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為什麽女主一直在跑
“咳咳——”
夏知否清清嗓子打量着窗外越來越荒涼的野地,心中越來越發毛。
她手指掰着車窗,轉身望着對面清瘦俊臉,帶着不知所措的純真臉:“那個——王爺,感謝您專程邀請我一起馬車同游,我們這是去哪兒?”
對方後背貼着車身,兩腿慵慵懶懶敞開坐着,低頭專注玩弄着手中小刀。
就好像她壓根不存在。
喲呵,冷暴力。
這種游戲,小時候自己向母親要零花錢的時候就玩過,對于她,沒用。
她一臉嫌棄的撇撇嘴,幹脆望着窗外哼起了歌:當初有人提出要求,只要她閉嘴永不唱歌,就可以送她一年的音樂會員。
“那幾個人在哪裏?”
果然,沒等兩秒,冷冽聲音在車內響起。
夏知否剛準備說什麽,擡眼觸及對方手中不斷翻轉的小刀,還在做垂死掙紮。
“那個,你真的是甯王嗎?我不相信,哪裏有這麽帥氣英勇氣質完美的高級....王爺。”
彩虹屁不能常吹,容易卡詞。
小刀從對方指間掉落,看不清霍振聲如何把弄,他随意輕慢的笑笑——
一道銀光劃過,冰涼觸感貼着夏知否的腦袋飛過,鑽進車壁,末端震顫不休。
刀鋒的反光,襯的夏知否小臉慘白嘴唇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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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當兵的都不喜廢話。
“王爺您有沒有想過——”夏知否決定不再貪玩,還是找機會撤離是正道:“那幾個有錢人專門雇傭我這種替罪羊,一旦出現情況就可以放心扔下我,自己逃離。”
她靠着車壁,熄滅了眼中光眸,萬念俱灰:“其實我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
“或者——”坐在對面的霍振聲突然探身湊近她,眼睛裏藏着危險來臨的壓迫感,夏知否不由得低下頭。
睫毛如扇,真的好看。
溫熱的呼吸落在夏知否的臉頰耳邊,染紅了整個車廂。
霍振聲察覺到對方的羞澀,不動聲色伸手拔下對方腦袋旁邊的小刀坐回原位。
擡眼盯着對方:“或者你自诩能力出衆,我們制不住你。”
“我有那麽神奇嗎?”
夏知否可憐巴巴兩手攤開,挑挑眉毛:“我可是甕中之鼈啊。”
車內倏爾靜默。
冷風瞬間不懷好意見縫插針,夏知否不由自主的縮縮身子,裹緊了鬥篷。
“既然如此,”霍振聲嘆了口氣,手指揉揉眉間,沒來由的一臉疲态:“霍準,給我将她吊死在城樓,以儆效尤!”
——怎麽會這樣?
“欸???——那個,——不,”雖然明白架空時代沒有人權,他怎麽忍心傷害如此閃閃發光的自己?
夏知否伸出手想要最後搶救一下自己:“我......”
霍振聲眉峰一挑,身子微側靠在車壁,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嗬。
“我想噓——”真沒想到,最終還是要藉由最原始的方法,才能獲得求生的機會。
原本完美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鄙夷。
“——其實我也覺得沒必要,就是怕弄髒了王爺的高貴馬車,萬一弄髒了您的衣服——”
夏知否邊說,身子朝對方挪了挪。
卷成一團的書柱頂住了她的腦袋,阻擋了她挪動的方向。
“霍準。”
“快點!別耍花招!”
夏知否用力伸了個大懶腰,慢慢吞吞的走到路邊野地:“你們別跟着我,我找個草高一些的。”
“王爺,她——”
霍振聲坐在車內将剛剛的書放回身邊,不緊不慢道:“你告訴她,究竟是她跑的快,還是我的刀快。”
“....我找到了!”想起剛剛冷冽的刀氣,夏知否立刻跳了一下,身子躲在一團草叢後面不見了。
一陣秋風刮過,卷起地上黃葉,朝路上的行人撲面而來——
“咦,那是什麽?!”
