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笑成傻逼
時間回到半個時辰前。
落日西沉,昏黃的餘晖傾灑下來,天際便鍍上了層層光暈,缱绻而美好。若是旁邊少了呱唧的一張嘴,這畫面就更美好了,沈喬如是想着。
她是半路碰上了這個齊嫔,順道走了一段路。她知道齊書瑤是莊夢晴那邊的人,所以即便那人舌燦蓮花說得風生水起,她也只是嗯嗯哦哦地敷衍了事。
沈喬百無聊賴地将頭偏向另一側,欣賞着路邊早就看慣了的景色,至于身旁的人在說什麽,完全左耳進右耳出。忽然感覺對方停住了話頭,很突兀的,然後原本歡脫的語氣肅然端莊起來,同某人問着安,慎郡王三個字顯得尤為清晰。
幾乎是立刻,沈喬就将腦袋扭轉回來,果然看見那個男子立在近處的分岔路口,相當意外。自從上次和他一起乘坐畫舫游湖以來就沒再見過他,當初關于祁霖山的那些話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
沈喬微笑着跟他打了聲招呼,随即開玩笑似的問:“慎郡王又來找皇上下棋嗎?”聽聞他最近入宮頻繁,沒什麽事,就為了下幾盤棋。她當然不會知道,其實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在乎的山水也沒有看到。
“這次倒不是,小王是來向皇上辭行的。看書上記載說西面有個祁霖山蓮花洞奇景,想去探尋一番。”因為有旁人在,朱奕昊答得清淡而恭遠,臉上看不出半分端倪。這話半真半假,他是決定出一趟遠門,所以想着這次一定要把想見的人見了把想說的話說了。
從瓊華殿出來後,他特意兜了個圈子才繞到這裏,想低調地往鳳栖宮去,沒想到半路就給遇上了,到是省了不少麻煩。
畢竟是皇帝的女人,大庭廣衆之下,不便與她們交談太多,朱奕昊說完那句後便沒作停留,告了辭向左邊岔開的路口前行。
沈喬則面不改色繼續往前,走了大概百來步,左面延伸出一條□□,她驟然停下,差點被緊跟在後的雙兒撞上。
“本宮想去一趟花房,就不與你同行了。”
原本沉浸在自己小心思裏的齊書瑤一聽這話,立刻察覺出了苗頭來。莊妃娘娘說皇後和慎郡王暗通款曲,剛才小心觀察了兩人的反應,不像有那麽回事兒,慎郡王還說走就走了,想着許是莊妃搞錯了。畢竟整個後宮,誰不知道皇後對皇上是喜歡得多麽死皮賴臉啊。
但是皇後突然這麽說絕對有問題,女人的直覺,她一定是想去追慎郡王。如此想着,齊書瑤表面上順着原路返回寝宮,暗地裏計劃等走開一段就悄悄跟回來。
……
狹長的小徑上,兩邊的樹木郁郁蔥蔥,沈喬的步伐顯得有些急促,天色已經不早,得盡快趕到西園的蓮花塘邊。
她沒有理解錯吧?慎郡王是給了她這樣的暗示吧?必須肯定絕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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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皇宮的賞花之地,除了最受歡迎的禦花園,還有根據方位設立的東西南北四園。每個園都有其代表性花卉,對應了春夏秋冬。西園便是以蓮著名,只是這個季節還看不到接天蓮葉無窮碧的美豔景象,是以基本不會有人前往,是個适合私會的好地方。
沿路碰上了幾隊巡邏的侍衛,越接近西園,越顯得冷清。穿過一座嶙峋的假山,一方在夕陽下尤為絢麗的池塘便撲入眼簾,然後,果然瞧見有個男子杵在那裏,負手于背後,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際,不知道有沒有很憂桑。
沈喬讓雙兒等在了假山口,順便望望風,有什麽情況可以咳嗽知會一聲。一路上已經跟她解釋過為什麽要到這裏,反正這丫頭是自己這邊的,做什麽事都不必防着她。
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朱奕昊轉過身子,笑眯眯地望着來人。他自覺兩人同游過後已經很熟絡,就一點都不拘泥。将身上的披風解下來,鋪在池塘邊一塊平坦的岩石上,招呼沈喬,“我可沒打算說幾句話就放你走,要不要坐着聊?”
自然要,能坐就不站着,能躺就不坐着,向來是沈喬的原則。
“就知道你能聽明白我的暗語。”朱奕昊在旁邊另一塊岩石上坐下,與她一樣面朝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一層一層,倒映着紅彤彤金燦燦的晚霞,如同碎了滿地的紅玉珠寶,耀眼奪目。“以前我在宮裏的時候就總愛來這看夕陽,這裏是整個皇宮欣賞夕陽最美的地方,他們都不知道。”
被他仿佛撿到寶似的得意表情感染,沈喬也微微一笑,有個疑問:“你是真的又要出門遠行了嗎?”還是為了引她到這兒來的托詞?
