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紛紛亂
那少年咬牙道:“我有什麽好說的!你們,你們互相袒護,到了卻要拿我們這些小人物抵罪!”
沈煥道:“我袒護誰了?滿口胡言。”話音未落,何泗已瞥見沈煥手掌微動,登時大吃一驚,欲要阻止已是不及,那少年慘叫一聲,卻是另一條手臂也被沈煥扭折了。
林芳蘭在遠處顯得愈加不安,何泗也覺得有些不妥,秋風遲亦是驚叫一聲道:“阿煥!他不說就不說,你也不必扭折他手臂。”
沈煥卻冷笑道:“我最煩有話不肯直說的人,你倒是說說,我袒護誰了?”
那少年滿面都是豆大的汗珠,嘶聲道:“你們袒護誰,你們心裏自然清楚!那天在場的明明只有四人,卻偏偏把我們其他人也困在镖局裏查來查去查了許久都不肯放!四個人都在,為何到現在沒有結果也只是關着便連打都不曾打過一回?哼,還不是因為易俊也在裏頭!林總镖頭舍不得他的侄女婿!”
這少年亂說一通,倒叫何泗驚訝不已,道:“怎麽,易俊是林姑娘的夫婿?”
那少年冷哼道:“他二人相好,镖局內誰人不知?可偏偏這次易俊惹上了這事,若不是怕人議論,總镖頭只怕早就将易俊放出來了!怎麽,你們此時找不出镖物,又怕雇主上門交不了差,就要随便找些錯處拿人給林姑爺抵罪了?”
少年滿面憤憤還要再說,沈煥卻忽地一皺眉頭道:“好啰嗦。”說罷,沈煥竟随手一掌拍在那少年肩上,雖已收了力道,但也将那少年打的向後栽倒,滾了幾滾,撲倒在地。
沈煥道:“我問完了,不想再聽你啰嗦,你走罷。”那少年掙紮好一會兒才爬起來,雙臂依舊彎曲垂落,他滿面塵土搖搖晃晃往前走去,林芳蘭奔過來欲扶他也被他閃開,只自己悶頭走了。
林芳蘭站在原地看那少年遠去,又扭頭看向沈煥,目中便多了些懼怕,沈煥卻似渾然未覺,只揚聲道:“林姑娘,再找一個人來。”
林芳蘭應了一聲,急忙走開了。何泗道:“二公子,你何必如此?你要問話,他已經說了,你怎麽還要打他?”
沈煥頭也未回道:“他說不說,與我打不打他有何關聯?他就是真能捉到偷盜之人,我想打他還是一樣打。”
何泗一怔,還要再說,卻覺衣袖一緊,扭臉一看,卻是秋風遲扯着何泗衣袖,張口無聲道:何大哥,你莫要惹他不高興。
何泗見秋風遲滿面驚懼,轉眼又見沈煥神色漠然,心下暗嘆,也就不再多說。
在這之後,沈煥更加喜怒無常,叫來的人無論說還是不說,沈煥都可能會突然動手。他下手又極狠,只一招便叫對方哀嚎連天,秋風遲雖初時被沈煥吓住,過了一陣卻越發看不過眼,忍不住在旁苦苦相勸。奈何沈煥并不理他,秋風遲武功較之沈煥又相差極遠,怎也攔不住他。
何泗在一旁皺眉看着,心內亦納罕之極,不知沈煥究竟意欲何為。若說他想從那些镖師口中探聽消息,可有的人分明要說自己疑心誰了,才說了不兩句,沈煥卻忽地動手将那人踢倒。也有的人什麽也沒說,沈煥就已一掌拍下,實在很沒道理。
Advertisement
何泗自然也清楚,沈煥已是手下留情,否則他只需出兩三層功力,那些人便已身死當場,根本不能自己勉強離開。可正是如此更叫何泗大惑不解,沈煥如此折騰,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那些镖師雖然是林芳蘭一個個單獨找來,但镖師們住處相隔都不遠,回去自然也是互相議論,從有幾人帶傷回去,再來的镖師看向沈煥的目光便有些異樣,每人都有些忐忑不安,還有人極為驚恐,有人極為憤怒。
任憑他們如何看,沈煥通通都視而不見,也有一些镖師開始吞吞吐吐說一些自己疑心之人,可何泗在旁聽來,俱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沈煥亦是面色波瀾不驚,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進去。何泗在旁邊琢磨了半天,也沒明白沈煥到底是要聽到什麽答案才算滿意。
如此問了一天,将所有人都問完,林芳蘭才忐忑走來道:“沈少俠,已經沒有旁的人了。”
沈煥點頭道:“好,那我們再去看一下那四人。”
林芳蘭吃了一驚,急道:“還要去看他們做什麽,昨日不是已經去問過了麽?”
