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許久之後

她是帝王之女,自然也明白自己要嫁于少将是一件多麽不易之事。并不需餘亦提醒,她自己便了解其中的困苦。因知其中艱難,她從未想過要求旁人幫忙,以免此事不成反倒連累旁人。

“你要幫我?”

“我爹我娘皆是殉國忠義者,南鬥待我多有幾分愧疚與憐憫,此事若是我開口,想必會比你去求他有用,只是……”樂正餘亦苦笑開來:“你們二人也不能坐以待斃,他若是當真喜你,便要去争取功名,你是一國公主,你的婚事想要自己做主,那……那位少将就必須成為國之棟梁,你可明白?”

他免不得又道:“你若是真的喜歡他,你們就要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我會幫你。”

“餘亦……”她望着面前俊美若山鬼般的男子,多為不解的蹙眉:“我素來待你刁蠻,你為何要幫我?”

“我何時不拿你當妹子了?”

“自幼你便瞧不起我。”

他颔首道:“都是微臣的錯,年少無知,公主殿下便原諒微臣吧。”

夏侯月婵盯着他半晌,殿前花香,流水,鳥鳴,晨光,皆是景色明豔之時。

“你變了許多。”她惋惜開口。

“畢竟過去了十年,十年前你我都還是乳臭未幹的孩子,如今……”

她盈盈一笑,打斷了餘亦的話,他不解的看去,漫天柳絮揚揚灑灑若大雪紛飛,将他的視線吸引過去。

夏侯月婵道:“當年你待我極好,只是我年幼不懂事。”

小侯爺微微搖首:“爹娘教導女子都應被呵護,是微臣未曾思量過女兒家的自尊心,公主如今願意體諒是微臣的福氣。”

“你突然這般生疏做什麽?”

樂正餘亦收斂了笑意,有動靜傳來,只見小侯爺退了一步,他方方往後一步,藏了身影,清暑殿緊閉的門也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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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重臣從中走出,為首的便是暮家首領暮太師,左右是平陽将軍與先知閣主閣。

三人見了夏侯月婵皆是施禮問候。

夏侯月婵請三人起身,轉頭去看身旁的樂正餘亦,那人不知何時只留了一道殘影,已往清暑殿的方向飄去。

他的腳步太過輕巧,連匆匆一眼都未曾留下。若鬼魅一般涼然而歸,夏侯月婵望着面前三位大人,那三位大人似乎都未曾發現餘亦方才在此。

餘亦也是不願與他們會面……

告別了三位大人,夏侯月婵也請示入殿。

“你二人來了為何不讓夏常德通報,在外等候了多久?”

樂正餘亦笑道:“方方才來。”他從懷中摸出從卷宗上撕扯而下的兩頁紙,細細打開平放在案牍上:“這是今日微臣在刑部翻閱舊案時發現。有了這個案子,陛下應該就能停止聖祖爺當年所留聖喻,取消三年大封。那三個月之中累積了兩千餘案,大大小小僅有一層不到是公正審理。陛下之前同微臣說過想要将聖祖爺的命令撤回,只是一直找不到理由,若是有了這個案子即能将……”

“餘亦。”夏侯南鬥将手中的紙張翻看過後,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沉色盯着他。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衣裳,并沒有什麽不對勁:“怎了?”

君王本有話要說可面對他頗為天真的面色,一時間不知該怎麽出口,只能道:“這件事不能太急,緩一緩吧。”他轉了話題道:“來都來了,用膳吧。”夏侯南鬥對着月婵道:“你們二人也許久未見,咱們三人一起用膳。”夏侯南鬥捏住他的肩頭:“朕叫禦膳房準備你愛吃的牛肉。”

他颔首應了,即使勉強。

百裏花影歸家的路上,正是月明風清之時,家門外百花落盡唯有綠意洋洋,本是常見的場面,今日多的是一份愁色……樂正餘亦正坐在柳樹下仰首飲酒。

她走到他身邊,學着他的模樣席地而坐,搶過他手裏的酒壺大口灌動:“你怎麽來了?不是進宮了嗎?”

“在宮中吃了飯,出宮之後覺得該來找你,就過來找你。”

女子單手托腮笑問:“你有什麽心事?”

他仰頭望着柳枝之間停留的雲雀:“你說我最近是不是太急躁了?”

“急躁?确實有一些,你似是在快速将所有事情辦完。并無緩和之意。”

男子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我和你說個秘密。”他靠在女子的肩頭,似有醉意,在她耳邊細細磨着,語調帶着幾分涼氣:“我想快點把事情做完,離開長陽城。”

百裏花影踢着腳邊的石子無奈道:“你怎麽突然任性起來?”

