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只見了一面, 我也怕弄錯。就隐藏在燕京韓府附近,當了多年海盜, 我手頭銀子不少。官有官路, 賊有賊道, 我用了将近一年的時間打聽,終歸讓我找到了線索……”

“早在選秀前, 韓家大小姐韓良兒就不止一次放言不願進宮, 有下人見過她跟府裏馬夫偷偷見面, 她院子裏的小丫鬟說, 選秀前幾個月,韓小姐病過一陣子, 日夜不見人影兒,足足閉門三月餘, 等在見着時, 平空老了幾歲,憔悴的不行, 舉動僵硬,姿态刻板, 連容顏都有損了……”

“韓家夫妻說她是病失了竅兒,責怪她院中人不盡責, 什麽奶媽嬷嬷全都賣了,輾轉數月盡數死光,我找的那丫鬟因是個灑掃的,免去一劫, 給賣到了大山裏……”

“最有意思的是,我在調查期間,無意中發現韓家效外莊子裏,住進一對神秘女子,一大一小,都是黑紗蒙面,夜半入莊……且,從進去後在沒出來過。”

“我覺得奇怪,日夜蹲守……韓家夫妻都僑裝來過莊子,尤其是韓夫人離開時臉色蒼白,眼眶發紅,明明痛哭過的模樣,又頻繁來過數十次……”

“不過幾月後,韓首輔在次深夜進莊,随後沒多大功夫,莊中下人就從後門運出兩具屍體,直接埋在亂葬崗子裏了。”

“我扒墳看過,是兩具女屍,大的是十七,八歲的少女,小的一,兩歲左右的女童,臉被熱水燙過,還被刀劃爛了,根本看不出模樣。但是,我看那少女臉型輪廓,跟我嫂子幾乎一模一樣……”南寅頓了頓,轉頭,目光居然還蘊含一絲笑意,“姚~大人,你說說,這是怎麽回事呢?”

“怎麽回事……”姚千枝用手捂着嘴,擡頭望天。

——你說的那麽清楚,指向意味那麽強,還問我是怎麽回事?我知道怎麽回事?我他娘的敢知道嗎??

“你告訴我……是想讓我替你報仇?”她挑了挑眉。

話說,她現在還是朝廷命官吧?是萬歲爺的臣子。應該沒露出什麽要造.反的破綻……南寅為何要告訴她這些,是什麽給了他‘錯覺’,讓他覺得她有勇氣敢幫他報仇?

“報仇……呵呵,不不不,自知道真相後,我就在沒有起過那樣的念頭,當今太後,一朝首輔,我沒有任何證據,就算有,那不是我能板倒的人物。”南寅薄唇微彎。

“那你是……”姚千枝萬分不解。

“就是單純的想告訴你,你是朝廷的官,剿了我婆娜彎,如今我手下兄弟盡歸你麾下,為了他們的性命,我不會做多餘的事情,歸你就歸你了,反正沒什麽意思。不過,你攻下婆娜彎的手段,呵呵,我是不大看得上,所以,我決定惡心你一下。”南寅突然笑了笑,一雙鬼眼睛星光閃爍。

“韓家大小姐跟馬夫私.奔生女,韓首輔李代桃僵,當朝太後,皇帝親母是市井村婦,已嫁之身,是我的親嫂子……”他說着,眸光滿是惡意和譏笑,“姚大人,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

知道這樣的秘密——做為朝廷命官,你該如何行事?是追逐公理舍命上告,從此皇帝得位不正,滿朝動亂,民不聊生?還是閉口不言隐瞞下來,終生惶惶不可終,日夜難眠?又或者幹脆借此機會攪亂朝堂,謀取私利,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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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哪種結果……呵呵,多有意思,南寅在心中低笑,神色透着幾分輕松。

“代表什麽意思?”姚千枝到沒他想的那麽多,只是蹙了蹙眉,“代表……你是皇帝他小叔?皇親國戚?我不能殺你?”她猶豫着問。

南寅:……

掀桌!!這女人有毒!!!

家人無辜被燒死,父親還客死異鄉,南寅多年飄泊,後來得了婆娜彎,逐漸成為充州最大的海盜,手下無數,榮華富貴……亦覺得不過如此。

因為混血,他幼年受晉人排斥,生命中所有的溫暖都來自家人。所以,家人一死,他徹底封閉了自己……想複仇,他接觸過韓家的政敵,還不止一次,只是後果……他從燕京被追殺回充州,而韓家的政敵,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他接觸了戶部尚書霍言,甚至将韓太後的身份隐約告知,但……戶部貪污案一出,霍家滿門抄斬,朝廷中,韓家在無敵手。

南寅徹底絕望了。

報複無望,島還被朝廷的人占了,不像蔣瓊那般掙紮,想圖謀反擊,南寅覺得,哪怕将海島打回過,或者逃跑在創輝煌……都沒什麽意思。

就這樣吧,死就死了,還能跟家人團聚。

本想着臨死前惡心姚千枝一把,結果讓人噎的啞口無言,南寅緊緊抿着薄唇,緩緩閉上眼,看都不想在看姚千枝。

這種人——他方才真是多餘開口。

還不如咽着秘密死了呢!!