沈煥平靜道:“昨日問過是昨日的,今日再去問一下。”
林芳蘭面色忐忑,見沈煥堅持要去,也只好頭前帶路。
何泗見沈煥一副視他人于無物的模樣,也是無奈之極,只得與秋風遲遠遠跟在後面。
秋風遲小聲道:“何大哥,我覺得阿煥做的不對。那些镖師大多都是無辜之人,他怎能随意打罵人呢?他這般威逼恐吓下,那些镖師即便說些什麽也未必是實話。”
何泗道:“你我都看的出來的事,沈煥未必看不出來。”
秋風遲道:“就是這個道理。那阿煥還折騰這麽半天,又是為了什麽?”
何泗搖頭苦笑道:“他這樣令人捉摸不定,我怎會知道他要做什麽,只知他實在是個孤僻古怪的人。你瞧,咱們分明是同時出來,他對咱們倆一直是視而不見,要怎樣查出盜竊之人,他也不與咱們商量,咱們倆來這裏竟是袖手旁觀來了。”
秋風遲認真道:“阿煥先前說過他習慣自己單獨做事,不理人也沒什麽,只是他不該那樣兇,那些镖師沒說幾句話就挨了打,我瞧着也很可憐,可我又拉不住阿煥。”
何泗嘆道:“橫豎他只折騰這三天,就且看看罷。”
林芳蘭領着幾人到了關押那四位镖師的小屋,門一打開衆人進去,那四位镖師見林芳蘭來,便紛紛問道:“總镖頭今日怎麽沒來?”“芳蘭侄女,可有什麽線索了?”
林芳蘭面色凝重搖一搖頭,還未答言,沈煥已道:“今天來,我想問幾位兩個問題。”
那四位镖師聞言,紛紛扭臉看向沈煥,拱手齊道:“沈少俠請問,我們必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沈煥也不客氣,徑直問道:“我只問兩句。第一,你們中究竟是誰盜走了镖物。第二,镖局內有誰是同夥。”
那四名镖師俱是一怔,面面相觑一陣後,姜興安率先說道:“我不知是誰盜走了镖物。沈少俠問的這兩句話我都答不出來。”
沈煥道:“不是別人,那就是你了?”
姜興安一怔,頓時老臉紫紅,叫道:“不是我!我沒有做!”
沈煥嗤笑道:“不是你也不是別人,镖物自己飛走了?”
姜興安臉紅脖子粗叫道:“我真的不曉得镖物是怎麽丢的,但我自己清楚我什麽都沒做!”
沈煥道:“話誰都會說,叫旁人如何相信?”
姜興安急的額上青筋亂跳,舉手指天道:“我姜興安對天發誓,若是我動了镖物,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姜興安說到最後,竟是聲音都已哽咽了,沈煥卻只略略點點頭,又轉臉看向其他三人,道:“你們又是如何說?知道镖物是誰盜走的了麽?”
瘦高漢子馮良和眉頭緊鎖,道:“我也不知是誰,但我是決計沒有做的。沈少俠,我此時也說不出什麽道理,但我也可賭上我這條命,若是做了這事,就叫我橫屍當場。”
餘福昌亦接口道:“我也能賭咒發誓,我若是碰了镖物,就叫我眼瞎耳爛四肢俱殘,我老餘沒做過,便不會怕這些。”
沈煥冷笑道:“說了半天,你們倒都清白無辜起來了,那镖物到底去哪裏了?”說罷,沈煥又轉臉盯着易俊道:“你又是如何說?”
易俊一仰臉道:“我也沒做過!我要是做了這虧心之事,現在就叫我腸穿肚爛!”
沈煥點頭道:“如今倒都不怕死了。”
易俊道:“不是我們做的,自然不能背負這污名。”
沈煥冷笑道:“我卻不信。你們能發誓自己絕沒做過,能發誓身邊之人絕沒做過這事麽?”
