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報恩

何泗一行四人自離開小扇谷,便一路向東往豫州城方向去。來時何泗與沈佑瑜尚有些磕磕絆絆,回去時有了秋家姐弟陪同,秋霜晚性情溫柔,秋風遲是個極老實的性子,沈佑瑜見了舊時好友心內欣喜,每日都圍着那姐弟倆有說不完的話,也不再去惹什麽禍。如此一來,何泗倒是難得清靜,樂得自在。

這般走了大約十天,這一日晌午時分,四人趕至一個小鎮之上,尋了個酒樓用飯,幾人用過飯食,何泗眼見時候不早,正要招呼衆人啓程上路,沈佑瑜忽地叫住何泗,道:“何大哥,咱們接下來往哪裏走?”

這話可問的奇怪,何泗想也未想便道:“自然是向東回豫州城啊。”

沈佑瑜卻面露不滿之色道:“怎麽就回豫州城了?何大哥,你莫非忘了先前連玉聲大哥托付我們的事情麽?”何泗心內道:我怎會忘?只是他托付的是我,又不是你,要你記那麽多做什麽。何泗心內想着,便答道:“我自然沒有忘記,只是這事和我們回豫州城有什麽關聯?”

沈佑瑜道:“若是去江州立城,咱們今日便該改道往南去了。”何泗一怔,道:“我幾時說過今次要去江州了?”沈佑瑜騰地站起身,道:“為何不去?”何泗擺擺手道:“江州我是一定會去的,只是要先将你們幾個送回群英山莊之後,我再獨自前去。”

沈佑瑜“哼”一聲,似乎極為不滿,道:“我看何大哥始終不提,就猜你是如此打算。你又要将我丢下,預備自己去江州?這可不成,江州這事,你得帶上我,也不必等之後了,咱們現在便去。”

何泗聽沈佑瑜話內意思,似乎早已下定決心,不由有些惱火,一拍桌子道:“你又鬧什麽?”沈佑瑜見何泗發火,也不懼怕,臉一揚道:“你不去,我自己去。”這話更是火上澆油,何泗騰地站起,倒是将秋風遲吓了一跳,他唯恐何泗動手,慌忙張開雙手上前擋住沈佑瑜,急道:“何大哥不要生氣,有話好好說。”

秋霜晚亦站起身,滿面疑惑,叫了一聲:“何大哥。”

何泗并不理他倆,只向沈佑瑜沉聲道:“你不回群英山莊,去江州做什麽?你忘了連兄弟是怎麽死的?又胡鬧!”

沈佑瑜臉色一白,低聲道:“我怎會忘?正因為我對不起連大哥,我更是一定要去江州,無論如何,我也得向連大哥家人賠罪。”

何泗盯了沈佑瑜半晌,沈佑瑜雖面色發白,但神色分明是不肯退讓,只得無奈嘆氣道:“你便是去賠罪了又能如何?又換不回一條命。”沈佑瑜聞言,眼圈登時便紅了,咬唇不語。何泗又勸道:“如今還有霜晚姑娘和秋家兄弟要和你一同回群英山莊,你又要半途改道,豈不是也要令他們耽擱行程。”沈佑瑜聽了這話,神色才松動起來,扭臉向秋霜晚道:“秋姐姐,江州之行我是一定要去的,你們——”秋霜晚打斷他話,只道:“你們還是先坐下罷。到底是什麽事,你坐下之後好好同我說一說,我也好知道到底該去哪裏。”

沈佑瑜吸一口氣,緩緩坐下,将先前連玉聲之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秋風遲聽罷,不禁極為感佩,道:“不過是萍水相逢,便能舍命相救,這位連少俠真可謂是俠義之士。”

沈佑瑜點頭道:“不錯,我欠了他一條命,怎能不去回報?”

