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娴怎麽不把頭發吹幹再來吃飯。”徐缪珍看着她披頭散發,又是冬天,要是感冒了可不好。
顧娴擡眸,“吹了個半幹,不好讓你們等我,對了,缪姨,你感冒好了點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徐缪姨點頭,“不嚴重,吃點藥睡睡就好了。”
兩人說話,顧懷遠也忍不住插嘴,“你最近不是在練字嘛!考驗考驗你,等會把請帖寫好。”
顧娴一聽,寫倒是沒問題,可她的字還是有點不上臺面,“我的字太小氣了,會不會……”
顧懷遠聽了,呵呵直笑,“你還小氣呢!小時候是誰每次寫小字寫得黑壓壓的一片,格子線都看不清,被老師留堂寫得直哭的,還跟我說字只是大氣了點,老師不會欣賞來着。”
顧娴臉瞬間紅了,小時候的丢臉事心裏知道就好,非要說出來,多丢人啊!不自覺的目光看向那人,見他唇角微揚,似笑非笑,臉更燙了,惱羞成怒道,“寫就寫,你們不嫌丢人就好。”
……
一頓飯就這麽過去了,吃完飯,顧娴就對着禮單寫請帖。
陳少儒見她安靜地坐在小木凳上,低頭的時候,勾在耳後的長發垂下蓋住了半張臉,又被她伸手勾在耳後,反複多次,她有些煩躁了,從手腕上取了頭繩,随意把頭發一攏,綁了個低低的馬尾。
似乎感覺到那格外灼熱的目光,她側眸看着他,神情一滞,片刻恢複自然,“你也來寫,你媽和我爸結婚,沒道理我一個人寫。”
明明嬌縱,卻讓他覺得挺可愛,正要走過去,又聽見她清潤的聲音,“算了算了,你高三挺忙的,我還是認命吧!”最後一句話她說的不大,近乎喃喃細語。
步子一頓,看着靜坐的少女,不知有什麽在拉扯着他讓他過去,他想跟她更親近點。
走到跟前,陳少儒有些驚訝自己的行為,可已經有過去了,不做點什麽又說不過去,于是,他說。“我沒什麽事幫你寫吧!”事實上他作業多得壓死人。
顧娴不自覺地鼓了鼓腮幫子,伸手将禮單撕成不均勻的兩半,把多的那半遞給他。
坑人坑得那麽明顯,陳少儒第一次有些哭笑不得,也只能認命接過。
Advertisement
顧懷遠下樓想看看女兒,見兩人相處的和諧,不禁滿意地點點頭。
……
年底結婚是來不及了,時間被挪到春節,正月十二。
顧娴不太樂意請叔叔一家,可又沒辦法,誰家沒有幾宗糟心的親戚。明明分家了,還老想占他們的便宜。
這天,她練防身術回來,脫下羽絨服,裏面穿着白色的武術道服,進門就聽到一陣熟悉的交談聲。
“我姐姐她要是知道有你這麽好的人照顧阿娴,心裏一定會很高興。”
一聽這話,她就斷定來人是她的小姨趙嫣然,想到她喜歡自己的姐夫,也就是她爸,沒少在言語上惡心媽媽,那時她小還不懂。直到媽媽過世,爸爸難過,有一段時間白天工作,晚上酩酊大醉。她打着照顧自己的名義,企圖勾引爸爸,結果被她發現,大鬧起來趕了出去。可這麽多年了,她的心思還一直落在這上面。
顧娴面上平靜,心裏卻好像有一團火在燒,快步走到客廳,看着言笑晏晏,心懷鬼胎的人,深吸了口氣,“小姨,你怎麽來了?”
趙嫣然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是抽着父女兩不在家才過來,看看這個老女人有什麽資格跟姐夫在一起,沒想到外甥女這麽快就回來了。
不等她回答,顧娴走到徐缪珍身旁坐下,笑容柔和,眼神卻是冰冷,“我爸不在,你是來見我媽的嗎?”
徐缪珍一愣,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媽,雖然是為了幫她對付外人,可心裏卻不由生暖。
趙嫣然也是一愣,這個張揚跋扈的外甥女什麽時候被收服了,當初她一直照顧她,試圖唆使她讓她爸爸再娶,有人照顧她,她可是不管怎樣都不同意,如今卻……
對上那張酷似姐姐的臉,想到自己一直以來不被認同的感情,趙嫣然心情複雜,不過恨總是免不了的。
“不是,小姨只想來看看你,沒想到碰到了徐姐就聊了聊。”
聞言,那人悠長的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地點頭,“那媽你先上樓吧!我和我小姨很久沒見了,想單獨聊聊。”
徐缪珍點頭,拍了拍她的手,起身往樓梯處走。
趙嫣然面色有些難看,卻只能忍住,看着她身上的白色道服,勉強扯出一絲笑,“阿娴,你這是在學跆拳道嗎?”
