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甄玉瑾帶着荷惜一路往草原深處走去,只覺自己走了許多路,已是嬌喘細細,她擦了擦鬓邊的汗道:“這麽久了,也沒看到那巫醫的住處,那說法不會是假的吧?”

荷惜認真地扶着她,“想來無風不起浪,既然有人這樣說,咱們試試也無妨。倘若娘娘您真能一舉得子,那不是皆大歡喜麽?”

甄玉瑾嘆息着向前方望去,眼前盡是漫漫蒼蒼的秋草,長而茂盛,一望無際,看不到任何居處。

忽有一騎遠遠向這邊而來,馬蹄隐沒在荒草中。甄玉瑾以為是本地的土人,拉着荷惜避過一邊,免得沖撞。

一人一馬卻在她們面前歇下腳步,一個滿身痞氣的男子翻身下馬,笑嘻嘻地看着甄玉瑾道:“貴妃娘娘,您這是要往何處去啊?”

正是三王子白赫。

甄玉瑾不想遇到這個禍端,心下一緊,卻不敢與其糾纏,勉強道:“我有奇疾在身,欲往此地尋一名巫醫祝禱,還請三王子體諒則個,暫且讓開。”

“什麽奇疾,不會是犯了相思病罷?”白赫叼嘴弄舌地攔在她身前,“我倒不曾聽聞此處有什麽巫醫,莫非貴妃聽說小王在此處行獵,特意趕來相會麽?”

白赫賊亮的黑眼珠滴溜溜一轉,甄玉瑾只覺心頭火氣大盛,她冷聲道:“本宮現下可沒工夫與三王子玩笑,還請王子安分些好。”

“哦,若是我定不安分呢?”白赫伸出粗糙的手掌,撫上甄玉瑾的臉頰,只覺滑嫩無比,勝過漠北女子無數。

甄玉瑾臉色慘白,她用力掙紮,卻哪裏掙得開白赫的鉗制,只能憤怒喊道:“三王子你真是太無禮了,倘若本宮真被你所辱,你以為自己可以脫身麽?”

她根本吓不住白赫。白赫的嘴角邪邪勾起,“此地荒僻無人,除了你這個丫頭,還有誰會知曉?”他冷冷地看向一邊的荷惜,荷惜被他的目光一掃,只覺心膽俱寒,再作聲不得。

白赫輕輕鉗住甄玉瑾的下巴,氣息幾乎拂到她臉上,“何況,我聽說大慶女子最注重名節,即便你我真有個什麽,想來貴妃娘娘也不敢聲張吧?”

甄玉瑾只覺足下一軟,身不由主地被他摟入懷中。白赫一手抱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卻游蛇般向甄玉瑾領口裏滑去。甄玉瑾死死地咬着唇,目中一片死寂。

白赫正要戲弄一番,忽覺背上被一個冰冷而尖銳的東西抵住,他身上一凜,不再動作,“是誰?”

新來的人冷冷道:“放開她。”

白赫識得那聲音,輕輕笑起來,“原來是肅親王。怎麽,肅親王也想分一杯羹嗎?”

蕭池的劍尖往裏刺深了一分,“你嘴裏放幹淨點!”

終究是性命要緊,白赫只得将甄玉瑾放開,卻倏然轉身道:“原來肅親王是想英雄救美,但不知你算不算得英雄?”

這是要決鬥的意思。蕭池冷冷地将劍收回,舉向天道:“三王子若是有興,咱們不妨比劃比劃。”

“正有此意。”話還未完,白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腰際長劍,向蕭池刺來。

甄玉瑾退到一旁觀戰,心下不禁為蕭池捏一把汗。

白赫早就聽聞這位大慶來的肅親王是個風流纨绔,料想他不過會幾招花拳繡腿,誰知數招下來,才覺出他身手敏捷毫不輸人,甚至遠勝于己。

不過片刻功夫,白赫的衣裳已經破開,露出幾道血口,而蕭池卻毫發無損。

勝負已分。白赫捂着胸口,恨恨地望着蕭池,“算你厲害!”

