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夏,在一場淅淅瀝瀝的春雨過後洋洋灑灑的完美登場。
至少在沈奕的記憶裏,S市是完全沒有春天和秋天的,入冬入夏,不過就是一夜之間的事情。
連軸轉了十五個工作日後,又經歷了紅眼航班,她終于迎來了一次屬于自己的完整周末。
去北京前,家裏陽臺上晾着的衣服已經曬好,她沒來得及收,進門後倒頭就睡,臨睡前還沒忘記把放在櫃子裏貓飯盆給拿出來晾晾。
後天,她還得去接那只嬌氣的貓主子。
卸妝、整理行李、敷面膜、爬上床,能躺在床上做夢的時候已經在一個半小時之後。
時間飛快,她陷入了夢境中,時光逆轉,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日的午後,有個男人坐在講臺下,聽她一字一句地講些瑣碎煩躁的知識細節。
由于內容太過枯燥,又在悶熱午後,多數人聽着聽着就開始犯困,只有他。
坐在最後一排,背脊筆直,始終專心致志。
他對她講的內容似乎格外有興趣,在課程結束後,他還坐在原位,沖她招手,朦胧中畫面一轉,他近在咫尺,坐在講桌上,左手握着襯衣領口,一開口入耳便是低沉宛如大提琴的男低音。
沈奕醉了。
沒酒卻醉了。
翌日早晨,當放在淺色床頭櫃上的手機發出震動時,她還流連在夢境中徘徊。
沈奕閉着眼,接通了電話,微卷的睫毛在陽光下鋪着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
“不好意思,你等我幾分鐘,我馬上就到。”
一陣突兀的沉默,緊接着便是揶揄的笑聲:“等你幾分鐘?你要去哪呀,奕崽。”
沈奕瞬間清醒,很快放松下來,“是你啊。”
“我做夢了,還以為在北京講課呢。”
電話那頭的人是她的大學同學言穗,典型的富二代獨生子,自從畢業以後,工作這種事在她那兒就跟養寵物一樣。
沒見她對哪一個行業格外上心過,都屬于純玩票性質。
照她的話來講,有好好努力工作的時間還不如多見幾個富二代基友,大家以後或許還能互幫互助。
“去北京講課不是你領導的事兒嗎?”言穗好奇:“為什麽又能落在你身上?”
“他辭職了。”聊了幾句,沈奕已經清醒,腦回路清晰的不得了,“S市博物館本來就沒多少人,有我這手藝的更是沒幾個,除了我還有誰能勝任?”
“啧啧啧,德行~”言穗輕笑道,卻知道她說的話不假。
沈奕和她大學都是學的歷史,沈奕是因為有興趣,她只是想聽老師講民間野史。
大學在北京念的,沈奕大一的時候運氣爆好,跟了故宮裏最好的文物修複師,說起來,也是師從名門的人。
她那份手藝自然是個中佼佼者,後來畢業了回了S市,她就成了博物館裏的頂梁柱。
“他一走,你這個部門是不是就只剩下三個人啦?”言穗邊說邊開始咬餅幹,吱吱咋咋偷吃的聲音不斷。
“是啊。”沈奕走向洗手間,把手機開了公放,嘴裏喊着水蜜桃味的牙膏含含糊糊地說:“加上兩個小屁孩,一共三個人。”
一陣漱口的聲音傳來:“我又要累死了。”
她的專業主要偏向修複古畫方面,能靜得下心來修複老物件的人,本來就屬于稀有人才。
現在的人太浮躁,那些個小朋友們又受不了這種苦,以至于從事這一行業的人越來越少。
沈奕嘆氣:她現在可是頂梁柱啊。
言穗對于她這種抱怨完之後又死命幹活的驢性不以為然,“少來~說正經的,你這次去北京有沒有遇到什麽高品質的男人?”
“都不大不小的人了,怎麽着也該為自己的後半生考慮考慮,不能吃過一次虧以後就束手束腳的。”
言穗持續的碎碎念,以至于沒發現沈奕的不對勁。
鏡子裏的女人沒化妝,齊肩的頭發軟軟的趴在肩頭,她和鏡子裏的女人對視着,腦子裏卻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個記憶猶新的男人。
坐在最後一排。
黑衣黑褲,襯衫的兩顆扣子被解開,背脊筆直,是男性荷爾蒙爆棚的那種。
是不輕易被征服的男人。
他看她的眼神直接又霸道,毫不掩飾地和她對視着,沈奕呼吸加快,心髒狂跳,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夢境裏,他近在咫尺。
她一呼吸就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這該死的愛情味道。
“奕崽!奕崽!”言穗在電話裏緊張道:“你要被人綁架了你就眨眨眼,我立馬就去救你!”
