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無稽亂

闵真真笑道:“你們就呆在這裏等着人上門來打罷!”

何泗面色一寒,冷聲道:“外面是誰?”

闵真真道:“自然是我的同伴咯。”

何泗冷笑道:“我聽那步聲,根本不是什麽高手,便是來了,我也不懼,大不了将他們同你一起一劍殺了。”

何泗面色狠厲,闵真真卻不慌不忙,歪頭笑道:“他們武功如何不要緊,要緊的是他們此刻已經将消息放出去了。”

何泗一怔,道:“什麽消息?”

闵真真道:“你們躲在這裏的消息呀,他們不過是些探子而已,只不過是為了在此拖延片刻,此刻恐怕已送到附近快活堂分舵了罷。”

何泗又驚又怒,厲聲道:“竟勾連快活堂!你到底是何人?”

闵真真懶懶打了個呵欠,道:“你管我是誰呢,還是管管你自己性命罷。”

何泗耳內聽得外面那腳步聲始終未停,心下焦急,又見闵真真面色得意,一時怒上心頭,提劍冷笑道:“先殺了你,再對付旁人也不遲。”

闵真真眨眨眼,忽地笑道:“好,你殺罷。”

沈佑瑜在後面看的呆了,見何泗滿身殺氣,忙叫道:“這妖女狡猾的很,何大哥小心有詐。”

何泗道:“無妨,我就看看她有什麽詐。”

他說罷,已提劍上前,直向闵真真胸口擊去,闵真真忽地張口叫道:“來人啊!殺人啦!武林敗類欺侮弱小,快去叫人來為我報仇主持公道!”

何泗沒料到她竟然忽地大叫起來,不由一怔,急忙止住步子,咬牙暗道:她屢次害我們,可這事只有我們二人知道,此時人生地不熟,若是我真在這醫館內殺了她,只留屍身在此,豈不百口莫辯!

何泗只一猶豫,闵真真已住了口,歪頭笑道:“不是要殺我麽?動手罷,明日滿江湖便都會知曉沈墨白之子在外逞兇,濫殺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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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佑瑜不料竟扯到他身上,忙叫道:“你是快活堂之人,殺你是為武林除害,休想借此污蔑我爹!”

闵真真道:“可我并非快活堂中人,你若不信,大可以一試。”

沈佑瑜與闵真真争執間,何泗已聽到遠處那徘徊步聲在聽到闵真真大叫後,忽地又急又亂,似乎正向這裏奔來,正在此時,後院也響起人雜亂步聲,那醫館老者的聲音遠遠傳來道:“前頭怎麽了?”

外面人越來越近,何泗心下焦急,也顧不上管闵真真了,轉身急将沈佑瑜扶起來道:“不知快活堂高手何時到來,咱們得快走了。”

沈佑瑜曉得厲害,忙點頭,忍痛借着何泗手臂勉強站起,何泗扶着沈佑瑜才出裏屋,那醫館老者已至後院持燈推門過來,見了二人神色匆忙,詫異道:“方才我聽有人叫喊走動,是怎麽了?”

何泗忙道:“老先生,此處危險,你快快躲回屋裏去莫要出來,我們出去将那些賊人引開。”

老者一怔,道:“什麽賊人?”

他話音未落,前門傳來紛亂腳步聲,已有人在咚咚敲門。

何泗一驚,忙挺身護在老者前面,道:“老先生快回去,我來對付他們。”

老者卻怒道:“竟然真有賊人上門!莫不是欺我年老麽?”他說罷,便氣咻咻叫道:“是哪裏來的惡匪兇徒,我這小小醫館可沒什麽珍珠寶物!”

那敲門之聲登時停了,有一年輕聲音顫巍巍道:“杜大夫,你,你無事麽?”

何泗與沈佑瑜均是一怔,那老者疑惑道:“這是叫我呢?是誰?”他一面說,一面便上前去開門,何泗忙上前護在他身側。

門一打開,何泗就見外面站了五六個年輕人,均是粗衣布衫,面貌平常,像是普通百姓。

那杜大夫見了這些人,也是頗為驚訝,道:“你們半夜不睡,跑來敲我的門做什麽?”

