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什麽時候的事?”春暖大驚失色, 翻身下床, 幾步走到安心面前,手抓住安心的胳膊,急切地問道:“找到夫君的人沒有,他傷得嚴不嚴重?現在怎麽樣了?”

“半個多時辰之前發生的事,還沒有找到二公子,回來報信的小厮說, 山崖底下都是亂石,怪石嶙峋, 二公子摔下去, 只怕兇多吉少……”

“不會的……”春暖瞬間臉上變得毫無血色,蒼白得吓人, 嘴裏喃喃着顧鴻遠不會有事,手放開安心的胳膊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她記得很清楚,上輩子她死了之後, 顧鴻遠都活得好好的, 顧鴻遠最後還做了權傾天下的攝政王, 他又怎麽會有事了?他肯定不會有事的!

春暖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她想她要去找顧鴻遠, 她一定要去找到他,他不會就那麽死了。

一道刺目的閃電劃破天空, 轟隆一聲, 黑沉沉的天空響起一道驚雷,炸得人的心髒都跟着飛快跳起來。

幾道電閃雷鳴之後, 傾盆大雨随之而來,豆大的雨滴噼裏啪啦地砸向大地,猶如天河缺了一道口子,雨水帶着強勁的力量,嘩啦啦傾瀉而下。

春暖走在大雨中,雨幕迷蒙了視線,不一會兒,她從頭到腳都被雨水濕透了。

安心撐着油紙傘追上來,盡量把油紙傘往春暖頭上遮,拉住春暖道:“二少奶奶,這麽大的雨,你去哪兒啊?趕快回去吧。”

雨下得太大,雨聲淅淅瀝瀝,說的話都聽不清楚,安心完全是對着春暖在吼。

春暖卻半點兒反應也沒有,只眼睛直視着前方,木然地往前走。

“二少奶奶,你渾身都濕透了,再這麽下去,你會生病的……”

“我要去找顧鴻遠。”春暖心裏只有一個想法,顧鴻遠不會死的,他一定還活着,他還等着她去救他。

“二公子摔下山崖了,已經有人去找了,現在下這麽大的雨,你去了也于事無補啊,你跟奴婢回去吧。”安心撐着傘走在春暖的旁邊,但是風雨太大了,根本遮不住什麽,她想把春暖拉回去。

奈何春暖只是搖頭,雨水順着她的臉上滑下來,分辨不出到底是眼淚還是雨水,她道:“安心,你回去吧,我去找他,我一個人就可以……”

“你這個掃把星,大半夜發什麽瘋?來人,把她抓起來丢到柴房去!”蔣氏忽然帶着人從前面走過來,她的身側走着一個替她撐着傘的丫鬟,後面跟着幾個膀大腰圓的粗使婆子,各個臉上生橫肉,兇神惡煞的模樣,一看就來者不善。

“你們要幹什麽?”安心擋在春暖面前。

“讓開!”粗使婆子粗壯的胳膊一揮,直接把安心推倒在地。

“我要去找二公子,求求你夫人,求求你……”幾個粗使婆子走上前,扯的扯胳膊,扯的扯頭發,拼命要把春暖往柴房拖,春暖大聲哭求,幾乎叫啞了嗓子,奈何蔣氏就跟沒聽到一樣,一直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完全無動于衷。

“夫人,夫人,求求你,求求你讓我去找他……”

哭喊的聲音漸漸遠去,粗使婆子拖着春暖離開,泥地裏留下一條長長的痕跡,大雨依舊洶湧地下着,無情地沖刷着一切,很快就把地上的痕跡沖洗得一幹二淨,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你就好好在這兒呆着吧!”

粗使婆子把春暖拖到了柴房,打開柴房門,砰地一聲把她丢進去,毫不留情地關上門。

春暖掙紮着爬起來,撲到門邊,用力拍打着門扇,哭求道:“放我出去,求求你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找二公子,求求你們……”

門緊緊地鎖着,門外沒有半點兒聲響,所有人都走了,沒有人關心春暖的哭求。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春暖叫啞了嗓子,無力地滑坐到地上,雙手抱着膝蓋,頭深深地埋在臂彎裏,肩膀抖個不停。

顧鴻遠不會死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春暖迷迷糊糊地睡去,又昏昏沉沉地醒來,她的頭很痛,全身酸軟無力,喉嚨幹啞,像是有個東西哽在那兒。她想,她這是昨晚淋了雨,得了風寒,她擡手摸了一下額頭,有點燙,好像還發燒了,她掙紮着想從地上爬起來,奈何腿腳蜷縮得太久,又酸又麻,像是有萬只螞蟻在上面爬,根本使不上半點力氣,剛一動就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摔倒在了地上,她張了張幹裂的唇,沒能發出一絲聲音。

春暖頭暈腦脹的躺在地上,身上燒得越來越厲害,意識漸漸迷糊,最後她又昏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春暖一直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

半夢半醒之間,仿佛有人在盛怒之下踹開了柴房的門,春暖聽得動靜微微掀開了一絲眼皮,只迷糊的看到有個人影神色凜然地大踏步垮進柴房裏,他在看到她狼狽的樣子時瞬間勃然大怒,動作極迅速地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往外沖,一邊疾走一邊吩咐人去請大夫。

