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大雷厲風行,可也有些人的強大,是随時能夠接納,他可能不是一扇屹立不倒的城牆,他有弱點也會需要支持,可他的柔軟恰恰是藍羽喬所需要的,能中和掉她身上過度要強永不知道停歇的戾氣。

原本謝靖瑄是想給藍羽喬去放洗澡水的,但是藍羽喬偏要和他一起來,謝靖瑄看着她重新恢複了神采卻依舊帶着疲勞的眼睛,想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在放洗澡水的過程中謝靖瑄随口和藍羽喬講了一下他今天白天和朋友聊的咖啡館的事,在聽到謝靖瑄因為自己對經營一竅不通而擔憂的時候,藍羽喬有些不解。

“有我啊,有什麽可擔心的。”身為國內幾乎是最大的娛樂公司的CEO,藍羽喬覺得自己要搞定一個咖啡館還是沒問題的。

不過聽聞的謝靖瑄卻樂了,伸出沾了點水的手指在藍羽喬的眼睑下方摸了一下,聲音中帶着笑意:“你看看你,忙的黑眼圈都出來了,我這點小事哪還敢麻煩你?”

謝靖瑄說的有點誇張,他和藍羽喬之前不存在敢不敢的問題,只是他真的不想因為這個再給藍羽喬額外增加工作量罷了。

而藍羽喬自然也是明白謝靖瑄的,她沒再反駁,只是說了一句:“過段時間會好一些。”

這樣說着的藍羽喬臉色微沉,但是忙于關洗澡水的謝靖瑄并沒有注意到,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要快點讓藍羽喬洗個澡然後早點睡覺,他根本不知道藍羽喬現在心中的複雜心情。

☆、天注定

早上八點鐘,輕而緩慢的謝靖瑄抽出自己被藍羽喬枕着的胳膊,已經徹底的麻痹掉了,一動之下那些神經好像都在不滿的控訴,讓謝靖瑄的整條手臂都有如針紮一樣又酸又疼。

謝靖瑄只穿着一條睡褲,赤/裸着上半身有點痞氣與不羁,背脊中間的紋身随着動作時而出現時而隐匿。

他走到窗邊去将窗簾掀開了一條縫隙,今天的天氣很差,霧霾非常嚴重的樣子,灰色的空氣中帶着渾濁的壓抑,讓人看了就很難有好心情。

将窗簾重新蓋好的謝靖瑄轉回頭看了看床的方向,藍羽喬還在睡着,謝靖瑄無意去打擾她,卻還是忍不住走到床邊,只看着她熟睡的樣子便足夠他露出笑容,順便又小心翼翼的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才悄聲走出了卧室。

家中的阿姨已經來了,正在廚房裏準備早飯,見到來倒水的謝靖瑄向他頗為熱情的打着招呼。

廚房裏并沒有難聞的油煙味兒,也不知道是阿姨的手藝高超還是油煙機的質量過硬,只有鍋過裏還在煮着的白糯糯的粥看上去讓人食指大動,于是謝靖瑄就又陷入了兩難。

到底要不要叫藍羽喬起來吃早飯?

帶着這樣的猶豫謝靖瑄回到了卧室,先是拿過茶幾上的手機确認了一下信息,再将手機放回去的同時看向藍羽喬。

他本來都已經決定不要叫她了,這幾天她太忙,睡眠不足,今天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可以睡個懶覺,還是讓她多睡一會兒吧。

謝靖瑄是這樣想的,可是在他看清了床上藍羽喬的狀态時,原本放松的神情瞬間消失,反而沾染了焦急。

藍羽喬睡的很不安穩,緊皺着眉頭的樣子很明顯是在忍耐着什麽,不過是謝靖瑄出去倒了杯水這一會兒的功夫,臉色便刷白了,沒有一點血色。

她頭疼的毛病犯了,謝靖瑄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慌亂只是一瞬間,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動作迅速的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裏面将藍羽喬的藥拿了出來,一手過去将藍羽喬從床上抱起來,另一只手拿着剛剛倒上來的水。