何泗一怔,轉臉問道:“他們是誰?”

杜大夫道:“全是城中百姓。”

何泗心內一跳,暗道:這附近百姓竟成了快活堂的探子?

那幾名年輕人你看我我看你,領頭的道:“杜大夫,我們方才聽到有人叫喊說是殺人了,便過來瞧瞧。”

杜大夫捋須道:“我正睡的好好的,朦胧間似乎也聽到誰在叫喊……”他正說着,那兩個小童也已過來,揉着眼睛往這邊看。杜大夫問道:“你們過來時,可看到後院有什麽不對?”兩個小童皆搖頭,稚聲道:“好端端的,什麽都沒有。”

杜大夫指一指屋內道:“這屋便是這麽大了,哪裏有人殺人?”

那幾個年輕人亦探頭進來左右望望,果然未見到任何異樣,領頭的便道:“我們也是聽到動靜擔心杜大夫才過來查看,無事便好,無事便好。”

幾人打着哈哈便要走,何泗卻道:“幾位且慢。”

那幾人止住腳步,向何泗望來,何泗道:“如今已是夜深人靜,幾位為何不回家歇息,卻在這醫館門前徘徊?”

何泗這一說,杜大夫亦瞪起眼來,道:“正是啊,我記得你們幾人并非住在這小巷附近,怎麽半夜跑我這裏來了?”

那幾人聞言,不知為何卻都支支吾吾起來,不敢回話。

何泗心下更是警惕,杜大夫卻極為不滿,道:“好啊,問你們話卻吞吞吐吐,這處小巷偏僻,莫不是你們幾個想趁夜做什麽不好勾當?”

領頭那人慌得連忙擺手道:“杜大夫說哪裏話來!我們都是本分人,哪裏會做什麽不好勾當。”

杜大夫道:“那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那人道:“是一位姑娘雇我們來的。”他身後幾人也都點頭,紛紛道:“正是,是一個小姑娘叫我們來此,還給了好大一塊銀子叫我們分哩。”

杜大夫聽得糊裏糊塗,道:“什麽小姑娘?她給你們銀子,叫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領頭的年輕人道:“我們也不認識那位姑娘,天剛黑時我們在街上遇到她,她突然叫住我們,給了我們銀子,雇我們來這裏走路。”

杜大夫奇道:“我沒聽錯罷?雇你們走路?”

那幾人紛紛道:“她便是如此說的,叫我們何時來到這裏,指明了在前面哪裏走到哪裏。”“還不許我們腳步太重,一定要輕輕的走。”“就是就是,那小姑娘就是這樣說的,只要走路,便能分銀子,若是收了銀子不來,她會派人上門算賬。”

那領頭的又道:“那小姑娘帶着刀哩,還說知道我們家中住處,我們不敢不來,橫豎只是走走路罷了,又不是什麽危險差事,又能掙到許多銀錢。”

杜大夫仍舊疑惑不解,何泗卻已聽懂了,向那幾人問道:“你們說的那小姑娘,是什麽模樣?”

何泗話一出口,那領頭的年輕人微黑面孔忽地就有些發紅,道:“是個穿着粉色衣衫的姑娘,年紀不大,長的,長的很是美貌。”

他身後亦有人道:“我在城裏可沒有見過這般漂亮的姑娘,想來應是從外面來的。”

何泗又問道:“她可還說別的話了?”

那幾人互相望一望,都搖頭道:“沒有了,除了叫我們來此走路,別的什麽都沒有。”

杜大夫皺眉道:“半夜走路竟能掙到銀子,可真是奇事,該不會,該不會有什麽妖異之處罷。”

杜大夫只是随口一說,那幾人卻吓了一跳,便有人道:“莫非,莫非那小姑娘有什麽奇怪心思?”

