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春暖擡眸往他看過去, 四目相對, 顧鴻遠張嘴無聲地對她說了一句話。
不要坐那麽遠,免得被人看出來我們之間有問題!
春暖瞬間就看懂了顧鴻遠的意思,從善如流地往顧鴻遠身邊挪動了一下,挨着他坐了下來。
這就對了。
顧鴻遠給了她一個贊賞的眼神。
錦墨居的下人不多,兩個大丫鬟安心和安平,一個管事嬷嬷宮嬷嬷, 兩個負責跑腿的小厮阿順和阿貴,以及四個複雜灑掃的小丫鬟和四個粗使婆子。
春暖一一打賞了金豆子, 下人們都很高興, 全都笑呵呵的,直道二少奶奶人好。
“我們出去走走。”見完了下人, 顧鴻遠又說帶春暖出去逛逛,熟悉一下侯府裏的幻境。
其實春暖對武勇侯府很熟悉,但是為了不讓顧鴻遠起疑, 她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顧鴻遠先帶她在錦墨院裏轉了一圈, 錦墨院不大, 一間正屋, 兩間耳房,旁邊一間偏廳, 平常用來待客用, 另一邊是顧鴻遠的書房,再就是左右兩邊各有四間廂房, 是丫鬟嬷嬷們住的屋子。院子裏種着一棵金桂,快要開花了,到時候想必滿院飄香,緊挨着的廊下放着兩個大水缸,裏面蓄滿了水,種着有三兩株睡蓮。
“睡蓮是你養的嗎?”春暖看睡蓮長得很好,靜靜地躺在平靜在水面上,圓圓的綠葉陪伴着它,有粉紅色、黃色、白色,朵朵嬌豔,叫人喜愛。
顧鴻遠看了一眼,淡淡道:“是安心和安平養的。”
“好看,我喜歡。”春暖說着,伸手摸了一下睡蓮花瓣,又像是怕把睡蓮摸壞了似的,趕緊又把手收了回來,甜甜地沖顧鴻遠一笑。
看她如此可愛的模樣,顧鴻遠也不自覺地笑了。
随後顧鴻遠又帶着春暖去了花園裏,武勇侯府的花園很大,種着各種奇花異草,微風吹過,帶來陣陣花香,另外還有假山小橋流水涼亭和荷花池。
顧鴻遠帶着春暖在花園裏轉了一圈,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涼亭邊,涼亭就建在荷花池上,三面環水,風景宜人。
一陣嬉笑聲從涼亭裏傳了出來,春暖聞聲望過去,看到幾個紅紅綠綠的身影聚在涼亭裏,原來是府裏的幾個姑娘在涼亭裏玩耍。
顧婷正在好坐在視野開闊的那一面,一擡眼看到石徑上并肩走過來的兩人,正是顧鴻遠和春暖。
“二哥哥,二嫂,快過來玩兒。”顧婷揚聲喊了他們一聲,笑着招手叫他們過去。
旁邊的顧婉聽了,扭頭看了走過來的兩人一眼,沒好氣地對顧婷道:“你叫傅春暖過來幹嘛?”
幾個時辰之前,顧婉才跟春暖鬧了別扭,對春暖怎麽看都看不順眼,現在又見到春暖,自然不待見。
顧婷卻對顧婉的惱火一點兒也不在意,笑着道:“二哥哥也在啊,二哥哥喜歡二嫂,我愛屋及烏,難道不行?”
在武勇侯府裏,顧婷很受寵,是老夫人唐氏的心肝兒寶貝,顧婉哪怕被她怼了,也不敢跟她正面杠,只是不服氣地撇了一下嘴,梗着脖子道:“你喜歡讨好她是你的事,我可做不來這種低聲下氣的事!”
