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病危

接下來的幾天,雲謙的傷勢雖然沒有加重,但體內的毒素卻沒有小時的跡象,夜珩走遍了江南尋找名醫治療,但看了病症都無奈搖頭離開。

那段時間紀白衣一直是陪在雲謙的身旁,喂他喝藥,吃飯,更衣,甚至沐浴,總之什麽賢妻之德她都破天荒的做完了。

這一些東西她已經許久沒碰了,這些年只是都是在刀鋒上游走,步步驚心,幾乎已經忘了那些基本的生活,現在做起來還真有些生疏了,連紀白衣自己都有些尴尬羞澀,自己是人居然不會做人的事情,說出來誰都覺得好笑滑稽。

如今正值中午,廚房裏的婢女把午飯送到了扶雲院,紀白衣看了一眼配料,夾了其中一個菜,先是自己嘗了一口,在口中嚼了嚼,忽然一股洶湧的辣湧入喉嚨,紀白衣受到刺激迅速張開了嘴,朝地面猛咳了幾聲,滿臉變得通紅。雲謙看見他這樣子,便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情,還沒來得及說話,紀白衣便站起身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跑向桌子倒了一杯水,直接猛灌入了喉嚨。

雲謙看着她急切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你怎麽還是不會吃辣呀!瞧你狼狽那樣。”

紀白衣喘了幾口氣,把杯子重重放下,“不會吃辣怎麽了?拿得起刀,殺得了人便足夠了。說起來我不在的這些年你都怎麽管理的莊子的呀?你受傷了怎麽可以吃辣,廚房的那些小丫頭沒一個人懂呀?”

“他們不過是打雜的,那懂這些醫理呀?”

“不過是打雜的?”紀白衣聽雲謙說得那麽雲淡風輕,心裏真是想笑,“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仇家遍野的人身旁伺候的人到底有多重要?他們萬一要是在食物裏下毒,還是在香裏面放了迷香怎麽辦?你以前不是很謹慎的嗎?這八年你都幹了什麽,智商都退化成豬了。”

紀白衣毫不留情的諷刺了他,雲謙的手指指着自己,眼睛呆呆的望着她,我是豬,呵,雲謙欲想反駁,但思考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而雲謙是這樣想的,嗯,本少爺不跟你一般見識。

紀白衣讓李笙從廚房喚來了那些婢女,進門後李笙道:“姑娘,做菜的婢女都來了。”

紀白衣那時正在喂雲謙吃飯,聽到李笙的聲音,正夾着菜送往雲謙嘴裏的筷子倐然放下,讓雲謙撲了個空,只能吞了吞口水以掩飾尴尬。

紀白衣冷眼一瞄,說道:“讓她們進來。”

李笙看了那些一臉懵懂的婢女一眼,小聲提醒道:“等會兒要是裏面那位姑娘罵你們,千萬別回嘴知道嗎?”

那些婢女都十分年輕,全部都是雲謙在外撿回來的孤兒,在雲天山莊自由自在慣了,平常都不會有人故意為難挑刺,這也是她們第一次被人叫來詢問,而且還是個外來的陌生女子,他們心中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怨言。

可既然李笙都那麽說了,那些婢女只能不願的應了,排成一列走進了院子裏,看見的一幕正好是紀白衣替雲謙蓋被子的場景。

那些婢女互看了一眼,心中明顯是驚訝的,據他們所知,除了夜珩和弄月以外,少主是從不碰女色的,而少主居然可以讓這女子做如此親密的舉動,這讓她們有些反應不過來。

紀白衣轉過頭,看向那些婢女,其中一個比較謹慎的先行跪下身,身旁的婢女看了也回過身跪了下來,道:“奴婢給少主請安,給……”

“這是贏姑娘。”雲謙說道。

紀白衣以為他會說紀姑娘,沒想到他是用自己八年前的名字,不解的看向他,只見雲謙微微一笑,“這裏是雲天山莊,不是西域。”

話意雖然模糊,但紀白衣還是聽得明白,整句話的意思其實就是雲天山莊內,或者是在他的身邊,她永遠都只是贏旭。

若是前幾個月,她一定會對這個名字有所排斥,可自從聽了桑圓所說的真相,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做好紀白衣這個身份。

嗜殺本不是她的本性,只是想用鮮血和命來消除自己的那一點脆弱,哪怕入地獄,遭天譴,在所不惜。

可她也沒想到,這些都是一個虛像,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手上染的血卻是真的,用那麽多無辜的生命來掩蓋一個虛幻的脆弱,紀白衣愧疚,甚至她知道,自己連愧疚的資格都沒有。

那些婢女聽見雲謙說話,便恭敬的行了一禮,“給贏姑娘請安。”

紀白衣在原地微愣了一會兒,最後深吸了口氣,把眼淚逼回了眼底,目光盯向她們問道:“這些菜是誰做的?”

