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正邪立
三人回到群英山莊向沈墨白複命,沈墨白得知镖物找回自然很是高興,但沈煥言談間卻略去自己打傷镖局中人,又火燒前廳之事,只将結果告知,何泗自然也很是識趣,那些事也一概不提。
回到住處時,秋霜晚與連玉亭早就等在外頭,何泗一見她二人,極為高興,忙詢問這幾日二人在山莊內如何,可有什麽不順意。
秋霜晚聽見他問不由笑道:“何大哥憂慮太過,此處是群英山莊,沈叔叔和阿瑜都是和善之人,待我們極好,怎會有什麽不順意。”
何泗見連玉亭氣色也好了些,才放下心來,道:“我也知道他二人極好,只是你們到底是才來,我在外頭想起難免擔憂。”說罷,何泗忽地又想起這些日子所見沈煥為人處事來,不禁嘆道:“這沈家二公子真是與他父兄毫不相像。”
秋霜晚奇道:“怎麽,你們這次出去很艱難麽?”
秋風遲道:“不艱難啊。我都沒怎麽想明白,也沒做什麽事,只覺在那裏吃了幾天飯,事情就已解決了。”
何泗苦笑道:“對我們倆而言确實毫不費力,因為我和風遲此去根本什麽都沒做,只在旁看了三天就打道回府了。”
說罷,何泗便将這幾天的事講給秋霜晚連玉亭知道,又特特告訴幾人,沈煥行為莫要告訴他人。
連玉亭先前并不認識沈煥,還無甚感覺,秋霜晚幼時卻是和沈煥極熟的,不禁怔然道:“阿煥現在竟是如此無情狠厲了麽?”
何泗道:“也可以說他做事殺伐果斷,心思細密。難怪那天他對盟主說不要我們同行了,這事他本就可以獨自解決。”
秋霜晚嘆道:“小時候我只覺得他較為內向,卻還是溫和的,怎麽大了這般狠辣起來,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正說間,秋霜晚忽地又想起來,道:“難怪當初董姐姐與我閑聊之時曾說過,正道盟中人皆說沈家二少天縱英才必成大器,可論起來還是大少爺為人更似父親。我當時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來竟真是如此。”
何泗道:“雖是兄弟,性子也不會全然相同,便如你和風遲,性子也不一樣。”
秋霜晚明眸一眨,笑道:“是麽?我們兩人哪個性子好些?”
何泗不意她會突然發問,不由一怔,卻見連玉亭秋風遲也扭臉看向他,似乎都等何泗說出個好歹來,不覺哭笑不得,道:“都好。”
連玉亭噗嗤一笑,道:“何大哥好生敷衍。”
何泗苦笑道:“反正都是比我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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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遲呆頭呆腦道:“我覺得何大哥也很好,武功高強心地又好。”
何泗一怔,搖頭道:“那你可就看錯啦,我可并非良善之人。”
秋霜晚笑道:“你們出去了幾天什麽力也沒出,只看了一場大戲,回來倒互相吹捧起來了,羞也不羞。”
這話一出,何泗與秋風遲對望一眼,也都覺好笑。
镖局之事雖已解決,但沈煥卻并未在正道盟久待,沒過幾日便又出了門。據沈佑瑜說,江北一個門派遭快活堂分舵上門偷襲,死了好幾個弟子,那門派決意要找出兇手報仇,沈墨白便遣沈煥前去相助。
快活堂素來行蹤隐秘,除了總舵逍遙峰天下聞名只在,還有分舵遍布各地,卻都無人知曉各分舵具體地方。快活堂中人更是大多如暗釘般隐藏于市井之中,街邊販夫走卒,城內商賈富戶,甚或是深宅大院裏的婦人都有可能是快活堂門下。
若問快活堂何以如此猖獗,那便是歸功于快活堂信奉教義:做逍遙之人,行快活之事。
這教義乍一看似乎無甚不妥,可內裏卻隐藏着另一層意思:做逍遙之人,阻我逍遙者皆死;行快活之事,擋我快活者盡屠。
快活堂便是依着這教義,籠絡許多心懷欲念之人,披了一層無拘無束的皮子,作惡多端為所欲為。許多無意中與快活堂門下結仇的人,稀裏糊塗便送掉了性命,更有些人僅僅是身懷重寶被快活堂觊觎,便遭了滅頂之災。
近年來,快活堂尤為猖狂,正道盟專為對抗快活堂而成,自然對快活堂行蹤格外注意,每每傳來快活堂消息,秋霜晚都神色郁郁,何泗看在眼內,心下也明白她為何如此,閑暇時便常去開解她,二人日漸親密起來。
大約是考慮秋風遲身份尴尬,凡快活堂之事,沈墨白都不曾喚秋風遲前去,因此秋風遲倒是閑了許久,每日不是與沈佑瑜一同出外閑逛,就是與何泗一同練武。
這日何泗與秋風遲正拆招,卻覺秋風遲總是心不在焉,不禁納罕道:“你今日怎麽也不認真起來了?”