“對啊,我喜歡她是我的事,也沒礙着你!”顧婷毫不客氣地回了她一句,便不再理會她,而是起身笑着快步朝涼亭外走去。
春暖和顧鴻遠已經走到涼亭外面,顧婷快步迎上前去,手拉着春暖的手道:“二嫂,二哥哥陪你出來逛園子?”說罷還才顧鴻遠瞟了一眼。
“我才嫁進來,對侯府不熟悉,夫君說陪我走一走。”春暖回道。
“你們好恩愛啊!”顧婷笑着打趣他們倆,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
顧鴻遠瞥了顧婷一眼,目光深邃,俊朗的臉上沒有絲毫變化。
察覺到顧鴻遠的眼神裏的警告,顧婷也不怕他,朝他做了一個鬼臉,拉着春暖的手往涼亭裏面走,“二嫂,我們去亭子裏玩兒。”
春暖被顧婷拉着走,回頭求救似的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顧鴻遠,顧鴻遠無奈地一搖頭,只能跟上前去。
到了亭子裏,春暖才知道,幾個姑娘原來是在玩擊鼓傳花,如果花落在誰手上,誰就要受罰,用“春花秋月”做一首藏頭詩。
“二嫂,你也來跟我們一起玩兒吧!”顧婷邀請道。
春暖一聽就覺得好難,忙擺手道:“這個太難了,我不會,我就不參加了吧!”
旁邊的顧婉頓時嗤笑了一聲,瞥了春暖一眼,用嘲諷的口氣道:“四妹妹,二嫂她書都沒讀過幾天,大字都可能不認識幾個,你讓她來參加擊鼓傳花,花萬一落在她手上,你叫她怎麽辦?”
顧婉這話雖然是對着顧婷說的,表面上聽起來好像是在為春暖擔憂,擔心她輸了做不出詩來丢臉,但是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聽得出來,顧婉是在嘲諷春暖沒讀過書,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就更別說作詩了。
盡管這話只有顧婉說了出來,但是旁邊另外幾個姑娘也是同樣的想法,她們都知道春暖家世不好,就是個平民人家的姑娘,這樣人家的姑娘,會讀書識字才怪,更不可能會作詩。
在這幾個姑娘眼中看來,春暖就是個靠着顧鴻遠飛上枝頭的麻雀,哪怕她嫁給了顧鴻遠,還是不可能變成鳳凰,反正就是個無知的草雞。
“我看二嫂還是別參加了吧。”顧婉笑嘻嘻地道,明顯看不起春暖,一副故意揶揄她的模樣。
顧鴻遠聞言皺了眉頭,上前走到春暖身邊,沉着臉道:“春暖不會我會,花要是落在她手上,我幫她做!”
話音剛一落地,幾個等着看好戲的姑娘立馬就不樂意了。
“二哥哥,你就少來我們面前秀恩愛了……”
“我們不興讓人幫做……”
“二嫂要麽參加自己做,要麽現在就退出!”
退出就意味着認輸,承認自己不行,堂堂狀元郎的夫人連藏頭詩都不會做,說出去也不怕笑掉別人的大牙!
明知道她們想看她的笑話,春暖覺得,她就更不能退縮了,她不能給顧鴻遠丢臉。
“好,我參加。”春暖考慮好後,痛快地道。
“你真的要參加?”顧婷擔憂地看了春暖一眼,她不想春暖被顧婉欺負。
春暖沖她一笑,點頭道:“來吧。”
顧婉似笑非笑地道:“二嫂,這可是你說的,你一會兒要是輸了,可別找人求救哭鼻子哦!”
她是篤定了春暖做不出藏頭詩,一定會輸,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春暖出醜狼狽的模樣了。
春暖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目光竟與顧鴻遠相似,同樣的銳利,面上露出一抹輕笑,“都還沒有比,你怎麽就知道我會輸?到時候誰哭誰笑還不知道呢!”
就算要輸,她也不會現在就承認,輸人不輸陣,這一點她還是懂的!
顧婉沒料到春暖竟然敢大言不慚地回嘴,心中不由地冷哼,等會兒她會讓她哭出來!
