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責任

許是夏侯南山生性溫柔,又或許是他經歷過太多生離死別,孤寂酸澀,在面對白雲時,過往所有的遺憾之情都生成一種莫名的保護欲,他不願她失去自我,不願她失去純淨,最不願她失去笑意。

可她卻說,她不要活在這樣的庇護之下。

她想要與他雙飛。

心中一腔溫柔似化開春雪的暖泉之水,一瞬隆冬消失,春暖花開。

“雲兒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嗎?”感動之餘,他添了幾分羞澀,只能以反問的語調将她抱在懷中,似是撒嬌一般蹭了蹭她的脖頸。

他的發冰涼如水,落在她的耳畔有些微癢,滿天星河如螢火耀眼,他并未阻止:“若這是你想要做的事情,你便去做,只是有一點,不可以不高興,若是覺得辛苦了便來尋我。知道嗎、為夫不怕別的,只怕你難過。”

她笑了,深知自己的幸運,深知面前的男子是世上難得的溫柔之人。

一晃便是半月。

那日她與夏侯南山在街頭買了富昌餅。轉頭便瞧見在街頭查案的百裏花影,因為暮太尉之死,許多過往的案件都被牽扯出來,百裏花影身為淩月閣少閣自然有要務。

白雲待花影別有幾分親切之感,許是因為餘亦,還是因為她是白雲所羨慕之人,這一點連白雲自己都迷迷糊糊。

樂正餘亦去處理行舟門之事也有半月之久,期間少有消息傳來,而那傳來的消息也都是一切都好這樣的廢話。

百裏花影似是也半分餘亦的消息都未得到。就連餘亦去做什麽都不知。

“你們知道餘亦去做什麽了嗎?”

白雲正開口,卻被夏侯南山拉住,君言王面上點着幾分無辜:“別說你了,陛下,綠水,我,誰都不知他去了何處。”

南山在說謊。

百裏花影卻看穿這份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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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為青雲羨的少門主,難道還會不知江湖上出了什麽事情嗎?”

夏侯南山歡笑開來:“百裏少閣如此聰慧應該也就了解本王寧用謊話來匡你也不願說……其中兇險不可估量,餘亦交代不可告訴你。”

“那花影只問一句。”

“說。”

“他們是救餘亦還是去幫餘亦?”

小王爺歡然而笑:“若是救他,本王定然首當其沖,自然是幫。倒也也不是……江湖之事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少閣還是莫要為難本王。”

白雲聽着他二人啞謎般的對話,不僅生出幾分煩悶:“你們二人說什麽啞謎呢?我怎麽一個字都聽不懂?”

夏侯南山揉着她的額角,無奈一笑:“說餘亦呢。”

終究是淩月閣事忙,她們道別,向着兩個方向而去。

臨別前,白雲瞧見了她面上的愁苦與焦慮,明顯的感覺到她很想他。

告別百裏花影後,白雲整個人都失了骨頭一般往夏侯南山身上靠去:“夫君啊,你說花影和餘亦會不會有好的結局啊。我覺得花影和餘亦都很喜歡對方。”

君言王笑了:“相幫他們兩個做媒?”

“我先問你的問題,你先回答我,我再回答你。”

“呦,現在這麽愛計較了啊。”他聳肩将人摟的更緊,指尖點着女子的額角道:“那我回答你,我不知道。”

“啊?”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下意識的拉開兩個人的距離,不滿的盯着他:“你難道不希望餘亦和花影有一個好的結局嗎?”

“希望。”

“那你還說這種話。”她伸出拳頭秀氣的在他心口輕巧的敲了一下,滿是驕矜的嗔意:“就不能抱一些好的期望嗎?”

“怎麽說呢。”夏侯南山握住她敲來的拳頭,細細的将她的拳頭打開,輕輕的捏着她的手心道:“餘亦不是一個會為了情愛放棄自己責任的人。同理,百裏花影也不是這樣的人。他們二人都有自己的責任與生活,我可想象不出來,他們兩個會為了情愛和彼此放棄職責。”語調一轉,他無奈一嘆:“餘亦心中對長陽城有排斥感,他應該不會留下。待朝事終了,他便會離開,不會留下,我知道……他絕不會留下。”

白雲懵懂:“絕不會……”

這個絕字叫她心慌。

夜半,坐在屋頂喝酒的白雲下定決心:“好,明天就去幫餘亦做媒!”

夏侯南山笑而不語。

淩月閣的人這段時日都忙成了蟻群,這門檻都被踏矮了幾分。

晌午時間稍稍能休息一會兒,百裏花影站在繁花前對着一棵已經無花的桃樹發呆。

白雲從天而降落,喚了她好幾聲這才叫她回神了。

“花影,你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她緩緩搖頭:“最近淩月閣事情太多,有些累了,你怎麽來了?”