秋風遲一怔,反倒詫異道:“我并無不認真啊。”
何泗指着他手道:“還說沒有,你可還記得你方才出了什麽招?分明該用拳,你是在想什麽呢,莫不是精神不濟眼花了罷?”
秋風遲呆了一呆,道:“何大哥,我也覺得我有些眼花。”
何泗忙問道:“怎麽了?病了麽?”
秋風遲搖搖頭,認真道:“我覺得我定是這幾日沒歇息好,不然怎麽連着幾天都看見闵姑娘。”
何泗一怔,當即反應過來道:“闵真真?你在哪裏看到她?”
秋風遲道:“豫州城裏或是山莊外,我這幾日只要出去,總能遠遠瞧見與闵姑娘極為相似的身影,昨日也是,也不知我是怎麽了。”
何泗心內納罕,秋風遲生性老實不會撒謊,他既然如此說,看來真是闵真真到了附近,只是闵真真到這裏是預備做什麽呢?
何泗想了一想,又道:“除了你之外,還有旁的人瞧見麽?”
秋風遲道:“旁的人也不認識闵姑娘啊。”
何泗道:“你看到她時,是自己獨自出去的麽?”
秋風遲搖了搖頭道:“都是我與阿瑜一道出去的。”
何泗心內一跳,忙問道:“他怎麽說?”
秋風遲又搖了搖頭,道:“我,我沒問他。想來應該是沒瞧見的,不然他一定說了。”
何泗一怔,登時不解道:“你們倆一同出去,你瞧見闵真真為何不告訴他?”
秋風遲窘地紅了臉,磕巴道:“我曉得他倆好像是有仇的。若只是我眼花認錯,告訴他不是憑空添了煩惱,若闵姑娘真的來了,他倆見面打起來,我可拉不開。”
何泗不料秋風遲竟是如此想,登時又氣又笑道:“那你倒知道告訴我。”
秋風遲認真道:“我原先真以為我是眼花認錯了,可這幾日眼花的次數也太多了,心裏就有些疑惑,恰巧何大哥你又問我。”
何泗嘆了口氣,道:“我這便去問問阿瑜,他現下多半又是陪玉亭在花園玩呢。”
二人當下便往花園裏去,隔了老遠,何泗便看到花園內有一只小小風筝低低飄着。連玉亭正扯着線慢步跑着,她跑得太慢,風筝到底沒飛起來,飄飄墜地,沈佑瑜立即樂颠颠地跑去撿起來,拿回連玉亭身前。兩人嘀咕了幾句,沈佑瑜又将風筝往上一抛,伴着連玉亭一同慢悠悠跑起來。
何泗在花園外駐足看了一會兒,秋風遲探頭探腦看了一會兒,扭頭不解道:“何大哥,咱們怎麽不過去?”