“那就開始咯!”顧婉沖春暖勾了勾唇,拿起敲鼓的錘子站起身走到旁邊的小鼓邊,得意洋洋地揚了一下手中的鼓錘,道:“二嫂,我要敲咯!”
春暖眯了眯眼,總算明白顧婉為何會如此嚣張得意了,原來是她負責敲鼓!
咚咚的鼓聲随即響起,仿佛砸在人心上,絹花從顧婷手上開始傳,她傳給旁邊的顧妍,顧妍傳給顧媛,再由顧媛傳給顧婧,而後又傳到顧妙手上,顧妙一丢,就丢給了顧嬌,顧嬌飛快地一抛,就給了旁邊的顧娟,顧娟拿起絹花,對春暖狡黠一笑,伸手遞給了她。
只是春暖剛從顧娟手上把絹花接過來,鼓聲咚地一下就停了,絹花最後落在了春暖的手上。
顧婉施施然轉過身來,瞧見春暖手中拿着的絹花,嘴角往上翹起,“二嫂,你輸了,該你受罰了。”
春暖緊了緊手中拿着的絹花,面上露出為難之色,為後面要做的藏頭詩感到苦惱。
顧婉見狀,挑了挑眉,不懷好意地道:“二嫂,你是不是不會做呀?不會做就不要勉強了,直接認輸就好了,哈哈!”
顧婉的笑聲刺耳,臉上是極為得意的表情,好像馬上就能看到春暖的笑話了一樣。
顧媛、顧婧、顧娟三人與顧婉交好,同時也跟着露出了看好戲的樣子,剛剛絹花會恰好落在春暖的手中,除了顧婉敲鼓是計算好的以外,也少不了顧娟的配合,所以春暖才會中招。
“二嫂要是不會做,就放棄吧!”顧娟假裝好心地道,眼眸裏閃着狡黠的光。
“是啊,二嫂,我們也不想讓你太為難。”顧媛也跟着道。
“實在要是不會,随便編兩句也可以。”顧婧幫着出主意。
顧婉接話道:“比如春天來了,花兒開了,秋天來了,月兒圓了。這樣也是可以的。”
春暖要是真照着這個法子做藏頭詩,只怕會被她們幾個人笑上好幾年,顧鴻遠在旁邊見狀皺起了眉頭,剛要開口幫春暖解圍,卻被眼尖的顧婉看見,手指着他尖聲道:“二哥哥,不許幫忙!”
“是啊是啊,二哥哥不許幫忙!”顧媛、顧婧、顧娟幾個也跟着叫起來。
“二嫂,你到底會不會啊?”顧婉臉上暗藏着一股急切的興奮。
春暖除了開始有些苦惱以外,此刻已經平靜下來,她淡淡地瞟顧婉一眼,不疾不徐地道:“你急什麽,不是一炷香時間嗎?我正在想。”
顧婉被春暖說的話一噎,頓是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她對春暖沒好氣,陰陽怪氣地道:“那你就好好想吧,我們等你一炷香時間,我讓丫鬟去把沙漏拿出來擺上,免得你說我們欺負你!”
說罷吩咐了丫鬟去把沙漏拿出來,丫鬟把沙漏擺在旁邊的桌子上,随着沙漏不斷的流走,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涼亭裏的氣氛越來緊張……
過了一會兒,顧婉手指着旁邊的沙漏,挑着眉對春暖道:“二嫂,時間馬上就到了,你的詩做得怎麽樣呢?”
春暖看也沒看顧婉一眼,順着顧婉的話就“嗯”了一聲,她輕描淡寫的态度,又把顧婉氣得不輕。
不過顧婉是料定了春暖做不出藏頭詩來,她覺得春暖表面表現得越淡定,就說明春暖內心越慌亂,越是做不出詩來,她根本不用跟春暖生氣,只需要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春暖出醜就好,這麽一想,顧婉又稍微舒坦了一些。
顧婉确實猜得不錯,春暖現在內心很慌亂,但卻不是因為做不出藏頭詩慌亂,而是因為她想起了一首顧鴻遠上輩子做過的一首藏頭詩,那頭藏頭詩正好可以拿來改一改,把每一句詩的第一個字換成“春花秋月”也就好了。
春暖往顧鴻遠看了一眼,她要用他上輩子做的詩來充數,就覺得像是偷了他的東西一樣,心裏砰砰直跳。
顧鴻遠察覺到了春暖的目光,以為她是做不出藏頭詩擔憂,便對她鼓勵一笑,相信自己,你能行!