還在半夢半醒之中的藍羽喬意識似乎有些模糊,眼睛也沒睜開,但是在潛意識裏她能聽出謝靖瑄的聲音,熟悉的親近的,便沒了警惕和顧慮,順着他的動作吃了藥,卻并不能立刻緩解疼痛。

這需要一個過程,往往這是最難熬的一個階段,無論是藍羽喬還是謝靖瑄,他們一個要忍受恨不得用頭去撞牆的疼,另一個要忍受看着自己最愛的人疼但自己卻什麽都做不了,這也足夠讓謝靖瑄想撞牆了。

就算吃完了藥,但謝靖瑄并沒有把藍羽喬放回床上,他依舊抱着她,用一個她會舒服的角度,順便緊握她的手,謝靖瑄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用,但他希望自己能給藍羽喬一些力量。

人們常常會感嘆時間太短,彈指一揮間,可此時的謝靖瑄卻恨時間太長,每一秒都好像被無限拉長,成為了以前的十倍百陪。

藍羽喬出了很多冷汗,額頭濕了又被謝靖瑄擦幹,可過了沒多一會兒就又布滿了一層,可見她有多痛苦。謝靖瑄的一只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短短的指甲并沒有對手掌造成多大的威脅,恐怕就是有謝靖瑄也感覺不到,他現在的神經都長在藍羽喬的身上了。

四十分鐘,謝靖瑄卻覺得自己好像度過了四十個世紀一樣,藍羽喬的表情終于慢慢放緩了下來,緊皺的眉頭松了,冷汗也不再出了。

她又一次經歷了疼痛的折磨,卻未必是劫後重生,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又會發生下一次,就像是一只無形的大手,時刻籠罩在頭頂上,只要它想,就可以玩弄于股掌間。

謝靖瑄的心裏難受極了,那份壓抑并沒有随着藍羽喬的好轉而減輕,可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他不想再給藍羽喬壓力,于是他只能強打精神。

去洗手間用熱水潤濕了一條毛巾,謝靖瑄動作輕柔的幫藍羽喬擦了擦臉和手,她的臉色還沒恢複,慘白的讓人心疼,就算不是謝靖瑄,換做別人看到這樣的藍羽喬怕是也要跟着難受。

一聲嘆息輕輕的在房間裏響起,那是謝靖瑄的不由自主,卻沒想到竟然讓藍羽喬睜開了眼睛。

她醒了,在謝靖瑄看到她明亮清晰的眼神時便知道,她的意識恢複的徹底。

原本想要去把毛巾放回去的謝靖瑄沒有了動作,他不知道自己在用什麽樣的眼神看着藍羽喬,該是有心疼,但更多的還是自責,以至于藍羽喬幾乎是有些看不下去的身手輕輕撫上了他的眼睛,能感覺到他薄薄的眼皮在她的指尖下顫抖着,她微微用了一點力,摩挲了一下之後收回了自己手。

“吓到你了。”藍羽喬用的是陳述句,聲音不大,也聽不出虛弱,像三四月的風一樣,柔和。

自從他們在一起之後,藍羽喬今天這是第一次發病的如此嚴重,把謝靖瑄心中的那一點僥幸粉碎的徹底。

他不是擔心自己什麽,他只是不想讓藍羽喬受苦。

“沒有,只是很擔心你。”嗓子有些發緊,但謝靖瑄盡量讓自己泰然。

聽聞的藍羽喬笑了一下,心中的某些東西在充盈着,她很喜歡這樣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謝靖瑄的感覺,似乎之前的那些彷佛地獄一樣的折磨,都不重要了。

