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節

看看書和電影,時間就消磨得很快。家裏還有個小的房間拿來做了健身房,厲逍周末會在裏面呆上一段時間,又說時郁身體狀态不行,還要拉着時郁一起。兩個關系不純潔的人待在裏面,向對方展示自己流着汗的身體,說是鍛煉,最後又總是鍛煉到不正經的地方去,常常不注意,一整天的時間就耗在了裏面。

日子過得很快,有種夢幻般的甜美,和甜言蜜語一樣,意圖麻痹人的神經。

時郁沒有辦法去抗拒來自厲逍的溫柔,卻也不敢放松神經,他像踩在厚厚的雲朵上,每一步都柔軟得令人想要陷下去,卻又小心翼翼,不敢真的踩下去,他知道會一腳落空,摔下萬米高空,摔得粉身碎骨。

時郁停了停,回複過去:對不起,剛剛沒看到消息。

雖然厲逍好像是在撒嬌,但他并不能夠确定,也不敢恃寵而驕,他怕對方真的會因此而不高興,還是很認真地道了歉。

對面顯示正在輸入,又中途斷了一下,片刻之後,一條信息發過來:沒事,你待會主動親親我就好了。

時郁手指好像更麻了一點,心髒也一下跳得很快,他輕輕地吐了口氣出來,抿住嘴唇,回了一個字過去:嗯。

時郁收拾好東西下樓,說來也是很巧,剛好和楊東搭了一趟電梯。

時郁先看見了楊東在在電梯門口等,照着兩人現在的關系程度,正面碰上其實很尴尬,但時郁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必要回避,何況真要尴尬的也不是他。

時郁走過去,面色如常,倒是楊東看到他,臉色微微扭曲了一下。

時郁沒有因此覺得不快,反而楊東對他表現出的仇視,讓他感到一種微妙的勝利感,這是報複成功之後所帶來的快意。

活該。

他心裏會帶着點得意地,這樣嘲諷。

但臉上仍然是面無表情,作出冷漠的樣子。

他知道這世上對勝利者的要求反而更多,受人追捧的完美勝利者不适宜露出太得意的樣子,對落敗者即便不能表露出同情,也應該做到波瀾不驚,否則就是小人得志的嘴臉了——不過時郁确實很想再朝對方的臉上吐一口水,再踩上兩腳。

他承認自己一直都不是寬和大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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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東造下一堆爛事,什麽後果也沒有,拍拍屁股全身而退,而那些被他禍害過的,曾經承受過壓力和痛苦的,就這樣輕飄飄被翻了頁。

或許是內心陰暗作祟,時郁對這樣的結果其實還覺得不夠,也不滿意。

但是一個人如何在社會上立足,背後牽扯到的線索有很多,他只不過是楊東與這個世界衆多亂麻一樣的線索裏的其中一條,即便帶來影響,對方的世界也很難因為他一個人而全盤崩塌。楊東一走,改頭換面,沒有誰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新的生活也就開始了。

而長期地去關注和報複一個人,是需要消耗大量精力的,時郁也沒辦法做得更多了。

電梯門開了,兩人同時進去,時郁按了電梯。

楊東手裏抱着一些文件盒,他看着不停下降的電梯層數,突然說:“難怪肖翰陽剛進公司,你就對他另眼相待。”

他這話說得突兀,又毫無條理,時郁反應了下,才意識到對方話裏隐含的意思,簡直要冷笑出來。

大概在楊東看來,所有的關系深淺,是先由對方背後的身份所決定的。

然後又聽到楊東說:“一邊是厲總,一邊是肖翰陽,兩頭拿捏,你也是蠻好的能耐。”

這話說得陰陽怪氣,他對自己做出的事情毫無愧疚感,反而因為時郁與厲逍,肖翰陽的關系,讓他覺得找到了這次他之所以會栽的原因,于是酸氣沖天,簡直要溢出電梯。

大概這世上總是推己及人,自己是這樣的人,所以覺得別人也都是這樣的人,且永遠從別人身上找原因。

時郁說:“打條狗而已,拎根棍子就上了,還用費別的心嗎?”

楊東大約也沒想到,時郁平時跟鋸了嘴似的半天憋不出一個字,罵起人來竟然也是嘴皮子賊溜,惡毒程度竟然也不輸自己,他的臉抽搐了一下,頗為氣急敗壞:“你不要太得意,不過就是一個被人搞的玩意兒,你以為你能得意到什麽時候?”

“至少也比你得意得久,”時郁冷冷地回敬說,“喪家犬不老實夾着尾巴,還跑到人跟前來吠什麽吠?”

