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章節
實際上互相都不大看得慣對方,兩個人一碰面,常常說不到幾句就針鋒相對起來,滿是火藥味,幾次宴會場合下來之後,旁人也都以為他們關系很壞。
厲逍又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會兒,等一根煙燃完之後,也冷靜下來,也消完火了,他收了手機,準備回卧室。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一轉身,就看到時郁穿着睡衣,正站在卧室門口。
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醒的,又是什麽時候就站到了那裏。
厲逍看到他,心裏猛地咯噔一下,還沒來得及回憶剛剛自己在電話裏說了些什麽,眼光往下一瞥,先看到時郁兩只腳光着踩在地板上,當即也顧不上別的了,他眉頭皺起來,朝着時郁走過去。
等走近一點了,才發現時郁的臉色蒼白,眼裏也有些驚惶似的,他看到厲逍朝自己走過來,眼珠稍微動了動,然後他突然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抓住了厲逍的衣擺。
厲逍心裏微微一動,低頭看看時郁蒼白的臉,還有輕微顫動的睫毛,低聲地問他:“怎麽起來了,做噩夢了嗎?”
時郁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汗,他搖了搖頭,說:“……沒有,就是剛剛突然醒了,沒看到你……有點害怕。”
他頓了頓,又說:“我還以為自己又是在做夢,醒來你就不見了。”
他聲音沙啞,還帶着後怕,每個字都說得很輕,怕被人聽見似的,卻讓厲逍心髒仿佛一下被人揪住,用力地搓/揉,令他覺得又酸又軟,還疼得厲害。
他想,這麽多年裏,時郁有多少次在夢裏夢到他呢?夢裏的他是溫柔還是冷漠,醒來後時郁又是什麽心情呢?也是像現在這樣,驚惶害怕,或者還有傷心失落嗎?
這些都是不能夠細數的事情,因為一旦仔細回憶,恐怕洶湧而至的愧疚和心疼就要将人淹沒了。
之前的厲逍也不願意提,他不願直面沉重的過去,難以承擔曾經的傷痕,便想粗暴地全部掀過,一切從頭開始——但那怎麽可能呢?
人怎麽可能只擁有快樂,而舍棄與之相伴的傷悲呢?
厲逍看着時郁揪住自己衣擺的手,他十分用力,攥得指尖都泛白了,但他揪得這麽緊,這麽害怕,卻還是不敢直接伸手捉住他這個人,只敢揪住小小的一片衣角,小心翼翼地挽留他。
厲逍的心都要疼得碎掉了。
他伸出手,攬過時郁的肩,又彎身勾住他的膝彎,直接将人打橫抱了起來。
時郁一下失重,整個人驚呼一聲,還沒有反應過來,四肢都有些僵硬地,就聽到厲逍說:“乖,寶貝,抱住我。”
時郁這才手忙腳亂地伸手圈過他的脖頸。
厲逍抱着他走進卧室,把人重新放回床上,然後自己也一卸勁,壓到人的身上。
時郁被壓得悶悶地哼了一聲,但只是睜着眼睛看他,雙手也還勾住他的脖子,沒有想要松開,更沒有推開他的意思。
厲逍繃着臉,說:“首先有一點,一定要和你說。”
時郁看他神色語氣都很正經,一下也有些緊張起來。
“以後不準光着腳在地板上踩,”厲逍皺着眉頭,語氣嚴肅,說,“不然就像剛剛那樣,等着我來抱,你別想下地了,知道嗎?”
時郁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思索片刻,然後他有點小心地問:“……真的嗎?”
厲逍咬一口他的鼻子,語氣兇兇的:“當然是真的。”
時郁哦了一聲,這次很乖地沒有提出異議。
“還有一點,這個你也要聽好,”厲逍捉住他勾住自己脖子的手,認真地說,“如果醒來沒有看見我,就找到我,然後像這樣抱住我,不要只揪我的衣服,要緊緊地抱住我,知道嗎?”
時郁睜着眼睛看他,臉上露出一點點動搖和遲疑的神色,但還是很不自信,他小聲地說:“……那你還會甩開我嗎?”
厲逍的心髒一抽,又是一陣密密麻麻的疼痛感湧上來,他的手沿着時郁的手臂下來,将時郁整個人抱住,又把臉低下去,埋到時郁的頸間,他悶聲地說:“……不會,我不會再甩開你,不會再拒絕你。我也會像這樣,緊緊地抱住你,你也不能甩開我,不可以拒絕我,知道嗎?”
