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聽得門外傳來的尖利嗓音,屋裏歡樂的氣氛一瞬間安靜下來,衆人面面相觑。
“二表哥,我鬧洞房,看看你的新娘子!”随着一聲矯揉造作的女聲傳來,只見一個穿大紅色百蝶穿花紋遍地金褙子的姑娘,娉娉婷婷地從外面走進來。
來人正是武勇候夫人蔣氏的侄女兒蔣慧雲!
蔣慧雲一進門就說她來鬧洞房,那就是名正言順的過來搗亂!
顧鴻遠原本帶笑的俊臉微沉,坐在旁邊的春暖明顯感覺到了他的不悅。
迎着屋裏衆人的目光,蔣慧雲笑盈盈地走上前,她的身後還跟着兩個一看就不怎麽好相與的仆婦,那架勢竟不像是來恭喜道賀,反而更像是來砸場子的。
也許是被蔣慧雲的氣勢所攝,旁邊看熱鬧的人都自動地往旁邊退開一步,給蔣慧雲讓出一條道來。
沒有了人阻擋,蔣慧雲徑直就走到了顧鴻遠和春暖的面前。
“這就是二表哥的新娘子?我還以為是長得多麽天仙般的人物,此時一見,啧啧……”蔣慧雲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春暖,說出的話故意在喉嚨裏打了個轉兒,給人一種并不是很看得起春暖的感覺,話語裏充滿了對春暖的輕視和嫌棄。
蔣慧雲長着一張瓜子臉,人很瘦,臉上沒什麽肉,顯得顴骨更加高聳,一雙細長的眉毛微微往上挑着,眼睛是沒神采的單眼皮,鼻子小巧卻不高挺,嘴唇塗成大紅色,嘴角往下撇,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尖刻,竟是與武勇侯夫人蔣氏長得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是蔣氏長得飽滿圓潤一些,緩和了尖刻的模樣,看起來稍微好一點兒。
蔣慧雲是武勇候夫人蔣氏大哥的女兒,在家極為受寵,蔣氏也非常喜歡她。蔣慧雲自诩自己出生戶部侍郎府,身份比出生普通平民的春暖高貴得多,看不起春暖也是理所當然。
在場衆人都聽到了蔣慧雲說的話,其中有不少人都知道蔣氏寵愛蔣慧雲,想把蔣慧雲嫁給顧鴻遠之事。
論理說,蔣慧雲一個姑娘,被顧鴻遠拒婚,要是知道要臉的話,此刻就不應該來鬧洞房,但是此刻蔣慧雲就是厚着臉皮來了,一看就是故意來挑事的,旁邊不少人都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蔣氏是想把蔣慧雲嫁給顧鴻安為妻,無奈顧鴻安突發重病,命在旦夕,蔣慧雲不願意做沖喜娘子,蔣慧雲的爹也不願意把她嫁給一個将死之人,蔣氏自己也明白,不舍得自己最喜歡的侄女兒嫁過來受苦,才又另外花錢買來一個沖喜娘子嫁進門。
不能把蔣慧雲嫁給顧鴻安,蔣氏十分遺憾,就把主意打到了顧鴻遠的頭上,勢必要把她嫁進武勇侯府,把她手中的一切都交給蔣慧雲。
蔣慧雲從小就喜歡顧鴻遠,她覺得顧鴻遠比顧鴻安長得更加的豐神俊朗,比顧鴻安更有才氣,是她心儀的類型,一心做好了嫁給顧鴻遠的準備!
然而顧鴻遠卻不肯聽蔣氏的安排,在蔣氏威逼利誘之下,依舊堅定地要娶春暖為妻,甚至使手段逼得蔣氏不得不退讓。
蔣氏面對強勢的顧鴻遠退讓了,可蔣慧雲卻忍不下這口氣!
蔣慧雲覺得,她那麽喜歡顧鴻遠,顧鴻遠卻棄她選一個出身遠比不上她的傅春暖,既讓她丢了臉面,又她妒火中燒!
今日顧鴻遠和傅春暖成婚,蔣慧雲一早就做好了要挑事的準備。
此刻在洞房裏,當着衆人的面,蔣慧雲挑着眉毛打量着春暖,忽地嗤笑一聲,說話的聲音十分尖利刺耳,“新娘子怎麽長成這樣啊?這眼睛怎麽跟狐貍精似的,莫不是狐媚子變的吧?”
當着人家新婚夫妻的面,蔣慧雲就說人家新娘子的樣貌長得不好,是狐媚子變的,這分明就是在罵人!
旁的人都聽出了蔣慧雲的意思,一是說春暖長得太勾人,是狐媚子變的,太妖媚豔麗,這種女子一般都行為不端,不是個好的;二是說顧鴻遠也不過如此,哪怕才學了得,有狀元之才,但也只是個好色之徒,被美色迷惑,才會娶這樣的女子為妻,為人膚淺得很。
這個世道,多得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
蔣慧雲的話一出口,旁邊就有跟她一道的人跟着議論起來。
“她怎麽能這麽說人家新娘子?”
