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一個世界9
屋中之人背對房門而立,一身紫色錦袍上繡着金線暗紋,隐隐散發出逼人氣勢。
柳菲兒伫立半晌并未急着開口,對方等了許久終是沒了耐心轉過身來。
“柳小姐可還安好?”男子意味不明地開口道。
柳菲兒看他一眼又看看敞開着的窗子,說:“殿下莫非走錯了房子?”
“孤專程前來探望柳小姐,柳小姐又何必拒人千裏之外?”男子也就是太子,說話間已悠然自得地坐在了塌上,看得柳菲兒直皺眉。
“不請自入,是為賊也,夫子沒教你?”
太子聞言不怒反笑:“姑娘家牙尖嘴利會嫁不出去的,不過我喜歡,比起那些木頭美人可是有趣了許多。”
“殿下此言太過唐突。”柳菲兒皺眉回道。
太子不以為意地勾了勾嘴角:“柳小姐許了林家,是也不是?”他問完不等柳菲兒回答,從塌上站起繼續道,“今日之事孤未能幫上忙,讓柳小姐落了口實,想必林家不會繼續這門親事,柳小姐可想好退路?”
“退路?”
“難不成柳小姐還想着嫁入林家?”太子哈哈一笑,走近兩步道,“今日水下發生何事,孤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柳小姐敢說自己還是清白之身?就算那些人未曾見到,之後的情形他們可是看得分明,若非孤阻攔,怕是街頭巷尾都在傳着柳小姐的閑話了。”
柳菲兒若有所悟般點點頭:“原來是你。”
太子見狀臉上多了幾分得色:“如何?孤屬意小姐已久,今日之事于小姐不利,但若是小姐跟了本殿,想必流言自然而然就止了。”
“殿下如此行事,豈非乘人之危。”柳菲兒冷聲道,“況今日救下民女之人并非殿下,這事如何圓得過去?”
“莫非小姐看上了在下的師弟?”太子英俊的臉上有一瞬的怒意,随後嘲道,“小姐莫被他的表相欺騙了,此人最是冷情冷性,連我這個師兄都不放在眼裏,就算他今日救了你,也不過是與我較勁……”
柳菲兒打斷了他的話:“今日之事自有長輩處置,不牢殿下操心,請——”說着向那窗比了個請的手勢。
太子見她油鹽不進,一改之前的和顏悅色,口氣微冷道:“柳小姐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難道你以為拒了我還有人敢要你?”說話間竟是想要欺身上前。
柳菲兒腳下一轉躲了開去,口中喝道:“你別過來!”
“柳小姐若是答應我的提議,我今日就放過你如何?”太子說。
柳菲兒沒料到對方會如此行事,可這屋裏就那麽點地方,躲又能躲到幾時。她瞥了眼緊閉的房門,又看看窗外,手越握越緊。
平日裏這個時候正是下人忙碌之時,就是再小聲也會有動靜,今日卻是出乎尋常地安靜。
她目光掃到幾上的花瓶,腳一使力,那茶幾一個晃動,花瓶便“哐當”一聲落到地上,碎了。
太子朝屋外看了一眼,口中不無得意:“無關緊要之人自然是打發了才好,柳小姐可想清楚了。”
柳菲兒見此情形反而鎮定了下來,她撫了撫手腕,輕笑出聲:“太子行事果真令人刮目相看,不知今日落水是否也在公太子謀劃之中?”
太子臉上已恢複了之前的笑容,回道:“今日之事應屬意外,卻也成全了你我,不是嗎?”說着又要上前。
柳菲兒随手抓過身旁物件就丢了過去,如此幾回,竟是越丢越順手,反是太子那頭有了一絲狼狽。
這時柳菲兒手腕輕擡,就見一物劃過空中,貼着太子的耳根劃了過去。她随即又捏起一顆珠子,語帶好奇地開口道:“太子要不要猜一猜,這一顆會打哪?”