其實這病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至少讓她懂得珍惜,珍惜自己現在所擁有的。

剛剛去撫摸謝靖瑄眼睛的手現在改為握住了他的手,用自己的手指去一點點描繪謝靖瑄的,他的手指修長而勻稱,沒有過分突出的指節,漂亮的想讓人一遍遍的臨摹。

“你幹嘛?病剛好一點就撩我?”也是故意有心調節氣氛的謝靖瑄開口說着,讓藍羽喬的笑意立刻加深,不過是眼睛的微微轉動便是風情立現,語調也十分暧昧:“我以為我時時刻刻都在撩撥你呢。”

謝靖瑄被藍羽喬的話逗笑了,可笑着笑着卻又收斂,慢慢的就低下了頭情不自禁的吻藍羽喬,小心謹慎,深怕自己的動作太大會傷了她一般。

那是一個纏綿的吻,未見得激烈,卻充滿了濃厚的情感。

一吻結束之後藍羽喬的手臂依舊勾着謝靖瑄,說話時的氣息萦繞着他:“我想去洗個澡,你抱我過去。”

她差遣的理所當然,謝靖瑄在心中猶豫了一下現在的藍羽喬是否适合洗澡,估計頭疼和洗不洗澡應該關系不大,這樣想着的謝靖瑄重新在藍羽喬的嘴唇上啄了一下,然後二話不說将人抱了起來。

進了浴室之後謝靖瑄有心想幫藍羽喬洗,他不放心,但藍羽喬卻表示自己完全可以,不用他幫忙。

“那你自己小心點,有事情就叫我。”謝靖瑄一步三回頭,終于在藍羽喬受不了的身手推他時才離開了浴室。

也就是在謝靖瑄離開的那一瞬間,藍羽喬原本若無其事的臉垮了下來,她握住自己的脖子幹嘔着,卻因為胃裏沒東西而什麽都吐不出來。

被止疼藥強行壓制下來的疼痛所遺留下來的症狀依舊存在感十足,藍羽喬頭暈,惡心,外加手腳無力,可她必須強打精神,因為在今天下午,她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或許也正是這個人,給了藍羽喬這個可能會伴随她一生的病。

藍羽喬曾經對謝靖瑄說過她沒有親人了,但其實她的父親并沒有死,而且還是列世界五百強的東宇集團的現任董事長,馮瀚博。

身為企業家,他大概是成功的,可如果說作為一個父親的話,在藍羽喬眼裏他和死了也沒什麽不同。

當然了,或許他另外的那個兒子并不這樣想,畢竟明媒正娶和暗渡陳倉,是不一樣的。

只不過天意弄人,馮瀚博的兒子在大約四年前車禍去世,妻子經受不住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打擊也跟着走了,馮瀚博就這樣成了孤家寡人。

一個坐擁百億身家的富翁,最害怕的是什麽?可能就是後繼無人,而家族內的其他成員還在一旁虎視眈眈,随時都在尋找時機。

所以兒子去世之後馮瀚博傷心歸傷心,卻還是趕緊趁着自己還可以的時候趕快再生一個孩子,最好是兒子,不是也沒關系,反正只要有個孩子就可以了。

他不能讓家産流到外人手裏,他的繼承者,必須是他的血脈。

藍羽喬相信馮瀚博一定是想盡了辦法,憑他的地位和財富,凡是有一絲可能他也不會放棄,但無論他多有錢有權利,都沒辦法更改這一似乎命定了的結局。

馮瀚博不可能再有一個孩子了,于是藍羽喬,這個曾經被他扔到美國就置之不理的孩子,成為了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僅存的血脈。

這可能就叫做造化弄人吧。

早在幾年之前,在藍羽喬還在美國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着手找人調查馮瀚博,那時她有自己的計劃,可是老天爺卻一步步的告訴她,或許她還需要等待,等待一個合适的時機。

馮瀚博的兒子死了,他自己也不會再有其他的孩子,這些是否都是老天爺對馮瀚博辜負了自己母親一生的責罰,而她的母親在天上又會不會為此而得到一絲安慰?