“我不能任性的嗎?”女子身上有糖人的甜味,他安心的閉上雙眸:“遵從自己內心又有何錯,我也從未傷害過任何人。”話到此,他不耐的蹙起眉宇:“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才是我該過的日子,如今這種憋屈吧唧,總要将旁人的事情放在心上,深怕旁人不如意,旁人不如意我又要心急,還要防明槍暗箭,還有那麽多不想要見到的人,還有那些根本不想算計的朝堂事,還有……”他頓住了,似是撒嬌的整個人往百裏花影身邊靠去,大聲抱怨道:“煩死了!!”

百裏花影笑。

樂正餘亦渾身冷香之中多了幾分稻谷的酒香味,男子閉上雙眸:“我只和你抱怨,你莫要理我,明日我酒醒了,咱們就都忘了。”

她應聲答應。

他又道:“我今日将多年前的一個案子交給南鬥,本以為他會高興,不知道為何他說要将那案子壓制審理。你說可是我太急躁叫他不安了?”

百裏花影卻搖頭:“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不知道的太多了。”

小侯爺從她身上挪開,轉身靠在樹幹上:“別說你了,南鬥和我都有很多對方不知道的秘密。”

“你曾經和我說過的底線,就是指這些秘密嗎?”

小侯爺挑眉嬉笑:“沒錯。那就是底線。”

二人相視一笑,相依着飲酒。

宮中也正是月圓風清之景。

夏侯月婵站在案牍前望着正在審閱折子的帝王,帝王并未擡眼,只是問道:“你看我做什麽?”

“皇兄你應該看得出來餘亦方才留下來是極其勉強的吧。”

“朕不這麽覺得。”他輕咳了一聲:“朕倒是認為是你這個丫頭在此處他才那麽不自在。”

“行了,皇兄你騙我做什麽呢?我還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她半倚在案牍邊,雙手托腮一副少女嫣然的模樣。

“那你說說朕心在想些什麽?”

“你不就是希望餘亦能留在京中,入朝為官嘛,就如當年的叔父一樣。”她一言道破南鬥心中所想。

萬人之上的陛下悠然嘆道:“你既然知道,為何不幫朕勸他呢?”

夏侯月婵歪着腦袋對上兄長的視線,頗為憐惜道:“臣妹若是餘亦也不願留在京中。”

“為何?是朕待他不好嗎?高官厚祿總比他放浪形骸,放縱生死要好。”夏侯南鬥深深嘆道:“叔父走的早,青鸾嬸嬸也一同而去,留下餘亦孤苦伶仃。朕在他面前不是帝王,僅是他的兄長,多多照拂他難道不應該?”想起餘亦上次中毒刀傷,他心有餘悸,黯然生冷:“南山好歹成家了,白雲也是個好丫頭與南山也是情誼相合,二人連理似錦,烈火烹油。朕也算是安心。唯有這餘亦!朕當真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夏侯月婵盈盈而笑:“若是煩悶,月婵可聽皇兄抱怨。皇兄你說吧,我聽着。”

“他前些日子為了救南宮,自己去擋六個江湖絕頂高手,被傷了兩刀還中了劇毒,在清暑殿這裏昏睡兩日才蘇醒過來,醒來便走,留都不留。你去看了他那個侯府沒有?說到這個朕就來氣,他不打理就算,叫他入宮陪朕住,他總說入宮不自在,要他去南山那裏,他居然說在旁人的屋檐下總是寄人籬下。”夏侯南鬥氣的拍了桌子,月婵的笑意卻更勝了起來,若嶺上嫩黃新生的碧草。

南鬥又道:“這些日子,他與淩月閣的一個丫頭出雙入對,把酒言歡。前些日子還從國庫裏讨了一套首飾送給那姑娘,光是挑選便是一個時辰,如此上心,他喜歡那女子,自己卻不承認,整日以友為借口。說要賜婚他卻說自己是個浪子無欲無求,不能耽誤人家姑娘。你說說,你說說。他到底是存心說這些話給朕給添堵,還是無意?”

“他自幼那張嘴就不饒人,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

夏侯南鬥又嘆:“他還說等到劉暮兩家坍塌,他便要回去江湖,你說他要去哪?一個江湖二字,到底是什麽地方?這幾日他将劉暮兩家的爪牙一一送到朕的面前,就連劉家的經濟鎖鏈他都斬斷了,方才又給朕送來了,暮連太尉往年的舊案。他在加快速度。那小子想要走了……朕如何能不急,只能叫他緩一緩。”

夏侯月婵聽着那些事,不禁蹙眉:“其實皇兄你也不用如此焦灼,餘亦本就是樂正一族的孩子,父皇也說過,樂正一族的人最喜自由,從前也有不少人步入江湖啊。這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夏侯南鬥卻搖頭:“并不是江湖的問題,他可以回去行舟門,也可以去他的江湖,只是不能以這樣的狀态回去。朕不放他走,是擔心他會做出什麽傻事。”

女子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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