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傅晏的夢
這日餘下的時間,這一點紅唇就一直在傅晏眼前晃,揮之不去。等到晚上夜闌人靜之時,又入夢而來。
夢中,她嘟着這小嘴,乞求他:“囡囡還要親一親。”
于是便被他壓入身下,百般品嘗。
她在他懷中咯咯的笑。她那麽輕,那麽細,卻又那麽溫軟,那麽鮮活。
他曾幾乎擁有天下,卻從沒擁有過這麽一個讓他如此溫暖和安心的小東西。
他忍不住想要更多。只輕輕一用勁,那柔軟的衣衫便乖乖剝離,露出橙色的肚兜兒,色彩亮的晃眼睛……
他大掌用力覆上去,心中若有鼓捶,腦中血管突突地跳。
可這興奮中慢慢地升起一種緊張和恐懼。
仿佛有什麽事情即将要發生。
随即便響起一聲孩童慌張的尖叫。
他渾身一顫。擡頭,觸目所見,卻是嶙峋的太湖石。光線透過石穴射進來,晦暗不清。朦胧中,有一個幼小的身影在慌張躲避。
他一驚,再低頭一看,懷中的人兒卻變成了另外一張可怖的面孔。她那一雙布滿血絲且向外凸出的猙獰雙目怨毒地看着他。她大口大口地喘氣,并用力吶喊,可是他卻聽不到聲音。她衣衫不整,樣子是那樣令人作嘔,卻緊緊糾纏着他,赤/裸的肌膚如蛇一般冰冷滲人……
傅晏驟然從夢中驚醒。
好一會兒他才記起今夕何夕。
他憶起夢中場景,頓時若有一通冷水,迎面澆下。
在這一刻,他再清楚不過地認識到,他對虞楠裳,的确是動了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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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種愚蠢的感情,只屬于當年那對奸夫□□,只屬于老糊塗了的皇爺爺,絕不該屬于自己。
律己甚嚴的廢太子殿下咬着牙深深地自我檢讨申斥了一番。
檢讨申斥完畢,傅晏長籲一口氣,挪動下身體,驟然又僵住了。
他這才察覺道胯/下粘膩一片。
他扶額,小心翼翼地轉頭往虞梅仁那裏看,虞梅仁呼吸平穩,睡的很沉,并沒有被驚動到。
“玄初,玄初!”傅晏小聲呼喚。
然而毫無回應——無事的時候他偏要守着,這種需要他的時候他反倒不在了。
傅晏大為頭疼。要知道虞梅仁對他照顧體貼入微,便是貼身衣物也幾乎每天都親自服侍更換。更換下來的衣物怕叫旁人看了露了馬腳,也是虞梅仁連夜洗滌,用銅熨鬥烘幹,等閑婦人都做不到那般細致……要是被他見到自己髒污的亵褲,以他的頭腦,自己對他女兒的這番亵/渎根本隐瞞不住……自己還以何面目面對他……
于是傅晏蹑手蹑腳爬起,摸着黑找到睡前洗漱後沒倒掉的殘水,端了走到外間,把門牢牢合上,然後慌慌張張地脫了褲子,蹲在地上搓洗起來。
又心急,又不敢動作太大撩動水聲。黑暗中視物不便,只覺着水順着袖管,流的到處都是。又有不知從哪兒鑽來的一縷小陰風,嗖嗖地從他的裸臀下拂過……
傅晏狠狠地打了個噴嚏,打的自己膽戰心驚。搓了兩下也不知道是洗好了沒有,傅晏只管擰幹,然後站起在空氣中抖動。一抖卻又覺着聲音太大了,想了一下悄悄走回卧室,把被褥半卷起。這被褥下的炕兀自火熱——便是晚上,隔壁廚房裏也悶着碳爐,熱氣通過暗道輸到這裏來。傅晏把濕褲壓到炕上,自己也不睡了,便縮在一邊等着,時不時伸手翻弄下。
雞鳴之時,烘的差不離了,但還有些潮,傅晏也顧不得了——虞家人向來起得早。趕緊穿上,鑽進被窩裏。
這真是他這二十一年的生涯裏最狼狽的一個晚上了。
早起之時,虞梅仁果真沒察覺異常。只看了傅晏臉色疑惑道:“昨晚入睡之時還好好的,今天氣色怎這般差?”
又診了診他的脈息:“火氣上沖、憂思過重、風邪入體……哎呀呀,殿下,大業謀就之事非朝夕可成,日後且有您龍翔于天之時,眼下便耐心修養,不必過多煩惱……”
傅晏:“呵,呵呵,虞先生說的是。”
然而他身體本就虛弱,又經這麽一番折騰,那風寒來勢洶洶,一時竟發熱至人事不省。
昏迷中有短暫的清醒,他記得看到虞楠裳驚喜的面容:“阿晏,你醒了?有沒有好一點?”說着又細細撫摸他的額頭臉頰。
他轉個身,躲開她的手縮進被子裏,又沉沉睡去。
病了兩天,到第三天上才好一點,還有一點低熱,但不至于昏迷了。
虞梅仁一直衣不解帶的照料他,給累的不行,大白天的倒在炕上呼呼補眠。虞楠裳給他爹緊緊被子,又問傅晏:“要不要喝水?”
