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了出去……宋凜一度懷疑此人是故意中兼明的圈套的。
他思量須臾,道:“你有何目的?”
付钰卻只是笑,說:“宋教主不想要,自會有人想要……你就不怕晏盟主先一步得手麽?”
宋凜道:“我與他相争,你便可漁翁得利。”
“宋教主如何會這般想我?”付钰攤開手,将白銅盒子放在桌上,“師門之物,可由此尋得那處。去或不去,就由教主決定了。”
頓了片刻,付钰偏過頭眼神淡淡地去看停在窗臺的黃雀,道:“任尋不日前去了大漠,可他也受死咒所縛,所以必然會請他人幫他拿到那物……教主不想知道他請的是何人麽?”
宋凜驀然想起原來在小尾巴脖子上的玉佩。
他将白銅盒收入袖中,冷眼看着付钰,道:“你分明知道,卻不攔他……倘若兼明被傷到半分,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 三十二
101.
洞裏比外頭涼快。
我提着任仁兄給我的燈往裏走了幾步,看到兩邊的石壁刻着我看不懂的字樣,底下附着圖,看着像是刻了某種武功秘籍。
但我也看不懂,就沒有多加留意,繼續提燈往下走。
深處有涼風吹來,吹得我背上一陣惡寒,也說不明是甚麽感覺。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竟還是不見盡頭的石梯。我心道前人藏個東西未免也太有耐心,煞費苦心藏這麽深,卻又留下蛛絲馬跡叫人去尋,究竟是想讓人找到,還是不想讓人找到?
我正想着,忽然一腳踏空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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嘚,這石階滾下去我就算不是傻子也得被摔成傻子啊!仁兄的燈被我不小心甩在了石壁上,那點光亮不知怎的就熄了,我閉着眼倒下去時,以為自己會磕得滿頭是血,然而并沒有。
我像是摔進了水裏。
可我還能呼吸。
“幺兒……”
我向前摸索着,忽然聽到耳旁似乎有人在說話。
這聲音聽着好生耳熟,我仔細回想了一番,沒能記起,正以為是錯覺時,忽然有雙手輕輕地抱住了我的腰。
這是雙溫暖,纖細而又柔軟的手。
是女子的手。
我愣了好久,才輕聲問他:“娘,是你麽?”
“幺兒,等爹的病好了,娘就帶你回家。”她撫着我的頭,溫聲細語地說,“幺兒是大孩子了,不要哭,在這裏等娘。”
我眼前白光一晃,發覺自己是跪在一塊破爛的草席上。
“大人,這孩子乖得很,會做事……”娘跪在我身旁,向那大腹便便的富商磕頭,額角都磕得滲出了血,“要五兩銀子便好了,求求您……”
我想說話,可我什麽都說不出口。
我跪在地上看着我娘拿着那五兩銀子含着淚離開,好想同她說不要走,可怎麽也說不出來。
後來我在那戶人家裏待了兩年多,三天兩頭就被府裏的少爺們欺負,小姐們也喜歡使喚我。這都不算甚麽。
我被他們推進水池裏,穿着濕透的衣服在後山裏躲了一夜,這也不算什麽。
我還發現“沒有關系”“一點也不痛”這種話對緩解痛苦有奇效,而且我哭的時候他們欺負我欺負得越兇……不如假裝自己什麽都不在乎,他們就不會有興致了。
我知道這是夢,過去的事像走馬觀花般在我眼前閃過,我站在那戶人家的院中,看着高高的院牆,心裏早便明了娘不會再來找我。
她已經死了。
我爹也死了。
那日拿着錢回去替我爹置辦喪事時,她就被半路打劫的人殺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屍首去了哪裏。我那日去問時,他們都說路旁的無人認的屍體,多半都被官府拉到荒山喂狗了。
原來從此以後我就真是一個人了,沒有爹娘也沒有在乎我死活的人,我不想再留在這個府邸,所以我溜出去當了乞丐。
最開始夜裏我總是會哭,不過有段時間巷子裏有條大狗會來陪我,它的身子又大又暖,我每晚都抱着它,很是安心。
可是後來它被人殺了炖成了肉湯。
我去找那殺了它的人讨說法,他卻塞了根剃得幹幹淨淨的骨頭到我手裏,要我滾遠些。
骨頭一點也不好,是硬的,且冷。
我找了個地方埋它,堆土堆的時候我在想,我真是福大命大,怎麽爹娘死了大狗也死了,就我一人活得好好的。
那天我本是想找個方法尋死的,但後來我去救了付钰,掉下山崖後又被教主所救。
教主說要我當狗我還蠻開心的。
做人好累啊。
他要是能待我好,我就是心甘情願地當他的小狗。
前輩說心不能放在自己胸膛裏。
這句話很對。
我以前一直把心放在胸膛裏,所以把自己的心弄得很痛很痛,每到夜裏就疼得我睡不着覺,只能不斷地對自己說“沒有關系”。
還有“對不起”。
對不起我爹娘,也對不起那條大狗,他們死了我卻活着,我不知道怎麽救爹娘,也沒能保護住大狗。
是我的錯,我不配做人。
102.