“春暖,別害怕,你會沒事的。”

隐隐約約之間,春暖仿佛聽到了顧鴻遠的聲音,一股熟悉的清冷的味道傳入鼻中,他抱着她的胸膛很溫暖,雙臂很有力,她吃力地又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只看到一個堅毅的下巴,下颚繃着一條直線,雙唇緊抿,顯出他的不悅和憤怒。

好想睡覺……

春暖實在撐不住,又閉上了眼睛,昏昏沉沉陷入一片黑暗裏。

“春暖,不要睡,大夫一會兒就來了……”

在意識完全黑暗的那一瞬,春暖聽到了顧鴻遠焦急的聲音,但是她到底還是抵擋不住黑暗的侵蝕,陷入了昏睡裏。

“春暖……春暖!”

顧鴻遠沉着臉,抱着春暖大步回到錦墨院,快步奔進正屋裏,把春暖放在床上。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春暖,顧鴻遠目光深沉如大海,海面上平靜無波,海底卻是暗波洶湧。

顧鴻遠擡手摸了摸春暖的額頭,春暖燒得厲害,兩個臉蛋兒燒得通紅,雙目緊閉,嘴唇幹裂,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兒,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仿佛随時會随風而去。

想到此,顧鴻遠突然渾身一顫,大手握住春暖的手,低聲道:“春暖,你會好起來的,我不會讓你有事。”

“江大夫來了,江大夫來了……”阿貴終于把江老大夫請來了。

“江大夫,快幫她看看。”顧鴻遠上前一步,扶着江老大夫到床前坐下,讓他給春暖診脈。

顧鴻遠緊盯着江老大夫動作,見他時而皺眉,時而搖頭嘆氣,不禁也跟着皺起眉頭,擔憂道:“江老大夫,春暖怎麽樣了?是不是病得很嚴重?”

當然病得很嚴重,任誰看一眼都能看得出來,江老大夫診完脈,轉頭對顧鴻遠道:“我先給她開副藥,你讓人趕緊去煎了給她服下,要先把高熱退下來再說。”

“好。”顧鴻遠應了一聲,讓江老大夫趕緊寫方子。

方子寫好,顧鴻遠立馬把藥方子交給安平去抓藥,安平急急忙忙去了,不一會兒,藥抓回來,安平又拿着藥去廚房熬好了藥送到正屋裏。

碗裏裝着黑乎乎的藥汁,淼淼白霧升起,散發着一股難聞的苦澀味道,顧鴻遠朝安平伸出手,“把藥給我吧,我來喂她。”

安平只好把藥碗給了顧鴻遠,顧鴻遠端着藥碗坐到床邊,修長的手指拿着勺子,舀了一勺藥汁,低頭仔細吹冷,再喂到春暖的嘴邊。

春暖嘴巴緊閉,喂到嘴裏的藥汁,有一大半都從嘴角流了出來。眼見春暖吃不下去藥,顧鴻遠皺緊了眉頭,這種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了,他只想救她。

“二公子……”

顧鴻遠端起藥碗喝了一大口藥,再對着春暖俯身下去,嘴碰上嘴,春暖的唇瓣很柔軟,但是因為高熱,唇瓣有些幹裂,帶着異樣的熱度,在兩人雙唇相碰的那一瞬間,顧鴻遠有片刻的愣神,好在他很快就回過神來,靈巧的舌頭撬開她的口齒唇舌,一直抵到她的喉嚨深處,再一點一點的把藥汁喂進她的口中。

如此反複了好幾次,顧鴻遠才終于把一碗藥喂完。

安平端來茶水給顧鴻遠漱口,顧鴻遠把空藥碗遞給安平,接過茶盞喝了一口茶。

江老大夫開的藥很有效,春暖吃了藥,過了一會兒,燒就退了一些,江老大夫便斟酌着又寫了其他的藥方,顧鴻遠還是吩咐了安平去抓藥回來熬了藥給春暖吃。

喂藥的時候,春暖還是昏迷着沒有醒,顧鴻遠就只好照着先前的法子,嘴對嘴地喂春暖吃藥。

看到顧鴻遠對春暖這麽好,也不怕藥苦,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認真地喂春暖吃藥,安平心裏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顧鴻遠真的很愛春暖,能被顧鴻遠愛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春暖吃了藥,情況總算好了些,夜裏也是顧鴻遠親力親為地照顧她,安心和安平想幫忙,顧鴻遠也不要她們幫,他道:“安心前日淋了雨,身體都還沒有好,先把身體養好了,安平白日裏也忙了這麽久,也回去休息吧,我有事會讓人去叫你。”

顧鴻遠要親自照顧春暖,兩個丫鬟只覺得這是顧鴻遠對春暖的看重和愛護,顧鴻遠對春暖用情至深,兩個丫鬟便不好再堅持留下,對顧鴻遠行了禮告退出去。

屋子裏只剩下顧鴻遠和春暖兩人,春暖躺在床上昏睡不醒,顧鴻遠坐在床邊深深地望着她,俊朗的臉上表情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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