蕭池面無表情地抱拳,“承讓。”

白赫哼了一聲,負傷跨馬而去。蕭池則将甄玉瑾扶上自己的馬匹,轉身向荷惜道:“我來護送貴妃,你自己走回去罷。”

荷惜經了方才一出,早就吓傻了,只知道唯唯點頭。

蕭池執起缰繩,淡淡向身後道:“貴妃娘娘若是怕颠下來,不如抱緊小王。”

甄玉瑾本來不欲如此做,在馬上卻由不得她,颠簸之下,她只好抓緊蕭池的腰身,以保自身無恙。

蕭池好酒,身上常有一股酒氣,卻不難聞,是甜美而醉人的香氣。甄玉瑾看着他堅實的脊背,莫名覺得十分安心。

蕭池的身子忽然動了一動,甄玉瑾差點以為他有所發覺,忙挪開目光道:“王爺怎麽知道本宮在這裏?”

他沉默了一瞬,“小王接到一封密信,道三王子将于此處對貴妃不利。”所以他就二話不說趕來了。

甄玉瑾急急問道:“上頭可有署名姓?”

“自然沒有。”

甄玉瑾還要細問,卻見身下的坐騎忽然剎住腳步,再一看,原來是蕭池勒住馬頭,不禁問道:“怎麽了?”

蕭池漠然道:“皇兄。”

甄玉瑾從蕭池肩頭望去,就看到蕭越策馬冷冷看着這邊,而厲蘭妡在他懷中穩穩含笑,似一只狡黠而不定的貓。

——————

甄玉瑾一時慌張,忙将抱着蕭池的手松開,卻因此顯得更加心虛。

蕭越平靜地道:“你們在做什麽?”

甄玉瑾待要如實回答,蕭池卻在她手背輕輕一按,道:“甄貴妃想要練習乘馬,不敢勞煩皇兄,特請臣弟相助。”

甄玉瑾很快領會他的意思,倘若說出實情,一則傷了兩國和氣,蕭越不會高興;二則女子險些被人所辱,即便不是自己的過失,也會引人指點,還是隐瞞不提的好。因此甄玉瑾想了想便配合着笑道:“陛下不是總嫌臣妾疏懶嗎?如今臣妾便勤快一些,好為陛下掙回一點面子。”

“那你們慢慢練吧。”蕭越調轉馬頭,留下僵在原地的兩人,徑自揚長離去。

厲蘭妡輕聲仰面道:“陛下不要多心,肅親王雖然倜傥些,關鍵時刻卻懂得分寸,貴妃又是甄側妃的姊姊,幫點小忙也無所謂。”雖然是她暗中籌劃,她還是要盡可能表現出自己溫柔體貼的一面。

“說是練習乘馬,為何只得一騎?罷了,追問下去只會傷了彼此顏面,朕已經不想深究。”蕭越嘆息一聲,放緩了缰繩,他突然發問:“蘭妡,你是否真心喜歡朕?”

對于這種問題,厲蘭妡早就做好萬全的準備,她柔柔發聲:“否則臣妾還能喜歡誰呢?臣妾早已說過,臣妾畢身榮華與性命皆系于陛下一人,陛下有許多妃妾,臣妾卻只有您這一個夫君,臣妾的兩個孩子也只有您這一個父皇,臣妾離不開您,也無法不深愛您。”

蕭越沒有說話,只是将她摟得更緊,摟得幾近腰折,仿佛他懷中的,是他唯一所有。

回到營帳中,厲蘭妡只覺得意非凡,蘭妩迎上來替她寬衣,問道:“如何?”