幸而這時電梯也到了,否則說不好兩人又要在電梯裏打起來。

時郁一出來,就見到了大廳裏的厲逍,連忙往他走過去,對方看見他,也站起來,朝他走過來。

也不可避免地看見了和時郁一起出來的楊東。

楊東這時倒是又朝厲逍賣了個笑臉,谄媚地喊:“厲總。”

厲逍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責備似的,對時郁說:“叫你不要和亂七八糟的東西混在一起,到時惹出一堆麻煩。”

話裏的指向性很明顯,饒是厚臉皮如楊東,也不由變了臉色。

時郁也是一愣,他記得上次肖翰陽是跟厲逍說過一點公司的事情,其中當然包括了楊東,但厲逍應該不知道楊東是誰才對。

他心裏有些困惑,但還是點頭,剛剛面對楊東時的尖刻此時已完全不見蹤跡了,全然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

楊東顯然也看了出來,他剛剛接連被眼前的兩個人輪番羞辱,心态再好也要爆炸,他懷揣着一種惡意,和蓄意報複的心理,對厲逍說:“厲總,你不要被他這樣子給騙了,別看他當着你的面看起來有多聽話,背地裏還不是又和我們老板的外甥搞在一起。”

他說這話時,有些刻意地加大了聲音,還是一種極為狗血八卦的措辭,一時吸引了好幾個人的目光過來。

厲逍挑了挑眉,說:“哦?”

楊東就更來勁地,說:“人家還為他打過架呢,全公司都知道。”

“我記得是有這麽一件事,”厲逍有興味似的,上下看了一眼楊東,說,“當時揍的不就是你嗎?”

“怎麽,”厲逍對着表情逐漸僵硬的楊東,笑了下,“你想再來一次嗎?”

楊東當然不想再挨一次揍,厲逍也懶得和他廢話,拉着時郁走了。

兩人往前走了一段,在紅綠燈前停了下來,厲逍突然問時郁:“這段時間就是他一直在難為你?”

時郁覺得自己被難為這個說法不是特別準确,他不想讓厲逍覺得自己很沒用很弱勢,畢竟他也把人給整回去了,但他又不想讓厲逍覺得自己報複心很重,是個睚眦必報的人。

厲逍雖然沒說什麽,但他還是有點怕,拿不準自己在對方心裏是個怎麽樣的人。

他糾結着沒說話,厲逍倒也沒有逼他,只是捏了捏他的手,安撫的語氣,說:“沒事,他不會再有機會找你麻煩了。”

時郁點頭,說:“他已經辭職了,我們以後應該不會再有交集了。”

厲逍嗯了一聲,他看起來毫無驚訝神色,好像早已知曉,但時郁确定自己沒有和他說過這件事情。

時郁心裏微微地一動,冒起一個模糊的念頭,但又不是很敢确定。

這時綠燈亮了,厲逍牽着他的手,兩人一起過馬路。

他牽時郁牽得很緊,手掌完全地包裹住時郁,又很用力,好像牽小孩那樣的牽法,怕他丢掉似的。

時郁的手心都被捂得出了汗,手指被對方攥在手心裏,也微微有些發麻。

已經過完馬路,走到馬路的另一頭了,厲逍也沒有松開他。

路邊有家水果店,平常經過,時郁都會在這家買一點水果帶回去。

時郁還沒有注意已經走到這裏,厲逍牽着他,先停了下來,偏頭問他:“你有什麽要買的嗎?”

于是兩人進去,時郁買了點櫻桃和荔枝,準備晚上給厲逍當飯後水果吃,厲逍拿了把香蕉,對他說:“家裏好像快沒了,買點回去,你每天早上記得吃。”

時郁腸胃虛弱,消化也不好,看過醫生,醫生的建議也只是慢慢養。除了一日三餐好好吃,早晨也可以吃些促進腸胃蠕動的水果,香蕉就是很好的一個選擇,現在時郁每天早上一個香蕉跑不了,厲逍會監督他吃。

兩人拎着水果出來,又去小區門口的市場買了蝦肉和蔬菜,兩人提着購物袋,一起走路回家。

兩人回到家,黃昏尚未完全落盡,斜晖從陽臺灑落進來,新養的幾盆吊蘭舒展身姿,沐浴着最後一點輝光,肥桃扒在被鎖的陽臺門上,正隔着門對它們虎視眈眈,甚至沒空搭理回到家的鏟屎官們。

厲逍走過去,把貓拎起來,用手指指着貓,并警告它:“別老想着禍害花花草草,陽臺的門就是為了防你這個家賊的,老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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