藍羽喬不知道,她只知道,現在那個合适時機到了,她要去做她應該,也必須去做的事。

☆、沒有硝煙的戰争

這一次的見面,是馮瀚博主動聯系的藍羽喬,他要找到她不是難事,只看他想不想那樣做而已。

坐在車裏的藍羽喬用手揉着眉心,她臉色其實還沒恢複,但是她用比平時稍微濃一些的妝将其遮掩了,想到這裏她又回想起之前她化妝準備出門時謝靖瑄站在門口那副不贊同的樣子,藍羽喬心裏有些發沉。

謝靖瑄和她不一樣,很多地方都不一樣,他的心幹淨的沒有被任何東西沾染不是不曾經歷泥濘,而是哪怕被傷害也不會因仇恨而變的醜惡,所以很多事,藍羽喬都不想讓他知道,她想保護他,讓他一直這樣。

可偏偏藍羽喬自己就是個功利的人,有些東西她是在乎的,甚至野心比誰都大,只是因為那個目标太過遙遠,所以未曾被人察覺。

在路上藍羽喬原本是想休息理一理思緒的,卻一直被亂七八糟的事情搗擾,根本沒給自己預留時間,目的地就到了。

馮家的宅子就在市中心附近,卻是個鬧中取靜的地方,外面的院子面積很大,假山噴泉一樣不少,各色花卉分着季節種類遍布滿園,景色很是怡人,而位于園子中心的主宅從大門口過去開車也需要幾分鐘,如果是走路的話便要更久了,也正是因此才能做到與世隔絕的寧靜。

車子在主宅門口緩緩停下,來為藍羽喬開門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舉止恭敬不見一絲谄媚,給予客人應有的尊重和禮貌之外又不會折了自身,真正的恰如其分。

三層樓高的別墅并不張揚富貴,按馮家今時的地位怕是還顯得過分低調了,可細節見真章,藍羽喬剛走進門看到的那幾幅皆是出自名家之手的山水畫,用一句價值連城來形容也不為過,就是裝修的再富麗堂皇的豪宅,怕是也比不過。

幾代傳承的馮家自有底蘊,這是一夜暴富所完全不能比拟的,不說別的,就光是這棟宅子,随着主人浮浮沉沉,已然帶有自身的氣場,讓人萌生形穢之意。

但是藍羽喬不會,盡管這棟宅子她也是第一次來,卻不會有任何畏懼,跟着管家一路上到二樓的她嘴角始終噙着笑意,眼神卻透着淡漠,和她內心的真情實感一樣,冰涼的。

馮瀚博在書房等她,在管家敲響書房門之後,藍羽喬聽到了一個渾厚的男聲,低沉蒼勁,聲音不大,但中氣十足。

得了應允的管家為藍羽喬推開書房的門之後就退到了一邊,藍羽喬對其微微颔首以示禮貌,然後便斂下眼睛擡腿走了進去。

她首先聞到了一陣撲鼻的墨香,那是日積月累的沉澱,能讓人安神靜氣。可光這墨香還不夠,因為緊接着藍羽喬所看到的那個人,注定了沒辦法讓她淡然。

那是一個儒雅的男人,看上去大約也就四十開外,透着一股疏離與超然,有點不食人間煙火。

這個人就是馮瀚博,藍羽喬的父親。

其實藍羽喬知道馮瀚博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可是也不知道是他保養得宜,還是因為身上與衆不同的氣質,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很多。

在藍羽喬看着馮瀚博的同時,馮瀚博也在看她,他的目光沉着如水,帶着絲絲涼意與窺探,并不淩厲,卻給人以壓抑之感。

幾乎是在看到馮瀚博的第一眼,藍羽喬便理解了自己的母親,這确實是一個太過有魅力的男人,自信且強大,一個從小城市來當年還不到二十歲的女生,很難抵擋來自這樣一個男人的誘惑。