何泗嘆一口氣,道:“連兄弟從未叫你回報什麽。”

沈佑瑜争道:“連大哥品行高潔施恩不圖報,但我豈能真裝作無事發生?何大哥,我若是不去江州,日後想起此事都會覺無地自容。”何泗眉頭一動,正要再勸,秋霜晚忽道:“何大哥,咱們便一同去江州罷。”

何泗扭臉看秋霜晚,就見秋霜面容溫婉,看神色卻似乎已定下主意,見何泗望來,秋霜晚微微一笑道:“何大哥,阿瑜說得對,如此大恩怎能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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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泗猶豫道:“可是你們二人本是要回群英山莊的……”

秋霜晚道:“阿瑜本就是我叫來的,以至于路上遇見那位連少俠,更是累他丢了性命,這事歸根結底,也不能說沒有我的過錯。自阿瑜方才說了那事,我就已将那位連少俠當做我的恩人,恩人臨終囑托,怎能不遵。何大哥,咱們便一同去江州罷。”

秋風遲本就好性子,又對連玉聲極為敬佩,此刻見秋霜晚如此說,更是連連點頭道:“姐姐說的是,那也是我的恩人,何大哥,就一起去罷。”

沈佑瑜見他二人皆如此說,忙又看向何泗道:“何大哥,你瞧,我可不願做個忘恩之人,咱們一起去江州。”

他們三人一致要去,何泗無奈,只好道:“好罷,好罷,你們都是一條心了,我也阻攔不住。”

沈佑瑜見何泗答應,登時高興起來,問道:“咱們什麽時候往江州去?”

何泗沒好氣地翻了翻眼睛,道:“現在便去,再往東,可就要繞遠了。”

這事已然說定,衆人便趕往江州,沈佑瑜積極自不必說,秋家姐弟亦是同樣着忙,倒顯得何泗總是落在後面。轉道向南行了四天,四人便到了江州地界,連玉聲當日所說家鄉立城便是江州內一座小城,四人到了江州內又趕了兩天路程,才到了立城內。

這立城雖只是江州下轄的一座小城,景致卻很是秀美,城中處處可見碧水小橋,綠柳斜垂,呼吸之間極為濕潤,很是怡人。幾人來到這立城內,就見城門內外人頭攢動,城內處處高牆林立,亭臺樓閣更是比比皆是,很是一派繁華熱鬧景象。

何泗幾人走入城中,還未走幾步,周遭行人見了他四人,不知為何竟都避讓開來,在一旁交頭接耳,看他們目光所在又分明都是在看秋霜晚。

這些行人如此怪異,何泗幾人自然有所察覺,秋霜晚颦眉道:“他們這是怎麽了?”

沈佑瑜道:“想來是看秋姐姐美貌,看得呆了,只是為何又指指點點,這也太過無禮了。”

秋霜晚一怔,面飛薄紅,道:“阿瑜不要胡說。”沈佑瑜道:“我哪裏胡說了?秋姐姐容貌本就是世所罕見,又不是只我一個這麽說的。”

自幾人出了小扇谷,一路之上所見之人确有不少見了秋霜晚只覺驚為天人,極力稱贊,可何泗瞧今次這些人,目中雖有驚豔之色,卻也有不少人分明是在恐懼擔憂,這卻是為何呢?

見那些人神色怪異,何泗不免更加留心,在街上仔細看了片刻,卻忽地發覺一樁怪異之事,不由輕咦一聲,秋霜晚耳目靈敏,聽見何泗話音不對,便問道:“何大哥,怎麽了?”

何泗指一指周遭,道:“你們瞧這街上的女子,為何都如此打扮?”

經何泗一指,沈佑瑜等人也都發覺,這街上凡是年輕女子皆以輕紗遮面頭戴鬥笠,更有甚者連手上亦包了薄紗,不教一寸肌膚露出。秋霜晚訝然道:“她們為何如此?此處民風如此怪異麽?”

幾人正大惑不解間,何泗又見周遭仍有行人遠遠看來,便道:“我去問一問。”

說罷,何泗就朝街邊一處店鋪走去,那店鋪門前正站了一名婦人,這婦人年近五旬,面上倒是未戴什麽,只是一副憂心忡忡模樣瞧着秋霜晚,見何泗向她走來,那婦人往後退了一步,何泗忙叫道:“這位夫人請留步!晚輩想打聽些事情,還請夫人告知。”

那婦人聽見何泗如此說,反倒又退了一步才道:“你要問何事?”