“沒有。”沈奕微紅着臉,緊張又亢奮,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跟煮開的四川辣火鍋沒區別:“穗穗。”
“幹嘛?”言穗沒好氣。
“我好像戀愛了,還是一見鐘情的那一種。”
她完了。
_________
倆人約得時間是下午四點,三點半,沈奕出門,出門的時候她腳上是踩着雙高跟鞋的,順着電梯走到車庫裏在後備箱翻了一會兒拎出來一雙平底鞋。
開車要安全,她沒忘。
她車技一般,駕照是一次性通過的,可她的技術卻遠遠不如理論知識那麽強悍。
車子是畢業後家裏給買的,她只是順手借過來開開,言穗跟她約得地方一向都很偏僻,這次也不例外。
照例在手機上設了導航,她揉了揉發疼的耳朵,擡眼看了眼後視鏡,眉眼上揚。
剛才言穗的反應也太讓人驚訝了,至于那麽誇張麽?
不就是一見鐘情。
沈奕扯扯嘴角,心底莫名地蒙上了一層名叫喜悅的情緒,到達目的地是在半個小時後,落地窗前,她一眼就看到言穗在舉着手機擺拍。
這家店是專門喝下午茶的,人不多,可沒有一個人跟她一樣,自拍還不關聲音的。
也不怕被圍觀。
沈奕有點不忍直視,明明是個富家小姐,卻偏偏活得像個小網紅,還是沒粉絲的那種。
“差不多了啊。”沈奕輕笑着說,她來之前,桌子上已經有了不少小點心,均是樣式精美,言穗一口沒動,反而把一壺紅茶喝的見了底。
見她還有心思關心其他,言穗的火氣就蹭蹭蹭的往外冒。
“說說吧,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去講課也能遇到真愛?這人一見鐘情的幾率也太大了吧。”
見狀,言穗把手機倒扣,一本正經地盯着她,“你是不是忘了你上次的慘白婚姻了?這次你可得冷靜點,別再一頭紮進去了。”
“不一樣。”沈奕說着,臉上的笑意未減,一看就是沒往心裏去,她抿了口紅茶,淡笑道:“我活了二十五年,頭一次覺得自己對一個男人一見鐘情,你居然這麽打擊我。”
“那方少陽呢?你別告訴我說你是因為他奶奶生病,為了滿足老人家的心願所以你只能犧牲你自己,少跟我扯那套你最善良你最孝順的傻了吧唧的言論。”言穗一口氣說完,标點符號都沒帶停頓的:“奕崽,你對你自己的感情也太不負責任了。”
沈奕目瞪口呆:“......”
“可是...這就是事實啊。”
當初情況複雜,她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是個适合進入婚姻的人,也做好了一個人孤獨終老的準備,她能面對孤獨,可卻沒辦法面對一個在死亡線上徘徊的老人對她的乞求。
更何況....
方少陽又不是別人。
沈奕被她盯得腦袋疼,“好了好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人總得向前看。”
這話言穗認同,她輕嗤一聲,話題又回到了剛才的初始問題上。
沈奕長話短說,回憶起那個男人看她的眼神時,她又開始控制不住的心之所向。
“那你怎麽沒要他電話?”言穗很嫌棄她,“奕慫慫!”
就會在熟人面前耀武揚威的稱大王,一到外人面前,瞬間恢複仙女本色。
什麽熱情似火,只有在撕破她這層冷淡的外衣後才能看得到。
沈奕思忖幾秒後,痛心疾首:“如果…再讓我遇到他一次,我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他!”
言穗一秒噴笑,這話聽起來怎麽有點怪怪的?
沈奕的性格她是了解的,熱情又倔強,現在她開始有點替那個一無所知的男人擔心了。
“行吧,那祝他好運。”
倆人舉着白瓷杯,相視一笑。
沒過一會兒,言穗就去了洗手間補妝,沈奕抽空看了眼微信,裏邊躺着好幾條消息,其中一條來自母親大人,另外幾條則是她師傅。
故宮裏最好的文物修複師:徐正禮。
沈奕最佩服的人就是他了,在她心裏,他就是十項全能選手,沒有他不會的東西。
在北京的時候,她去老師家拜訪過一次,徐老拜托她帶點特産回來送人,想必這次找她也是為了這件事。
徐正禮給她發的是語音消息,他說話很慢,又帶着濃濃的京腔,沈奕聽得懂卻學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搓搓小手,我又來開文啦~
感覺很久沒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