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會議中場休息時,她還站在窗前,身後有高跟鞋的腳步聲,聽那動靜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蘭夏走近:“你怎麽跑來這兒了,他不管你嗎?”
宋唐仍不回頭:“想去哪裏是我的人身自由。”
“你們分手了?”面露微笑,“我已經結婚了。”
“真巧,我也結婚了。”
蘭夏看見她把住水杯的無名指戴着枚戒指,頓了好一會兒:“都那樣了還能結婚,你可真能
忍。”
“都哪樣了,是跟你談感情了還是跟你上床了?下那麽大盤棋都沒把人弄到手,你可真失敗。”
蘭夏白裏透紅的臉浮現一陣道不明的表情:“他有什麽好,固執不愛溝通還自以為是,比他好的男人多得是。”
“他那麽不好你追那麽久?”轉頭盯着她,“追那麽久還追不上。”
蘭夏盯着她:“你這樣跟我說話不考慮後果嗎?”
“你是指我在工作上會有麻煩?大企業重在用人,這個崗位不适合就調去那個崗,只要能創造價值誰會因為這種小事開除我,你當真以為我們公司除了你就找不着第二個合作對象了?你好歹也自己當老板,動不動就以權謀私的告狀,還是當老板的樣子?”補充,“于私惦記別人男朋友,于公對付別人女朋友,有這功夫去提升自己不知道會變得多優秀,我以前還真是把你看得太高了。”
走了,半分鐘都不想多待。
蘭夏徹底繃不住,也紅着脖頸走了,高跟鞋踩地噔噔的響。
宋唐打贏了嘴仗但敗在了職場。
下半場會議結束,領導除了讓她寫篇三千字的自我總結,還以破壞公司形象為由,罰她半個月工
錢。
她本來計劃晚上吃日料,改成了吃泡面。
大喇叭百思不得其解:“就算談崩了,以你的業務水平也不該被罰啊。”
“沒被開除不錯了。”
“這麽嚴重?”
她點頭:“多幹活少說話,說得多錯的多。”
大喇叭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比劃着手勢工作去了。
耳根落了個清淨,心情卻更不好了,辛辛苦苦工作還被罰錢換誰誰心情不好。但該幹的活還得
幹,開了電腦寫總結,期間有同事不間斷過來詢問情況,還得維持情緒說道一番。
晚上下班回宿舍,剛泡上面,鄭雷發來了視頻,她一腔怨憤正愁沒地兒撒呢。接通了視頻人卻走
了,趿着拖鞋噼啪響,一會兒開抽屜一會兒開衣櫃,全沖動靜大的去,又燒水收衣服磨蹭半天才走回去。
鄭雷:“怎麽了,接通了也不看看我。”
“你有什麽好看的!”
口氣實在不妙。
鄭雷盯着視頻:“誰惹你生氣了?”
“除了你還有誰!”
鄭雷一怔,中午還好好兒的怎麽轉眼就生氣了,還是他惹的,他可什麽都沒幹。但沒敢說,默默受着,看見鏡頭裏的泡面。
“泡面沒營養怎麽不吃點兒好的?”
“懶得動。”
“我給你點外賣。”
“不要!”
他仍然軟着口氣:“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到日子了?”
“你才到日子了!”
鄭雷委屈:“我也沒那功能啊。”
态度實在好,宋唐沒能再火起來,嘆了口氣:“需要你時你又不在。”
“想我了嗎,我馬上買機票,請兩天假過去陪陪你。”
“不用了。”頓了頓,“工作上的煩心事,過兩天就好了。”
到底不是任性的人,發完脾氣還是那個溫柔乖巧的姑娘。
“我還是過去看看吧,你這樣我不放心。”
“不準來,為不重要的人和事,不值得。”
鄭雷揚了揚眉:“行,聽你的。”
又陪着說了好多話,睡覺也不關視頻。
宋唐:“關了吧,睡覺呢。”
“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你不睡嗎?”
“你睡着了我再睡。”
就這也能膩歪半天。
隔天再醒來,心情已經好了很多,去了公司接着寫總結,寫到第三段時傳來消息,說是關于醫療設施的合同已經成功簽了,還是以最開始談好的折扣價。她楞了好一會兒,笑了笑,接着寫總結。
大喇叭神采飛揚跑來:“簽了簽了,就昨天那事兒。”
“我知道。”
臉上還挂着笑。
大喇叭疑惑:“你高興啥,你都給人談崩了。”
“最終結果贏了不就行了。”
心情實在不錯,拿了手機給鄭雪發微信。
鄭雪聽了個大概,回她:“可以啊,都能單打獨鬥了,但以後你倆還見面不是很麻煩嗎?”
“見不着了,我被洽談組剔除名單,還幹我的本職,回去以後也不涉及這一塊兒。而且就算見着又怎麽樣,我這人辦公事不帶私人感情的。”
“得,宋主任厲害!”
再給她發一大拇指。
“別瞎叫,還不是呢。”
“再半年就是了。”
半年後。
還在鄭雪火鍋店,滿滿一桌人,一是替宋唐接風洗塵,二是慶祝她被提拔為主任。
餘山拍桌:“我提議,大家共同幹一杯。”
于是紛紛站起來碰杯,他又招呼郭源的老婆:“您就別喝了,奶孩子呢,不勉強啊。”
郭源笑:“我替她喝,喝兩杯!”
