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夜涼心暖

夜晚,夜幕籠罩着整片大地,月亮不圓,星星不閃,只有走廊旁的彩燈華籠讓雲天山莊在夜空下不顯黯然空寂,白玉廊上不斷有婢女小厮來來往往的走着,手裏捧的物品都彌漫着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在扶雲院的側院中,穿過重重的玎玲珠簾,紀白衣就躺在床榻上,身上被一件厚厚的棉被蓋着,而陰洛風,古岚,夜珩則陪在她的身邊,但經過這一天的折騰,所有人都累了,紛紛也都睡下了。

微弱的燭光把房間映成了暈黃色,無論是身體上的感覺還是視線,都讓人覺得很舒服溫暖。

紀白衣在這時,眼睫忽然顫了顫,片刻之後睜開了眼,她坐起身,直到視線慢慢變得清晰,看見自己床榻邊熟睡的古岚,和周圍的夜珩,陰洛風,心中不知不覺有股暖意,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過這樣被人呵護的日子了。

她小心的下床,穿上鞋子,獨自一人離開側院。

她身上只是穿了一件單薄的裏衣,夜裏的風很倆,嗖嗖的打在她的身上,涼意透衣而入,鑽進肌膚裏,刺激着她的神經。

紀白衣忍不住懷起了雙臂,抵禦着涼風侵襲,她加快腳步來到雲謙的住所,看見門外一個女子正窺探着院子裏的動靜。

紀白衣停下腳步,靠在一根梁柱後,心中的警惕猛然升起,目光再往那裏看去,直到那女子的臉微正,她才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弄月。

紀白衣繼續往前走,弄月聽到周圍響起了腳步聲猛然直起身子,只見紀白衣從遠處續續漫步而來。

她墨發微揚,走姿端正輕盈,一襲單薄白衫似天中仙女降臨,弄月很是尴尬的退到一邊,看着紀白衣來到自己的身旁,道:“你怎麽在這?”

弄月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對紀白衣的複雜心情影響了她腦中的思緒,結結巴巴的道:“我……只是……來看看少主的傷勢。”

紀白衣哦了一聲,她現在也沒有心情玩鬧,正擡起腳打算踏入院子裏時,弄月忽然又道:“等等。”

紀白衣轉過頭,看向弄月,弄月頓了片刻,才問道:“你真的是嗎?”

“啊?”紀白衣聽不懂她到底問了什麽,弄月深吸了一口氣,道:“你真的是,少主的妻子嗎?”

紀白衣的臉色恢複如常,一雙閃爍的眸凝視着弄月簡單的表情,微微一笑,“你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我……我……”弄月不敢說出自己偷窺他們兩人在冰湖上獨舞吹簫的場景,紀白衣看着她緊張的神色,便知自己之前的冷漠,無奈一笑,“我只能說是他曾經的未婚妻,至于現在……”她嘆了一口氣,白色的霧從口中噴出,“等他的傷好了再說吧!”

Advertisement

也不等弄月多說,紀白衣便走進了院子。

院子裏,紀白衣先是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随着越往內而越來越濃重,那床的輪廓也漸漸映現在紀白衣的眼中,而那人也是。

老大夫在旁邊收拾着東西,聽見動靜連忙轉身望去,一看見紀白衣,臉色十分驚訝,“你來幹什麽,你剛剛失了那麽多的血,現在要多休息才是。”

“老大夫,雲謙他怎樣了?”紀白衣被老大夫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嘴裏卻不離雲謙的問。

“少主的傷勢嚴重,不是這一時半會兒能知道的,毒素也依舊還殘留在體內,雖然血止了,但不知道毒素還會不會再擴散,就看天意吧!”

紀白衣望着床榻上,趴着的雲謙,背後白色的紗布上滿是一點點暈開的血花,他的雙手疊在他的臉頰邊,就這樣睡着。

老大夫離開後,紀白衣便走到他的身邊,兩手撐腮,安靜的望着雲謙熟睡的樣子。

紀白衣的嘴角噙着笑意,是幸福,是知足,曾幾何時她和他也有這樣近距離的相望過,也有這樣簡單的點滴,紀白衣已經記不得了,但她可以肯定一定有過。

雲謙已經在床上躺了四個時辰,前兩個時辰是在全身傷痛下趴着的,後兩個時辰才是安心的睡下,他全身都留着冷汗,現在即使幹了肌膚表面也是黏糊糊的。

紀白衣的手指時不時便會戳幾下雲謙的臉,雖然觸感不舒服但還是樂此不彼。

紀白衣的手指先是在眉峰眉尾處打轉,随後順着山根滑下,又觸摸了鼻尖,臉頰,最後來到了唇畔。

涼薄的唇面有些皺,她慢慢地慢慢地來到了中間,忽然那唇一張開,紀白衣還沒來得及反應,手指就被雲謙含在了嘴裏。

濕潤的感覺傳入肌膚,紀白衣才猛然抽出手指,看着那強憋笑意的雲謙,臉頰快速泛起了通紅,“你耍我!”

雲謙緩慢睜開了眼,看着眼前怒氣沖沖的紀白衣,終于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紀白衣看他嘲笑自己,下意識的揚起手打算給他一巴掌。

可看到雲謙身後那大大小小的傷口,手忽然在空中僵住了,放也不是,打也不是,一時之間紀白衣陷入了思緒狀态。

雲謙一手伸向前,把她的手按下,紀白衣想着,既然他現在是傷者,忍讓他幾分也是可以的,便也沒有反抗。

雲謙拉下她的手後,并沒有直接放開,而是拉到他的面前,把衣袖拉上去,看着那被紗布包紮的傷口,“還疼嗎?”

