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
步入宿舍的那一刻,我把一屋子的人都吓着了。我淡定地擺擺手,“吃麻辣燙去了。”
“麻辣燙吃成這樣?王娪,鬧哪出?你該不會失戀了吧?”
我瞟了她一眼,“說得我談過戀愛一樣。”
“我賭一個億,米莎說的是真相。”阿花跟着附和,娜娜說同上。
“危言聳聽。”我悠悠轉過頭看了看鏡子裏的人,接着後退了一步,這也太驚悚了吧?眼睛紅了,臉白得跟紙差不多,嘴巴腫得不像話,配上被風吹亂的發,貞子見了我都要被吓一跳。
我穿過人群用溫水洗了臉,感覺好些了才敢出來。
阿花正堵着我的路,“玩什麽呢?”
阿花終于還是問了,我敲了敲手機的屏幕示意,然後往床上一躺,把布簾子一拉。阿花又扔了瓶金典上來。
我喜歡微甜的奶香味,安眠又安心。
點開最上邊的路邊的野花,我打了一段長長的字發了過去,先是今天下午的遭遇,然後是一句話總結:暗戀他這麽多年我怎麽就不死心呢?
阿花一針見血:因為你沒有說出口。
路邊的野花:我表白後,對他的心死了大半,現在只剩一小半茍延殘喘着,估計不會耗太久。
暗戀他多年我怎麽就不死心的問題馬上轉變為暗戀他那麽多年我為什麽不表白呢?而這個問題顯然再明白不過。若是有把握,誰不願意試一試?可他哪裏給過我一點希望?我不想拎着自己的真心去換他的皺眉。
一連幾天,我都在思考如何說服我母親同意我打工,可我卻沒敢打過去,也是因為沒把握,但卻在這個時候等到了她打來的電話。
大意是說她想通了,早晚我都是要工作的,既然不耽誤學習工作環境也不錯,那就準了。我自然是無比開心,因為和我母親鬧別扭心裏實在是太不舒坦。不過後來我有點直覺上的疑惑,被別的事一擾,就沒放在心上。
在咖啡館的這段日子過得很清靜,歐陽也就來了那麽兩次,剩下的時間都是我和Jason的天下。和他熟悉後,我了解到了一些事情,比如說他真是個混血,而這家咖啡館似乎是歐陽為了紀念一個人建的。我沒想到這裏面還有這樣的內情,歐陽不讓拍照的事情也有了解釋,Jason還說了一個頗有意思的點:咖啡貴就是為了少來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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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都不為買單的客人感到不值了,每次端咖啡過去或是幫忙收錢都十分坦然。
這樣的安逸讓我忘了阿花提醒過的雅思八分。
這一天歐陽正好送了制服來,其實根本不算是制服,而是一件很好看的深藍色長款外套,我一看都明白是定制的。
我依着他的話換上了,細細的腰帶系做蝴蝶結,裏面要是配上白襯衣的話确實有點制服的感覺。
我看見歐陽點了點頭,Jason也說很不錯。我卻想着這衣服是不是很貴的問題,正在糾結怎麽開口。
門被推開,一個穿着一身名品的女生拎了個挂着毛球的迷你包走了進來。
她笑起來有一個深深的酒窩,很甜美。
然而看見我的一刻眼神卻變了,“阿暄,這女的誰呀?”
她的眼睛裏似乎多了兩簇火苗,旺旺的。
歐陽拿開她放在肩上的手,拍了拍衣服,“服務員。”
她随即露出委屈的表情,圓圓的眼睛水光閃閃,“你不是說不招了嗎?”
“有嗎?我不記得。”歐陽起身,“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方菲雨追了上去,拉住歐陽的衣角,又被甩開,她回頭看了我一眼,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憤怒。
而我,笑了。因為她生氣時候露出酒窩的樣子很有趣。我想她和阿花預料的不一樣,因為一個把情緒表現得這樣直接的人性子應該是很直爽的那一種,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化幹戈為玉帛。
Jason對我的樂觀不置可否,他說方菲雨對歐陽太執着了,而且她是個任性慣了的人,要我三思而後行,小心弄巧成拙。
為了讓我深刻理解他話裏的含義,Jason告訴我說他曾見過方菲雨當衆扇了一個跟歐陽表白的女生。那時候方菲雨苦苦追求只換來歐陽的厭煩,歐陽為了大概是為了避開她,在她面前假意對另一個女的有意,那女的卻膽敢将錯就錯隔天去找歐陽表白,結果就被她扇了。
我摸着自己的臉掂量了一下,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于是開始能避就避。然而就算這樣,還是免不了要偶爾面對方菲雨的小性子。
如果歐陽在的話,我想我還是能夠全身而退的。
可這一次,恰逢歐陽還沒到的時候。
店裏也沒客人,方菲雨坐到我的對面,露出一個輕視的冷笑。其實她的模樣很好看,很讨人喜歡,即使是這樣輕蔑的眼神,也不讓我讨厭。我想她父母一定很寵她,把她當個小公主吧,我有些羨慕。
“那天你笑我什麽意思?”她眯了一下眼睛,做出淩厲的樣子。
我要怎麽說?難道要我說因為她生氣的樣子可愛?那樣我會不會被扇?
