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想笑,因為他看起來很單純,在她眼中是這樣的,他固然沉默,看起來有些不符合年齡的穩重,可實際上他也并未怎麽經歷過人情世故,不曾體會過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你來我往,看程少斌來探望他的那天,他一幅愛答不理的樣子就知道了!

然而笑過後又一陣悵然,她打開這本書翻了翻,裏面果然有一封信,蕭珠珠立即把它打開。

致我的妻子蕭珠珠:

珠珠,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心裏應該很焦慮了吧,我要先和你說一聲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其實,當我那麽順利的辦理遺産繼承手續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我的父親對程少斌的動作早有準備,将遺囑和財産提前轉移出去,對此,程少斌應該是知道的,他安排車禍害死了我的父母,然後準備篡改遺囑和委托合同,只是沒有成功,在我父母死後,他以自己是我爺爺目前唯一活着的兒子的身份,強硬入駐公司董事會,最終竟也掌握了很大的話語權,雖然這個時候,他依然沒有股東的身份,所以,這其中必定有人幫他。

最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在我回國後,他竟然同意把我安排進公司,哪怕是一個沒有實際工作的閑職,在他還沒有真正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時,按照他的性格,他最怕的就是我也進入公司,他會做的,應該是将我遠遠支開,畢竟遺囑和財産委托的繼承人,只可能是我。

我猜想,他身後必定有一個人在幫他,甚至是在支配他,把我安排進公司,應該是他身後的人的決定,他想要羞辱我,同時也是在試探我——一個原本的天之驕子,現如今卻被困在一個無所事事的小小職位上,這個時候,我是拿出遺囑抵抗?還是根本就沒有遺囑呢?

顯然,我拿出了遺囑,成功繼承了公司大權,這其間,他們除了旁觀,并沒有其他動作,篡改遺囑和委托合同已然是不可能的了,他們選擇了另外一種方案——斬草除根!

佑寧不成大忌,旁支衰弱,除了我,他們得到家産是順理成章的事。

有時候“殺死”一個人,并不需要奪去他的生命,我的私人賬戶裏多出的巨額財産,貪污公款以及偷稅漏稅的罪名,足夠我待在監獄裏度過餘生。

不過,不要擔心,我自有辦法洗清罪名,而你要做的,就是保護好你自己,你是蕭啓華的女兒,他們輕易不會動你,但如果你參與進來,并且知道些什麽,難免他們會為了以絕後患,作出傷害你的事情,一無所知,是你安全最大的保障。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事情應該也處理的差不多了,我已經找到了害我父母出車禍的那個司機,他承認被人收買,我現在需要的是他們放松警惕,露出馬腳的那一刻,我要查出除了二叔,害死我父母的還有誰,他們最放松,最肆無忌憚的時候,無疑就是我被定罪,他們認為自己已成功在握,事已定局,萬無一失的時候,一個有着羞辱我的欲望的人,在看到我狼狽入獄,喪失一切時,他怎麽能不驕傲,不“慶祝”呢?

我的人脈和關系網并不夠,權利也只是手中鋼刀,能拿起,卻還不會用,就如同翅膀上剛剛長出羽毛的小鷹,尚未學過飛翔,又怎能振翅高飛?我能做的,也只是等他們自己暴露,然後抓住機會,給他們致命反擊,這是我的劣勢,也是我的優勢。

不管現在外面發生什麽,你只管做自己的事,不要多管,不要多問,如果沒有意外,你很快就能見到我,這場比賽,我會贏。

最後,謝謝你一直陪着我,我的妻子。

程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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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X

…………

三天後,外界鬧的沸沸揚揚的程氏新任董事長貪污及偷稅漏稅案再次起了波瀾,被拘押的程氏公子程佑安将被無罪釋放,同時剛剛上任的程氏負責人,程老爺子的次子程少斌,卻被冠上故意殺人罪,誣告陷害罪,職務侵占罪和挪用資金罪等多項罪名而锒铛入獄,一時間,關于程氏家族內鬥的傳聞甚嚣塵上,就連上任程氏家主夫妻,也就是程佑安的父母的死亡,也被拎出來開始質疑其車禍的真實性。

這一系列讓人猝不及防的事件反轉,突如其來的各種大爆料,大猜想,在警方還沒有正式的宣布前因後果前,吃瓜群衆看的是雲裏霧裏,對于這些所謂“爆料”出來的的大家族內部的明争暗鬥也是瞠目結舌,嘆為觀止。

程佑安一出來,就被無數臺攝影機話筒包圍,各路記者也是叽叽喳喳的擠成一團,這個時候誰踩了誰的腳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程先生請問你二叔被控入獄的事你怎麽看?”

