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顧娴出了審訊室，顧懷遠連忙上前問她，“有沒有事？”
她沖他一笑，搖了搖頭，目光無意間看向那人，隐隐聽見他松了一口氣。
最後案子結了，張堯被判□□罪，綁架勒索未遂數罪并罰，且為慣犯判處有期徒刑十年，宋喬自殺，此案與顧娴無關。
雖然這樣，可媒體卻并沒有放過，隔天，顧娴要去上學就被她們一窩蜂堵住，水洩不通。攝像機咔嚓咔嚓，閃光燈晃眼，面前的話筒将她圍了個遍。
“顧小姐，作為受害人請談談你對此案的看法。”
顧娴垂眸有些不适應閃光，啓唇吐出幾個字，“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衆人倒吸了一口氣，沒想到她連面子功夫也不做，回答得那麽直接，語氣更是涼薄，仿佛這與一樁命案無關。
“顧小姐對死者心懷怨恨嗎？”又一個記者問道。
顧娴淡淡道，“死者已矣，也沒必要怨恨了。”此刻她心裏平靜一片，再也不被恐懼緊緊揪着不放，一口惡氣終于不用憋着放出來了。前世今生，她們之間算是扯平了，誰也不欠誰的。
一個女記者擠到最中間，言語犀利，“據說宋小姐這般瘋狂行徑，是源于顧小姐插足她與E科技陳少儒先生的感情，是嗎？”
顧娴皺眉，“你也說了是據說，再說了我要什麽沒有，需要插足他人感情。”
“顧小姐……”
“……”
七嘴八舌，不斷轟炸着她的耳朵，顧娴煩躁得厲害，想要離開，卻被堵住，說了幾聲請讓開，卻被他們的聲音吞沒。怪不得有明星會忍不住打記者，這與素質無關，而是被逼急了誰還控制得住。
在她幾乎要崩潰的時候，突然，緩緩有人分開人群，走向她。
“是陳先生？”一人叫着，場面更加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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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少儒伸手将她護住，素來沉默寡言的，終于在媒體面前發聲，說出的話卻是，“請各位讓開，她不是公衆人物，沒有接受你們采訪的義務。”
記者們又怎麽可能放過，更是狂轟濫炸起來，諸如‘陳先生，請問您與顧小姐是什麽關系？’、‘宋小姐與你們之間存在三角關系嗎？’、‘您對宋小姐一事有什麽看法？’、‘劈腿顧小姐造成宋小姐瘋狂報複，這是真的嗎？’的問題絡繹不絕，撲面而來。
陳少儒随手接過一個，“死者已矣，宋小姐只是我母親朋友的女兒，與我沒有任何關系。至于我與顧小姐，”說話猛地一頓，抱緊那人，清冽的眼變得柔和起來緩緩道，“我愛她。”聲音不大，卻清潤如同流水般。
有一瞬間鴉雀無聲，只有閃光燈不斷閃爍，天地間仿佛只聽得見那句話，還有說話的那人，那一刻，在場的所有人看到冰雪消融。
記者們為挖到好料面帶喜色，個個神采奕奕。而被他抱住的人，臉埋在他的胸口處，聽着那劇烈的心跳聲，神色呆愣。
我愛她！
那顆死寂的心仿佛又開始顫動了……
……
許久，一輛車開來，車門打開，關季出現，進入人群中，将兩人帶了出來。
顧娴呆呆地坐在後座，到現在還沒緩過來。陳少儒沉默不語，天氣不熱，手心卻冒了不少汗。關季也不敢吭聲，暗想：這算什麽，在媒體前公開表白嗎？
“停車吧！”終于緩過神，她淡淡道，語氣沒有半點起伏，仿佛剛才被當衆表白的不是她自己。
陳少儒只覺得胸口悶得很，一顆心沉甸甸地往下落。直接忽視，無異于毫不留情面的拒絕。
“大小姐，別介！我們家少儒還是很不錯的，你都不知道他為了你去……”關季連忙出聲試圖勸阻。
“關機，別說！”陳少儒出聲打斷，他不願以那些他該做的事為籌碼去博取她的感動與同情。
後座靜谧得連呼吸都成了突兀。
卻在這一刻，手機鈴聲突然響了，顧娴看了眼來人，接通。
“華涼！”
“顧娴，沒事吧！聽說那個女的，就是那個宋喬死了。”因為擔心，說話有些語無倫次。
顧娴心裏生暖，眉宇也柔和了幾分，“我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那人重複了兩聲，“顧娴，有些話當面我可能不好意思說，所以你要好好聽着，我接下來的話。你的世界有太多陰雲，我想做那個幫你撥開陰雲見光明的人，我知道你還沒喜歡上我，但至少是有好感的，我們湊合着一起過吧！”
手機開了免提，聲音不小，關季聽到了，擔憂地看着陳少儒。
陳少儒雙手緊緊攥成拳，喉結顫動，克制着顫抖。如果她願意，他也可以為她撥開所有的陰雲，可是……
“好！”