就在我糾結的時候,她開口了,“別找借口了!我看你就是仗着歐陽找你做了服務員,以為他會喜歡你。我勸你還是不要做夢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寒碜。起碼也要有我身上的一樣拿得出手的東西吧?”她的手故意動了動自己耳朵上的Chanel,三根手指上是Tiffany。
我這會兒開始有些不高興了,有錢并不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何必拿這個來說事?好像她的錢全是憑自己掙來的一樣。
“我的确不像你,拿着父母給的錢揮霍無度,我更不像你,品味不高,所有的東西都往身上戴,弄得像個暴發戶一樣。”最後一句話我不過随口一說,語氣也沒夾槍帶棒的,可沒想到她立馬拍桌子起身。
“你說誰暴發戶呢?”
我眨了眨眼看着怒氣沖沖的她,“難道我說中了嗎?”
結果下一秒她的手就向我招呼過來,我下意識捏拳擡手,這麽一擋竟然恰好擋住了。要知道我當年練跆拳道只有被打的份兒,因此格擋學得非常順溜,裆下她這種攻勢還是綽綽有餘的。
她卻驚呆了,收回自己被震得大概有些疼的手,嘴唇在動,卻說不上話來。
“疼嗎?不好意思,我練過。”
Jason在一旁看呆了,事情發展太快,他來不及反應。随後我看見他拿出手機來,大概是找歐陽,我對他搖了搖頭。既然打不到我的臉,我就放心了。
她平複了一下情緒,收斂了一點,“你怎麽才肯走?”
“湊足學費可以考慮。”
她吸了口氣,極不情願地說,“你來了不到一個月吧?我給你一萬,你走。”
天地良心,我不要。“謝謝了,不過我呢,喜歡自己掙,自己花。別拿着你父母的錢浪費在不相幹的人身上了。”
“你分明就是想要賴在這裏。”她用手指着我的鼻子。
沒人喜歡被人這樣沒禮貌地指着,我皺起了眉,最後一次好好說話,“我不喜歡歐陽,來這裏是阿花幫的忙,這裏的工作很好,我也很喜歡這裏的環境。如果你看我不順眼,不來就好了,歐陽其實也不常來。”
她幾乎氣紅了眼,我覺得這實在是匪夷所思,我說話很過分麽?
“才幾天,你就歐陽歐陽地叫,分明就是包藏禍心!”
這成語是這麽用的?不應該是別有用心嗎?可我還兩樣都沒有。
“在你眼裏是個寶,在別人眼裏說不定什麽也不是,你聽過鹓鶵和鳳凰的故事嗎?不過看你這樣大概不知道,我其實就是想說,別抱着只死耗子還以為別人都想要來搶,更何況,這死耗子他還不是你的呢。你說是不是?”
我說完這話,然後看見 了歐陽的身影,不會被聽到了吧?這就尴尬了。那邊的Jason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着我,眼前的方菲雨看見歐陽來了更是大聲說道:“你竟然說阿暄是死耗子?你有什麽資格?也不看看你……”
歐陽掃了一眼方菲雨,她閉了嘴,然後她冷笑着瞟了我一眼。
“阿暄,她罵你。”
我雙手舉到臉前揮了兩下,“真沒有,随口一說。”求放過,這話在方菲雨面前我說不出來,我心想,我可能要英勇就義了。
然後我看見歐陽在笑,似乎還挺開心的,估計全世界只有他能把這話當成笑話聽了,好歹我的心因此放下一半。他看了看方菲雨的手,扯住她的衣袖,直接把她拖到了門外去。
門外究竟發生了什麽我不得而知。
歐陽進來只跟我說了兩個字,“做飯。”
我剛剛經受了一場女人之間的邪惡戰争,就要下廚,自然會有些心不在焉咯。所以做出來的菜也就不那麽好吃了,歐陽只一樣嘗了一口就問我是不是想丢工作,我立馬跑去重做了一份。
打工不易……且行且努力……
當晚我回到宿舍,阿花正在桌子上寫着什麽,我知道明天有老肖的課,估計她趕作業呢。可到了晚上要睡覺的時候,阿花突然悄悄跟我說她想再和歐陽表一次白,我被驚到了,然後看見她桌上是本厚厚的日記本。
阿花拉着我到了陽臺上,她說:“你想啊,我上次跟歐陽表白後心死了大半,這次再被拒絕一次大概就真的完了吧?我不知道自己懷着這點兒心思還要折騰多久,所以我想幹脆一點,來個快刀斬亂麻。”
快刀斬亂麻?這個詞讓我心尖一顫,原來還可以這樣斬?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呢?不自己動手,反正他不愛我,那麽他一定會拒絕我,所以讓他來砍我,直到把我的心徹底砍死了為止。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幅血肉模糊的場景……太血腥,太暴力了。
我停止了那荒唐的想法,問阿花:“可心真的死了怎麽辦?以後還能夠愛別人嗎?怎麽愛?”
阿花笑了笑,“可能不能了吧,但是可以接受別人的愛了。”
我皺眉,“可是這樣對別人來說太不公平了。”
“你見過公平的愛嗎?”阿花問我,我搖頭。她繼續說:“兩情相悅的愛情對我來說太虛無了,我也想要真真切切地被愛一回,哪怕只是被愛。”
阿花似乎是真被歐陽傷了心,我想她這樣做無可厚非,何況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即使利用別人的愛這個出發點錯了,只要她好受些,我都覺得值得,于是我開玩笑說:“別這麽悲觀,說不定你會真的愛上別人啊。古人有雲:置之死地而後生嘛。”
阿花嗯了一聲。
“對了,你說的別人誰呀?我認識嗎?”阿花的追求者很多,我知道的并不多。
阿花輕聲說:“戈安。”
戈安?我在心底搜索關于戈安的信息,然後恍然大悟,哦,戈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