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眼看夕陽

樂正餘亦拉着百裏花影走出刑部,門外正是街巷喧鬧,他将藏在袖中的卷宗取出:“拿回去給你們黃鐘大人,他會帶着你把劉衡案件解決。”

“那你呢?”

“我有些事情,今晚便不喝酒了,待我得空過來尋你。”神色柔和輕輕地對她揮手,轉身往皇城的方向離去。

百裏花影盯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愣了許久,直到那人徹底消失,她才回神。

身旁有馬車行來,她退到一旁,只見刑部內暮橫被人攙扶着行出,渾身顫抖如篩,口中還念念喃喃,似是瘋魔一般。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百裏花影望着那馬車行去的車輪痕跡,盡數不解,誰回來了?餘亦嗎?

帶着卷宗回到淩月閣,百裏花影按照餘亦的吩咐将手裏的卷宗交到黃鐘手裏,黃鐘細看了兩面最後猛地拍下卷宗,顯然盛怒。姑洗從門外經過,探頭而入:“什麽案件叫咱們黃鐘大人這麽大的火氣?”

“你自己看。”黃鐘将手裏的卷宗遞去:“這本卷宗裏面二十一個案子,沒有一個案子是有頭有尾證據确鑿,盡數都是些抓人遞交的糊塗案子。”他怒意沖沖:“這只是一個卷宗!!三年前的那個盛夏!到底還有多少案子是糊塗交差的。”

“聖祖爺一番好意卻成了那些家夥們,謀財害命的道理。”姑洗将手中的卷宗合上,伸手拍了拍黃鐘的肩頭:“你已經開始認真查案,所以……莫要再生氣。”姑洗轉頭只看到百裏花影兀自望着窗外大片若翻騰的花枝黯然思量:“你又在想些什麽?”

“今日餘亦稍稍吓了那暮橫,那暮橫好似很怕他一般,後來被馬車接走時口中也不斷的在說,他回來了,他回來了。”百裏花影更是不解迷惑:“我當真是不明白了,餘亦與這暮橫應該沒有見過吧,餘亦不過今年年頭才方方回京,上次世人瞧見他還是十年前,按道理來說他們二人應該沒有什麽瓜葛,我想不明白,為何那位暮大人這般懼怕餘亦,甚至從餘亦出現開始,他便滿目驚慌。”

聽到此處姑洗卻笑了:“你年紀還小,沒有見過當年的常陽侯也是正常。”

“常陽侯?餘亦父親?”

黃鐘也開口:“小侯爺如今的言行舉止,音容笑貌都與當年的常陽侯一模一樣。我第一次見到小侯爺的時候,還以為是常陽侯還魂了呢。”

“一模一樣?”百裏花影蹙眉:“當真一模一樣嗎?”

姑洗道:“容貌并不相似,小侯爺的長相更似青鸾郡主,只是氣質與心性更似常陽侯一些。遠遠看之,确如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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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裏素來不願多笑的黃鐘都道:“畢竟是父子,這血脈相連終究是一個心性。”

百裏花影卻不知為何,心尖泛起層層不安。

當真只是血脈相連嗎?

樂正餘亦站在清暑殿前,門內是正在商議朝前正事的大臣們,夏公公本有意通報,餘亦卻伸手攔住。

等了約有一刻,百花深處行來一身穿鳳袍的女子,,那女子華貴嫣然,一雙鳳眼透着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餘亦遠遠瞧着那女子滿頭金飾,渾身珠光寶氣她本身并不算健壯,甚至有幾分盈盈扶柳的嬌弱,那偌大的富貴強硬戴在頭上,倒是斂的她原本的嬌俏都黯然起來。

她身後是長龍般的隊伍,丫鬟,太監,鳳儀架上的鳳紋更是威風凜凜,榮華可懼。

宮中的陰盛陽衰,所以比起別處要冷上一些,禦花園中的許多花至今還搖曳生姿,争豔不下。

他盯着園中來回而過的花奴,最後低下頭冷笑起來,任憑這花奴的手藝再好,該落下的花終究還是留不住。

“許久未見侯爺,這一別似有十年之久吧。”是暮皇後。

餘亦只是輕笑并無回話的想法,往後退了兩步。夏公公上前道:“皇後娘娘萬安,陛下正在園中與幾位大人商議政事,現在不得進去。”

“既然侯爺再次等待,那本宮在此稍等也不是難事。不勞煩夏公公。”

夏公公轉頭瞧了餘亦一眼,小侯爺笑道:“既然皇後娘娘都如此說了,公公便莫要多勸了。”

公公悠悠轉轉的退下,皇後笑望着身邊紫衣俊美的男子:“你自小便是長陽城中出了名的漂亮,如今長大了更多了幾分男子氣概,多年未見,餘亦你也變了模樣。”

“皇後娘娘過獎。不過皮相而已。”

“就你這皮相不知有多少人愛慕。”似是嘆然,暮皇後扶住自己的沉重的發:“聽聞餘亦你至今未曾娶親?”