“好了,好了,南大船長,我明白你的意思。”看南寅一臉生無可戀,姚千枝笑了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惹得他憤怒睜眼,她揚眉道:“你怎麽知道,我不能幫你報仇呢?”

她低聲,見南寅一臉嘲笑的不信,便又道:“聽你的意思,為報仇你在燕京逗留過不少時日,想也接觸過朝廷官員,那我來問你,你覺得如今大晉情況如何?”

一句問話,沒等南寅回答,她就說:“少主繼位,權臣當道,外敵紛擾,內亂不止,這樣的國家,想說它不亡都難,然,王候将相寧有種乎,朝代末時必出豪傑,如果大晉都沒有未來可言了,什麽韓太後韓首輔,你覺得他們會好?”

“你是想……”這番話說的南寅心涼,他緊緊握着拳,上下打量姚千枝,一句疑問脫口而出。

“不不不,我什麽都沒想,是你在想。”姚千枝趕緊搖手,笑的意味深長。

“那你?”南寅皺眉。

“天下亂則豪傑出,大晉這局面早晚會有那一天,是我不是我,有什麽區別,反正你的目标明确,不過就是想看韓家倒黴,韓太後落魄,等到那一天……呵呵,前朝皇族餘臣,能有什麽好下場?”

“想看,你總能看的到。”姚千枝挑挑眉,誘惑道:“前提是,你得活着,還得活的很好。”

“畢竟,哪怕前朝皇族餘臣,為了顯示氣度恩惠,那新坐位的總不會待他們太差,人家名面上依然燕京貴族,你若還是海賊反盜,甚至直接沒了性命……”她停頓,意味深長。

南寅細細的聽,嘴裏沒說什麽,眸光卻閃爍着,似在思索。

排樓裏一片寂靜,兩人對面而坐,好半晌兒沒動靜。

“我如今是旺城提督,手下有三萬餘兄弟,攻打你的海島,根本原因還真不是為了立功。”姚千枝突然開口,“其實按理說,區區旺城一地,有個一,兩千人真就足夠了,畢竟北方地少,養活不得那麽多士兵,像晉江城那般靠近加庸關的,基本都沒有駐兵……我這三萬多人養活起來,确實很困難。”

“想掙銀子,就得有出路。我有門治鹽的手藝不能外洩,在旺城不好操作,就挑中了你的地方,待發展起來,自然還要招兵擴土,往上升的……”她沒做什麽保證,但是意有所指,“你跟着我,仔細的看,好好的瞧,總有你如願的一天。”

南寅半垂着眼眸,他聽懂了姚千枝的意思,卻不大敢相信,是真?是假?是否哄騙他為其收籠人心……又或者……

緊緊抿着唇,他目光中隐含劇烈掙紮,萬般猶豫不決,排樓裏都是他粗冽的呼吸聲,好半天,他緩緩起身,沒顧身上還捆着的麻繩,推金山倒玉柱,在姚千枝面前跪倒。

——

做為婆娜彎的船長,南寅從了,剩下的不拘是郭瓊還是大小頭目,就都沒在僵着,通通的歸降了。

就連山上樹林裏流竄的那些個餘盜,都由南寅親自出面勸降,陸續自願下山了。

婆娜彎——終于漸歸掌姚千枝之手。

海島上萬餘海盜,為了分派他們,旺城一衆是耗了心血了,雖是海軍,還是要經過正經訓練——并且洗腦的。依然暫時打亂,三老帶兩新,慢慢安排妥當,一衆頭目則接受再教訓——都掃盲去了。

至于南寅和郭瓊,這倆人在海盜裏人望太甚,剛剛歸順到不好随意,就由姚千枝親自帶着,觀察後在做後效。

南寅很安靜,老老實實,郭瓊挺不憤,可船長降了,他不好說什麽,只是一改對幕三兩的迷戀,但凡見她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冷嘲熱諷,偶爾還翻翻白眼兒,挺沒風度。

到是幕三兩渾不在意,對他還是笑語相迎,見面客客氣氣打招呼,一臉‘衣冠禽獸負心渣女’遇‘癡情被騙純情少男’的‘從容’。

這兩人怎麽鬧,姚千枝沒關注,海盜們安排完,婆娜彎空空如野……她就得開始行動……

畢竟,地主家真沒餘糧!!

姚千蔓都大半夜硬闖她房間,揪她脖領子咆哮了!!

