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真相

直到眼前的人的輪廓漸漸拼湊起來,身子不由自主的站起來,渾濁的眼眸中滿是氤氲,透露出震驚和激動的神色。

紀白衣就筆直的站在她的前方,隔着那幾條豎鐵,兩道目光在空中碰撞,一個是欣喜,一個是無措。

咔嚓一聲,鎖開了,門被雲謙推開,他轉身對向紀白衣,輕聲道:“你們慢慢談,我回去找那些人。”

紀白衣咽了一口口水,聲音平淡,“知道了,你走吧!”

雲謙看她的樣子也心裏有些擔心,頓了頓才轉身出去。

一座大牢,剩下桑圓和紀白衣兩人,有一種無法明說的氣氛彌漫在四周圍,捆綁着桑圓雙手的厚實鐵鏈叮當叮當的響,一部分懸在空中,一部分在地面上拖拽摩擦,晃晃蕩蕩的。

紀白衣眼前的桑圓,落魄,邋遢,一頭秀發沾上了點滴的幹草灰塵,臉色灰土,眼角的細紋鮮明,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精神,一雙眼卻死死的盯着她。

紀白衣把門關上,走上前,在離她三步以外的地方停下,語氣微冷微顫,“你是桑圓?”

桑圓聽到紀白衣的聲音,在和自己說話,激動的上前幾步,“衣兒……”

紀白衣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桑圓的手伸向前,打算撫摸她的臉,紀白衣卻後退幾步,避過了她的觸摸,提醒道:“藍夫人,請自重。”

藍夫人?桑圓的手愣在半空,聽到她這樣無情的稱呼,心像是被捅了一刀,但自己又能奢求什麽?是她背叛了自己的丈夫,丢棄了自己的女兒,她眼中的神彩霍然暗下,恢複了沉靜。

紀白衣看見桑圓失望的神色,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之色,但作為殺手的迅捷反應很快便掩蓋了下去,這時聽桑圓道:“你今天來做什麽?是林閱讓你來的嗎?”

紀白衣清了清嗓子,“我此次前來,不是執行任務,四海宗的人都不知道,我只是想單獨問一些問題。”

“不是執行任務?”桑圓明顯吓了一跳,“你一個人潛入齡火獄的?”

“不是我一個人,還有雲謙。”紀白衣如實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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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圓的眉頭微皺,隐隐露出些許擔憂,“你怎麽和他一起來了?他是武林盟主,和四海宗是敵對的。”

“這我知道,你無需操心,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

桑圓見她的态度對雲謙是有信任的,不禁更加擔心,她怕的是雲謙利用她來報他當年之仇,但還是先行妥協,“好,你有什麽要問的?”

“我先問你,你把我從四海宗裏偷運出來,有誰參與?”

“你問這個做什麽?”

“你只管回答。 ”

桑圓發現紀白衣的神色很是憤怒,回答道:“還有林閱。”

紀白衣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又問:“他幫你的目的是什麽?”

“讓我永遠聽從他的指示。”

“你為什麽殺了藍誘?也是林閱的指示嗎?”

“不是,因為林閱告訴我,藍誘發現了我懷了你的真相,打算殺了我和笙揚,所以我一怒之下過去找他,兩個人就打了起來,最後我還是用他教給我的武功殺了他,呵,自作孽,不可活。”

“那你為什麽會和林閱反目?”

桑圓擡起頭,看着紀白衣不解的神色,臉上浮現出一抹慈愛的笑容,“因為你。”

紀白衣眼眸眨了眨,對桑圓的關愛有些排斥,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可自己始終沒有把她當作自己的母親,不應該接受她的關心。

“我讓我的貼身婢女把你送出了四海宗,可并不知道你被人販子抓走了,是後來才知道的,也是

因為這個,我一氣之下把林閱的所有罪狀寫了下來,送去扶沉大師那裏。”

“為什麽要送給扶沉大師?”

“他是個和尚,在中原頗有名氣,且對江湖之事也從不關心,讓他保管最為合适。”

這時,紀白衣從袖子中拿出那封信,交到桑圓面前。

桑圓看了一眼,臉色大驚,“這封信怎麽會在你手上?”

“這封信壓根就沒有交到扶沉大師手裏,而是被江湖第一盜木飛偷走了。”紀白衣把信紙攤開,

指着最後一行字,“八年前的血案,我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桑圓看了一眼,很平淡的哦了一聲,“這是我最後執行的任務,是林閱跟藍誘提議入主中原,他講了很多,最後藍誘心動了,把那些事情交給林閱安排。于是,他研制出了一種新的蠱術,讓我帶着到中原去找雲謙,施蠱在他身上。”

紀白衣一聽拳頭忍不住緊握,骨節之間發出細微的響聲,忍下內心的沖動,語氣微顫,“為什麽要選他?別人不可以嗎?”

