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憶

看着紀白衣與桑圓如此相像的臉，他募然回想起二十年前。

那一天，天還未亮，蟬鳴樹搖間，尋月閣外響起了一連串的馬蹄聲，随後一聲嘶鳴，把在睡夢中的紀笙揚吵醒了。

常年作為殺手的警惕，紀笙揚立即翻開被褥，把挂在窗邊的劍拿下，腳步輕盈的滑至窗邊，透過縫隙看去，只見一名男子坐在馬上，鷹眼直勾勾地盯着寝室，一直沒有離去。

紀笙揚一看是藍誘身旁的得力護衛，頓時松了一口氣，把窗口打開朗聲問道：“你來我尋月閣何事？”

“紀閣主，宗主命屬下立即帶您前往四海宗，請閣主配合。”說着，男子朝紀笙揚的方向行了一禮。

“笙揚，怎麽回事？”床榻上，一個女子坐起身，撩開身旁飛舞的紗缦，一眼看去，她身上只有一件紅色肚兜，遮蔽着胸前的高峰，肌膚瑩白如玉，腰肢柔若無骨，不堪一握，在燭光的映襯下，酥魅的紅唇更是撩人心弦，三千青絲順着背脊旖旎而下，遮擋住了些許春光。

紀笙揚在女子身邊坐下，右手撫摸着她的香肩，泛起一抹寵溺的笑，“是宗主找我，也不知道一大早的會是有什麽急事，放心吧，我一定盡快回來。”

“宗主找你？”女子很是驚訝，紀笙揚的手也感覺到了她的身子猛然一顫，以為她是誤會了什麽，立刻安慰說：“我想應該是有什麽緊急任務吧？尋月閣一直以來都并無争權奪利，宗主是不會對我們如何的。”

女子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連忙扯了扯嘴角，“那你快去吧，不用理會我，宗主的事情要緊。”

紀笙揚湊上前，蜻蜓點水般親了女子的額頭，“什麽要緊的事，都不如圓兒重要。”

相信所有的女子聽到這樣的情話，心中一定樂開花了吧？可桑圓的心卻像是被針紮了一般，好疼好疼，眸底的淚水快要溢出之時，桑圓及時逼了回去，不讓紀笙揚看出一點破綻。

紀笙揚披上披風，正要出門，後方又傳來桑圓叫住自己的聲音。回首，桑圓苦澀一笑，“待會兒騎馬不要太快了，昨日下了場大雨，地上還是濕的。”

一個很普通的提醒，紀笙揚的心卻好像灌了蜂蜜般甜滋滋的，笑着應了一聲，一個跨步人便消失在了寝室。然而他并不知道，那雙一直注視着他的星眸，竟在這時流下了凄然的淚水。

穿過厚密的竹林，再走三條街，到了一片楓林，遍地枯黃的楓葉映入眼底，有些随着大風離地翻卷，有些則被還未幹的露水壓着，只是微顫栗了幾下，風一過，又回歸了平靜，美感頓生，到處都洋溢着秋天的氣息。

兩人齊齊翻身下馬，下方的楓葉似乎感受到了從上降下的壓力，毫不猶豫立即退出了一丈多外，落地之時，葉與葉互相摩擦而響起的沙沙聲響，倒是替此刻的景色增添了幾分韻味。

那男子上前走到一株無一片葉子的枯樹面前，手掌一拍拍在樹幹，樹皮倏然脫落一地，眼前的樹幹出現了一個圓形的凹洞。男子從袖中拿出一塊玉佩，放入凹洞裏，只聽轟隆隆幾聲，楓樹下赫然出現了一道通往四海宗的階梯，男子走下之後，紀笙揚連忙跟了過去，兩人一入內，又是一聲響，楓林又恢複了平常的安靜蕭索，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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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沒有一絲光亮，伸手不見五指，紀笙揚和男子卻可以輕松地走下臺階，再繞過幾個彎，無一絲錯漏。

不知走了多久，終于看見了火光，随後又看見了一道人影，即使隔了那麽遠，他依舊感受得到那人身上散發的邪惡氣息，遠比剛剛幽暗的走廊更加令人心顫。

“尋月閣紀笙揚，參見宗主！”紀笙揚很快又斂起心神，安然下跪道。

沉默片刻，那人才道：“起來吧！“

紀笙揚又站起身，原本預料客套話遲遲沒有來到，心中疑惑，但還是識趣的退至一旁，恭謹的站着。

就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紀笙揚足足站了半個時辰，腿雖然還沒酸，但耐性卻幾乎已經被消磨，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宗主，不知您召屬下來，是有何事？”

“才不過半個時辰，你就耐不住了？”空寂中，聲音不斷的回蕩，很是駭人，“紀閣主的耐性，真是讓人失望。”

“屬下惶恐。”紀笙揚猜不透宗主的心思，齒間只能迸出這一句話。

“本座聽說，你尋月閣內多了位美人，是否屬實？”兜了個圈，終于進入了正題，卻沒想到宗主一大早宣自己來，竟會是問這麽一個問題，不好的預感猛生，地底本就陰冷，他的背脊卻在這時冒出了冷汗。

紀笙揚盡力保持鎮定，回答：“回宗主的話，那是屬下的未婚妻，昨日中秋宴上，宗主是見過的。”他故意把未婚妻三字說出口，只是希望宗主還能顧及一些道義。

“哦，是嗎？所以？紀笙揚，你跟了本座那麽久，相信本座的心思，你應該也能猜到一二吧？”

“宗主！”紀笙揚驚呼一聲，原來自己的猜測竟是對的，宗主真的看上了圓兒。他的心中後悔不已，早知就不應該帶圓兒參加昨日的中秋宴，但如今又有什麽用？

不行，我絕對不能讓宗主把圓兒帶走，紀笙揚在心中按下決定，咬了咬牙道：“宗主，恕屬下不能答應。”

沉默，寂靜，詭異的氣氛把呼吸聲襯托出，宗主冷笑一聲，“紀笙揚，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麽？”

“屬下清楚的很，屬下願受任何懲罰，請宗主不要把桑圓帶走。”紀笙揚堅定地道。

宗主轉過身，露出一抹邪笑，“紀笙揚，本座很佩服你的堅持，但有些堅持只會給你帶來滅頂的災難，甚至會把命丢了，那麽，你還會堅持嗎？”

“即使是這樣，但總比生不如死的好。”紀笙揚沒有絲毫後悔之色，背脊依舊挺得直，腳依舊站得立，直面看着宗主變化莫測的臉色。

“原來桑圓在你的心裏竟那麽重要，好，那我就如你所願，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來人！”袖袍一揮，身後的大門被打開，兩名黑衣人疾步上前，跪下：“屬下在。”

“把紀笙揚帶入齡火獄，看管起來。”宗主淡淡地開口，不帶一絲情感，仿佛紀笙揚的命在他心裏根本不算什麽。

兩名黑衣人齊齊把目光轉向紀笙揚，疑惑不已，紀閣主想來中規中矩，今天怎麽會惹宗主生氣？宗主會把他關進齡火獄，就知道宗主的怒氣不是一般的小，但紀笙揚卻好像沒有絲毫的不愉快，真是

“你們兩個還愣着幹什麽，是不是也想進齡火獄？”一道冷漠的聲音把兩人的思緒打斷，正想把紀笙揚拉走，可他自己倒是先主動站起，朝宗主的方向行了個禮，擡腳主動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