“程先生請問你父母的死真的和你二叔有關嗎?”

“程先生……”

“請問你這次入獄是被你二叔程少斌誣陷的嗎?”

“請問你二叔……”

程佑安推開快戳到他嘴巴的話筒,同時躲開推到他臉上的攝影機,皺眉看着眼前混亂的一幕,饒是他脾氣再好,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氣惱,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是蕭珠珠,她朝自己噓了一聲,程佑安神色緩和。

………

“程先生請問你這次出來會重新接任程氏嗎?關于未來程氏的發展方向你怎麽看?”

這句話問的中氣十足,衆記者紛紛忍不住側目,是誰在這個時候問這麽蠢的問題?這答案不明擺着呢嗎?他不接任誰接任?況且,叔侄相殘,豪門內鬥,陷害,謀財害命……放着大好的話題不關心,竟然在這個時候問程氏的發展方向?

然而為了争取頭條,誰都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抽出一秒時間看看是誰已經算是給面子了,發現是RRR報,衆人了然,心道不足為奇,正待轉回注意力重新提問時,卻發現程佑安已經趁機溜走了,留給他們的只有一個轉瞬即逝的衣服一角。

蕭珠珠拉着程佑安在前面跑,程佑安跟着她的腳步,慢慢的跑到了她的前面,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後,他率先停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是不是只有那一個收藏了此文的小天使在看文呢?

想起一首歌:請你為我将雙手舞動~,讓我知道你在哪裏~

☆、她推開了浴室門

“已經甩開了。”他說。

畢竟他倆兩手空空,輕松的很,不像他們那些記者一人一臺沉重的攝影機。

蕭珠珠氣喘籲籲的在原地大口呼吸,剛才跑的太猛了,現在喉嚨火辣辣的疼,程佑安拍了拍她的背,攔了輛出租車,兩人就打道回府。

在車上,蕭珠珠終于有時間細細打量程佑安,他好像瘦了點,看起來有些憔悴,漂亮的眼角都泛着蒼青色,胡子也星星點點的露出了頭,在他白皙的臉龐上尤其明顯,雖然知道有人關照,他肯定沒吃多少苦,但看到他這幅樣子還是忍不住心疼,同時更痛恨他的二叔和那個不知道是誰的神秘人了。

“佑安。”

程佑安看着她,“嗯”了聲,問道:“怎麽了?”

蕭珠珠搖搖頭道:“沒什麽。”

然後她忽然想起佑寧,立即興致勃勃的拿出手機,翻出照片給程佑安看。

“快看佑寧的照片,特別萌,我前幾天去大院給他照的,真的超級可愛,你小時候長什麽樣子,和佑寧像不像?”

程佑安從她嬌嫩的臉上移開視線,側頭去看手機,手機上一個胖乎乎的奶娃娃,戴着一頂毛茸茸的帽子,帽子上還有兩只耳朵,娃娃瞪着兩只濕漉漉的大眼睛無辜的看向手機鏡頭,小嘴嘟着,看起來确實很可愛。

程佑安心裏軟軟的,也暖暖的,不知是為蕭珠珠,還是程佑寧,他接過手機一張一張翻着,全都是佑寧的照片,有一看就知道是專門被大人擺弄的姿勢,這個大人,當然就是蕭珠珠了,還有抓拍的,吃飯的,哭鬧的,睡覺的,程佑安一張一張翻着,蕭珠珠在旁邊和他一起看,邊看邊向他解釋照片上當時的情景。

“你們這麽年輕就當父母啦?”出租車師傅忽然插話,語氣有些驚訝。

蕭珠珠從手機上移開視線,她擡頭道:“對啊。”

“不容易呀,現在很多夫妻都不想那麽早要孩子,甚至還有很多根本不想要孩子的,沒想到你們才多大就有孩子了。”

“是嗎,其實我也不想那麽早當媽媽的,是他想要當爸爸我才生的。”

出租車師傅聽罷在後視鏡裏看向程佑安,傳遞出一個羨慕的眼神,他不無感慨的對簫珠珠說道:“你對他可真好!”

