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顧娴離開了C市,直接去往澳洲,正好是寒假,她可以一直待到開學,遠離陳少儒,遠離所有的是非。
這些天她每天都去海邊散步,吹吹風,聽潮漲潮落,看浪花拍打着沙灘,呼吸着那潮濕帶着鹹澀的海風,平靜心裏所有的波瀾。
她自問沒有辦法跟陳少儒過下去了,一天都不行,只要面對他,就想起自己前世的死亡,即便不怨也會生畏,更何況要和他過一輩子。
終于平複了心緒,寒假也差不多要結束了,這一年她沒有過年,只是看着澳洲的中國年,想起那一年,爸爸寫對聯,街上挂滿了紅燈籠,吃着缪姨包的餃子,他們去買年貨,去街上玩被偷了錢包……印象中最深刻的,或許也是最好的,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
下了飛機,過完安檢,遠遠地瞥見那人,或許是澳洲的陽光太好,曬多了心裏也生暖,她竟拉不下臉去面對那雙小心翼翼的眼。
陳少儒得知她回來的航班,立刻推了工作早早趕來接她。伸手拉過她的行李箱,因為是公衆場合,顧娴也沒拒絕。
陳少儒快步将行李箱放到車廂後,又将副駕駛車門打開。
顧娴腳步一頓,片刻後還是走過去低頭進入車裏。
男人關上車門,舒了口氣,立刻上車做好,發動引擎,“餓嗎?”如果她餓就先去餐廳吃飯,如果不餓,他可以做給她吃。如今他唯一想要的,就是每天做飯給她吃,好好照顧她。
顧娴一上車就閉上了眼,輕哼了聲不餓,不再多說一個字。
陳少儒就沒再說話,只因她刻意顯現出疲憊,不願與他交談。
……
開車一路飛馳到達檀軒苑,陳少儒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綁架犯,生怕慢一點,她就會逃脫。
“陳少儒,這樣忐忑不安的過着就是你想要的嗎?”進門後,顧娴就開口問,略帶譏笑,不知在笑他,還是在笑自己。
行李箱被推到靠牆,兩人面對面站着,顧娴只及他的肩膀,無形之中就有形成一種壓迫感,雖然是無意,但她心尖忍不住戰栗。
Advertisement
陳少儒選擇沉默,心卻跌落谷底,他大概能猜出她想要說的話。
“你到底是什麽時候重生的?”顧娴見他不答,轉移了話題,最起碼了解一些想知道的。
“我沒有重生,只是你訂婚那天早上摔了一跤有了很多記憶。”他如實回答。
聞言,顧娴愕然地注視着他,慶幸他不是前世那人,又沒想到竟然這麽久了,她都不知道該不該誇他厲害,竟然完全沒發現半點端倪。不,其實那天上午是感覺到熟悉的,可她選擇性忽視了。
顧娴也不想再知道什麽了,更不想再跟他多說,拉過行李箱就往樓上走。本來想着一回來就提離婚的,可是她欠了他幾十億沒還,只能忍了,就像當初一樣把他當室友吧!
……
洗了澡睡了好幾個小時,顧娴才舒服點,看了眼鬧鐘下午三點多,肚子有些餓了。
下樓打算自己做點東西吃,陳少儒就遞給她一個銀色不鏽鋼的保溫杯。
顧娴接過,可心裏不是滋味,這樣白吃白喝,又要嫌棄做飯的男人,有點過意不去。如果每次都揪着他前世沒救自己而理所當然的接受他所有的補償,總有一天怨恨被填平,習慣有他就不好了。
想想,太陽穴隐隐生疼,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糾結,這麽不灑脫了。
打開保溫杯,一共三層,米飯、蔬菜沙拉、糖醋小排。
陳少儒做飯做飯還挺好吃,程媽的看家本領也被他學得差不多,抛去前世,對她也确實不錯。
顧娴安靜地吃着,心裏卻在想,她一直想放下過往,卻從未真正放下。到底怎麽才能真正地解脫呢?難道聽爸爸和程媽的試着去接受?
……
晚上,顧娴在看看電視,手機鈴聲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直接挂了。
沒一會兒,又響了,接通剛附到耳邊。
“顧娴,你還我女兒的命來。”聲音尖銳凄厲刺得她耳膜疼。
眉頭微蹙,是宋喬她媽?為什麽現在才打電話過來?還有她是怎麽知道她的私人電話的?
顧娴有一串問題,直接挂了,可沒一會兒又打過來,想到那些糟心事,她索性将手機號碼拉黑。
這麽一鬧,她沒什麽心情了,關了電視,上樓準備休息。
可進了卧室,關上門,就聽到嘩啦啦的水聲,這個時間他是在洗澡嗎?