“小傻子。”
我動了動手指。
“小傻子,我看到你手指動了!”
是個姑娘的聲音。
我清醒過來,覺得臉上涼飕飕的,用手抹了抹,才發覺自己是哭過了一場。
我坐起來,睜開眼睛,看見面前點着一盞小油燈,油燈後坐着個面容清秀的姑娘。
方才我昏昏沉沉,沒聽出她聲音熟悉,等她再開口說話時,我才驚覺她就是那個常在我夢中說話的人。
“沒想到進來的人是你。”她托着下巴說,“我原以為會是宋凜或是晏重,任尋本該幫着付钰的,可他竟然單獨帶了你來。”
我說:“你……”
那姑娘皺皺眉,忽然說:“難不成我之前都看錯了?”她站起身,繞着我走了一圈,又坐下去沉默了好一陣,才接着說:“沒道理啊,難不成是天道看你這小傻子太可憐,所以才叫你做了主角?”
我沒聽懂她在說什麽。
她似乎也沒指望我能聽懂。
過了須臾,她嘆了口氣,道:“罷遼,給付钰是給,給你也是給,沒什麽區別。小傻子,把手伸出來。”
我把手心攤開。
姑娘放了個光團團在我手裏,沒等我看清楚,它就鑽進了我的血脈中消失了。
我說:“這是何物?”
姑娘背着手在油燈前踱步,絮絮叨叨地說:“主角光環聽過麽?罷遼罷遼,料想你也不懂是什麽,反正對你有利無害就是,好好收着,別人也搶不走。”
她停下來,在我眉心戳了戳,說:“哎,小傻子,有沒有什麽願望,姐姐順帶幫你實現一下?”
我說:“我要我爹娘活過來。”
她說:“人死不能複生,這個做不到。”
我想了想,人死不能複生,那狗總可以罷,于是說:“那我要大狗活過來。”
那姑娘長嘆一聲,手指在半空一劃,一條搖着尾巴的大黃狗就出現在了我面前。它瞧見我,吐着舌頭撲在我懷裏。
還像以前一般又軟又暖和。
姑娘說:“你帶不走它,在這裏抱抱就好了。”
我點點頭。
姑娘唉了聲,說:“你別又哭啊,給你變了條狗,不是想讓你哭的。小傻子,以後你就不會那麽慘了,大家都會待你好的,就好好做個人罷。”
| 三十三
103.
我走到洞口時,才恍然想起我還沒做好任尋讓我做的事。
可那明明是洞的最深處了,除了那姑娘和油燈,什麽都沒有。
出了石洞之後,日光燦爛,我看見了令我更為迷惑的事。
任尋和付钰像兩個門神冷着臉一左一右地靠在石洞口,再前面是打得噼裏啪啦作響的晏盟主和教主。
難不成我還在做夢?
他們都是什麽時候來的?
我前腳剛踏出石洞,盟主他們就都不約而同地停了手,回過頭來看我。
教主似乎是想說什麽,可我剛聽他說了一個“小”字後,一旁站着的付钰就撲過來抱住了我。
付钰看着文文弱弱,兩手把我舉起來卻毫不費勁。他琥珀色的杏眼眨了眨,很快地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後把目光停在我臉上,輕聲問我:“兼明兄,你在裏頭哭了麽?”
我點點頭,想想覺得丢臉,又搖了搖頭。
“有沒有受傷?”付钰放我下來,又摸了摸我的腰,松了口氣,說,“沒有血味,那就是沒有傷到。”
教主面色沉沉地走來按住付钰要來拉我的手,道:“你放他來這等地方,還來假惺惺問這些做甚麽。”
付钰淡色的唇抿成了一條線,他看了眼教主,又看了看我,半天後才說:“兼明兄,我沒想過害你。”
我怎麽又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晏重走來時,我才發覺他已将護額摘了下來,蓄起了半長不短的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