翰陽點了點頭,說:“多謝你今天出手,改日我再備禮重謝。”

來自厲逍的重謝,分量想想就不會小,然而肖翰陽也并不稀罕,他說:“小事而已,厲總的大禮就不用了,我收受不起。”

頓了頓,肖翰陽笑了下,說:“而且時工已經說了請我吃飯,這就夠了。”

厲逍沒有看對方那明朗得過分,像是在挑釁的笑容,只是轉向時郁,說:“哦,是嗎?”

從剛才開始臉色就有些發白的時郁,已經沒有仔細聽他們在說什麽了,聽到厲逍問他,也只是神思不屬地點了點頭,好像不敢看他似的,又把眼睛別開。

厲逍眼裏郁色一閃而過,然而面上仍然是很得體,他微笑了一下,對肖翰陽說:“請吃飯是應該的,謝禮也不會少。”

全程他的态度都是這樣,言辭得體,而又不容抗拒,他把時郁的事完全攬到自己身上,好像他能全權替時郁做主。

而時郁也沒有說半個不字。

肖翰陽的笑容慢慢消失,覺得更憋屈了。

這時叫的車也到了,時郁已經有厲逍來接,肖翰陽便只好臉色難看地,一個人上了車。

送走肖翰陽之後,兩人也走向停車場,厲逍是自己開的車來,他沒有等時郁選擇,先幫他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時郁只好坐了進去。

車子啓動,兩人一路都沒說話,冰沉沉的氣氛,壓抑似的彌漫在兩人中間。

下車的時候,時郁臉色已經明顯地更白了。

厲逍面具一樣的微笑也從臉上脫落下來,那種面對意圖挑釁自己的年輕人時,而刻意表現出的輕蔑與傲慢也盡皆褪去,他臉上是一片風雨欲來的陰沉。

兩人沉默着,不發一言地進了家門。

玄關處暖黃的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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