蕭珠珠裝作羞澀的笑笑,“其實還好啦,他對我更好。”

說完她心裏偷笑,想看程佑安是什麽表情,卻見程佑安忽然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她疑惑的低頭看向手機,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她看到了手機上的照片,那已經不再是佑寧的激萌照,而是程佑安的那張俊臉了!

完了,那是她趁他不注意時偷拍的,有他看書時認真的側臉,看報時安靜的坐姿,有他在廚房做飯的背影,有他喝水時的仰頭吞咽照,還有那張她最喜歡的……那都是她裝作玩手機時偷偷拍的,但是,這些還都沒什麽,重點是裏面還有她在趁他睡覺時偷拍的照片,其中還有一張他的“口水”照!

那口水當然不是程佑安自己流的,那還是有一天,他下班回來,可能太累了,所以睡的特別早,蕭珠珠不知情,見他早早的去了卧室半天沒出來,感覺不太對勁,平時他都是去書房待到很晚的,她以為他是不是生病了,有點擔心,所以想過去看看,敲了敲門沒人回應,門沒鎖,她就直接進去了,進去之後才發現程佑安是睡着了,本來她是準備直接離開的,可是程佑安當時那個安安靜靜的睡顏,太撩撥蕭珠珠的那顆色心了,她一不小心沒忍住,就掏出手機近距離的,各個角度的,拍了好多張,然後還感覺有些不滿意,畢竟這機會千載難逢,于是乎她又起了壞心,去卧室自帶的洗手間掬了一捧水,過來小心翼翼的給他制造出流口水流一枕頭的假象,還特地拍了照留下證據。

其實後來她是想要用這張照片騙他說他睡覺流口水的,可是這照片是偷拍的,還是在他卧室,自己明顯理虧,還不好解釋,她有點心虛,就沒敢掏出來過,本以為以後這張照片就只能自己留着偷偷欣賞了,如今可好,徹底暴露了!

程佑安自然看到了被蕭珠珠珍藏的他的“口水照”,他愣了一下,随即看到蕭珠珠眼睛裏的心虛,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蕭珠珠趕緊搶回手機,其實搶不搶已經無所謂了,因為都已經被看完了。

她欲哭無淚的抱着手機,在程佑安看過來的時候,她強裝鎮定,發揮她的厚臉皮,絲毫不以為恥的惡人先告狀:

“你不知道吧,你睡覺流口水,我幫你記錄下來好提醒你,這毛病得改改,不然我……”

“……?”

“不然我以後就得天天被你的口水洗頭了。”

“哦,”程佑安點點頭,帶着笑意虛心請教:“怎麽改?”

“當然是我監督你啦!”蕭珠珠大言不慚的說道。

“好。”程佑安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蕭珠珠:“……”

出租車師傅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他再次投來羨慕的眼神,小兩口感情真好!

………——

蕭珠珠他們沒有回去家裏,因為那裏肯定守了好多記者,兩人也都累了,好好歇息一晚才是要緊事,程佑安帶着蕭珠珠去了一家酒店,開了一間房。

到房間後,程佑安徑直走去浴室洗澡,蕭珠珠則坐在沙發上,聽浴室的水呼啦啦的響。

聽着聽着,她開始不自覺腦補出一幕幕少兒不宜的畫面,不由自主的想象着溫熱蜿蜒的水流順着他身體的弧線,從飽滿的額頭,在顫顫巍巍的,遮擋着美麗雙眼的眼皮流下,滲透過長而密的睫毛,流經挺直的鼻梁,鮮豔的唇,然後順着堅毅漂亮的下巴,流向纖長的脖頸,途中經過性感的喉結,向着颀長而挺拔的,讓人血脈噴張的身體流去,而後在那裏徘徊又徘徊,那裏有寬闊,能包容一切的胸膛,有健朗,能背起溫柔與責任的後背,有堅韌而有力的臂膀,能撐起一個家的高度……最後它從隐秘的地方奔騰而下,沿着修長的雙腿,沒入腳踝,最終和大地交彙,一起淹沒在他的腳下……

蕭珠珠再奔放厚臉皮,也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此刻她已面紅耳赤,然而心中的那顆劇烈跳動的心,卻開始蠢蠢欲動,她想到了程佑安對前臺說的話——“幫我開一間房,今天晚上的。”

她還想到了那封信,想到了那封信裏的開頭和結尾,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嗎?所以,接下來她做的事,都是合理又合法的吧!?