何泗只好止步,朝她略一拱手道:“我們幾個是前來立城探望朋友的,初來乍到并不曉得咱們這裏的規矩,請問是否無意之中做了什麽冒犯之事?”

那婦人一怔,道:“什麽規矩?咱們立城就是一座再平常不過的小城,哪裏有什麽規矩。”

何泗道:“那為何街上行人看着我們都面色怪異?晚輩心中實在不解,還請夫人告知。”

那婦人又望了秋霜晚一眼,道:“我們只是為那位姑娘擔憂罷了。”何泗一驚,道:“為何?她有什麽不妥麽?”

婦人嘆道:“自然不妥!她——她的容貌甚美,唉,你們怎能此時帶她來立城呢?小夥子,你瞧見咱們立城街上這些姑娘了麽?只要是年輕貌美的,都将自己擋起來不敢露出容貌。”何泗道:“看是看見了,卻不知這些姑娘為何如此。”

婦人皺一皺眉,壓低聲音道:“自幾年前起,立城就出了怪事,城中隔幾個月便會有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失蹤,初時大半年丢一個還未引得大夥注意,可漸漸越丢越多,去年更是一年就丢了四個,直到今年,才到四月,年初便丢了一個,上月又丢了一個,這幾年數下來竟是陸續失蹤了十來個女孩子,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說吓不吓人?大夥恐慌起來,又發覺這些丢了的女孩子,均是年輕貌美的,于是便傳聞是有采花賊或是有專殺美貌女子的魔頭來了,可又偏偏查不出任何蹤跡。這事一出,可把那些女孩子都吓着了,出門便不敢露出形貌,唯恐下一個便是自己。你這朋友,生的如此模樣,怎教人不擔憂?”

那婦人一番話下來,何泗聽得極為吃驚,又見婦人滿面憂色,不禁大為感激,道:“我們并不知道還有這等隐情。我這便叫她遮掩一下。”

那婦人舒了口氣,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何泗對那婦人一拱手,又想起一事,問道:“還有一事。夫人可知有一戶姓連的人家?他家有一位名喚連玉亭的小姐,我們幾個便是受友人之托前來探望她。”

那婦人一怔,道:“姓連的人家?連玉亭……似乎有聽過可又一時想不起來……城中倒是有一家姓連的大戶人家,他家大小姐是與劉家大小姐并稱城中第一美人,可那大小姐名叫連玉绫,你莫不是記錯名字了罷?”

何泗一怔,連玉亭連玉绫,這名字竟如此相似麽?莫非真是記錯了?或是連玉聲彌留之際說話不清,聽錯了?何泗遲疑片刻,道:“應是不會記錯罷?不如這樣,您為我指一指路,我上門拜訪瞧瞧是否是我們要找之人。”

那婦人點一點頭,便向東一指道:“前方白石巷裏便是連家所在,你只到了那裏便能看到,連家是城中大戶,他家房屋占了大半條巷子。”

何泗得那婦人指點,拱手道謝後又轉回身來,就見秋霜晚被街邊行人盯了許久,已有些不悅,不由笑道:“還真是因秋姑娘太過美貌惹的禍。”

秋霜晚瞪了何泗一眼,嗔怪道:“何大哥怎麽也拿我說笑。”何泗收了笑,正色道:“這可不是說笑。”說罷,便将方才婦人所說一一道來。幾人聽罷,均驚詫不已,秋風遲便道:“怎會有這般事?那些丢了的姑娘都到哪裏去了?啊呦,姐姐,不然你也遮上臉罷。”

秋霜晚自聽了何泗所言便一直緊鎖眉頭,此刻聽秋風遲這樣說,便微含怒意道:“為何要遮?我倒是很想看看究竟是誰,竟害了那些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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