顧娴笑而不答,目光死死地鎖在她身上。
趙嫣然只覺得無所遁形,那麽久的事難道她還記着?可不對啊!要是按顧娴的性子哪忍得了這麽久,早就要讓人把她趕出去了。
看着她心虛而氣勢不足,裝作平靜的樣子,顧娴垂眸,遮住眼裏的嘲諷,再次擡眸,只是平靜一片,“只是學點防身術。”
趙嫣然暗暗松了口氣,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又說,“看見你跟徐姐相處得那麽好,我就放心了。”
“是嗎?小姨你真的放得下心。”顧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明明在笑,卻讓人感覺到無比的冷,幾乎要脫口而出的‘不能’,被她硬生生忍住。趙嫣然隐隐覺得自己今天的到來是一個錯誤,那種被人從裏到外看了個透徹的感覺,沒有人會覺得舒服。
“小姨,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是什麽心思我清楚得很,”顧娴沒耐心和這種人周旋,手指摩挲着茶杯把兒,笑意已然消失,“你也知道我爸有多寵我,如果我不同意他就不會再婚。你當初這麽照顧我,其實和你在一起也無可厚非,可為什麽他會拒絕呢?”
“為什麽?”趙嫣然喃喃着,似是問她,也似是在問她自己。
顧娴翹着二郎腿,搖晃了兩下,人小卻不會讓人覺得很沒禮貌,慢條斯理道,“因為他不會喜歡一個觊觎自己姐姐的男人的女人,更別說要和她過一輩子,”看着她逐漸蒼白的臉,顧娴并沒有停止,對于賊心不死的人打擊就得狠點,“所以啊!今天和我爸在一起的可以是任何人,但絕對不會是你。”
趙嫣然幾乎是落荒而逃,很多事不去戳破,還能靠想象以為美好,一旦戳破了,呈現的只會是千瘡百孔。
……
客廳裏,少女緩緩阖上雙眼,頭靠在沙發背,美麗的臉因為姿勢下颚微仰,無形之中似有一種孤傲凝聚。她在說趙嫣然,又何嘗不是在回顧自己的過去。為了一個男人,耗盡一生,都不能得償所願,何其諷刺,又何其可悲,不過都是感情的失敗者而已。
她從小就想找一個像爸爸那樣的男人,過着像媽媽那樣的幸福生活。可感情由心,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硬是要拼湊在一起,又怎麽會有好結果。
樓梯處,那人長身而立,遠遠地看着半坐半躺在沙發上的人許久。
那張明媚的臉不适合出現憂傷,可是為什麽這麽驕傲的人也會陷入壞情緒裏,多愁善感,不至于。
從第一次見到顧娴,她看似清冷疏離,對家人雖然體貼溫和,可總在暗地裏傷神落寞。他也曾懷疑過是不是失戀,可她一直不大與人交往,唯一出門的也只是遛狗或者練習防身術。聽說有一種人身上與生俱來帶着一種悲涼感,或許,她就是那種人吧!
……
顧娴躺了許久,才驅趕掉所有的壞情緒,起身像樓上走去,她愛幹淨慣了,練習防身術出了一身汗,得好好洗洗。
過年前幾天,顧懷遠揮筆寫下一副對聯,貼在大門兩旁,程媽回了老家過年,幾位傭人也回了,許多事他們得自己辦。顧娴和陳少儒被安排去買年貨,顧氏夫婦則負責做飯打掃。
年底,大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到處挂着紅燈,貼着對聯,好不熱鬧。路旁各種小攤,吃的喝的玩的,應有盡有,喇叭裏一遍又一遍的吆喝聲,這種環境下很應景,絲毫不會讓人覺得煩躁。
顧娴以前和爸爸在高級餐廳吃飯,沒買過年貨,也沒見過這樣熱鬧的場面,覺得很新奇,左顧右盼,年貨還沒買,小吃倒是買了不少。
經過美食街,她才想起正事,“東西倒是可以去超市買,可餃子皮呢?超市的餃子皮扞得特薄,而且又幹,大年夜怎麽的也得吃一頓餃子吧!”看着列出的單子,有些苦惱,不自覺說出了口。
陳少儒目光看着人行道兩旁的車輛,餘光瞥見她蹙起的眉頭,忍下伸手去撫平的沖動,說,“買面粉回家吧!我媽會扞餃子皮。”
聽了顧娴眼眸一亮,片刻又糾結起來,“我喜歡羊肉白菜的,爸爸喜歡豬肉大蔥的,你們也有自己的喜好,做起來好麻煩,要不買速凍的吧!”
“還是自己做吧!兩種就行了,我跟我媽沒有特別喜好的。”
“哦!好吧!”立刻掏出筆在便簽本上添上羊肉、白菜、豬肉、大蔥。
于是,問題一下解決了,這樣也不用多跑一處地方,最多也就是去超市和水産店。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先好好培養感情,再來虐虐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