在浴室洗澡的程佑安并不知道外面的蕭珠珠色膽包天,浴室氤氲的霧氣籠罩,遮擋着他的視線,而花灑噴頭的水聲也模糊了他的聽力,加上他此刻完全放松的狀态,導致他在浴室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才反應過來。

蕭珠珠鬼迷心竅般的打開了浴室門,站在浴室門口,手還握在門把上,眼神直直對上程佑安那一瞬間迷茫又驚慌的視線,她不知道怎麽想的,淡定的盯着他的裸體,徐徐開口:“需要我幫你擦背嗎?”

程佑安驚得失去了平日裏的淡定,他迅速用浴巾圍住自己下半身,耳朵迅速變得通紅,一時啞然,他搖了搖頭。

蕭珠珠“哦”了一聲,表面鎮定,其實大腦同樣一片空白,在看到程佑安修長而又□□的身體時,她渾渾噩噩的關上門,退了出來。

程佑安快速洗好,将換下來的衣服扔進洗衣機裏攪着,穿着浴袍走出浴室。

蕭珠珠躺在床上一側,此時早已進入了二月份,x市都已經下過兩場雪了,不過房間開着暖氣,她脫下了身上的橘粉色小襖,露出了白色高領毛衣,兩只細長的腿,一條搭在另一條上,她在看雜志,長發披肩,眉眼柔和,面容平靜而秀美,已不見絲毫窘迫。

程佑安坐到床邊,打了個電話,讓服務員幫忙買一套衣服,交代完後就把手機放在一旁,還有些尴尬。

蕭珠珠好似很專注的翻看手中的雜志,然而程佑安卻發現了她漸漸變得紅彤彤的臉頰,以及眼睫的顫動,默然一會兒,他反而自然了,他輕輕笑,開口問她:“你要不要去洗澡,還是直接睡?”

蕭珠珠合上雜志,露出印有時尚美女的封面,迅速回答:“你先睡,我去洗漱。”然後逃也般地下床,

程佑安看着她敏捷的動作,又是輕輕笑開,對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然後才上了床,躺在床的另一側。

簫珠珠動作也很快,洗漱回來後徑直上了床,躺在原位置,也就是他的身邊。

她掀開被子蓋在自己身上,蕭珠珠能感覺得到自己身側傳來的觸碰帶來的擠壓感,軟軟的,好像還有溫度,也好像沒有——他們都還穿着衣服或者浴袍。

簫珠珠有些激動,又有些莫名其妙的矜持,和她剛剛打開浴室門的勇氣相比簡直判若雲泥,暗自唾棄了一下自己的變化無常,她悄悄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後轉身側躺着面對程佑安。

☆、往事

程佑安察覺到她的動作,也側過身子對着她,只見簫珠珠将被子蓋到自己的鼻子上面,只留出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那雙眼睛在看到他的視線後有瞬間的閃躲,只是瞬間,然後便直勾勾的看着他。

那雙眼睛很美,他知道她最喜歡自己的雙眼,總是盯着自己的臉發呆,發呆時的視線就落在他的眼睛上,但是他卻想告訴她,他覺得,她的眼睛更漂亮。

她的眼睛總是直白而坦蕩,總是生動又鮮活,高興的時候裏面好像盛着萬千星光,傷心的時候又仿佛是沉寂的夜幕,就連黑暗都是那麽富有感染力的色彩,生氣憤怒的時候,眼睛裏猶如火光熠熠,強烈的色彩在其中綻放,尤其是她注視着他的時候,羽翼般的眼睫包圍着那雙安放着他身影的黑亮,讓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要追逐,想要回憶。

程佑安被她看的有些躁動,他感覺自己內心深處的某些東西好像要破籠而出,又好像是有什麽在心中已經悄悄的生長蔓延。

靜默了一會兒,他伸出了手。

蕭珠珠的一只手忽然被握住,那是程佑安,他看着她,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輕輕包住,蕭珠珠再望過去,撞進他溫柔又浩瀚似宇宙的眼睛裏,那種能包容一切的感覺,望一眼,就仿佛置身于溫暖的泉水之中,你能清楚感覺到,自己是被包圍着的,卻沒有一絲的束縛感。

你是自由的,安全的,好像你能在他的世界裏随心所欲,放縱自我,而完全不用擔心自己會被放逐,被抛棄,被傷害……

他都知道,他都知道!