“一切皆如我們的計劃。”厲蘭妡道,“看來這幾個月裏,貴妃都要備嘗冷落之苦了。”

蘭妩近來越發謹慎,“肅親王驟然現身,貴妃娘娘一定會質詢,倘若他兩人一對口風,會不會……”

厲蘭妡毫不在意,“她疑心又如何?大不了來個抵死不認。何況,焉知不是肅親王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碼,反正肅親王對她那份關切傻子都看得出來,甄貴妃是個自負的女子,沒準也會疑心的。”

這一晚厲蘭妡沒有跑去蕭越的營帳,免得擾他清淨,雖然*的安慰未嘗不是一種安慰,但厲蘭妡覺得還是給點時間讓他自己消化為好。

她正準備好好地睡一覺,甄玉瑾卻派人送了信來,邀她一聚。厲蘭妡略一思忖,終究不好拒絕,于是起身前往甄玉瑾的居處。

厲蘭妡本以為她會興師問罪,甚至為此編好一套說辭,誰知甄玉瑾卻一字不提。見了面,她只是親熱地拉着厲蘭妡去看一扇屏風,“妹妹替我瞧瞧,上頭的花樣該怎樣繡才好?”

厲蘭妡推辭道:“貴妃姐姐知道的,我向來不擅長這些。”便欲告退。

甄玉瑾卻強拉住她,“無妨,并非要你親自動手,只是請你幫忙參詳參詳——畢竟妹妹你眼光獨到,總能見到旁人見不到之處。”

經過了白天的事,甄玉瑾未嘗露出半點消沉意緒,仍似沒事人般,厲蘭妡不禁暗暗猜測她的用心。

上前看時,屏風上繡的卻是碧波白蓮,一對交頸鴛鴦嬉戲其間。厲蘭妡笑道:“姐姐做這個,是要送給陛下麽?”莫非甄玉瑾想以此挽回蕭越的心,但這手法未免太老套了些。

甄玉瑾卻道,“妹妹會錯意了,這架屏風是要送給家兄的。”

甄璧?厲蘭妡咦道:“但這鴛鴦……”

甄玉瑾抿嘴一笑,“妹妹還瞧不出來麽?這禮物原為慶賀家兄初婚之喜,不然誰沒事做這個?”

“大公子就要娶親了麽?”厲蘭妡故意詫道。

甄玉瑾含笑不語。厲蘭妡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樣:“莫非是那漪霓公主?”

“正是,想來不日就能成就好事。”

厲蘭妡看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心下越發猜疑:那匹白狼的确使得白漪霓對甄璧有意,但若說到非他不嫁,似乎還太早些,甄玉瑾憑何如此肯定?

抱着這些念頭,厲蘭妡未免心不在焉,無奈甄玉瑾執意抓着她不放,定要她細細賞看,如此兩人折騰到半夜,甄玉瑾才肯放她回去睡覺。

今夜無星無月,只有寥寥幾個帳篷裏透出點點燈光,勉強可以照亮眼前的路。厲蘭妡只覺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不禁打了個呵欠,困意深重得恨不得就在路邊躺一覺——當然她不能這麽做。

厲蘭妡忽覺路邊草叢中似有窸窣之聲,細聽了聽,仿佛人在微微喘氣。她心下一個激靈,立刻清醒了三分。

如此深更半夜,定非良善之輩,指不定是雞鳴狗盜之徒。厲蘭妡不想自找麻煩,便快步朝前走去,誰知裏頭的人卻已經察覺,飛快地竄身出來,也沒瞧見怎麽着,厲蘭妡便發覺有一把雪亮的匕首橫在她脖頸上。

事已至此,惶急也無用,厲蘭妡定神瞧了一瞧,眼前卻是一個陌生的男子,一把大胡子兇蠻得像山間的野人。他身旁的女子卻是白婕妤,白婕妤手中還提着一個沉重的包袱,想來兩人打算逃走。

私奔也罷了,偏偏還要親熱一番,可巧叫她撞見。厲蘭妡感嘆自己時運不濟,一面卻道:“這位是……”

她是向着白婕妤問的。

白婕妤不複先前和氣,冰冷得似山間雪,“你少裝蒜了,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定然一切都瞧在眼裏,我不妨告訴你,這位就是穆揚古,我的表兄,我和他自小相識、相戀,若非漠北王執意将我獻給大慶皇帝,我現在已經是他的人了。”

姑娘,你現在已經是這位大胡子的人了,好麽?厲蘭妡心中哀嘆,原來聰明也是一種罪過。她本想裝糊塗放過這對有情人,白婕妤卻偏偏要把一切捅出來。

當然,眼下要緊的是保住性命。厲蘭妡眨了眨眼道:“那末,你們現在是要私奔?”