大夥兒拍桌起哄:“兩杯兩杯兩杯……”
郭源便一口氣幹掉兩杯。
鄭雪:“這才剛開始呢,喝這麽猛還怎麽玩?”
邊說邊拿起杯子,餘山眼尖,立馬給她撤了。
她賠笑:“我喝果汁兒呢。”
挺着孕肚倒果汁。
宋唐借勢摸了摸她的肚皮。
鄭雪:“快,兒子,跟你舅媽聯絡聯絡感情!”
宋唐:“你怎麽知道是兒子?”
“我肯定懷兒子,兒子多好,皮糙肉厚的抗揍,養個閨女我還舍不得揍她。”
餘山:“你這教育觀念就不對,養孩子就為了揍他?”
“那不然揍你?”
餘山笑:“你揍的還少嗎。”招呼大家,“都喝啊,彼時當年少,莫負好時光。”
一說:“都多大了還年少呢?”
“這有什麽,人曹操烈士暮年還壯心不已呢,咱幾個都年輕着,快喝快喝。”
二笑:“人曹操是為了宏圖大志,您是為了喝酒。”
餘山:“我的座右銘是人生得意須盡歡,該喝酒時就喝酒。”
大夥兒樂。
鄭雷也樂。
餘山看着鄭雷:“您樂什麽,人郭源的孩子都出生了,我的孩子也快出生了,就你,連個婚禮都沒辦。”
郭源:“就是,最早在一起的人怎麽辦個事最晚,效率這麽低可不像你啊。”
鄭雷笑:“這不等人回來麽,日子都訂好了,下個月辦。”
餘山又拍桌:“來來來,慶祝他倆下個月辦婚禮,走一個!”
又幹一杯。
鄭雪:“你今天怎麽了,這麽高興。”
“多少年了,大夥兒都在,還是原來的樣子,我當然高興。”
郭源吐了口酒氣:“是啊,這麽多年大家都沒變,真好。”想了想,“也都變了。當白領的沒當上白領,當詩人的也沒當成詩人,還有計算機屆扛把子,獨立發展的機會不要了,一頭紮進研究院。”看着宋唐,“最驚喜的是你,當年沒有夢想的人竟然平步青雲升官了,太不可思議了。”
宋唐:“我也沒想到,我上學那會兒連個小組長都不敢當。”
大夥兒又笑。
郭源絮絮叨叨半天,想起來:“還有一人,徐洋。聽說前段時間結婚了,沒倆月就離了,最近又新找了一個,還準備結。這小子,還是那麽不靠譜。”
餘山:“他還在他爸公司裏幹呢?”
“幹啊,他那德性,不靠他爸吃什麽。”
“不改德性就不改生活,到死都那樣,沒招兒。”
“那可不。”
鄭雷喝了好些酒,聽他們說話就坐那兒笑,目光溫柔兩頰發紅,乍一看有些呆。
宋唐悄悄問他:“你喝多了?”
他愣了一會兒才悄悄答:“你回來了我高興。”
宋唐輕輕拍他腦門:“你看你,都傻了。”
他笑,看起來更傻了。
因為飯局有孕婦和嬰兒,大夥兒也沒敢太放肆,喝得差不多就停了,但聊了許多,大半夜才散場。
鄭雷帶宋唐走時酒氣都散了,也不送她回家,帶去裝修好的新房。
宋唐:“我還想回家一趟呢。”
他從身後抱住她,一步步往前挪着走:“先看看這兒。”補充,“以後你得說回娘家,今天起這
兒就是你的家,我在哪兒你的家就在哪兒知道嗎。”
她沒說話,但笑得很甜。
走出電梯,看見門口的密碼鎖:“你還真換了,要是還碰上開不了怎麽辦?”
“遠程開,我都設置好了。”
“要是趕上你忙呢?”
“那你就打電話撬鎖,撬壞了再換。”
宋唐:“醉話。”
他說沒醉,還抱着她的肩,趔趄着進屋。
趔趄着參觀客廳,客廳窗前擺着孤零零一盆花。
宋唐伸手指過去:“那兒怎麽有盆花。”
“你不是說養狗不如養盆花麽。”
倆人笑成一團,又抱着她參觀卧室廚房,廚房後面連通一小陽臺,陽臺隔壁一間房,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宋唐看了一圈,看見靠牆立了一壓腿杆,擡脖子後仰看着鄭雷:“你還弄了間舞蹈房呢?”
“早就想了。”
“多早?”
他回憶:“有一年冬天下雪,你在我們家老房子的院兒裏跳舞,鞋都濕透了,後來穿着鄭雪的鞋
走的,那時候我就想,以後一定給你弄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讓你跳舞。”
她笑,撅起嘴巴求親親。
他趴脖子吻上去。
“鄭雷。”
“嗯?”
“我好像從來沒對你說過我愛你。”
他親她耳朵:“那你現在說。”
“我當然愛你了,比你愛我都多。”
他笑,一個勁親她,逮哪親哪:“你怕是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