桑圓轉念一想,“這我也覺得奇怪,雲謙他無論是武功,心智在江湖年輕一代中都算是翹楚,極難控制,可林閱卻再三提醒我說一定要是雲謙,之後我都沒怎麽去想了。”

紀白衣發覺到自己的腳一直在抖着,要是在聽到什麽驚人的真相,恐怕整個人就要摔了,她踉跄着走到一旁坐下,“然後呢?”

“我到了中原,便潛入雲天山莊尋找雲謙,不知道他那天是遇到了什麽事,整個人看起來恹恹的,而我趁這個時候對他施蠱,一次就成功了,并沒有費太多的力氣。之後我控制他與鬼毒教合謀,開始了四海宗的任務殺人。相信你進來的時候也看見了那些牢裏的人,他們大多都還活着,不錯,雲謙即使被我控制了,但心智還沒有被完全消磨,我極力的控制,還曾遭到反噬,也只是讓他殺了少數的人,達不到殺人的人數,我只好稍信向本宗求助,于是,林閱便派尋月閣殺手搭了把手。”

“那為什麽雲謙在殺了他父親之後,突然消失了?”

“因為他的腳。”

“腳?”

“四海宗的目的達到後,我便撤去了他身上的蠱,可我并不知道林閱研制的蠱竟那麽霸道。一直瘋狂的吸食雲謙身上的血,我最多只能撤走了一半的蠱,剩下的那些便都沉澱在了他的腳上。失去了我的控制,毒素便會到處流竄,不過三天毒素便會侵蝕心髒而斃命,只不過如今雲謙還活着,我想是通過了什麽辦法解了毒吧!”

侵蝕心髒?斃命?原來雲謙隐世竟是這個原因,原來他身上背着的竟是那麽大的冤屈!在接受世間唾棄之時,他怎麽能受得了?他怎麽還可以那樣安然的對自己微笑?

紀白衣的坐倒在地上,眼眶裏的淚水不由自主溢了出來,滑落臉頰,一雙泛着粼光的眼眸清冷而幽傷,嘴角微勾,卻不是笑。

桑圓看着她如此怨怒的神态,連忙回想自己說過的話,似乎都沒有什麽不妥呀!

“那贏旭呢?”紀白衣擡起頭,凝望向桑圓,目光中的情緒多變,有期待,有恐懼,桑圓被她這樣的神色驀然鎮住。

紀白衣見桑圓不回答,猛然一躍起身,撲到她面前,一雙手緊緊握着桑圓的肩膀,指甲都快陷了進去,聲音顫得厲害,“那贏旭呢?是不是也是你控制雲謙殺的她?”

桑圓被她這突來的舉動驚了一跳,咽了口口水,“贏旭是雲謙的未婚妻,她發現了雲謙和鬼毒教合謀的秘密,我自然要除掉她,我控制雲謙……啊……”桑圓感覺到紀白衣的手指越掐越深,不禁痛呼了一聲,片刻後繼續道:“我控制着雲謙一路追殺她,也就是那時候我遭到的反噬最大,

最後還是催動了我大半的內力,才終于把贏旭除掉。”

紀白衣聽完後,手上的力氣徒然消失,緩緩的從破爛的衣衫上落下。

身上失去了紀白衣的束縛,桑圓輕松了一口氣,沒想到紀白衣的功力居然勝過了她,看來這八年,林閱在她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看到這樣的紀白衣,桑圓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悲哀的人生和凄涼的下場,她不知該如何想,是該擔憂,還是該慶幸?

“原來……你們一直騙我……一直騙我……”她的鞋底與地面發出輕微的摩擦,輕微得滲人,桑圓擡起頭,對向她空洞深邃的眼,一瞬間顫了起來,似乎像是要失去了某些東西。

紀白衣忽然狂笑出聲,似瘋似悲,“你們真行……真厲害,多麽的忠心,為四海宗效力,殺人殺人殺人!!只會殺人……”

桑圓聽着她如此諷刺而憤怒的笑聲,心中有種忐忑的感覺,用一種莫名的眼神望着她,“衣兒……你…你怎麽了?”

紀白衣怔怔的轉過身,眼角還殘留着淚水,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上前,左手撫上胸前,一扯——

露出一大瑩潤玉皛的肌膚,而中間,卻印着五道箭疤,如一朵凄美豔麗的梅花,深深的刺痛進桑圓的心中。

她盯着那朵眼前的梅花,一臉的驚愕和恐懼, “怎麽會……你怎麽會……”

“怎麽會?”紀白衣冷笑一聲,“你從來都沒有見過你的女兒,又怎會知道,她的人,她的名

字?”

“贏旭……你是贏旭……”桑圓不可置信的擡起頭,“你被帶到了中原?!”

紀白衣糾正道:“是被棄到了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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