“不錯,可是在那之前,我得先殺了你。你也別怪我,誰叫你撞在刀口上呢?”穆揚古的刀緩緩向前挪了一分。

他是個鹵人,說得出做得到的。對付這種強徒,只有先從氣勢上壓倒他。厲蘭妡冷冷地道:“原來你們漠北人都是這般愚蠢,你可知道,倘若你殺了我,大慶皇帝一定會下令徹查,你以為你們逃得過麽?”

穆揚古經她一批,不禁羞惱交加,“你一介婦人又充什麽好漢?即便插翅難逃,我和阿妍總能在天涯海角尋一處容身之所,安安穩穩過得幾年,死在一處就是了。”

“所以說你無用,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偏要往絕路上跑!”厲蘭妡冷笑道,“倘若我告訴你,我非但不會阻止你,還會幫助你們逃走,你意下如何?”

這回輪到穆揚古愣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為什麽不這麽做?留下你的情人對我有什麽好處,走了她,我正好少一個争寵的對手,我求之不得才對!”

穆揚古有所動搖,猶豫着道:“你說的是真話?”

厲蘭妡知道他還在疑心,于是鄭重地舉手向天,“我厲蘭妡在此對天發誓,若有一句假話,管叫我天打雷劈,不得超生。”

大慶人對誓言看得極為重要,輕易不敢亵渎神明。穆揚古點了點頭道:“罷了,我相信你。”

厲蘭妡舒了一口氣,正待掩護他們逃走,後頭忽然火光大亮,無數侍從舉着火把驟然出現。霍成顯在蕭越身邊興奮地喊道:“陛下您瞧,他們就在那兒!”

穆揚古一驚,不及多想,立刻将厲蘭妡挾為人質,那把匕首也重新架在她脖子上。

蕭越冷冷道:“穆揚古,事已至此,你最好乖乖束手就縛,不要做無謂之争。”

穆揚古恨怒交加,“大慶皇帝,我無意傷人,是您在逼迫我,是您帶來的這些人在逼迫我們!”

白婕妤跪在地上,哀哀地朝蕭越叩頭,“陛下,我知道我對不起您,我是個罪人,可揚古他是無辜的,臣妾求您,臣妾甘願受罰,請您饒了他吧!”

她待要匍匐爬到蕭越腳邊,穆揚古卻一手将她拉回來,恨恨道:“阿妍,不要求他們,我們并沒有做錯!”他挾持着厲蘭妡後退一步,平視着蕭越:“大慶皇帝,我雖然是一個卑微的賤民,卻也想鬥膽和您談一筆生意。”

雪亮的匕首從厲蘭妡白皙的頸間劃過,險險留下一道紅痕。穆揚古眼中顯出瘋狂之色:“我知道這位厲婕妤是陛下的愛姬,如今她的性命就掌握在我手中,陛下,您一定很舍不得吧?既然如此,咱們不妨打個商量。一個人的性命,換兩個人的自由,陛下,這筆交易是否劃算?”

霍成顯重重往地上啐了一口,“呸!如此喪德敗倫之輩,尚有臉談什麽條件!”她牽住蕭越的衣袖,殷殷道:“陛下,似此等奸夫淫-婦,合該立時處死才好,您切不能受他們的脅迫,不然卻将天家顏面置于何地?”

她滿以為蕭越會聽進她的勸導,誰知蕭越卻将她的手甩開,平靜地向穆揚古道:“你放了她,朕答應你。”

此言一出,連厲蘭妡都吃了一驚,她料想蕭越舍不得她死,卻不想他回答得這樣幹脆,莫非她在蕭越心中的地位重要至此麽?