她毫不意外的成為了他的俘虜,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他,幸福或許曾經真切,可賠上的,是一輩子。

“坐吧。”這是馮瀚博對藍羽喬說的第一句話,踏着前塵往事而來。

曾經,在藍羽喬很小很小的時候,在她還體會不到自己母親的傷心和難過的時候,她也有幻想過自己的父親。

他是高大的,挺拔的,有寬厚的肩膀,溫暖而幹燥的大手掌,她可以騎在他的肩頭,看到更高更漂亮的風景,她可以牽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去人最多的地方也不用擔心迷路。

可這些都已經是過去了,藍羽喬長大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已于她無關,父親二字在別人那裏是溫暖的,不過在她這裏,卻只是一個稱呼。

在這次見面之前,馮瀚博大概也是調查過藍羽喬的,不過調查和真正見到真人畢竟不一樣,藍羽喬在馮瀚博的神色中看到了滿意之意,但這不會讓她覺得欣喜,反而是只覺諷刺。

接下來他們的談話比起第一次相見的父女,其實更像是一場生意上的談判,不愧為兩個流着相同血液的人,因為他們都一樣的聰明,一樣的狡詐,也一樣的分毫不讓。

按照馮瀚博的意思,他會認回藍羽喬,不過在此之後藍羽喬需要和他安排的人選結婚,這當然是一場利益的聯姻,然後在藍羽喬生下孩子之後,需要交給馮瀚博撫養,而他,在這時才會讓藍羽喬正式成為他的繼承人。

馮瀚博想的很好,周全得藍羽喬簡直想要為他鼓掌,卻也因太過低估她而讓藍羽喬忍不住的露出譏諷的笑容。

“你以為你能什麽都不做就繼承我的財産?”幾乎是在藍羽喬表情變化的那一刻,馮瀚博就皺起了眉頭,他的僞善終于露出了破綻來。

說不出為什麽看着這樣的馮瀚博藍羽喬竟然有些失望,可畢竟原本的期待也很有限度,算不傷大雅吧。

這樣想着的藍羽喬笑得更冷了,她回視馮瀚博,沒想逃避也不需要逃避,他們像是兩只毒蛇的交鋒,都在觀察對方的致命七寸。

“為什麽不呢?”微微歪着身子靠在黃花梨椅子的扶手上,藍羽喬對着馮瀚博略一挑眉,有些輕挑的動作,讓馮瀚博立刻就冷下臉來。

這樣的藍羽喬讓馮瀚博意外,他看過她的資料,很詳細的那種,他知道她很優秀,可紙上的終究片面了,自己的這個女兒,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樣。

“如果你是認真的,我只能說你太天真。”從看到藍羽喬的那一刻,馮瀚博便依稀想在她身上找到一些故人的影子,是有的,藍羽喬和她的母親其實長得很像,但氣質卻大不相同,這讓馮瀚博一時有些感慨萬千。

藍羽喬能感覺到馮瀚博的目光,那種透過她去看另一個人的眼神讓她覺得難受,心裏的恨意便開始肆虐,只是被她壓制了下來。

“我覺得你應該搞清楚,現在是你需要一個人來繼承馮家的家業,而不是我求着你讓我繼承,你完全可以交給其他人,馮家是個大家族,我想願意繼承的人應該大有人在。”加深的笑容讓藍羽喬看上去明豔到不可方物,心裏越是冰冷,她臉上的笑容反而越嫣然。

藍羽喬的長相得天獨厚,這一點馮瀚博大概也是有一些功勞的,可她身上最為獨特的是韻味,一颦一笑間豔麗無雙,卻潛藏着無比鋒利的利刃,美麗又危險,不是玫瑰有刺,而是罂粟,致命。

這是一場博弈,退一步和進一步中間,差別巨大,馮瀚博眯了眯眼睛不露聲色,去拿茶杯的手穩如泰山:“我能做的事情,比你以為的要多。”