“我倒覺得她說得很對,剛才那紅蓋頭一揭開,我就覺得新娘子長得太過妖豔,就跟我家老爺新收的那個揚州瘦馬似的!”
“是的,我家老爺新納的那個小妾也長這副模樣!”
“聽說她家條件不好……”
“說不定她靠的就是那些下作的手段……”
“噓,你們小聲點兒!”
聽到旁邊有人跟着自己一起诋毀春暖,蔣慧雲就得意起來,朝春暖挑釁地挑了挑眉。
“蔣慧雲!”周圍的議論聲不堪入耳,顧鴻遠壓抑着怒氣直呼其名,面色低沉,周身散發出寒氣,顯然已經十分不悅。
春暖坐在顧鴻遠的身邊,明顯感覺到他正在極力地壓抑着自己胸中的怒火,任誰成親的時候,有人故意來搗亂,都會非常的憤怒!
“二表哥,你幹嘛啊?吓我一大跳!”蔣慧雲卻一副對顧鴻遠的惱怒恍然未覺的模樣,誇張地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她料定了顧鴻遠不管再憤怒也不敢把她怎麽樣,畢竟這裏可是他的洞房,還有那麽多夫人太太看着的!
只是沒等蔣慧雲得意多久,春暖突然開口道:“表小姐,我長得很美,是否讓你覺得很自慚形穢?”
說完也不等蔣慧雲回答,春暖跟着又“噗嗤”一聲笑起來,笑聲清脆悅耳極為好聽,一雙美麗靈動的大眼睛,媚眼彎彎,如同彎月,泛着迷人的光彩,美不勝收。
春暖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足夠讓在場的所有人聽到,她們紛紛朝春暖看過去,春暖本就長得美,她的笑容更美,極為迷人,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蔣慧雲卻是不服氣,氣恨恨地叫道:“你說什麽?你有什麽讓我好自慚形穢的?”
春暖媚眼一勾,漫不經心地瞟她一眼,撅了一下紅唇道:“因為我長得比你好看啊,你眼睛沒有我大,鼻子沒有我挺,皮膚沒有我白,身段沒有我好,你自知這些都不如我,就故意拿我的樣貌說事,這不是羨慕嫉妒恨是什麽?”
“說得好!”坐在旁邊的顧鴻遠很配合地贊美了一句,伸手拉住春暖的手放在胸前,目光深深凝視着春暖,非常自豪地道:“我家娘子就是長得美,我也就喜歡她長得美,在我的眼中,天底下就沒有比我娘子長得更美的人。”
聽到這麽撩人的話,春暖的臉不由自主地一紅,露出一抹嬌羞的表情。
“你,你們……”蔣慧雲沒想到顧鴻遠會這麽不給她臉面,氣得不行,手指着他們道:“不要臉!”
“表小姐,你這話說錯了!”春暖一掃剛才對着顧鴻遠的妩媚之色,秀眉一挑,目光淩厲,“我跟鴻遠是夫妻,彼此相愛,洞房花燭夜,互相說說情話,礙着你什麽事了?哪裏又不要臉了?”
蔣慧雲一噎,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人聽了,也覺得是這個道理,這是人家的洞房花燭夜,夫妻倆人想說什麽想做什麽都合情合理,與旁人沒有任何關系!
“人家的洞房夜,她跑來這麽鬧也太過分了吧!”
“就是啊,人家夫妻倆的事,關她什麽事?”
“這就算是鬧洞房,也沒有這麽鬧的!”
“還不是因為被拒婚,心裏有氣!”
“呵呵呵呵……”
聽到旁邊人指責的話,這些話都說中了蔣慧雲的心思,她的臉上陣紅陣白,極為難看。
可她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心頭仿佛有一團火在燒,燒得她失去了理智,她怒瞪着春暖,冷笑道:“傅春暖,你以為你以色侍人就能長久?”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遲!蔣慧雲這是在告訴傅春暖,你如今長得美,顧鴻遠會喜歡你,但是你什麽都沒有,不過一個出身卑微的賤人,總有一天會被顧鴻遠抛棄!
春暖聞言,佯裝出一副像是被蔣慧雲的話吓到的模樣,誇張地拍拍胸口,轉頭看向顧鴻遠,眼眸裏泛着水光,一副柔弱得不得了的樣子,“夫君,她說我以色侍人,我們不能長久?”
顧鴻遠立馬神色一凜,目光堅定凝視着春暖,正色道:“別聽她胡說八道,我這輩子就只愛你一個!”
“真的嗎?”春暖仰着小臉,眼眸裏閃着亮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