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示好
說完,客廳內的人幾乎差點跌坐下椅子,風舒羽噴出剛入口的酒,古岚一雙大眼瞪得老大,夜珩和慕笑言只是微微一愣,然後又如常的喝上葡萄酒。
而紀白衣整個人則僵坐在椅子上,對雲謙的剛剛說的話有些迷糊,眨了眨眼,一下子直起了身,清澈的眼眸中閃爍着驚訝的神情,雲謙……是在求娶自己?
氣氛在這個時候停滞了下來,紀笙揚垂下眼簾,看着自己的雙手,紀笙揚開口問道:“雲盟主,你憑什麽認為,一杯酒,可以讓我把衣兒給你?”
雲謙舉着的杯子依舊僵立在半空中,他的笑很溫煦,語氣卻透着冷意,“不是給,是還。”
不是給,是還。
多麽的霸道,多麽的自以為是,他這樣堅決的态度,把紀笙揚原本沸騰如火的氣勢硬生生澆滅了,只剩下滾滾的濃煙,雖然嗆人,但終究沒有了生命危險,雲謙又再道:“紀閣主,你應該明白,你要的是什麽,你是要一個順從的女婿,還是一個有能力從所有仇人追殺下保護好旭兒的女婿,這點你比誰都清楚。”
紀笙揚冷笑一聲,“你縱然身居武林盟主之銜,但還有不久便又是武林大會了,到時候你這個前盟主在江湖什麽都不是,又有什麽能力保護好衣兒?”
“那如果我還是武林盟主呢?紀閣主又會怎樣?”
紀笙揚沒有說話。
“假如我保住了武林盟主的位置,我希望紀閣主答應我幾件事。”
紀笙揚喝了一口酒,“什麽事?”
雲謙淺淺微笑,“第一,希望紀閣主能将令媛嫁給晚輩。”
“我要是說不呢?”紀笙揚眼眸微眯,目光別有意味的盯着他。
雲謙捋了捋衣袖,“我相信紀閣主應該不會拒絕。”
紀笙揚聽了,這會兒并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一副安心的笑容,“還有呢?”
“第二,”雲謙側身湊上前,目光中滿是虔誠,“晚輩希望紀閣主能退隐江湖,另外,晚輩一定會盡力救出令夫人,與您重聚。”
紀笙揚微微一愣,看了雲謙一眼,沒想到這人居然是用博弈的方式讓他做出選擇,這樣或許有些殘忍,但卻不失為一個辦法。
“可以。”
得到了紀笙揚的回答,雲謙欣喜的揚起一抹明亮的笑容,“好,既然如此,那便也沒什麽好談的了,各位舟車勞頓,在鄙莊休息幾天吧!”
說着,所有人正打算站起身離開時,忽然風舒羽跳了出來擋住了大門,“喂,等會兒等會兒,你們說完了你們的,我還沒說我的呢!”
紀白衣眉頭微皺,“這裏本來就沒有你的事,是你賴着面皮不走的,現在你又要幹什麽?”
風舒羽臉上的神色堅決,“我不管,要是林閱真是那樣的人,要是知道了我替中原武林盟主診治,不得滅了璟晨閣呀?我告訴你哦紀白衣,我可是被你抓來救治你情郎的,你不能忘恩負義,我要是死了你心裏……你心裏能好受嗎?”
說實在的,紀白衣心裏一點都不難受,這風舒羽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她紀白衣可是出了名的無情,他又有什麽本事可以讓自己感恩戴德的?
雲謙看着風舒羽,微笑道:“風閣主,我這命是你救的,有什麽要求,不妨說說。”
風舒羽這會兒站定了身子,“喂紀笙揚,你來這裏宗主知道嗎?”
“這我哪知道?”紀笙揚根本不屑理他,翻了個白眼繼續喝酒。
風舒羽看他悠閑的樣子更是急了,“你怎麽會不知道?你手下古岸他的輕功可是一流的,別當我傻!”
雲謙總感覺這風舒羽是在拖延時間,又微笑道:“風閣主,你到底想說什麽?”
風舒羽一臉的肅穆,“我只想保住我的命和璟晨閣的人。”
“所以呢?”
風舒羽皺了皺眉頭,“還有什麽所以?我現在是在跟你示好你知道嗎?”
示好?就你這架勢叫示好?雲謙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強忍着笑意說道:“那你是打算脫離四海宗咯?”
風舒羽撇了撇嘴,“暫時還沒有那個打算,但我要是在四海宗遇到了什麽危險,有人過來跟你們求助,你一定要在最快的時間內趕來救我,就當是還我對你的救命之恩吧!”
風舒羽這是在為自己鋪後路呢!但他這樣的表現也太明顯了吧,他就不怕萬一雲謙不答應,丢了面子怎麽辦?