“你!”太子本能地将手伸向耳邊,擡手一看卻是一縷斷發,這一下他終是沉了臉色:“孤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你等着。”說完腳步一轉從窗口跳了出去。
柳菲兒手一松,滿是疲憊地跌坐在地,那些珠子随即滾了滿地,連同一屋子的狼藉,而門外依舊一片平靜。
緩過一會之後,她從地上站起,驚覺後背早已濕透,可這會她也無心沐浴,匆匆換了件衣衫就倒在了床上。
當日青兒再次找來時,柳菲兒問起她方才去了哪裏,青兒回說去了廚房,原來今日大廚出了很多新菜式,請衆人前去試菜。
柳菲兒聽後“嗯”了一聲就閉上了眼睛。
青兒過了一會才發覺不對,一摸柳菲兒的額頭,不由驚呼出聲:“這麽燙!”她不敢隐瞞,很快報到了柳夫人那裏,自然地落水之事也瞞不到明日了。
柳夫人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可避免地遷怒兩個丫鬟,若非柳菲兒迷迷糊糊中出言阻攔,兩人真會被發賣了去。
“你個死丫頭就是不讓人省心。”柳夫人坐在床邊,罵一句又嘆一口氣,“這親事八成得黃了,你說你怎就不長點心呢……”
柳菲兒聽得幾句就挨不住睡了過去,之後幾日也是昏昏沉沉居多。
因為一時沒有合适的人可換,青兒還是留了下來,只是經此一事,平日裏話少了許多。
這日離柳菲兒生病已過了三日,她向青兒問起林家之事,就見青兒扭扭捏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開口道:“小姐可別生氣,您病了的第二天,林家就來退親了,話裏話外都是說您的不是。”
“然後呢,娘怎麽說?”
青兒回道:“夫人起先說了不少好話,說這是意外,還提出嫁妝加倍。”說到此處,她頓了一下想了想才說,“那林老爺聽了有些意動,但林夫人堅決不肯,話也說得難聽起來,夫人自然不依,最後兩邊臉上都黑了,親事自然作罷。”
“左鄰右舍都知曉了?”柳菲兒問。
當初定親之事并未大肆宣揚,若是林家厚道一些,悄悄來退了,并不會有很多人知曉。
青兒聽了小臉一皺:“那林家可是大張旗鼓來的,就怕人不知道似的,也不知道安了什麽心。”
柳菲兒擺擺手:“罷了。”事情已成定局,想再多也無用,至少也要等她好了才有力氣去想。
只是她這一病,反反複複半個月都沒有絲毫起色,到後來竟是有了纏綿之象。
直到這一日,她因着白日裏睡得不少,睡到半夜就醒了,然後就被床邊的人影給吓了一跳。
“吓到你了嗎?”男子說着将手伸向了她的額頭,“嗯,沒那麽燙了。”
柳菲兒這幾日反應慢,剛要伸手阻止,對方已經拿開了手,她只能力不從心地瞪向那人說:“你們一個個都喜歡趁人之危嗎?”
男子聽了溫聲安撫道:“那日我有不對,現在向你道歉可好?”
“道歉有用?你只要別再出現,我就心滿意足了。”柳菲兒說着又有些咳嗽起來。
“這個卻是不能夠。”男子說着語氣一冷,“就是太放心你,才差點讓你壞了身子。”
柳菲兒莫名覺得有些委屈,這時就聽男子話鋒一轉提起了她的病,“你們這是請了哪個庸醫,小小一個風寒竟是半月都沒好。”說話間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放入她的手中,“早晚一粒,最遲不過三日,不苦。”
柳菲兒見他轉身似乎要離開,忙将人喊住:“等等。”
男子聞言回轉身來,嘴角一勾:“菲兒要留我嗎?”
這話說得暧昧極了,可惜柳菲兒懶怠計較,只将那瓷瓶向他一抛,說:“拿着,好滾,不送。”
男子接過瓷瓶,嘆氣道:“唯女子難養也。”
說着幾步走回床邊,趁着柳菲兒不備之際,出手如電,眨眼已将藥丸送入了她的口中。
柳菲兒只覺有什麽東西下肚,卻是一點反應都來不及有,須臾就覺胸口不适減輕許多,頭也不再那麽昏昏沉沉,這讓她本要脫口而出的叱責又咽回了口中。
“這下信了?”
柳菲兒瞟他一眼別過了頭,然後就聽男子輕笑了一聲,留下一句“明日再來”,回頭再看時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只有那青花瓷瓶還留在床頭,證實剛才那些并非夢境。
半晌過後,柳菲兒起身下床走到了窗邊,卻見窗外月色正好,院中的一草一木都清晰可見。
她擡頭看了看那高高的院牆,只覺形同虛設。
幸而方才那人沒有不軌之心,否則莫說她還在病中,就是病好了,以對方剛才的身手,可不是太子之流能比的。
只是,剛才對方話中隐隐有着未挑明之意,特別是提到她的病時,好像還有些生氣,這讓她不解之餘也有些不安,只是一個小小的風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