“回姑娘,是我和清靈,清禾和清紫負責洗切。”那個謹慎的婢女說道。

紀白衣指向那盤辣菜,“那這是誰的主意?”

“是奴婢。”清靈回答道。

紀白衣眉頭微皺,“你不知道他身上有傷嗎?怎麽能吃那麽烈的菜,我要是沒有試吃,要是給他吃上了,傷口裂了你們付得起責任嗎?”

好大的一個帽子直接扣在了那幾個婢女的頭上,她們惶恐的磕下頭,“姑娘恕罪,奴婢只知少主素愛吃辣,所以才準備了這酸辣鳳爪菜,還請姑娘原諒。”

紀白衣撇了撇嘴,她也不是無聊沒事幹找這些小姑娘的麻煩,她已經八年沒有在這裏生活了,許多那些年伺候自己的老人也已經死的死,走的走,雲天山莊裏幾乎已經沒有人認識她。

雲謙體內的毒一日不除,她便要留在這裏,看樣子是需要很長的時間治療,所以她必須立威,不讓這些人看她的眼光讓她很不舒服。

紀白衣見她們也是明白了,便揮了揮手,“都起來吧!以後別再犯這種錯誤就行了。”

“是。”四個婢女站起身,恭敬的退了出去。

雲謙在一旁笑看着,“脾氣倒是沒改,還是那麽愛訓人。”

紀白衣重新坐下,也不反駁,拿起筷子夾了菜又開始喂食。

那些婢女出了扶雲院後,往廚房回去的路上,有人開始忍不住抱怨,“那女的是誰呀,憑什麽訓斥我們?”

“是呀,清華姐,就連大小姐都沒有那麽的訓斥過我們,她一個外來女子算什麽呀?”

清華示意她們把聲量放低,“能怎麽樣呀?你看,剛剛少主就在院子裏,見那女的訓斥我們也沒有上前阻止,看來那女的在少主心裏很重要,更何況這次确實也是我們的錯,能忍則忍吧!”

“這……”清禾有些不甘心,“這能怪我們嗎?上次少主從洛陽回來的路上不也受了傷嗎?弄月還不是讓我們送辣的去?”

“這哪一樣呀?就算少主在擡舉,弄月始終是一個婢女,是不可能成為少夫人的,可剛剛那女的不同了,你瞧她那氣質,那身段,那樣貌,都可以和大小姐相比了。”

“你是說……那女的……是少夫人?”清紫有些疑惑的說道。

清靈點點頭,“我看十有八九會是。”

經那麽一談論,那四個婢女心中已有了主意,對紀白衣也算是有了定位,可她們不知道,這一番話卻已經傳入了躲在一旁的弄月耳中,她雙手已經緊握成拳,咬着牙強忍心中的怒氣和不甘。

本來她可以的,她可以成為少夫人的,就差那幾步,那幾步而已。

是紀贏,不,贏旭毀了她,她為什麽還要出現?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弄月又恨又無奈,她知道自己比不過贏旭,但還是忍不住想去奪,難道真的就像她們說的一樣,自己是婢女,上不得臺面嗎?

久思不果,弄月只好離開了。

老大夫定時前來扶雲院替雲謙檢查,把衣物脫下,那些傷口又展現在紀白衣的眼前,她的手猛然一抖,身旁的夜珩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伸手搭在她的肩上,給予他适當的安慰。

紀白衣深吸了一口氣,看着老大夫在雲謙後背上紮針,雲謙的眉宇間随之皺起,而心跳跟着跳

動。

片刻後,雲謙忽然向前一頃,口中湧出一口血沫,噴在了床榻上。

“雲謙!”紀白衣立即沖上前去扶着他,看向老大夫,“大夫,他怎麽了?”

老大夫搖了搖頭,“天命不可違,老夫已經無能為力。”

“胡說!”紀白衣氣得對老大夫大吼,“前幾日不是說止住血了嗎?”