春暖看懂了他的意思,立馬也笑了,她想,她用顧鴻遠的詩應付其他人,應該也還好吧,總比被顧婉她們幾個瞧不起的好!
這麽一想,春暖就想通了,她坦然地迎上顧婉的目光,點頭道:“做好了。”
做好了?!
顧婉大吃一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嘴巴不由自主地微微張開,旁邊的顧媛、顧婧、顧娟也是同樣的表情,她們以為春暖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頓了一下,顧婉飛快收起臉上的驚訝,一本正經地道:“那你說來聽聽?要是做的不好,可別怪我們不講情面!”
有風從荷花池上吹進涼亭裏,帶來一絲清涼。
只見春暖緩緩從凳子上站起身來,涼風吹起她耳畔的發絲,她擡手輕輕地把發絲撥到耳後,漂亮的臉蛋兒上露出妩媚的笑容,臉頰邊的兩個小梨渦甜美迷人,她穿着大紅色的裙衫,裙擺随風飄動,仿佛要随風飄去的仙子,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去。
春伴落梅還,
花光晨豔豔。
秋波紅蓼水,
月疏吟夜桂。
春暖把詩一念完,涼亭裏的所有人都驚呆了,特別是顧婉、顧媛、顧婧、顧娟幾人,她們一開始是篤定春暖做不出藏頭詩來的,都已經做好嘲笑春暖的準備,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春暖竟然把藏頭詩做出來了,不光做出來了,還做得那麽好,哪怕是讓她們自己來做,一時之間,也做不出比春暖更好的藏頭詩來。
“我做的詩如何?”春暖微擡起下巴,毫不示弱地看向顧婉,顧婉剛才一心想看她的笑話,現在也該輪到她反擊了。
顧婉只覺得臉頰上像是有火燒,火辣辣的疼,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能說出口,她實在不願意從自己的口中說出誇贊春暖的話。
“怎麽,我做的詩不好?還是太好了,讓你說不出話來?”久等不到顧婉開口,春暖又問了一句,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顧婉一噎,臉上的表情越發難看,卻始終不肯服輸說出一個好字。
春暖早就已經料到顧婉會是這樣的表情了,畢竟她做的藏頭詩是根據顧鴻遠上輩子做的一首詩改編的,注定了顧婉的壞心思無法如願。
“你會做藏頭詩很了不起啊,我們又不是不會做,你用得着這麽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顧婉撇了一下嘴道,仿佛忘記了剛才她和其他幾個姑娘聯合擠兌春暖的事。
哪知春暖卻不是軟柿子任由顧婉欺負的主,她可把剛才顧婉說的話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知道剛才是誰那麽篤定地說我做不出詩來的?有人忘了,我可沒忘,不知現在心裏作何感想?你說是不是啊,顧婉?”春暖笑眯眯地看着顧婉,笑容卻不達眼底,帶着冰冷和銳利,毫不示弱地逼視着顧婉。
顧婉被春暖盯着渾身難受,又不肯低頭服輸,惱火地把手中敲鼓的錘子一丢,“還有完沒完了?游戲還玩不玩了?”