她忽然想哭,她一直以為自己掩藏的很好,從不曾表露出半分,心中一直以來積郁的不安,不确定以及深埋于內心深處的陳舊的痛苦與恐懼都在此刻土崩瓦解。

她想,也許她可以擁有一個永遠不會解散的家。

程佑安用另一只手摩挲她泛紅的眼角,輕輕向她開口:“我都知道了。”

他都知道了,在被帶走之前,就知道了她的遭遇,知道她內心的矛盾與掙紮,也知道了她心中所掩埋的不安,知道她的膽怯與所有的勇敢之下的懦弱和逃避……

蕭珠珠霎時間心頭委屈起來,幹嘛把她想的這麽脆弱?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本來是自己習以為常的事情,這麽多年她都堅強的過來了,她以為都無所謂的,她以為沒什麽大不了,說句不好聽的,比她不幸的的人多了去了,她算老幾?

她在支離破碎的家庭裏依然好好的長大了,沒有因此畏懼婚姻,沒有因此憤世嫉俗,又或者是敏感多疑,她和常人似乎沒什麽區別,可為何此刻忽然變的那麽脆弱,那麽不禁風雨,溫室的小花一樣。

但是,她管不了這麽多了,別人的不幸她無法感同身受,她只知道此刻的她特別委屈,因為程佑安抱住了她,将她的頭抱進懷裏,手還在輕柔的撫過她的頭發,一下一下,這樣的溫柔使她的委屈被放大到極致。

她把臉埋在他的胸膛,眼淚終于流出來,宣洩着積壓在心底的悲憤,同時,也享受着被保護和愛惜的感覺……

她開始徐徐訴說:“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正好六歲生日,那天本來很開心的,因為爸爸終于可以有一天假期正好趕上我生日,他在那之前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家了,我媽媽突然知道他要回來,一大早她就興奮的帶着我去逛超市買爸爸愛吃的菜,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和我說爸爸要回來啦,還一直問我開不開心,要知道她平日裏話很少的,而且,她真的逛的很認真,像一位稱職的家庭主婦,挑來揀去,就想買到最好的最新鮮的蔬菜,糾結的時候還問我爸爸會比較喜歡哪一種,本來我也高興爸爸回來,可是看到媽媽滿嘴都是爸爸爸爸,我和她撒嬌想吃巧克力她都不理,那天可是我在過生日,不是爸爸,所以當時我吃醋了,一臉的不開心,後來媽媽終于注意到我的情緒,還對我解釋說我的爸爸有多忙,有多辛苦,有多不容易,生怕我不體諒他,現在想想,她真的很傻。”說到這裏,蕭珠珠苦笑一聲,程佑安雖然沉默,卻是一幅認真傾聽的姿态,這讓她平靜不少,傾訴的欲望也更加強烈,她把臉埋的更深,抓着程佑安胸口浴袍的手漸漸收緊,聲音有些沉痛道:“我們回到家已經中午了,我們還以為一進門就會看到他,然後一家團圓,多好!可是,你不知道我們回家之後看到的是什麽,真的,我每次想要原諒他時都會想到那一幕,想到我的媽媽之前到底有多傻,想到之後,我的媽媽又是怎麽消失的,想到那個家是怎麽破碎的,是怎麽從天堂堕落成地獄,充滿着讓人惡心的味道!”