老大夫道:“這不是傷口的問題,是體內的毒素,控制不住了。”

紀白衣身軀忍不住顫抖,想了想問道:“是不是需要清魂丹?我可以再放血,還要多少你說,多

少都可以。”

“旭兒你冷靜點。”夜珩拉過她的手,按着她的肩膀。

老大夫無奈的搖了搖頭,“現在清魂丹也沒用了,老夫的醫術不夠高明,像他這種毒,老夫從未接觸過,老夫……唉!”

紀白衣聽他的話似乎還有希望,眼睛裏充滿了希翼,“老大夫,那還有誰能救?你告訴我。”

“這……老夫也不知道,這毒素還沒蔓延到全身,至少還有六七天的時間,至于什麽辦法,老夫我已經束手無策。”老大夫頹喪的垂下頭,低頭收拾着藥箱。

“沒辦法了……沒辦法了……”紀白衣呢喃着,步子不斷的向後退,撞到椅子扶手猛然一軟跌倒在地。

“旭兒!”陰洛風驚訝喊道,身邊的夜珩連忙扶起紀白衣,“旭兒,不是還有六七天的時間嗎?我們一定可以治好雲謙的。”

“對……對,還有六七天的時間,還有時間。”紀白衣晃蕩的被夜珩扶起,眼神呆滞的看向前方。

慕笑言在一旁扇着扇子,皺着眉頭,道:老大夫,這江湖上,醫術最高明的是誰?”

所有人轉過頭把目光投向他,老大夫想了想,“醫術高明的,除了以前的鬼醫,那只有風舒羽。”

風舒羽?紀白衣微微愣神,清醒過來的時候頓時燦爛一笑,“對,風舒羽,他的醫術那麽高強,一定可以治好雲謙的,我現在就去找他。”紀白衣說着便往門走去,夜珩連忙跟了過去,一把抓住她阻止她沖動之下的舉動。

“旭兒,你不要沖動,風舒羽常年行蹤不定,況且我們都不認識他,你這樣反而會誤了時間。”

“我知道風舒羽在哪,現在雲謙剩下這幾天的時間了,不管怎樣,我必須把風舒羽先帶回來再說。”

這時陰洛風和慕笑言也從院子內走了出來,慕笑言一開扇子,聽到紀白衣知曉風舒羽的心中,問道:“旭兒,你和風舒羽認識?”

紀白衣如實道:“風舒羽是四海宗,璟晨閣閣主,我們自然認識。”

除了紀白衣,在場之人紛紛露出一副吃驚的模樣,還是慕笑言先打破氣氛,“江湖上一直只知道風舒羽醫術高明,卻沒有想到原來他竟是四海宗的人。”

“可……風舒羽是四海宗的人呀,他會救治雲謙嗎?”夜珩說出了疑問。

“他不答應也得答應,現在也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我現在馬上啓程去找他。”說着紀白衣便要往馬棚走去,慕笑言連忙拉住她,“風舒羽在什麽地方?”

“西域呀!”紀白衣很理所當然的回答。

“西域?你知道從江南到西域需要多少時間嗎?你就算跑廢馬也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把風舒羽帶回來,到時候雲謙……”慕笑言下意識的噤了身,紀白衣又再陷入了糾結的狀态。

“那把雲謙帶過去呢?”夜珩問道。

“西域和江南氣溫不同,更何況路途險峻,他現在的狀态哪怕一點的辛苦都吃不得,這辦法行不通。”

紀白衣擡起頭,看着扶雲院屋檐下飄蕩的流蘇,聞着裏面傳出的血腥味,心裏像是在滴着血般疼。

她很讨厭這樣無能為力的狀态,比殺人還難受,特難受,紀白衣深吸一口氣,把眼淚和鼻涕逼回體內,盯着那搖晃的流蘇苦思。

清脆空靈的玎玲聲響傳入耳中,酥麻全身的經絡,她聽着聲音,腦中忽然閃過了什麽,她微微一皺眉,低頭沉思片刻,身軀忽然顫了幾下,“對了,晨沐蕭。”

“晨沐蕭?”

“雲謙有晨沐蕭,有晨沐蕭一切就好辦了。”紀白衣慢慢揚起了一抹由自心中生起的笑容,轉頭看向他們三人,“我需要你們幫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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