何泗道:“我原先總擔心,玉亭驟然遠離家鄉會不大開心,如今看倒也還好。”
秋風遲道:“開心不開心本就不是看在什麽地方的,連姑娘當初雖是在家鄉,但是她家人大多待她不好,如今雖離了家中,這裏大家都好,我想她反而高興些。”
何泗點了點頭,心下甚是寬慰,又看了一會兒,才緩步過去。
連玉亭見何泗過來,滿面笑意道:“何大哥。”
何泗見她笑,心內也是高興,轉臉向沈佑瑜道:“我這做義兄的平日忒不細心,也不會陪玉亭玩耍,幸好還有你陪着她,我也放心許多。”
沈佑瑜忙道:“這原本就是我應當做的,說起來玉亭可比我懂得多了,人又好,我和她在一起做什麽都很是歡喜,巴不得一輩子都如此才好。”
沈佑瑜滿口誇贊,連玉亭忽地面色緋紅,卻不發一言只扭身離開自去玩耍了,何泗看在眼內心裏好笑,咳了一聲道:“阿瑜,我想問你件事。”
沈佑瑜奇道:“問我?什麽事?”
何泗正色道:“你近日可有遇見過闵真真?”
沈佑瑜一怔,道:“那個小妖女?上回在立城她不就走了麽?”
何泗道:“如此說,你在豫州城沒看見過她了。”
沈佑瑜奇道:“她來豫州城了?啊呀,這小妖女,不會又來尋誰的麻煩罷!可惜阿煥現下不在,否則我立即就叫阿煥去教訓她,阿煥比我厲害又主意多,必然能吓得那小妖女再不敢做壞事。”
何泗沉吟道:“你雖沒遇見她,往後出門也都小心些。”
沈佑瑜雖不明就裏,還是點點頭。何泗瞧着他猶帶稚氣的面頰,過了會兒忽地想起一事,問道:“二公子昨日不是還在山莊麽?又去哪裏了?”
沈佑瑜道:“聽說昨夜豫州城外有快活堂中人出沒,洗劫了一家富戶。阿煥今早便去了,這次去的不遠,應是很快便回來了。”
何泗扭身往後看,見秋風遲仍在花園外探頭探腦,聽不到此處談話,才放下心來,道:“快活堂近日竟如此嚣張麽?竟敢到豫州城作亂?”
沈佑瑜嘆氣道:“照我聽來的消息,快活堂近年是愈加猖狂。周大哥為了追查一處分舵,都一月未歸了。其實剿滅分舵還不算困難,最可恨的便是他們安排在各地暗中接應之人,那些人藏匿極深,暗中為快活堂效力策應拉攏人心壞事做盡,就算剿滅了分舵,有這些暗中之人在,随時可立起一個或是更多分舵。可偏偏極難查出那些人都是誰,若是能将他們一網打盡,快活堂便如禿鹫失翼,再不能如此兇狠捕食啦。”
何泗道:“大夥都曉得應如此做,可快活堂這麽多年精心布局,那些能做暗樁勾連各方的人,必然都是極為厲害的人物,哪裏能這麽容易叫咱們拔了他們那些釘子。不過也不必灰心,快活堂做了這許多惡事,早已激起衆怒,遲早有一天,咱們打到逍遙峰上去,滅了快活堂。”
沈佑瑜忽地往秋風遲那裏瞥了一眼,才低聲道:“我聽阿煥說,秋伯伯在逍遙峰上很得快活堂堂主的器重呢。”
何泗嘆道:“化飛炎那老賊,怎麽還沒死呢?莫非無憂訣還真能延年益壽,竟教他活了百年還未咽氣。”
沈佑瑜卻道:“我可不想化飛炎死。”
何泗一怔,大惑不解道:“為何?這老賊手下多少人命,早就該死了。”
沈佑瑜又望了秋風遲一眼,道:“化飛炎若是死了,逍遙峰上就要定新堂主了。”
何泗心念電轉,已明白沈佑瑜所想,不禁遲疑片刻道:“三大長老中,那霍天元和司寇雄也并非易與之輩,堂主之位應也輪不到秋……秋弘文罷?”
沈佑瑜皺眉道:“三大長老各有所長。秋伯伯雖去的晚,但武功高為人又穩重,霍天元雖武功極高脾氣卻不好,傳聞他還同化飛炎有過沖突,平日也不愛過問快活堂中事,而且聽說近日霍天元又病倒了。司寇雄是個老奸巨猾之人,但太過狠毒六親不認又生性多疑,便連逍遙峰上自己人,他殺了也不少。化飛炎到底傳位給誰,實在是難以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