但雲謙終究還沒有那麽壞,輕輕點了點頭,“好,我答應。”
“真的?”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出了客廳,紀白衣帶着紀笙揚等人到客房去稍作休息,古岚也跟了過來,進了房間,把門關上,
紀笙揚便迫不及待的問:“衣兒,你真的要離開四海宗嗎?”
紀白衣清澈的眼眸中蘊含着灼人的傷痛,“如果不是四海宗,不是林閱在背後搞的鬼,我又怎麽會變成如今這副樣子?又有多少人能活在這世上?林閱他處心積慮的利用我替他殺人,如今已得知真相,我又怎麽可以再讓他得逞?”
“可是林閱的勢力很大,就算沒了四閣的力量,也很難撼動他。”紀笙揚擔心的握住她的雙手。
“爹,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我和你不同,我從小就是在中原長大,哪怕受的傷很多,但對這裏的感情甚至勝過在西域那段殺人的生活,林閱想要占領中原武林,哪怕我之前再忍耐,可終究還是沒辦法眼睜睜的看着他把我曾經生活的家園和熟悉的人踐踏在腳下,我還殺了和我一起長大的好友的父親,我清楚的明白那種感覺,更何況……我好像拿不起刀了。”
紀笙揚聽她那麽一說猛然擡起頭,看着她有些頹喪的臉,感覺這事并沒有那麽簡單,連忙問道:“這怎麽回事?你怎麽會拿不起刀?”
紀白衣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從齡火獄開始,我聽到桑圓說完真相後,在一路遭遇追殺的過程,都是雲謙護着我,不然……我早就死了。”
紀笙揚低頭看着紀白衣的手,是那麽的修長白皙,絲毫不像一個殺了無數人命的殺手,從他救上紀白衣的第一天開始,她便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在生死之間游移打交道,可那時候那個小女子一開始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後,便毅然而然的要做一個殺手,看着她那一雙烏黑的眼睛,充斥着濃烈的憤怒,到慢慢的平靜如死水,再到現在的清澈無垢。
紀笙揚仿佛看到了自己真正的女兒,是的,她從來不屬于殺人,不屬于血淋淋的生死,雲謙說得很對,不是給,是還,也只有在這裏,遠離刀劍争鬥,她才能變回自己,變回那個贏旭。
紀笙揚悵然嘆了一口氣,想到齡火獄,不禁對桑圓在那裏的生活擔心,又問:“衣兒,你母親在那裏過得如何?”
紀白衣擡起頭,看到老爹關心的表情,也是無奈唏噓,老爹可真是萬年癡情男,都那麽多年了,還那麽深愛自己那個母親,只得說道:“過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去的時候,她是被關在一個特有的牢籠裏,用兩條鐵鏈鎖住了雙手,旁邊還都是燒得濃烈的火炭。”
這樣一聽紀笙揚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蒙蔑的眼神中隐隐透露出蒼涼的感覺,紀白衣知道紀笙揚現在需要一個空間讓他一個人呆呆,便轉而把目光看向古岸和古岚,示意他們出去談話。
走出了房,穿過青石路,紀白衣在一棵葳蕤的白梅樹下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向古岸,“古岸。”
“屬下在。”古岸單膝跪地,抱拳說道。
“我還沒說完你跪什麽?”
古岸還是一臉的肅穆,并不說話,既然他喜歡跪就讓他跪吧!紀白衣說道:“古岸,你的命是誰救的?”
“是閣主。”
“是誰傳你一身武藝?”
“是閣主。”
“是誰三番四次向林閱舉薦的你?”
“是閣主。”
“那你效忠的是誰?”
“是閣主。”
一連串的問話和對答,問得快,答得也快,紀白衣驀然一昂頭,“好,那我現在讓你做一件背叛四海宗的事那你做不做?”
“那件事對閣主不利嗎?”
紀白衣的手把弄着其中一枝向斜生長的梅枝,上面的梅花生得剛剛好,手指撫摸着花瓣,觸感是一陣生澀,吐氣如蘭,“既不利也有利,就看你的選擇了。”
古岸跪地的姿勢僵持了許久,也猶豫了許久,看着眼前那于梅花樹下筆直的黑色背影,最後道:“副閣主可否告知讓屬下做的為何事?”
“你答應了我才能說。”
古岸咬了咬牙,“好。”
紀白衣滿意一笑,示意他站起身,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連站在一旁的古岚都聽不見。
也不知道到底紀白衣說了是什麽,總之古岸的神色是越來越震驚,等紀白衣退了幾步後,他正想提出質疑,紀白衣卻打斷道:“古岸,記得你已經答應了。”
古岸這個人一向來死板,受人之命,忠人之事,也是他說奉獻的精神,哪怕這件事再難,再違背自己的心意,他也會把事情做好,所以這也是為什麽紀白衣找古岸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