“是啊,要走,所以這回冒着大不敬之罪來找你告個別。”若是讓皇兄知道他和皇後娘娘私下見面,不定會掀起怎樣大的風浪呢,他自己倒無所謂什麽懲罰都擔得起,就怕連累了皇後又被關進冷宮。那種魂不守舍擔憂得夠嗆的心情,真是不想再度體驗。
兩人是先後過來的,不會惹人懷疑,這裏也安全得很,應該不會出事。朱奕昊如是想着,內心相當安定。
“那祁霖山上什麽蓮花洞奇景,是你胡謅的吧?”沈喬追問到,她堅信祁霖山就是回去的契機,繼而堅信這個時空中的這座山和記憶裏那座完全吻合,那就不應該存在這玩意。
聽聞,朱奕昊笑眯眯地點頭,“說起祁霖山,這倒是正事,這幾趟進宮也主要為了想告訴你。我已經查清楚了,它坐落于泾陽城,離帝都挺遠的,你準備去那裏嗎?”
“對,想去。”沈喬大方承認并意思意思道了聲謝,有了這個具體地名就好辦了,只等找到時機離開皇宮。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也想出去到處玩兒,宮裏悶死了。”
撒嬌似的抱怨萦繞在耳際,朱奕昊放柔了雙眼,打着趣說:“我還以為寧府的女兒都是天生為了宮廷而存在的呢。”太後娘娘就是,标準的大家閨秀,規規矩矩,高貴冷豔。
而面前的女子,确實一點都不适合皇宮,像只金絲雀一樣被關在籠子裏,即便那籠子打造得再豪華再奢侈,也沒資格囚禁住她。她就應該像蝴蝶,徜徉在大自然的懷抱裏,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可不是嗎?那一次在梅林雪地裏看見她,她就是整幅畫卷裏最美麗的花蝴蝶,翩翩起舞,令人怦然心動。朱奕昊想着想着就有些悵然,如果她不是皇後該有多好。皇兄的計劃他多少能猜出一些,那麽作為寧家嫡女入宮為後的她,會不會成為最終的犧牲品?
不過或許,對自己來說這是一個機會。
“怎麽了?”沈喬眼尖地瞧見對方臉上的表情有一閃而過的悲涼,揣測着一定是離愁別緒在作祟,便企圖緩解氣氛,“我這輩子還沒離開過洛安城,你游歷了那麽多地方,有沒有遇上什麽特別好玩的事兒,說來聽聽啊。”
“當然有,多着呢。”說到這個,朱奕昊果然來了勁,腦袋都不用運轉,自動儲存的一個個新鮮有趣的段子紛紛躍出腦海,争先恐後地蹦跶着秀存在感。太多太雜,一時之間不知道先說哪個,于是,他仿佛聽到顱內無數個聲音高叫着:“選我!”“選我!”
“先來一個讓我耳目一新的見聞吧。”朱奕昊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繼續道:“你應該知道媳婦團們的那句千古神問,就是‘如果我和你娘一起掉進水裏,你先救誰?’對吧?”
沈喬一聽,差點沒笑出聲來。原來這個問題真是不分時間與空間都這樣頑強地存在嗎?原來古代的女人也這麽無聊?
努力趕跑內心奔騰而過的羊駝,她裝得一本正經,“嗯,知道啊。”
“我上次從颍州坐船回來的時候,旁邊有一對年輕的情侶,那女的就問了男的這個問題,男人輕描淡寫地回了,‘我娘懂水性,她會順道救你上來。’女的不依,說:‘你一定要下去!’你猜那男的怎麽回?”
沈喬努力設想了一下,覺得自己的猜測太沒創造性肯定不對,索性搖頭,“不知道。”
“男人說:‘那你死定了,我不懂水性,我娘肯定救我。’那姑娘當場臉都黑了。”
果然是迄今為止聽過最棒的回答,沈喬贊嘆的同時,默默給那女的點了根蠟,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啊哈哈哈。好吧這貌似不是個笑話,收住。
有了反應不錯的開端,朱奕昊更是賣力地将途中遇上的趣聞逸事講述出來,一樁一樁滔滔不絕,直把身旁的人兒逗得咯咯直笑。這一刻他深深覺得,跑這麽多地方太值了。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餘晖散去,黑暗漸漸籠罩下來,清風拂面,周遭的一切靜谧而安詳。從遠處望去,男子淡然講故事的背影與和諧的景致融為一體,互相輝映,恬淡靜好,只是,旁邊那笑成傻逼的女子就有點煞風景了。
“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陰恻恻的話語從身後飄來,突兀而強勢地打斷了沈喬的笑聲。她渾身一顫,吓得嘴巴都沒顧得合上便轉回身。她多麽希望是她笑出了幻聽,但眼前那真真切切的畫面告訴她,這是現實,皇帝陛下那比山雨欲來風滿樓還具壓迫感的可怖臉龐,這也是現實。
更要命的是,那種捉奸在床的眼神是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夥伴們放心,雖然更得慢了點,絕對不會坑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