“游戲當然要玩。”春暖伸手一把拿起被顧婉丢在桌上的錘子,嘴角得意地往上一翹,“現在該我敲鼓了。”
“你……”
“怎麽?三妹妹你害怕輸嗎?”春暖搶白道。
顧婉确實是害怕春暖會報複她,但是當着所有人的面,她又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心虛,只能硬着頭皮梗着脖子道:“才沒有。”
“如此最好。”春暖對她笑了笑,起身走到鼓邊,環視衆人一眼,“開始了。”
鼓聲如雨點一般想起來,擊鼓傳花又開始了,這一次鼓聲響了許久,絹花在每個人手上傳了三遍,最後鼓聲停下的時候,絹花居然還是落在了顧婉的手裏。
顧婉盯着手中的絹花,臉都黑了。
春暖見狀很想笑,她也确實是笑了出來,道:“三妹妹,你輸了,該你作詩了。”
“做就做。”顧婉哪裏肯被春暖看輕,她赫地從凳子上站起身來,迎着春暖的目光,企圖用自己做的詩打敗春暖。
過了一會兒,顧婉竭盡全力做了一首藏頭詩,當她把詩念出來,顧媛、顧婧、顧娟三人直拍手叫好,一掃剛才面對春暖時的沉默,恨不得把顧婉的詩誇得仿佛天上有地下無一般。
“三姐姐的詩做得并沒有二嫂的好。”就在其他三人竭力誇獎顧婉的時候,顧婷忽然開口道。
“你說什麽?”顧婉瞪視着顧婷,心裏很不高興,居然幫着一個外人欺負她。
“我說你的詩做得沒有二嫂的好。”顧婷又清晰地重複了一遍,這一次比剛才更大聲,足夠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說罷又轉頭看向旁邊的顧鴻遠,道:“二哥哥,你學問好,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你說得很對。”顧鴻遠滿意地朝她點了點頭,正色道:“春暖的詩比顧婉的詩作得好。春暖的詩裏不光做到了藏頭,還說到了春夏秋冬四景,顧婉的詩并沒有做到這一點,所以要差一些。”
顧鴻遠的評價合情合理,顧婉連說他偏袒春暖的理由都找不到,可她還是不想認輸,怒氣沖沖地朝顧鴻遠他們吼道:“你們就知道欺負我,我不玩了。”說罷氣沖沖地跑了。
“三姐姐……”
“三姐姐……”顧媛、顧婧、顧娟埋怨地看了春暖一眼,跟着追了出去。
涼亭裏一下子少了一半的人,剩下的人都沒了興致,顧婷見狀,笑着出來打圓場:“時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
“二哥哥、二嫂,我們就先回去了。”顧妍、顧嬌、顧妙起身向兩人告退走了。
顧婷走到春暖面前,低着頭道:“二嫂,剛才真是對不起,早知道顧婉輸不起,我就不讓你來參加了。”
春暖拉着她的手,安慰她道:“又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二嫂不生我的氣?”顧婷眼巴巴地看着春暖,像是只可憐巴巴的小狗。
春暖搖搖頭,“我不你的氣。”
“那真是太好了。”顧婷笑着撲上前去抱住了春暖。
春暖也跟着笑起來,揉揉她的頭,“跟個孩子似的。”
回去的路上,顧鴻遠想起春暖作的那首詩,那詩明顯不像是春暖能作出來的,問她道:“你那首詩在哪兒學的?”
春暖看他一眼,意味深長地一笑,“跟一個朋友學的。”上輩子她跟在顧鴻遠身邊,看他作的那首詩,剛才應急她就拿來用了。
一個朋友?