馮瀚博強調自己的能力,而他所說的也是事實,以東宇集團現在在國內的地位,馮瀚博的一句話足以改變很多事,藍羽喬清楚這些,卻不見得。

“你做不到手眼通天,就算你在國內真的可以,大不了我回美國,你的手臂,怕是伸不得那麽遠,更何況我在那邊住了二十年,在我知道你是誰而我又是誰之後,我便一早就開始準備。”

藍羽喬知道馮瀚博不會那麽輕易的就把繼承者的位置交給她,哪怕有血緣的紐帶,他也會竭盡全力的争取最大的利益,盡可能的利用這個其實和他一點都不熟悉的女兒,藍羽喬想到了,所以她不覺得意外。

這場談話歷時很久,最後也沒能有一個結果,兩個人似乎都是早有所料,只是在藍羽喬離開之前,馮瀚博還是忍不住對她說了一句:“你和你的媽媽一點都不像。”

這話似有感嘆之意,可依舊帶着某種深層的含義,讓藍羽喬瞬間收斂了所有笑容,表情冷淡到了極點,這是她今天第一次如此真實的展露自己的情緒,她說:“你沒資格談論我的母親。”

去世的母親是藍羽喬的底線,沒辦法嬉笑怒罵,也沒辦法随意談論,尤其是與馮瀚博,藍羽喬覺得他提起自己的母親都是對她的一種折辱。

說完這句話藍羽喬也沒去留意馮瀚博的表情,轉身便走了,腳步不曾有任何一點留戀。

☆、小貓發火了

在回去的路上藍羽喬始終沉默,剛剛在馮瀚博那裏,藍羽喬并未表現出一點不适,但其實她一直很不舒服,現在更是心力交瘁,便一直閉目養神着。

回到家的藍羽喬下了車,剛走到門口,慕修傑卻趕了上來,攔住她要開門的動作,指了指她的臉:“表情收一收,如果你不想謝靖瑄跟着擔心的話。”

他這話把藍羽喬逗笑了,話裏話外有點向着謝靖瑄的意思讓藍羽喬覺得有趣,不知道他們的關系什麽時候變這麽好了。

“放心吧,他晚上有通告,要晚點才能回來呢。”藍羽喬解釋了一句,看着慕修傑面無表情的點頭,她好笑的輕輕搖了搖頭,卻又因為這動作而難受的皺眉,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了起來。

或許應該再吃一次藥,這樣想着藍羽喬也不再耽擱,直接開門走了進去,謝靖瑄果然還沒回來。

今天空氣中的霧霾延續了整整一天,和藍羽喬的心情有點像,渾濁的,壓抑的,複雜的,讓人窒息的。

她的頭暈得厲害,伴随着如影随形的嘔吐感,中午出門之前藍羽喬是在謝靖瑄的監督下不得不吃了點東西,這會兒謝靖瑄不在,藍羽喬便根本提不起任何一點點食欲。

又吃了一次藥之後,藍羽喬躺到床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可能是頭暈的關系,她睡的還挺熟,謝靖瑄回來了她都不知道。

在見不到藍羽喬的那幾個小時裏,謝靖瑄一直擔心的不得了,回家之前打了個電話沒人接就更是讓他如坐針氈,幾次催促司機快點開。

而這會兒他終于回到家看到人,發現藍羽喬已經睡了,心中稍微安心一些的同時還是忍不住過去摸了摸藍羽喬的額頭,又拉過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雖然想知道她的情況是否好轉但終究沒去打擾她。

人在不舒服的時候多睡一會兒也是好的,畢竟睡眠本身就是人體的一種自我修複,比藥都管用。

在謝靖瑄的配合下,藍羽喬就這樣一覺睡到了天亮,甚至比謝靖瑄還晚起了一會兒。身體的不适感減輕了一大半兒,只剩下頭還有些脹脹,并不明顯,比起昨天已經好了很多了。

她披了件衣服下了樓,在廚房裏找到了謝靖瑄,他估摸着她也快醒了,正準備把早餐給她端上去,結果藍羽喬就自己下來了。

将餐盤放了回去,謝靖瑄和藍羽喬一同做到了餐桌前,看着臉色比昨天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的藍羽喬,謝靖瑄的心情有些劫後餘生,卻又不敢放松,一次次強調着過一陣子的檢查一定要按時去做。