曬鹽法——除了開始修鹽池時需要壯勞力,其下曬鹽壯婦弱老亦可為,她就将留在晉山大刀寨的老弱女眷們分派過去五千,又派了兩千丁壯守島,長駐此處。

至于人工珍珠,不拘是海彎——可養海珠。還是天賜湖——可養淡水珠,都極方便。

養殖珍珠需巧手女子,擇擇挑挑五百餘人,全全教給了姚千葉——這是她主動出面願意長駐,且,怕她個小姑娘在海島裏不适應,白姨娘還自請願往照顧她。

按理,她身為姚天禮的妾室,不能離他身邊,但姚千葉個小姑娘家家,獨自住在海島确實挺讓姚家人擔心,姚天禮沒人陪就沒人陪,個大老爺們怎麽不行?就随了白姨娘的意,讓她去了。

婆娜彎珍珠基地,母女倆活的那叫個自在,白姨娘上手學了人工殖珠的技術,很快超過姚千葉,基地裏的五百多個女子,亦是她在背後幫着女兒管理。

甚至,曬鹽池那邊,她都越過了王大田和王狗子兩人,偷偷插手了。

王大田、王狗子:我們好不容易找個活兒能露露臉,這幫女人……怎麽姓姚不姓姚的都來搶?還都挺厲害!!萬把人吃喝拉撒如何分排……他們上哪兒知道沒地兒拉屎該怎麽辦?沒說不管,不就是要想想嗎?姚家那姨娘用不用直接上手就處理了呀!!!

顯得他們這個沒能耐!!

王大田、王狗子:好吧,他們就是沒能耐qaq。

白姨娘暗中奪權,姚千枝很快就知道了,她到沒當回事兒。盤子越來越大,要處理的事就越來越多,有能耐的自會顯出來——如姚千蔓,如幕三兩。至于那沒能耐的——像王狗子、王大田……

最初跟她的,她肯定不會錯待,富華容貴盡有,但高位權位什麽的,就算了吧。

免得誤人誤已。

裝做沒看見滑過去,姚千枝着手操練新人,又跟南寅商讨海圖航線,訓練海軍……時間飛速流逝,一切慢慢平順,這一天,霍錦城帶着一臉似惱似喜的表情,來求見她了。

“主公,我這有一好一壞兩個消息,你想聽哪個?”他手裏拿着個折子,賣起關子來。

“好消息吧。”姚千枝毫不猶豫的道。

“朝廷的敕令下來了,您現在是正經的旺城提督,有官袍玉帶,能領俸祿的。”霍錦城将手中折子遞上前,姚千枝挑眉接過來展開,“這很好嘛,有個名頭到底正規,我也好跟同僚們交際,像崗城,棉南城,涔豐城這些地方……我不好白幫他們打反賊啊……”

雲止平叛澤州城,把一衆匪首壓往燕京受審,千多俘虜歸了姚千枝。然,整個澤州境內還有萬餘流匪,且,南邊戰亂依然沒解決,百姓們民不聊生,流民數量還在增加。

還增加的很快,全往北方跑呢!!

流民就是匪盜的來源,澤州境內駐兵還不多,幾個城池不過一,兩千多人,縣鎮更是只有百餘甚至幾十……對匪徒來說,要不是依杖城牆之利,那防禦就跟紙糊的一樣。

雖然自澤州城之亂後,澤州各城府就已經開始招兵,然而,加庸關存在百餘年,早就把北方各戶多餘壯丁抓的差不多了,在抓下去肯定影響民生,各府官員都要考慮這些……總不好南邊水災,北邊在兵患,本地都亂了,那不是更麻煩?

為了刮地皮,澤州府各地散亂的反賊們,但凡有點名號(餘糧)的,都被她派兵打過,不過那會兒她名頭不正,就是個‘代理提督’,不好跟各城池官員要好處,或者謀些別的,這會兒朝廷敕令下了,她就……

呵呵!!

捏捏下巴,姚千枝咬着唇笑,橫了霍錦城一眼,她問,“那壞消息是什麽?”最近哪哪都挺順了,敕令都到了,還能有什麽壞消息?

“這一批……不止您的官位,朝廷下的旨,北方殉職的官員都有所補缺,咱們旺城,也将迎來一位府臺大人。”霍錦城低聲,“這位是文官,官職在您之上。”

“這很正常啊!現在朝廷還在,威望尤存,不可能任由我個提督掌控旺城!”姚千枝挑挑眉,有些不解,“咱們不是正經談過嗎?等這位來了看看行事風格,好‘相處’自然萬事皆順,若不好‘相處’,呵呵,北方多山多匪,那麽些流民……死個把官員不很正常嗎?”

不過就是直着來豎着出的問題,算什麽壞消息?