看到春暖臉上歡喜的笑容,顧鴻遠皺了一下眉頭,腦子裏一下子就想到了林元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樣子,他知道在春暖身邊,也就只有林元良最有學問,能夠做出那樣的藏頭詩,春暖剛才作的那首詩很有可能就是跟林元良學的。聽聞林元良還是他們書院院長的得意門生,算得上是才貌雙全了,而且林家和傅家又住得近,兩家時有來往,春暖似乎對林元良還存有別樣的情愫……他還親眼看到春暖為林元良流過淚……
不過春暖卻不知道顧鴻遠的這些連七八糟的想法,她還沉浸在贏了顧婉的興奮裏,她剛才把顧鴻遠上輩子做的詩改了,然後還得到了顧鴻遠的誇贊,說她作的詩比顧婉作得好,把顧婉給氣跑了,真是太爽快了。
兩個人心思各異回到錦墨居。
安心進屋裏去送茶,又看到顧鴻遠坐在榻邊看書,春暖坐在窗邊手撐着下巴望着院子裏,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說,氣氛透着怪異。
這哪裏像新婚夫妻?新婚夫妻不都是你侬我侬的?安心暗自想着。
不過安心轉念又想,二公子一向性子冷清,或許是剛成親,一時半會兒還沒适應過吧。
這麽想着,安心送了茶就退了出去。
夜裏用過晚膳,各自洗漱完畢屏退了丫鬟,春暖和顧鴻遠兩人立在屋裏,又為了怎麽睡為難。
屋裏就只有一張床,一張榻,兩個人要分開睡,就總得有人睡榻。
“……要不我睡榻,你睡床吧。”春暖說着就從床上拿了一床被子,抱着被子就往榻邊走。
路過顧鴻遠身邊,春暖還朝他笑了一下,“早點睡……”
顧鴻遠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眼盯着她,目光複雜深邃,聲音裏有着一絲暗啞,“春暖……”
春暖一愣,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怎,怎麽了?”
屋裏的燭火跳動了一下,顧鴻遠的臉隐在陰影中,半明半暗之間,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顧鴻遠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開口道:“是這樣,我想,我們最好還是一起睡床上。”
“為,為什麽?”春暖吃了一驚,瞪大眼睛看着顧鴻遠,“我們在協議上不是說好了?”
“我知道。”顧鴻遠道:“但是你沒發現嗎?安心今天進來給我們送茶,一直看我們,就是覺得我們有問題?”
“有這回事?”春暖根本沒有發現安心看他們的奇怪眼神,她就沒往那上面想過。
“有。”顧鴻遠肯定地道:“看了我們好幾回,就差明着說我們不是夫妻了,如果我們繼續這樣下去,肯定要不了多久,不用我們自己說,外面的人都會知道我們假成親了。”
“有這麽嚴重?”春暖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嚴重,眼巴巴地看着顧鴻遠道:“那,那要怎麽辦?”
“所以我們要從現在就改變相處方式。”顧鴻遠神情嚴肅地道:“以後在外人面前,我們要表現得親密一點,哪怕沒人的時候,也要注意言行,不能顯得太過疏離冷淡,晚上睡覺最好也睡同一張床。”
“真要睡同一張床?”春暖為難地看了一眼身後的大床,不太放心地又确認了一遍。
顧鴻遠點頭,“對,如果我們一直分床睡,時間久了,丫鬟下人肯定會發現異樣,為了避免麻煩,我們最好睡在一起。”
聽起來很有道理,春暖抿了一下唇,回頭看向身後的那張大床,床足夠大,上好的黃花梨木制成,兩個人似乎好像睡一起也可以……
顧鴻遠見春暖臉上的表情有了一些松動,接着道:“你睡床裏面,我睡床外面,各蓋一床被子,這樣也免了我早起上朝影響你。”
春暖想了想,這樣好像也可以,她相信顧鴻遠是個言出必行的正人君子,兩個人連協議都簽好了,他應該不會違反約定,而且也沒有必要違反約定,就點頭答應了。
“時候不早了,早點睡吧。”春暖打了個哈欠,抱着被子又爬回床上,脫了外裳只着一身月白色的中衣,裏面紅色的肚兜若隐若現,身體靈活得像條泥鳅一樣鑽進了被子裏。
顧鴻遠站在原地,看着春暖的動作,隆胸纖腰,豐臀修腿,特別是她脫了鞋子爬上床的時候,那姿勢怎麽看怎麽撩人,喉嚨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了一下,他慌忙轉過身去,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喝。
春暖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的那些動作充滿着怎樣的誘惑,只安安靜靜地閉眼躺在床上,過了一會兒,她才發現身旁一直沒有動靜,睜開眼往顧鴻遠看過去,見他還站在桌邊,疑惑道:“你不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