傅晏搖搖頭,不看她也不說話。
虞楠裳歪歪頭——她覺察這兩天傅晏對她比之前冷淡,但只以為是他生病的緣故。
此時大汪叫起來,院門被敲響。
“大汪別亂叫,老爺才睡了!”蘇子忙跑出去喝住大汪,又去開門。從門縫裏看了看,她忙把人迎進來:“橼少爺來啦。”
“嗯,姑父怎麽了?病了嗎?”進來的是一個十四五、錦衣華服的俊俏少年,身後還帶着兩個小厮。他便是宏化候府三房的幼子馮橼。
“沒生病。不過姨娘病了,老爺照顧她昨晚沒睡好……”
虞楠裳也迎了過來:“橼哥兒來啦。”
“楠姐姐!”馮橼一見她便親昵地拉了她的手:“我前兒個得了個好玩意兒,特地拿來送給你!”說着兩人進了正堂,馮橼叫小厮把手中的盒子放下,打開。
裏面是一個極精致的木偶娃娃。約莫有人手臂長短,相貌秾麗,衣裳也是比照着真人的衣裳精細做的,頭上也插戴了各色釵環,都是真金白銀,精巧玲珑。
虞楠裳一看就笑了。蘇子也笑道:“姐姐這麽大了,還要玩木偶娃娃的?”
“這不是一般的木偶娃娃。” 馮橼把木偶在桌子上立起來,拉了拉它的胳膊,就見這木偶竟自己行走起來!
“啊,這倒很有意思!”虞楠裳和蘇子對視驚奇道。倆人又湊近了對着木偶細細查看。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馮橼得意道。
“這得不少銀子吧?”虞楠裳道:“三舅母又該嗔你了。”
“不白送你。” 馮橼笑嘻嘻道:“是又有求于閑鶴先生呢。”
“閑鶴先生掐指一算,”虞楠裳故作神秘道:“怕是上次給桦姐兒編的那支舞惹的事兒?”
“可不是嘛。”馮橼嘆氣:“真不知說桦姐兒什麽好了。說了不要張揚偏要張揚,結果給江陽長公主家的福笙郡主知道了——你知道,福笙郡主是最癡迷舞技的,也早放出風聲對這次春祭領舞志在必得。江陽長公主又最是愛争閑氣的,竟找了門路說服了我父親,讓桦姐兒把那支舞讓給福笙郡主。桦姐兒難受的什麽似的。”
虞楠裳挑挑眉:“不必說了,三舅父不把這事兒當事兒,你卻咽不下這口氣。”
“正是!”馮橼拍桌子道:“我最受不得母親姐妹受委屈!好楠姐姐,你一定要給再編一個更好的舞,我要狠狠地打福笙郡主的臉!”
“你呀你呀!”虞楠裳點點他額頭,學了她三舅父的模樣道:“整天介就知道內闱厮混,不思進取!”
“我一個庶子,進取個什麽勁兒。” 馮橼一臉無賴像:“不過我這不只是為我自己家,也是為了你呢。”
“謝謝你了,閑鶴先生說過了,不要摻和春祭編舞這事兒,麻煩。”虞楠裳不在意地道。
“不是閑鶴先生的事兒,是你的事兒。” 馮橼收了臉上的不正經,湊近虞楠裳道:“我猜,姑父在給你和新科狀元崔華予商議親事吧?福笙郡主可是看上了他呢,也在籌謀跟他議親呢。”
“什麽?”還不等虞楠裳有所反應,蘇子先尖叫出聲。
“噓。”虞楠裳示意蘇子噤聲。她跟她爹學的大氣豁達脾性,并不像一般未婚女子那樣,提及婚事便滿臉的嬌羞,只坦然跟馮橼道:“之前是有意結親,不過并沒定下。郡主看中了,他也願意的話,那倒也沒辦法。随他去吧。”
蘇子卻是一副心碎模樣:“怪不得,這兩天他都沒來咱們家……”
“且先不論崔華予願不願意,無論如何福笙也不可能如願的。” 馮橼見虞楠裳并不在意崔華予,心中愉悅,更加賣力顯弄:“因為啊這崔華予倒是好一副桃花運,我跟你講這都沒幾個人知道,也就你弟弟我神通廣大消息靈通——平康公主也看上他了!”
虞楠裳配合地做出了驚訝神色:“哦哦,看不出來,他竟有這般桃花運!”
“江陽長公主最愛争閑氣,但是遇上比她權勢更甚之人卻是絲毫脾氣沒有。平康公主親兄康王現如今大權在握,長公主估計只能咽了這口氣了——她應該還不知道平康長公主這茬兒,真想見到她獲知那一刻的臉色啊!” 馮橼幸災樂禍地道。
“你看看你,像個長舌婦。”虞楠裳嗔怪地彈下他額頭。
同一時刻,崔華予也被自己這朵從天而降的貴重桃花砸的頭暈目眩。
他穩了穩心神,鎮靜地對面前面白無須、私服而來的太監道:“崔某,家世淺顯,人品鄙薄,且已定下親事,實不敢攀附天家。”
緊握的手心卻已汗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