一個字，悄然落地，他的雙眸瞬間黯淡無光，攥着的拳頭緩緩松開，絕望在身體裏的每個細胞肆意橫行。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就好像天塌了下來，幾乎要撐不住。
後視鏡中，關季恍惚中看到了那人眼眶閃動着淚光，第一次看到沉穩冷靜如他，原來也會崩潰了。如果不是情到深處，又怎會如此。
……
這一天在C大門口，顧娴下了車頭也不回走向校門口等待的華涼，兩人攜手邁入校園，直到消失在眼際。
關季發動引擎，在瞥了一眼鏡中，那人用手擋住雙眼，隐隐脆弱，不願讓人窺見。不由輕嘆一聲，只道是有緣無分。
……
顧娴愣然看着單膝下跪的人，猶豫了片刻，遲疑道，“你确定今天帶了腦子出門。”
華涼瞪了她一眼，“你到底要不要嫁給我？”
“貌似昨天我們才交往，今天就……是不是快了點啊！”她作為正常人真心有些難以接受。
華涼撇了撇嘴，起身，也不管她答不答應，拉着手就給帶上，“不許摘，反正你遲早是要嫁給我的。”想起那人的請求和囑咐，再加上自己的心意，越發篤定。
前世二十歲就結婚了，現在十八歲被求婚，這種跳躍式的發展真的好嗎？
看着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鑽石不大，卻切割得恰到好處，異常閃亮，曾幾何時她帶過另外一枚陪着她一起經歷烈火淬煉，她化成了灰，那它呢？丢在哪兒去了。
事情差不多都完結了，可顧娴還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回想以前的事，近段時間她不在做噩夢，可夢中卻是那人的身影，點點滴滴，拼湊起來卻從未連貫，半年夫妻，他們何其悲哀。
“好，我答應你。”她終于下定決心，斬斷過去前緣。華涼是個好人，跟他在一起會很溫暖、很幸福。而且最近她的心越來越軟了，這可不好。
聞言，華涼抱住她，只因在她眼裏他看到了千帆過盡後的孤注一擲。
……
C市所有的人都沒想到幾天前，E科技的執行總裁陳少儒當着媒體的面表白顧家大小姐顧娴，不到一個星期就傳出顧娴與華氏少東家華涼要訂婚的消息。而在一次酒會，雙方長輩确認這一消息，并宣布12月8日後兩人将舉行訂婚典禮。
……
電視臺報導這一消息時，主持人字正腔圓，音色很是悅耳，隐隐透着喜悅。
男子伸手拿起遙控，關掉電視，坐在沙發許久。
12月5日，有記者拍到許久未曾露面的商界新貴陳少儒，只是一張背影照，走在人群中，身材颀長，在南方人裏有些鶴立雞群。更別說那挺着的背影透着淡淡的落寞。
12月8日前夕，關季接到酒保的電話，讓他去酒吧接人。看到那個一向自制不貪杯的人醉得一塌糊塗，他都有些懷疑這人是不是他認識的陳少儒。
他不解，既然喜歡就去搶過來，以他現在的能力，對抗華氏并不是不可能，雖然會被顧娴恨上，也總好過這樣醉生夢死啊！
付了錢，他擡着他走出酒吧！卻在門口，被一把推開。
因為失了支撐，陳少儒跌倒在地，狼狽得不像話。索性坐在地上，再也沒忍住掩面而泣。
“哭有什麽用？哭她就會和你在一起嗎？”關季有些窩火，看着好友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一把拉開他的手，看到那雙通紅的眼，心裏一痛，“我帶你去找她，告訴她你都為了她做了什麽，我不相信她真能對你這麽殘忍。”
“她怕我，關季，你知道嗎？她連做夢都怕我，為什麽她怕我啊！為什麽……”一聲聲悲泣吶喊，到最後只是哝喃不清，“我不要見她，我不能見她。”
——我為什麽要認識你啊！要是從來沒有遇見你就好。
陳少儒頭靠在副駕駛椅背，輕輕閉上雙眼，心還在戰栗着生疼。
認識三年多，她終于要擺脫他了。
顧家，程媽這幾天挺操勞，讓人把家裏布置了一遍。她沒想到顧娴會和華涼走到一塊，不過兩人脾氣相投，想來以後會過得幸福。明天就是訂婚典禮，早上會很忙，她睡得很早。
顧娴心裏有些煩躁，說不清到底是因為什麽，走到陽臺那兒想要吹吹風，卻聽到車子駛來的聲音，一束光打來，異常刺眼，她眯着眼睛看去。
車子停下來，關季出來，又繞到副駕駛，打開車門，将裏面的人擡出。
初冬，吹了一會風，顧娴有點冷了，縮了縮脖子，将長長的羽絨服攏得更緊。
關季從小看着陽臺上的人，漆黑的夜裏，昏黃的燈光下給她添上了一抹柔和，長發披肩，美麗動人，也難怪他兄弟為了她要死要活。
漠然對視，有那麽一刻他幾乎要忘了送人回來的目的，那個人很美，心卻很硬。居高臨下看着，沒有半點觸動也就算了，直接轉身離開，當做什麽也沒看到。
喜歡這樣的女人真是找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