他的氣息噴到自己的頸間,濕熱的,令人肌膚顫栗,時郁身體微微顫抖地被他抱着,也抱住他,說:“你知道,我永遠都不可能會拒絕你的。”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厲逍也還是沒有松開手,他甚至将時郁摟得更緊,低啞地說:“無論發生什麽嗎?”
“嗯,”時郁毫不猶豫,“無論發生什麽。”
第二天時郁出門到公司去上班,厲逍下樓送他。
兩個人現在住的還是時郁的家,自從上次時郁從公司附近的那所公寓裏搬出來,兩人重新和好之後,也沒有誰再提搬回去的事情。雖然那所公寓寬敞又明亮,離公司也近,但是兩個人在那裏鬧過幾次不愉快,時郁心裏多少有些抗拒,而且也更習慣呆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裏,好在厲逍也沒有再提。
兩個人走到停車場,車子前已經站着一個穿西裝的男人,身形高大,戴着墨鏡,立在那裏猛一看,很有些威懾人的氣勢。
時郁腳步一頓,看向厲逍,厲逍說:“最近我有點事情,會比較忙,就請了個司機,讓他接送你上下班。”
時郁恍然,不說這人是司機的話,還以為是保镖打手之類的呢。
他本來張口想說不用了,但話到嘴邊,又咽下來,他點了點頭,說:“好的,那就麻煩了。”
他這麽痛快地答應了,反倒讓厲逍有些沒意料到,本來準備好的一番勸說這下也沒了用武之地,他挑了挑眉,沉吟一下,又說:“這兩天盡量不要在公司呆太晚,下了班就讓司機送你回家,知道嗎?”
時郁看看他,神色看起來有些困惑,但還是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厲逍把時郁送上了車,車門關上之前,他又伸手把車門攔住了,他彎下/身,隔着半開的車門,和車內的時郁對視,說:“寶貝,你是不是忘了什麽東西?”
時郁一愣,下意識看了下自己手裏的電腦包,在的,沒有落下,他先松了口氣,沒松完,又緊張起來:“我忘記什麽了?”
厲逍沒有回答,只是突然伸出手來,扣住時郁的後腦勺,把他往前帶了帶,然後自己探過身來,吻住了他的嘴唇。
這個吻沒有太深入,大概是考慮到有第三人在場,厲逍只含住他的上唇唇珠,輕輕地吮/吸了一下,然後就放開了他。
時郁呆若木雞,不知是羞是懵,臉紅地愣在原地,張大眼睛望他。
見他如此,厲逍心中原本三分癢意,現在又更增兩分,他伸出拇指,按了按時郁的嘴唇,又對他說了三個字。
他低聲地笑說:“這是今天的份,不要忘了。”
直到車子往前開出一段,時郁耳朵還是燙的,也不好意思看駕駛座上剛剛目睹了全程的司機先生。
好在司機先生面容嚴肅,看起來也不愛說話,免去了時郁的很多尴尬。
時郁家離公司有些遠,不堵車的話也要開四十分鐘左右,時郁看了會兒手機,有些頭暈,就把手機關了,幹脆閉着眼休息。
全程都很安靜,這位看起來很彪悍的司機似乎非常寡言,一直沒說話,只有到目的地的時候,才出生出聲把時郁叫醒過來。
時郁下車的時候,司機先生很周到地下車來給他開車門,但是對方一身肌肉板着臉,仿佛兇神惡煞,看起來就很沒有做小伏低的恭敬感,反而給人一種像是要打劫的感覺。
時郁被對方的氣勢壓倒,下車的時候甚至有點腿軟。
司機先生一伸手扶住他手臂,說:“時先生,小心一點。”
但是配上他那龐大體型,以及戴着黑超的面無表情的臉,他的好心看起來實在沒有什麽說服力,只會讓人覺得這是黑社會在讨債。
比如剛剛停完車,剛好目睹這一幕的肖翰陽就是這麽覺得的。
“時工!”肖翰陽拔高聲音,疾疾走過來,緊皺眉頭看着他們,“這是怎麽回事?”
時郁忙把自己手臂從對方手裏掙出來,匆匆對司機先生說了一句:“我先上去了。”
“嗯,”司機面無表情,聲音也非常冷酷,“我會在下班之前過來等你。”
“嗯嗯好。”
時郁連連點頭,然後拉住瞪大眼睛的肖翰陽,兩人匆匆忙忙地上了電梯。
電梯門合上之前,肖翰陽還能看見黑超男站在原地,目光看着他們的方向。
肖翰陽轉頭看向時郁,一臉擔憂地說:“時工,你不會是卷進什麽黑社會事件裏了吧?”
時郁知道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