“派官自然不算壞消息,壞消息是這位府臺本人。”霍錦城搖頭,心中苦笑,只覺在沒這麽巧的了。

“府臺本人?是哪個?”姚千枝滿頭霧水。

“您看看吧……”霍錦城一言難盡,将折子遞到她手裏。

姚千枝接過,展開望去,從上至下的找,旺城府臺幾個大字赫然在列,盯着那行字,她蹙眉,“這誰啊?我根本不認識……咦???啊!!!!”

猛然大喝出聲,她把折子一扔,雙手捂臉,指縫中洩出一聲呻.吟,“x她娘的!!怎麽能這麽寸!!!”

——

燕京,拐子胡同,鄭府。

兩進的小院兒,鄭家一家人,包括才十五歲的鄭月,都偎祖母懷裏,臉上挂滿憂慮和……明顯到藏不住的惶恐。

“父親,我們真的要舉家遷往旺城嗎?”當家大夫人岳氏皺着眉頭,一臉不贊同的神色,“蒙聖上禦旨,老爺得封旺城府臺,自去上任便是,實不放心讓大郎跟着伺候就行,做甚要舉家遷往?”

“父親和母親這般大的年紀,旺城在充州路途遙遠,一走數個月哪能放心?月兒十五,正說親的歲數,咱們家在燕京好好的,為什麽要……”搬走,還是去充州那樣的北方荒亂地?

丈夫在禮部閑差當的好好的,兒子讀書雖然差些,好在年前考上了舉人,慢慢籌謀,總有官做,女兒正值妙齡,剛需要找人家的時候。公公婆婆和善好說話,她這當家大夫人說一不二,心中唯一煩惱,就是小姑子夫家遭難,她抛夫棄女大歸回家,名聲不好影響家中聲譽,以及女兒的婚事……

但這不過日常瑣事煩惱,且因為小姑子的原因,丈夫遷就她,公婆亦覺虧欠,甚甚不說話。岳氏過的還挺舒心,怎麽晴天霹雷,就把她丈夫支到旺城去了。

蒼天,那是北方啊!那充州啊!荒涼之地,一個弄不好會有胡人進犯,哪裏能比得上燕京。

丈夫去便罷了,終歸做的朝廷官,外放就外放,他家沒甚背景,好地方輪不上,岳氏苦歸苦,心裏還能接受,可公公婆婆說要一家前往!

“這怎麽行?燕京住的好好的……”她驚拒,根本就不能理解。

“大媳婦,你別急,這事咱們慢慢商量。”鄭老爺子端坐上首,絡着胡須老神在在,“你是內宅婦人,不了解北方官場,那地方跟燕京周邊不同,說是三年一任,其實一去十好幾年都未必能回來……”

“像是澤川的同年,一個姓周的進士,當初派官時沒打點到位,就讓一杆子支到了充州做了個小小縣令,那時候你跟澤川還沒成親,現今朋兒都滿二十,這得多少年了?”

“周進士還在充州吧?做了個什麽官?”鄭老爺子睜着老眼問兒子,鄭澤川便回,“靖明兄正是晉江城府臺。”

“哦,也做到府臺了。”鄭老爺子就點頭,“他在北方二十幾年,三年一任,就在充州澤州等地輪換着做官,就是沒背景才回不來。咱們家跟他差不了多少,都是讀書出來,不黨不朋,澤川老實也沒結交下什麽權貴,這旺城一去,恐怕同樣下場。”

“這一去,不說二十年,只說十年八載,哪裏受得了?我和你娘多大年紀了,還能活那麽久嗎?可不想老了老了,沒死在兒子跟前。朋兒天賦一般,僥幸得中舉人,想考進士還得十年苦功,燕京繁華,留在這裏對他沒什麽好處。”

“還有月兒,因她姑姑的事兒……想在燕京找個相當的人家不容易,好好的閨女亦不能下嫁。哪裏舍得?到不如随澤川到旺城去,做個正正經經的‘土’小姐,随意挑選人家來的強。”

“這,可是……”被公公相勸,岳氏明顯有些猶豫。

“大媳婦,你跟澤川夫妻多年,他外放路遠,哪能獨去?你甘心提個妾室随他前往赴任?”鄭老爺子一擊中地,岳氏挑的眉毛都飛起,拍案起身,“去!!那就一家去!!”

結缡二十多年,莫說妾室,通房都讓她嫁幹淨了,如今後院空空如野。鄭澤川想要什麽妾氏?想瞎了他的心!!

祖父祖母下了策,父母拍了板,做為兒女,無論是鄭朋還是鄭月都沒有反對的餘地。聖上下旨即日起程,決定全家跟随後,岳氏拖兒拽女離開,腳不沾地收拾行李去了。

搬家啊,好多年不回來那種,有的忙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一天六千,我已經好久沒出門游玩過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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