為人君上者最講究一言九鼎,萬不可無端許諾,亦即是說,蕭越無法反悔,何況當着許多人的面。

穆揚古一喜,卻不敢立刻放松警惕,他拉着白婕妤後退幾步,方放開架在厲蘭妡脖上的刀。

厲蘭妡掙脫了鉗制,慢慢朝蕭越走去,而穆揚古也扶着白婕妤準備逃走。就在他們轉身的一瞬,一支長箭如游隼般直射而來,從後背而入,正貫穿白婕妤的心窩。

厲蘭妡看時,只見霍兆嘴角銜着一抹冷笑,弓仍擎在臂上,可見是他施放的冷箭。厲蘭妡一時不禁大惱,不知是恨霍兆的愚蠢,還是為那對男女不值。

穆揚古沒看清是誰放箭,只道蕭越背信。看着白婕妤的屍身軟軟地滑落到地上,他一時氣血上頭,大喝一聲,雙目充血朝蕭越撲來。

他的動作極快,衆人根本攔阻不住,看來是鐵了心拼力一搏。

厲蘭妡看着穆揚古手上泛着銀光的刃尖,忽然起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她曾悄悄見過蕭越練劍,知道他有一身好武藝,這一下未必刺得中他,不過,這卻是她的好機會。

電光火石的一剎,厲蘭妡已經飛身過去攔在蕭越跟前,那把匕首恰好刺中她的肩胛,鮮血不斷從厚實的衣料裏滲出來,粘稠而滞重,像一朵朵赤紅的蘭花。

一擊不中,再也乏力,穆揚古只能幹脆就擒。蕭越抱着厲蘭妡的腰身,臉上難得出現恐慌,一面惶急地吩咐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麽,快叫太醫啊!”

厲蘭妡伸出染血的五指,撫上蕭越的腮頰,在他臉上留下五個鮮紅的指印。因失血過多,她嘴唇有些發白,虛弱地道:“陛下,您對臣妾恩重如山,臣妾別無他法,只能以命相報了……”

說完這些,她便适時地暈倒,耳邊猶聽得蕭越一聲聲呼喊:“蘭妡,蘭妡!”

閉眼前的一刻,她悄悄瞥見霍成顯臉上憤憤不平的神情,透過這個參照物,她知道自己這一把賭贏了,于是舒服地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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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已是在蕭越的大帳中,厲蘭妡睜開眼,只覺得肩膀一陣僵硬,仔細一看,原來肩上已經上過藥了,縛着白布,恨不得整條胳膊都纏起來。

她掙紮着想要起身,蕭越卻忙按住她,“不要亂動,太醫說你這下傷得不輕,得好好養着才行。”他的聲音難得這樣溫柔,面上還銜着一縷淺笑。

又不是關鍵部位,她倒不信有多麽嚴重。厲蘭妡嗔道:“陛下既然這樣用心,臣妾病着,您怎麽還笑得出來?”

蕭越沒有答話,賈柔鸾便笑起來:“妹妹有所不知,你又有身孕了,陛下知道宮裏又将添一分熱鬧,怎麽會不高興?妹妹你是不知道,李太醫才彙報這消息的時候,陛下笑得那叫一個歡呢!現在還算淡了些。”

她雖然拿蕭越打趣,蕭越卻并沒有怪責,可見真的高興。

這兩個又字着實巧妙。厲蘭妡悄悄觑着,但見賈柔鸾管自咧起嘴角,眼裏卻分明顯出一絲妒意,便知這消息的确屬實。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問上一句,“果真麽?”

蕭越小心替她掖好被子,“随行的李太醫是太醫院之首,他的醫術斷不會有錯。”

如此,厲蘭妡總算放心。她之前還奇怪這個月的月信為何遲遲不來,以為自己的體質不服這裏的水土,原來竟真的有了身孕。看來這系統果然強大無比。

厲蘭妡偷偷打量滿屋子的人,有真心歡喜的,亦有似喜實憂的,各人都懷着個人的心事。

唯獨蕭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仿佛她是這屋子唯一的光源。

很好,一個肯為他舍出性命的女子,如今又懷上他的第三個骨肉,叫他怎麽會不動情?看來經過這一遭,她在蕭越心中的地位又上了一層。

厲蘭妡懷着再為人母的喜悅,柔情似水地與蕭越對視,她相信蕭越哪怕是個太陽,最終也會沉溺在她溫柔的眼波裏,甚至溺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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