“夫君去忙了,我一個在家無事,柳大人的媒,我又做不了,餘亦也不在長陽城,也不能找他問哪裏有媒可以做,所以過來看看你有沒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她自認為自己問的很內斂,昨夜在家裏練了一晚上,她自我滿足的抿唇:“所以呢?有沒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

“需要你的地方?”她笑了:“淩月閣的事情你可幫不上忙,下官也不敢勞煩王妃幫我抓賊啊。”

“不是這個。”她連連擺手,還是沒有忍住,忘記了收斂二字,直接上前問道:“我是問你關于餘亦的事情。”

“他?”

“嗯。”到了還是直接了當的開口了,所謂委婉盡數抛到腦後:“你喜歡餘亦嗎?”

百裏花影頓時楞住,僵在原地半天這才稍紅着臉,掩面一笑,最後點頭,面上格外的平靜與溫和:“嗯,喜歡。”

得到了喜歡這個答案,白雲眼中燦然遠勝夏日豔陽,頃刻明豔照人,她不自知的歡呼了一聲:“那你們就是兩情相悅了?等餘亦回來你們就會在一起了嗎?”

百裏花影卻往後退了一步,眸中落花如雨般寂寥:“他不會留下,我也不願離開,所以……應該不會。”

她這樣說。

喜悅被打破,她對着滿地殘渣心酸腦海之中是夏侯南山對他們二人的評價,他們都不是為了情愛放棄責任的人。

見白雲楞在原地,她莫名的生出幾分愧疚感,低下頭妄想用解釋來安慰白雲,有些笨拙的開口:“怎麽說呢,大家都說樂正一族是翺翔九天的鳳凰,是庇護皇室的天選之族。即使如今人丁凋零,孤苦無依,卻也樂正一族的使命依舊存在,這更是他們的詛咒。餘亦除了是這長陽城的小侯爺,他更是樂正後人,身為樂正後人總有他逃避不了的職責。他其實活的很難,可是……抛去樂正之名,他也只是一個人而已。有悲有喜,有難有易。他不願留下,我又有什麽資格強硬的留他呢?”

“那你不希望他留下嗎?”

“希望和現實是兩回事。”她看過無數慘案,笑容之中帶着幾分釋然的豁達:“我喜歡他,所以希望他是這世上最随心而活的自由人。喜歡有很多種,得到是一種,放手也是一種。”

“夫君說餘亦若是離開了,此生便不會再歸來,而且……”她心中懸着的一種不安感始終未曾退下過:“我不信你看不出來。”她似是賭氣拉着她的手,直直的逼視着百裏花影的雙眸:“餘亦根本就不想要活下去。若是放他離開了,他胡亂自由,死在江湖上,你可就一輩子都見不到他了。你既然喜歡他,為何不救救他?”

她知道這是強人所難,卻還是開口:“夫君說你是餘亦的知己,既然你是他的知己,你為什麽要放任他難過呢?喜歡他又怎麽舍得叫他一個人孤苦?”

百裏花影搖頭:“不是這樣。”

“那是哪樣?你告訴我。”她不依不饒的追問:“放手和放任是兩回事,不是嗎?”

“可他是一個人。”她認真的回答:“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責任,他有選擇的權利,他可以選擇留下,可以選擇離開。同樣的我也有這樣的權利。喜歡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她笑着道:“若是餘亦願意留下我可以為他做任何事情,但只有一點,他必須是心甘情願的留下。”

她生來傲氣,負手而立:“若是要他為了我而放棄自我,那是他對我的憐憫。這樣的憐憫我不願,也不要。”

“可是……怎麽才算是心甘情願呢?”她問。

百裏花影心中某些東西破土而出,她說:“我會找到的吧。”

“嗯?”

“總會找到的,叫他心甘情願留下的辦法。只要解開他一直隐瞞的一件事。”

“找不到呢?”

“找不到的話,那就是有緣無分吧。上蒼不願叫他留在長陽城裏受苦,願他自由自在翺翔九天。”

她抿唇:“可我覺得餘亦留下才是正确的?”

少見她這般肯定的說話,百裏花影發問:“你為何會這麽想?”

“我也不知道為何會這麽想……”她猶豫的開口:“是一種感覺,你看……大家都希望他留下,也都勸他留下,那一定是有原因對嘛?”

“可……所有人都認為是對的事,并不一定正确。”百裏花影倏然的笑了:“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确實有很多。”她免不得有些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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