程佑安拍拍她的後背,沒有說出什麽安慰的話,只是又抱緊了她。

那天她和媽媽回到家的時候,門還是鎖着的,她的媽媽褚繡一進門就發現玄關處的男士皮靴,然而,她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驚喜的感覺,蕭珠珠站在一旁,看到呆愣在那裏的母親,然後她也看到了,男士皮靴旁邊的同款鞋子,小了好幾號的,女人的鞋子。

一樓客廳沒有人,那就只剩下二樓了,而二樓除了開着門的書房,就只有卧室了。

她看到她的媽媽冷靜的将手中的袋子放到廚房,然後将她帶到自己的房間,讓她自己玩,蕭珠珠聽話的點點頭,看着母親向她一笑後便離開了房間,然而她或許心中已經不像表面表現的那樣平靜,竟然沒發現,在她離開以後,蕭珠珠悄悄的尾随在後面的身影。

褚繡站在門口,那是她的卧室,也是她和蕭啓華的卧室,哪怕簫啓華幾乎很少在家,而此刻,她的丈夫就在裏面,很有可能,裏面還有一個女人,占據着她的位置。

也許,只是巧合呢?也許只是誤會,他們只是……

簫珠珠不知道褚秀的掙紮,也不明白她此刻的心情,更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只是看到她的母親在門口站了許久才打開門。

毛絨地毯上亂七八糟的衣服,男人的,女人的,內褲,胸衣,亂七八糟的,床上躺着她的丈夫,還有一個短發女人,窗簾拉着,房間有些昏暗。

似乎沒有想象之中的震驚與不能接受,褚秀只是覺得有些冷,很冷,也不知道是空氣冷,還是心裏冷,她抱住自己的胳膊,胸中竟有種詭異的平靜,然而這種平靜在她看到睡着的蕭啓華下意識的摟緊懷裏的女人時就被打破了,本來應該很警惕的二人,此時才後知後覺的睜開眼,她看到蕭啓華醒來看到她站在門口時的不可置信,褚繡也不動,她的眼睛已經看不清了,全是模糊的水光,蕭啓華是如何的反應她也不知道,她感覺一陣反胃,惡心,哪怕生了孩子,哪怕她再聰明鎮靜的一個人,到底還是年輕,在遇到這樣的事情後,她茫然無措,在他追上來之前,奪門而出。

蕭珠珠見狀追了上去,路過那間卧室時,她看了一眼,瞟到父親驚慌失措又茫然又着急的模樣,也看到了那個光溜溜的女人,躺在媽媽的床上,沒有時間多想,她朝着樓下跑去,但是,等她跑到外面時,早已看不到母親的身影了。

......

廚房的菜還在流理臺上放着,之前再怎麽新鮮,在時間的夾縫裏,也慢慢癟去,蛋糕失去了香甜的味道,酸苦的味道在客廳蔓延,但是誰也不想把它們丢掉……

枯萎,酸腐,如同這個家。

“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回憶就只是回憶而已,可是每次回憶起那件事,她都好像又經歷了一次,從滿心歡喜,乍然之間,天翻地覆。

程佑安沒法評價誰對誰錯,只能摸摸她的腦袋表示安慰。

蕭珠珠勉強笑笑:“我沒事,畢竟過去這麽多年了。”

程佑安看着她濕潤的眼睛,良久輕聲道:“睡吧,明天回家。”

“嗯。”

蕭珠珠應了聲,抛去胡思亂想,窩在他溫暖的懷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安全感,她漸漸安心的睡去。

程佑安靜靜環着她,沒多大會兒懷裏就傳開均勻的呼吸聲,又過了好久,他輕輕的挪動一下被壓的酸痛的肩膀。

在朦胧的夜色中,視線被黑暗阻隔,這個時候觸感就顯得極為敏感,抱着溫軟的身體,在心裏道了句“新年快樂”,而後,他也閉上了眼睛。

昨晚服務員将衣服送上來時蕭珠珠都睡着了,第二天她醒來時,程佑安還在睡,想着他應該好久沒睡一個好覺了,就沒忍心叫醒他。

蕭珠珠閑來無聊,窩在他的懷裏,靜靜打量他美好的睡顏。

她這算是“醉”卧美人懷嗎?

睡了一夜,昨晚的情緒變得有些遙遠,她竟也有心思胡思亂想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想厚着臉皮求收藏......

☆、笑給鬼看

程佑安并沒有賴床的習慣,就在蕭珠珠無聊到數他的睫毛有幾根的時候,他掀動着眼簾醒了過來。

程佑安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放大的臉,他有一瞬間吓了一跳,蕭珠珠離他太近了!