四人俱是一怔,互望一眼,姜興安遲疑道:“這……沈少俠,我們都是兩兩一班,自然知道同伴也沒去過那間屋子的。”
沈煥道:“那你能以命為他做擔保麽?”
四人聞言,俱都沉默下來,方才都慷慨激昂,此時都默然無語,沈煥冷笑道:“看來那賊還是在你們四人中。”
沈煥話音剛落,易俊忽地一頓足,道:“我和姜叔那日自接了鑰匙便一直在一起,到去檢視箱子才不過半個時辰,有什麽不敢擔保的!我就以命來保,那天我和姜叔一直未分開,我沒碰過镖物,他自然也沒碰過!”
聽見易俊如此說,姜興安忽地紅了眼眶,顫聲道:“我焦慮不安這些天,到底還是有人信我……我也能為小易擔保,這孩子絕不是偷盜寶物之人。”
那邊馮良和亦擡頭看了餘福昌一眼,道:“我和老餘多年兄弟,我自然信得過他,老餘絕不是那樣人。”
餘福昌猛地拍了馮良和一掌,大聲道:“誰要說老馮是盜寶的人,我就把腦袋割下來給他!”
幾人一番話說下來,倒覺暢快了許多,姜興安擡頭向沈煥道:“沈少俠,我們絕不是那盜寶之人。”
沈煥聽着他們說完,面上卻漠然如冰道:“是麽?可我不信。”
沈煥話音未落,忽地身形一動。何泗在背後瞧見,暗叫不好,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沈煥已欺身至姜興安身前,一掌風動雲湧般拍在姜興安胸前,姜興安哪受得住這掌,當即向後倒飛而去,帶翻幾把椅子,直撞到後面牆壁之上才嘔了口血滑落下來。
沈煥突然發難,其他人均是措手不及,易俊叫道:“你怎麽出手傷人!你——”他話未說完,沈煥已騰身向他踢來,易俊慌忙提手抵擋,手還未擡起,已重重挨了一腳,跌飛出去,林芳蘭登時一聲驚呼,急忙沖過去扶起易俊。
何泗初時阻止不及,卻見沈煥下手仍控制着力道,似乎只想叫他們受點傷,一時心下納悶,此時索性停下手來,就看沈煥要如何行事。秋風遲卻未想那麽多,見沈煥只随手一記又将馮良和餘福昌摔倒在地,登時急的叫道:“阿煥住手!不要再打了!”一面叫,秋風遲一面越上前去捉沈煥手臂。
沈煥旋身讓開,低聲斥道:“走開。”
秋風遲卻不依不饒張着手臂擋在沈煥身前道:“不行,你不要再打了!就算問不出什麽,也自有林總镖頭說話,你怎麽能動手打他們?”
沈煥一手迅疾按住秋風遲肩膀往旁邊一撥,秋風遲登時身不由己往旁噔噔走了兩步,見沈煥又扭身要走,忙又沖上前去抓沈煥背心。沈煥面露不耐掌心已自運力,何泗在前瞧得清楚,立即騰身躍起,一閃到了沈煥與秋風遲中間,叫道:“風遲停下!二公子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莫要多管。”
秋風遲一掌抓去卻被何泗接住,不由怔了一怔,道:“什麽道理也不能這樣傷人,還未查出到底是誰偷了镖物呢。”
沈煥手心掌力漸消,卻冷聲道:“查不查的出又如何,既然都已發了毒誓,就是以死自證清白也是應當的。若是不老實說出到底是誰偷了镖物,這幾人遲早也是一死。”
沈煥說罷,便邁步向前走,經過林芳蘭身側時,見林芳蘭正扶着易俊,易俊捂住胸口滿面痛苦,林芳蘭雙目含淚,恨恨看向沈煥,沈煥竟似看不出一般,道:“林姑娘,還要勞煩你一件事。”
林芳蘭并不回答,卻銀牙暗咬道:“沈少俠!你這樣行事,難道不怕沈盟主知道麽?”
沈煥面色一寒,卻冷笑道:“林姑娘此刻恐怕無暇分心想我爹是否知道,還是多想想镖物到底在哪裏,否則等雇主上門,你威遠镖局幾百人只怕都兜不住,那時才是你們的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