藍羽喬不想讓謝靖瑄擔心,認認真真的答應了下來,她這樣并無敷衍的态度讓謝靖瑄挺滿意,心情也好了不少。

今天謝靖瑄要去為他的新專輯拍攝封面,如果進展順利的話估計下午就能結束,他說要去公司等藍羽喬,然後兩個人再一起回家,藍羽喬點頭答應了,卻沒想到在下班的時候卻并沒能等到謝靖瑄的人。

那天謝靖瑄專輯封面的拍攝工作其實很順利,還不到下午兩點鐘就已經結束了拍攝,比他預計的還要早很多。

換完衣服卸好妝的謝靖瑄一邊玩手機一邊向攝影棚外面走,身邊的吳濤正在和他說明天的工作,他聽的有些心不在焉,撥了撥剛剛洗過還沒有完全幹的頭發,手機上蹦出一條楚俊哲的短信,他沒來得及看,就被一個穿着黑西裝的男人擋住了去路。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謝靖瑄只在電影裏看過,完全沒想到竟然會在自己的真實生活中上演。

來找他的人自稱藍羽喬的父親,起先謝靖瑄并不相信,可後來那人拿出的證據又讓他不得不信。

藍羽喬騙了他,這是謝靖瑄不願意去接受的事實,她對自己說過她已經沒有親人了,而且還說過不止一次。

謝靖瑄生氣了,這種欺騙伴随着不信任,在謝靖瑄以為自己已經是藍羽喬的家人,是她可以完全依賴的存在之後,眼前這個男人的出現好似給了謝靖瑄響亮的一巴掌,打得他猝不及防。

他根本沒有去思考前因後果,也沒空回想有關于藍羽喬身世的細節,他沉浸在顧影自憐的情緒中不可自拔,一味的覺得委屈難過,根本沒多餘的想法去用在理性思考上。

而對面那個自稱藍羽喬父親的人還在火上澆油:“看來她沒向你提過我。”

馮瀚博是何等精明的人,他和藍羽喬是博弈,但和謝靖瑄則完全不在一個量級,根本談不上對峙,像謝靖瑄這麽挂相的人,他一眼就能看透他心裏的所有想法,便用來故意針對。

“知道你們在談戀愛的時候我很意外,我真沒想到藍羽喬她竟然會喜歡你這樣的人,所謂歌手在過去不過就是有錢人家的玩具,高興了就捧一捧,不高興了就扔在一邊的。”

馮瀚博雲說的淡風輕,卻一字一句都極其誅心,滿含折辱,再加上謝靖瑄剛剛得知藍羽喬欺瞞了他的事,頓時就好像被踩中了痛腳,心中的難受翻了幾翻兒。

謝靖瑄不喜歡馮瀚博,這種不喜歡是在第一眼看到時就一直延續下來的,并且還在持續加深着。

與此同時其實謝靖瑄也知道馮瀚博同樣不喜歡他,盡管馮瀚博不顯山不露水,但是謝靖瑄就是能敏感的察覺得出他的輕蔑,他看不起自己,尤其是他的職業。

總有這樣的人,在他剛剛出道的時候由于音樂類型和衣着品味都顯得特立獨行,很多保守的人便不能接受,他們和眼前的馮瀚博一樣,都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态來批判他。

然而當時的謝靖瑄沒放棄,也不曾因此而自我懷疑,現在的他自然也不會,要不是馮瀚博說他是藍羽喬的父親,謝靖瑄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和他坐在這裏。