幾人忐忑間,不知是誰輕聲說道:“小時候我聽老人們總說,半夜不可胡亂走路,若是半夜還在外亂走便會遇到,遇到……”這人沒再說下去,幾人都已駭的變了臉色,也不知是誰帶頭邁步,也不跟杜大夫道別,一哄而散,紛紛轉頭跑走了。

杜大夫捋須搖頭道:“這班小後生,膽子未免也太小了。”

何泗道:“既然無事,老先生回去歇息罷。”

待杜大夫又關了門領着小童回去後院,沈佑瑜才扯着何泗衣裳道:“何大哥,咱們又不走了麽?”

何泗道:“不走了,方才也是我心急,竟被闵真真給哄住,闵真真故意叫那些人将腳步放輕,我便聽的不大準,當面見了這幾人,我才發覺他們無一人身負武功,怎會出來做什麽快活堂探子?”

沈佑瑜道:“咱們又被這小妖女給騙了,回去找她算賬去。”

何泗搖頭道:“哪裏還等到咱們同她算賬?她早趁機溜了罷。”

二人重又回裏屋中,果然地上只有一團繩索,闵真真已經不見了。

何泗道:“果然如此,她來之前便為自己安排了退路,若是得手自不必說,若是敗了也能設法逃走。”說着,何泗往屋內四處一望,倒樂起來道:“她也沒想到咱們會又留下來,倒也沒有往屋內再放什麽毒藥。”

沈佑瑜慢慢挪到床邊坐下,道:“那她到底是不是快活堂中人呢?”

何泗搖一搖頭,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照現在看來,應當不是罷,若她真勾連快活堂,自然有法子真将快活堂的高手叫來,不會是在街上拉幾個百姓前來冒充。”

沈佑瑜道:“她便不是快活堂的,也不會是好人,我挨了這一刀,現在都疼得很。”

何泗笑道:“恐怕還要疼幾天哩,你好好歇息吧。”說罷,何泗便上前扶着沈佑瑜躺下,又給他蓋好被子,沈佑瑜卻仍睜着眼,唉聲嘆氣道:“又要耽擱了,我心裏急得很,也不知,也不知晚姐姐和阿遲怎樣了。”

何泗一怔,猜想沈佑瑜念叨的應是那秋家姐弟,便安慰道:“你仔細養傷,快些好起來才是,不然便是到了地方,你若還傷着,也幫不上什麽忙。”

好容易将沈佑瑜哄睡着,何泗亦回到外間躺下,心下仍是警惕闵真真去而複返,但一夜過去,卻是平安度過,再沒什麽動靜。

天亮時,何泗便收拾妥當,向醫館杜大夫辭行,杜大夫很是詫異,道:“為何這麽快便走了?再歇一天罷。”

何泗搖頭道:“我們出門實在是有要緊事做,無法耽擱。”

杜大夫又瞟了一眼沈佑瑜,面上便有些不大贊同,道:“你身強力壯自是無妨,但是……”

沈佑瑜以為杜大夫擔憂自己傷勢,忙道:“我這傷口已好些了,不礙事。”杜大夫仍是面色不悅,道:“似你這般年輕後生,怎能不愛惜自己身子?”何泗明白杜大夫心中所想,随口扯了個謊道:“前方城中還有朋友在等我們,我急着趕路也是想着到那裏可更好歇息調養。”沈佑瑜也忙接道:“正是正是。”

杜大夫這才緩和了神色,又叫小童将藥取來,盯住何泗記得給沈佑瑜換藥服藥,何泗一一答應,好半天才出了醫館門。

沈佑瑜道:“這老先生可真是好人。”

何泗亦嘆道:“醫者父母心。”他說話間,又一掃沈佑瑜,心內道:那老先生如此反複叮囑,只怕也是因着他有些為你惋惜之故。

想到此層,何泗便不免心內有些酸澀。二人打馬向西行去,因沈佑瑜傷着,便走的不快,及至快出這座小城城門之時,何泗忽地瞥見右手邊街道內,窈窕身影一閃而過,那身形何泗已瞧得眼熟了,此刻又再看見,不禁極是頭大,怒道:“這闵真真可真是陰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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