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嬸兒,你剛才說什麽?”

“哎呀,有人喜歡你,讓我來說媒。”王夢直接說。

雖說這兩年或多或少有幾個人暗送秋波的,但梁曉向來冷淡無意,基本不了了之,更勿論上門來了。所以梁母才有些着急,盡催着,卻也沒想到真有人這麽幹脆。

王夢說:“這人家裏情況挺好,兄弟也不多,就一個哥哥。”

梁母問:“情況怎麽好?”

王夢就一一說給她聽。

梁母思考了一下,差不多,有意問:“父母性格如何?”

“好,二老人好着,不信可以去問,那絕對不差的。”

她覺得好笑,還真有人看得上她。

梁曉手裏按着遙控器換臺,任憑她們讨論,也沒仔細聽。

梁母又問:“那人呢,品性好不好。”

“自然也是不會差到哪裏去的,人都是有缺點的,但浪子回頭是金山銀山也換不來的事,你說對不對?”

梁母聽得不對:“你說清楚點,怎麽回事?”

既是有意,情況自然得屬實不好隐瞞的,王夢說:“那盧誠呢,以前是混了一點,惹過事。不過給盧家二老送到部隊煉造了,這會兒人是踏實的,工作也穩當。”

梁母:“你再說清楚,怎麽惹事了?”

王夢說:“就是打架鬥毆,男孩子不都這樣,沒大事。”

梁母一聽不同意了,“這人還打架,以後指不定會怎樣呢。”

“不能這麽說,其實人是好的,我見過,穩當。”

梁母不松口。

王夢說,“這事讓梁曉也聽聽,看看她的意見。”

梁母叫她:“曉曉,來。”

梁曉聞言,從新聞裏回神,放下遙控器,笑:“說好了?”

“你王嬸說了一個人,你來聽聽有沒有意思。”

“叫什麽名字?”梁曉問。

“叫啥。”梁母問。

“盧誠。”

“盧誠。”梁母重複一句,“叫盧誠,翟山的,托她家嫂子來問,你來聽聽。”

梁曉腳步頓住,遙控器都顧不上放了,震驚:“你說誰?”

“盧誠。”

梁曉:“……”

她張大嘴,半天沒阖上。

怎麽回事?

這人是認真的?

但怎麽用這麽一個方法?

梁母又問了幾句。

梁曉從震驚中恢複,又有點哭笑不得。

王夢把盧誠情況一一說了一遍,當着她面,要詳細一些,這些經歷她聽起來倒是和印象中差不多多少,脾氣沖、打過架、參過軍,還說了他把人湊得不敢上學一事。

梁母并不是很滿意,問:“那好好一個人送部隊做什麽,肯定是惹了挺大事不好解決吧?”

王夢說:“送隊裏出來有安排工作啊,這年頭難馴服一點孩子的都送進去,沒聽說惹什麽事,最多打過架吧,這也不是嚴重事。”

“這麽愛打架,以後會不會家暴什麽的?”

“哪就這麽嚴重了。”

梁母不同意:“還是算了,這人脾氣這麽壞,我家梁曉性子軟,恐怕處不來。”

王夢看梁曉:“梁曉你意思呢?”

她還沒怎麽回神,梁母先開口:“就說我不同意,不合适。”

王夢嘆氣:“好吧。”

待人走了,梁曉忍不住問:“媽你真不喜歡他?”

“你喜歡啊?”梁母扶着門框,安慰她,“這人品性恐怕不是太好,咱也不急,不用随便。”

梁曉心想,盧誠脾氣再沖,斷不會有家暴這種情況存在的。

可她明明記得自己說過暫時沒這個打算。

他以為自己是要按規矩來是嗎?

梁曉心裏既咕哝這人看起來不像這麽規矩的人,又想着他這通被拒絕,可能馬上就受不住了。雖然她沒說什麽,但她媽一時半會不會同意是真。

打算回去再找機會解釋一下,既然是有意要交往,倒不用一定要經過媒娘這一關卡,或許嘗試一下也不是壞事。

她沒品味過來自己此刻這心思。

周一回去,那人就氣勢洶洶找過來了。

梁曉正把之前收在抽屜裏的宣傳頁翻出來,堆在桌面上,和小梅讨論,店門鈴被按響。嘀鈴鈴輕轉盤旋,低頭看東西的兩人擡頭。

盧誠仍是黑夾克,牛仔褲,頭上帽子沒摘,也是黑色,蓋住眼睛下的精光,梁曉一時沒想過來他是會是因為昨天的事過來:“盧誠?怎麽來了?”