紀白衣把抽回去,看見他□□的上身,身子向前傾拿起被子,攤開來蓋子他身上,“你還是先照顧好你自己吧!我這只是小傷,不礙事的。”

雲謙看着她的臉,“你今天失了那麽多的血,也去休息吧!”

“我剛剛才醒過來,不累。”

雲謙又再勸道:“就算不累也不能忙活,我不會亂動的,你去休息吧!”

紀白衣瞄了他一眼,直接在床邊緣坐了下來,“好,那我就坐在這裏,我絕對不亂動,但你不能再勸我回去。”

雲謙一時被她的話堵住了喉中的話,她眼中流露出的堅定只能讓雲謙放棄。

“你不用管我,要是累了就睡吧!我保證不吵你。”紀白衣道。

雲謙只是微微一笑,他當然知道紀白衣不會吵他,他不睡的目的也和紀白衣的相同,很簡單,只是想多看她幾眼。

夜已深,暗得透徹,燭光晃晃搖拽,映着床上兩人的輪廓,夜風毫無聲息的從窗縫中穿梭而過,透入紀白衣單薄的衣衫,一陣涼意侵入體內,讓她忍不住一陣哆嗦。

紀白衣微小的動作被雲謙看在眼裏,眼眸微眯,身軀往後移退,“過來。”

紀白衣擡起眸,看見自己眼前的床榻上已經空出了一個位置,一時之間有些猶豫,只聽雲謙道:“躺下吧,着了涼也不好。”

紀白衣想了想,随後還是躺下了,雲謙把身上的被子拉上前,蓋在她身上,紀白衣任由他擺弄也沒有反抗,有了被子确實更加的暖和,如此舒适的環境下,紀白衣的眼簾很快就變得沉重,不一會兒便沉睡過去了。

雲謙聽着她有序的呼吸聲,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有種不明的意味。

他身子是側着的,因為背後有傷口只能這樣躺着,他看着紀白衣的側臉,安詳的容顏看起來是那麽的珍貴。

這樣一個慘痛卻有幸福的日子,實在不多見,雲謙跟着也閉上了眼,安靜的睡下去了。

而在遠處另一座院子,那裏是高願湘所在的院子,地上是一片狼藉,玻璃瓷器碎片占滿了店面的整個空間,而服侍高願湘的雯若和晴若則筆直的站在一旁,有些膽怯的低着頭,腦中一直想着,主子今天怎麽發了那麽大的脾氣?最近主子的脾氣都順和許多了,怎麽忽然又?

高願湘坐在床上,身上的披風雖然還系着但卻缭亂無比,長發淩亂,發簪已經向旁斜倒,臉上精致的妝容已經被淚水暈花,如一瘋女人在那裏自顧自的大笑。

“主子……”看着高願湘這個樣子,雯若實在有些不忍心,輕喚了一聲希望她能清醒過來。

“她回來了……她終究還是回來了……”高願湘笑着,嘴裏還不停的念叨着,晴若見高願湘的反應終于靜了下來,才敢走上前去,蹲下身拾起地上的碎片.

雯若則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小心着地方的碎片走到高願湘身旁,“主子,喝點水吧!你這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要不奴婢去廚房給你弄點夜宵可好?”

高願湘轉頭看向夜空中被雲霧蒙了輪廓的月亮,冷笑一聲,“如今整個雲謙山莊的人都在忙着給雲謙治病,哪還有時間準備夜宵?”

雯若也跟着暗罵了一聲,“老爺也是奇怪,他跟雲謙明明是死仇,怎麽現在雲謙快死了,他反而那麽的關心?”

一說到這,高願湘瞬時瞪大了雙眼,臉上怒氣更甚,直接從雯若手中搶過杯子往地上抛擲而去。

“咣當——”杯子碰地發出了極大的響聲,震耳欲聾,在收拾着碎片的晴若也驚得站起了身,雙眼帶着恐懼的看向高願湘。

“誰說他是擔心雲謙的?”高願湘的語氣透着不善,甚至還有些狠毒。

晴若小心翼翼的問:“那主子,是……”

“贏旭她沒有死,她還活着。”高願湘的聲音鎮定,卻透着深深的戾氣。

晴若和雯若兩人吓得捂住了嘴,倒是晴若還比較大膽,先開口問道:“主子,你說……贏旭?”

“哪怕隔了八年,她身上的氣質變了,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了,她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麽招人疼惜憐愛,變着法的勾引陰大哥。”

“那主子,要是老爺被迷惑了怎麽辦?”雯若不禁開始擔心起高願湘的處境,她跟着高願湘和陰大哥生活了那麽些年,對陰洛風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那個男人有情亦無情,他絕對是可以因為那女子的一句話休了高願湘的。

高願湘一擡眼,睫毛下的目光如劍銳利,盡顯鋒芒殺意,雯若和晴若猛地一哆嗦緊閉嘴巴,只見高願湘緩緩的站起身,“我說過,無論是誰,只要敢阻擋我的路,我絕對不會手軟,如果她……還是死性不改,那就別怪我無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