清早醒來,兩人就在床上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起來洗漱時,程佑安還好笑的感嘆自己的幼稚,然而這種幼稚帶來的感覺又是那麽的美好。

兩人都是一嘴的牙膏沫,像一圈白胡子,蕭珠珠看鏡子裏的程佑安,視線對上,程佑安朝鏡子裏笑笑,她也正待回對方一個笑容,笑容卻僵在鏡子裏——對方已經低頭吐泡沫了。

笑給鬼看!

兩人收拾好自己後就退了房,這次他們沒有攔出租車,程佑安在酒店的時候給他新招的助理打了個電話,他們走出酒店就見助理在不遠處等着。

別墅區外面果然圍的有記者,不過他們并沒有堵在大門,畢竟在高檔小區,門衛和保安都挺能幹的,将一衆記者都趕到了小區大門外的那條馬路對面,不允許他們離大門太近。

他們住的小區有個側門,那圍的也有記者,程佑安想了想,還是決定走正門。

助理開着車始一靠近大門,就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記者們給沖上來圍了個水洩不通,為了安全,車被逼停。

程佑安打開車門,卻根本下不了車,堵在車門的記者見狀,稍稍往旁邊挪了挪腳步,讓出了小小的空間,讓程佑安下來。

蕭珠珠也想跟着下車,被程佑安給阻止了,她瞪他,也被程佑安給無視掉了。

程佑安甫一下車,記者們便把他堵了起來,叽叽喳喳的,一聽就知道,無非又是幻想一些豪門恩怨糾葛八卦之類的,真正問一些有價值的東西的記者,在這麽多的隊伍當中,寥寥無幾。

程佑安在這少數當中選了一個離自己最近的,接過她的話筒,被選中的是個年輕姑娘,話筒被接走的時候吓了一跳,有種被大獎砸到的驚喜感,她看向程佑安光風霁月的臉,一陣臉紅心跳。

“我知道大家對程氏集團一直以來都非常關注,這次集團出現了一些變故,是以大家抱有如此大的好奇心也無可厚非,只是我更希望大家把注意力放在集團的發展,集團接下來的走向,以及集團接下來的一些政策方面,畢竟程氏集團作為國內衆多企業的帶頭人,它的動向,或者興衰,都與國家和人民的利益密切相關,至于什麽例如二叔是不是殺害我父母的兇手,這個需要等到公安機關有确鑿證據時才能告訴大家,我們還是不要随意揣測為好,至于其他的一些恩怨,大家同往不要臆想太多,具體的稍後我會讓我的律師和你們交流,你們想知道的都可以問他,謝謝。”說完程佑安就将話筒還給了記者。

做記者的哪個不是人精,聽見程佑安這一番話,立刻抓住了他話語的“”精髓。

“程先生,請問您的意思是不是現已經懷疑你的二叔是殺害你父母的兇手……”

“程先生,請問程氏集團接下來是不是有一些新的項目正在計劃中……”

“程先生,請問您能談談程氏接下來的一些發展動向嗎……”

“程先生……”

“程先生……”

……

記者并沒有退開,反而鬧鬧哄哄的又擠做一團。

程佑安的助理這時已經站到了他的旁邊,見狀開口道:“大家安靜一點,稍後會有律師過來和你們說,你們有什麽想要問的可以問他,現在請大家先讓一讓。”

助理說完就打開車門,程佑安坐上車,有的記者眼看着車門就要關上,着急了,上前就要去拉程佑安,衆人不妨,竟被他得手了。

蕭珠珠在車上吓了一跳,這次堅持跟着下了車,站在程佑安旁邊。

程佑安見她跟下來,也沒說什麽,默默的站到了她身前,擋住了她大半個身子。

程佑安被拉下車,衣服都扯歪了,他蹙眉看向那個拽他的記者,那個記者被他看的起了滿身雞皮疙瘩,然而見其他同行争着搶着往程佑安身邊湊,他又莫名的有了底氣,心裏哼了一聲。然而很快,他轉眼對上程佑安身後的女人,卻打了個寒顫。

程佑安比較高,視線從衆人擁擠的頭頂掠過,看向小區的門口,他看見小區的門衛叫來了保安,正往這走來。

保安動作很快,擠進來将記者圍開,讓程佑安他們離開,程佑安和蕭珠珠道了謝,趕緊上車,将車開進小區。

記者們見車都沒了影,才放棄掙紮,齊齊瞪了保安們一眼,方才不甘不願的離開。

助理将車放到停車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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