“江湖人血裏來風裏去,怎好意思耽誤人家姑娘。”

似是得了話題那暮皇後道:“你可還記得小時候?”

“小時候?”餘亦搖頭:“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誰還會記得?”

“本宮就記得。”她盈盈而笑,眉眼間多的是時光匆匆,歲月無情的蒼涼:“深宮寂寞,能暖人的不過是年少時一起玩鬧的情分罷了。”

“春日正好,皇後娘娘多入陽光下,必然暖人。”

“小時候你也這般說。”她似是癡的盯着面前的男子:“你總說春日正好,應是良辰遠郊,踏春捉蝶。而後便領着大夥一起翻牆過園,共看春色。”

樂正餘亦不解她眉眼之間的懷念,只是收斂了三分笑意,再往一旁去了一些。

“那時候我與月婵皆是年幼,旁人總嫌我二人礙手礙腳,唯有你道女子應是嬌花需愛護,不可多嫌。月婵心性頑劣不喜你将她當做女子,總與你争鬧,你雖與她争辯卻也總是讓着她,那時候……春花都比如今濃豔,本宮當時以為這樣的日子能永遠過下去。”她是自言自語:“誰料後來會有那麽多的變數。”

餘亦望着她,眉梢眼角之間的哀傷,只是笑道:“娘娘如今母儀天下,不好嗎?”

“餘亦你覺得這皇城之中,哪一個人是歡樂的?”她笑道:“我倒是希望如年幼時一般,看盡春花。”

“春季已逝,過幾日便要立夏了。夏日會有蓮花,桂花,芙蕖,木槿,紫薇,栀子。四季皆有香花幽幽,皇後娘娘何必眷戀那些已經逝去的東西?”

“那……餘亦你心中不曾眷戀嗎?”她盯着他,似是無數祈求暗藏其中。

可他卻不懂,嘴角漠然揚起一抹爽朗明媚若陽光的笑意“誰知道呢?”不過四個字便将一切過往終結,他望着女子的雙眸,無情無怨,唯有嘴角失了魂魄般的笑意:“每日麻煩事那麽多,不如喝酒。”

明了了,自始至終,不過是一個人的夢。

暮皇後面上的缱绻悄然失了兩分,最後掩過滿面悵然:“是啊,你總是最自由的。”她廣袖輕抛,對老去頹然的春色道:“看來陛下今日甚為繁忙,本宮乏了。彩月,擺駕回宮。”

他并未開口,只是在她離去那一瞬轉身往殿前進了一些。

暮皇後走後,林園深處匆匆跳出一女子,女子一身宮裝清減,身邊毫無侍從,就連雲鬓上都無幾只朱釵。

遠遠的那女子便盯着殿前靜然等候的餘亦壞笑,女子急急沖來,直接推了他的肩頭:“你回京這麽久,竟然一面都不見我。”

他轉過身,盯着面前矯情又嬌豔的丫頭,滿口無奈道:“找你吵架嗎?”

“我在你眼底是這麽不講禮的人嗎?見面就要吵架?”

餘亦搖頭:“是我不好,是我沒有君子風度,日日都叫你煩心,這樣可對?”

夏侯月婵語結,望着四面的侍衛與公公,收斂了聲音,靠近小侯爺,趴在他耳邊道:“暮瑤方才得知你在此,在宮中打扮了許久才過來,我也是從她那得來了消息才匆匆趕來,不然……我還不知你在此處呢。”

樂正餘亦一愣:“你們不知道我回京了嗎?”

“知道啊。”月婵指着清暑殿某個方向:“皇兄不讓我見你,你每日都跑的無影無蹤,侯府是那個鬼模樣,就算是出宮也尋不得你人啊。”

提起出宮二字,他到是想起一件事:“我前些時日見羽林營的左少将腰側有一枚貂蟬拜月的白玉,那玉是不是你的?”

提着少将二字,她面上一紅,羞惱的緊:“你整日在街上亂跑什麽啊。”

樂正餘亦望着她面上的羞赧,只連連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該當着你的面提這件事。”

說罷,夏侯月婵便伸手拉着他的前襟,頗為嬌羞的問:“你覺得他如何?”

“左少将?”

“嗯。”

樂正餘亦頓了半晌,最後笑道:“很好。”

“僅是很好二字?”

小侯爺笑的更為歡騰了:“那你說如何?”

她羞的耳朵都紅了起來,不知所措的用腳輕輕跺地:“我也覺得很好。”

見她如此,餘亦有些話,說不出來了,只沉默的淺笑起來。

夏侯月婵也瞧見了他面上的欲言又止,直言道:“你為何這般表情?”

“沒有,你若是當真喜歡他,我便想辦法讓你們二人終成眷屬,只是……”他伸手按住女子的額角,頗為擔憂的道:“你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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