盧誠擡頭,一雙黑眸寒且沉,隐約帶了第一次見面時的戾氣。

這段時間,因為熟悉了一點,梁曉習慣了他斂了氣息之後的樣子,完全忘記這人就是潛藏在暗夜的獵豹,陡然一見,淩厲的眸光讓她抓着宣傳頁的手停住,有些愣怔,“怎麽?”

小梅已經被吓一跳,抓了手機往裏面進去。

剩下兩人。

梁曉問:“有事?”

盧誠斂了神色,緩了片刻,喉嚨有些緊,“我……”

開口,才發現有點啞。

他昨天晚上回去,本來有點期待,他嫂子會帶來什麽消息。抓她腳的時候梁曉的反應回去之後也反思了一通,他定論,她可能保守一點,對于這些新潮的追求或許不太适應,那他就按照老派人的做法,讓人介紹了再進一步相處。

沒想到呂燕一臉難色,說人家不同意,怕你會家暴,都怪你以前不好好做人。

他登時就愣住了,家暴?

他何時讓人有過這樣想法。

然後想起那次公交車上的事以及後邊他打人時她明顯恐懼的神情,頓時有了計較。這女人是覺得他會打人呢,不止男人,女人也打。

胸腔裏堵着一股氣,蹭蹭往頭頂上冒,他何時對女人動過手,連大聲說話都沒幾次,對她更是軟了性子,難為他一個糙漢,輾轉琢磨了不知多少心思。

既然覺得他品性不好,當面講就是,何必婉轉托別人口說。

盧誠這輩子也沒受過這種氣,當下就有點忍不住。

可當真找上來,她一雙眼睛平平靜靜看着他時,氣就焉了。

“昨天,有人找你是嗎?”

梁曉點頭說:“找了,那人是你吧?”

“是我。”盧誠說,他現在氣已經消了,站在門外,躊躇,要不要進去。

可梁曉也沒開口。

“為什麽沒同意?”還傳出那樣的話。

梁曉此刻也想起來了,後悔自己沒先聯系他轉告一聲,“那邊說不清楚,我打算親自跟你說。”

盧誠:“嗯。”

他帽檐壓得極低,頭稍微矮一點,就看不見他的眼睛。梁曉被進門那眼神吓愣了一跳,此刻也反應過來他似乎不太對。

“我覺得自己沒準備好,所以沒答應。”

“然後?”

梁曉說:“而且你有點突然……”

兩人見面次數不多,雖然能感覺他有意,但她對婚姻這事心有餘悸,不想草率而倉促決定,所以她媽謝絕的時候沒說什麽。

梁曉看他。

盧誠點了下頭,“懂了。”

可梁曉覺得有點不對,“你懂什麽了?”

“你沒那個意思是吧。”

梁曉:“……”

好像是。

盧誠說:“我尊重你的意思,既不是兩廂情願,我不會勉強,但是我有一句話要說。”

他從帽檐下擡頭,一雙黑眸烏沉沉的,“不管什麽情況,我都不會對女人和小孩動手。更不會家暴。”

她有些摸不着頭腦:“你什麽意思?”

盧誠:“我走了。”

他轉身就走。

梁曉這才發現,他連店門都沒踏進來。

“不是。”梁曉起身,顧不上手裏還拿着東西,随手一扔,追上去,“盧誠。”

盧誠腳步頓了下,卻沒停。

他的摩托車停在路邊,油箱大而鼓,後座傾斜,兩只避震彈簧透着光澤,擋板上面沒有一絲泥點,看起來似乎是經過一番清洗擦拭的。

盧誠看了一眼擦得光可鑒人的摩托就煩,虧他前晚洗車洗到淩晨一點,連車轱辘都鑽進去擦,以為有機會帶人兜風或許要講究一點。

梁曉沒心思打量那車,跑過去抓住他胳膊衣服,“你等等,我怎麽聽不懂你說的話。”

盧誠大長腿跨過車身,擡手去拿頭盔,“你不是說得很清楚嗎,怕我家暴,放心,我這人不會糾纏人。”

他撈過頭盔就往頭上扣。

梁曉:“我什麽時候說過你會家暴了啊。”

系按扣的手一頓,盧誠側頭看她,“你不是讓那人轉告,說我脾氣不好,會家暴,拒絕了?”

梁曉說不出話,急了:“我沒這麽說過啊。”

盧誠坐在車上,脾氣上來,燒得頭昏腦漲,來的時候頭盔都沒顧上戴,頂着公交車上用的帽子就來,眼下頭上倆帽,別扭得很,他一時無覺,盯着梁曉:“什麽意思?”

“我還想問你什麽意思呢。”梁曉從沒這麽大聲說話過,臉上熱氣上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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