腦海中突然出現那花灑下标杆般筆挺的修長身材,分明的肌理……
呃!
顧娴連忙打住遐思,她是不是空虛得太久了,才對陳少儒起了se心。
深深地呼吸了幾次,才穩住心緒。不行,她得少跟他接觸,能喜歡上一次,難保不會死灰複燃,只要想到自己再喜歡他,就如同五雷轟頂。
陳少儒出來,只穿着黑色的浴袍,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白皙的肌膚,比起常常穿的正裝,一絲不茍的他,這時候的他有種說不出的誘惑。
不過匆匆一瞥,她立即一頭紮進被子裏,感覺自己快要瘋了。在這種複雜的情況下,竟然很想撲倒他。
陳少儒見她不斷地用頭在被子上砸,有些錯愕,“頭疼嗎?還是哪裏不舒服?”
“你別管我。”悶悶地聲音傳來。
聽她這麽說,他越發擔心了,彎腰伸手将她扳過來,面對着他,“怎麽臉這麽紅?是不是發燒了?”
一把拉下他貼在自己額頭上的手,顧娴連忙解釋,“沒事,沒發燒,你別碰我。”
陳少儒見她精神還不錯,也沒再碰她,但還是有些不放心,“要不去醫院看看?”
看什麽看啊!欲求不滿,醫生能治嗎?顧娴心裏反駁,嘴上卻不敢說,她真是越過越窩囊了。
“不去,我又沒事。”她拉了被子蒙頭蓋住自己。
越是這樣別扭,他越覺得不對勁,将被子一把掀開,伸手就要将人抱起。
顧娴一把拽住他的手,拉近,再一個翻身,就跨坐在他身上,有些煩躁道,“我都說了不要去醫院……”說着,目光交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狂放,垂眸看着那人,蹭地跳到另一邊,心跳更加快了。
顧娴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瘋了,躺在牆上,看着天花板,許久才開口,“我們還是離婚吧!”
周圍氣壓驟然低沉起來,她扭頭去看他,“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相處,不想對你太差,心裏過意不去,可對你好又做不到,放不下過去的事。我們這樣算什麽呢?”
聽到她說離婚,他呼吸一滞,如果不是她後面的話,他都快要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原來她也開始不忍,那麽是不是只要他再努力點,或許就可以走出僵局了。
“顧娴,和你結婚我從來沒打算過要離婚,前世是,這世也是。”他說。
“我一直想不透前世你明明不喜歡我,為什麽要聽我爸的娶我?”或許是破釜沉舟,她終于問出了心裏的問題。
“顧叔讓我娶你,我心裏并沒有抵觸,也許那個時候或者更早之前,我是喜歡你的。”只是明白得太晚,想要挽回,已是曲終人散。
他湊近她,距離不過咫尺,兩人呼吸都要糾纏在一起,“你看我們都有了前世的記憶,我虧欠了你那麽多,這一世就是來照顧你補償你愛護你的,你可不可以給我個機會,不要離婚。”
顧娴咬了咬唇,猶豫着沒有回答,反而問,“我爸爸前世過世你在做什麽?”
“顧叔交代我照顧好你,不要讓你……受委屈。”前世的他性情冷漠,兩人之間有太多隔閡,這一世她想知道的他都會告訴她。只是他還是讓她受了太多的委屈,想着心裏越發憐惜。
“宋喬說,你們在一起把爸爸氣死了,現在想想有多可笑,我竟然信了。”顧娴不懷疑他的話,呵呵幹笑着,蒼白無力,因為這些天她已經想了很多,也想清了很多事情,“我為什麽不信你,在那段婚姻我一度自卑,”她說着,目光幽幽,沒有聚焦,陳少儒陷入怔忪,“你看,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過信任,這樣又怎麽适合在一起。”顧娴自嘲地笑着,她不信他,以為爸爸是被他們害死的,想方設法要離婚。他也不信她。在被騙過多次後,挂斷了她求救的電話。
“人生還有那麽長,我們一直要在懷疑的泥沼中不斷被傾軋,想想就覺得艱難。”
陳少儒知道他們之前的問題始于冷漠與信任,可這一世他從未不信她,無論對錯,“那我們就學着信任,無論做什麽都信任彼此。”
“我沒有辦法信任你。”在需要的時候,畢竟他親手把她最後的信任打破,即便不是故意。
話落,就被那人圈入懷中,耳邊是他有序的心跳聲,接着頭頂飄來他的話,在發間綻放,“那我們一起學着信任。”
發頂輕飄飄的吻,猶如烙印,他的聲音很好聽,低沉似乎潛藏着穩重與真摯。
可以信任他嗎?顧娴在心裏問自己,得到的回答卻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