被惹到的謝靖瑄不管不顧起來,他像是一根被踩到了極致的彈簧,一旦得到機會,便會觸底反彈,所以當馮瀚博拿出一張八位數的支票時,謝靖瑄非常爽快的就收下了。

他那副一點猶豫都沒有的樣子讓馮瀚博驚訝,疑心很重的他立刻就開始起疑,故意的強調:“我會把這件事情告訴藍羽喬,你收了我的支票,答應了和她分手。”

“行,說吧。”然而謝靖瑄的回答依舊十分直截了當,似乎不扭捏的用兩根手指夾着那張巨額支票晃了晃,像個小痞子似的對馮瀚博問:“你還有事嗎?”

他那副樣子馮瀚博看不慣,不喜的情緒表現在臉上就是一個輕輕的蹙眉,稍縱即逝,很快就又恢複到了衣冠楚楚的樣子,對謝靖瑄說了一句;“請便”,也讓謝靖瑄想到了四個字,斯文敗類。

見到謝靖瑄回來吳濤很擔心的迎了上去,然而面對他的追問謝靖瑄卻始終一言不發,臉上像結了一層冰霜一樣,讓人不寒而栗。

“怎麽了這是?”吳濤很不解,一腦袋的問好偏偏沒人幫他解答,他等了一會兒發現謝靖瑄還是不準備說話,只得放棄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轉而問了一句:“回公司?”

這是謝靖瑄一早和他說過的安排,可此時謝靖瑄在聽聞之後卻改變了主意:“不,不去了。”

他的聲音沉甸甸的,帶着隐含的憤怒和一點點拖泥帶水的委屈哽咽,吳濤一聽就知道不好,謝靖瑄這是要開鬧了。

吳濤太清楚謝靖瑄的性格,太過感性使得他經常會被自己的情緒牽着鼻子走,一個不好就把事情弄的沒法收拾,然後等他冷靜下來了,又開始後悔了。

“那…..你想去哪兒?不是已經和藍總約好了嗎?”吳濤小心翼翼,生怕把這顆已經蓄勢待發的炸彈再度引爆,可沒想到不知內情的他本以為提起藍羽喬會讓謝靖瑄消消氣,結果反倒是弄巧成拙。

“許她撒謊就不許我爽約嗎?你現在也站在她那一邊兒了?”瞬間謝靖瑄就提高了音量,對着純屬被牽連的吳濤就是一頓發脾氣,不過奈何這是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買賣,謝靖瑄自己也被氣得不輕,将手裏那張看着就讓人來氣的東西使勁揉了揉就随手一丢,然後拿起手機擺弄起來。

要說吳濤也是倒黴,謝靖瑄完全沒目标的那麽一扔,就能扔到他,而且正正好好砸在鼻梁上,倒是不疼,就說他這個衰勁兒也是沒誰了。

吳濤蔫頭搭腦的嘆氣,撿起先是攻擊了自己的鼻梁,後來又直接掉進了他懷裏的那個小紙團,有點沒事找事兒的将其拆開,結果一看之下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他有點不相信,捧着那張支票又仔仔細細的數了一次,這次确定了,但也是心驚膽戰了。

這麽貴的一張紙就這麽随手亂扔,這已經不是有錢任性了,而是腦子不好。

将已經皺巴巴的支票好生的幫謝靖瑄收了起來,吳濤的話幾次到了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

以謝靖瑄現在的狀态,八成是問了也沒結果,還有引火上身,吳濤覺得自己還是別在這個時候湊上去了,更何況據他猜測,謝靖瑄現在的異常情緒很有可能和這張支票有關系。

吳濤正自己在那兒瞎琢磨,就聽謝靖瑄突然開了口:“去俊哲家。”

他剛剛在手機上看到了楚俊哲的短信,趕巧不幹早,謝靖瑄就這樣決定了自己的去處,總之是不回公司也不回家,其它任何不會見到藍羽喬的地方對現在的他來說都一樣。

☆、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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