霍準擡起胳膊正在擦拭被風吹花的眼睛,突然聽到女聲脆響,下意識順着她的方向望着遠處——
中計!
不到一秒的時間,藏身的地方草葉搖晃,人已經消失。
“霍準!”
一道白影從車內沖出,接過霍準扔上來的長弓,靠着車梁長發随風翻飛,眯起眼睛望着遠處的黑影。
嗤笑一聲。
拉開長弓,弓弦嘶鳴,紅纓箭瞬間追着黑影,消失在眼前。
夏知否聽到令人發毛的嗚咽聲,一張網隐隐藏在身後朝自己逼近,想要阻滞她。
風吹過箭羽的呼嘯聲越來越近,夏知否咬緊牙關,用力跑——
仿佛身後有人推了一把——
腳下一軟頓時倒在地上滾了兩圈,落在了樹根與山坑之間的縫隙中,顧不上害怕立刻藏在了裏面。
噗——
紅纓箭貼着她的後背而過,徑直将剛剛擋在夏知否面前的懷抱大樹射了個對穿,樹上靜鳥突然啼鳴,撲閃離去。
樹枝搖曳兩下,毫無眷戀裂成兩半,轟隆一聲倒在了地上。
剛巧遮住夏知否。
霍振聲還準備繼續擡手,秋風再起,一小隊黑衣人出現在紛飛的落葉之中。
“王爺,陛下要您盡快回宮面聖。”
“霍準。”握弓的手指關節發白了些,霍振聲的音調低了三度:“駕車。”
車輪重新轉動,繼續朝城內走去。
車廂內半晌聽不到一點動靜。
“霍準。”書本被随意扔在一邊的聲音,車內人煩悶道:“就算是翻遍全城,也要給我将她找出來。”
夏宅四四方方坐北朝南,最邊一圈都是下人的房間。
夏知否換回之前的灰衣灰褲一邊環顧四周情況,推開夏宅後門穿過下人房和廚房庫房之間的鐵門,再往裏走的院子,才是內院。
轉個身,拉開簾子扭扭有些酸痛的肩膀胳膊:“小滿,我回來了。”
屋裏看起來比她年齡還小的女孩轉過身,提着燒水的銅壺欠身做了個揖:“小姐。”
夏知否點點頭,拉開門簾準備進裏屋,正遇到有人出來,差點撞上:“阿否。”
她擡起頭,迎上那一雙桃花眼,想起下午的事頓時沒了好心情,回身坐在了外間的椅子上。
“阿否,我擔心你。”夏灏淵此時可沒有了剛剛的慌亂,拿捏着大人樣子,好聲好氣寬慰着,輕輕提起女孩的頭發,在手中把玩着:“阿否,我知道你對我最好。”
“哼。”夏知否抱着胳膊別過臉:“我對你那麽好,你沒良心。”
一向對自己千依百順的妹妹突然之間說出這樣一句俏皮話,夏灏淵只覺的新鮮,也并不在意:“是是是,我沒良心。”
不等對方湊近,夏知否沖對方攤開手,五指搖晃輕佻一笑:“這次就算是感情債,下次要我再舍身取義,就不是這個價碼了。”
夏知否隐約想起,在這個家六個兄弟姐妹中,也就只有二哥夏灏淵經常來找自己,偶爾送上些吃食幫襯。
否則,親生母親早逝無人照顧,沒有學識沒有能力的她,只能是兄弟姐妹的背鍋俠,被全家人遺忘的那一個。
以前夏知否對其感恩涕零,現如今她反思才發覺:夏灏淵也不過是覺得她順手又好用,否則怎麽可能會将家人丢下。
要知道,她可是差點被人劈成兩半啊!
想到這裏,夏知否不由自主的摸摸腦袋——
還好,還在。
“阿否,如果連我這個做二哥的都不來看你,你在夏家就連下人都看不起你了。”夏灏淵看到妹妹端着身價不依不饒,有些惱了。
正說着,夏灏淵身邊下人從外面跑進來,也不等通傳,拉了簾子就進來:“二少爺,老爺一會兒回來,大夫人到處找您呢!”
正在這裏尴尬的夏灏淵嘴角隐過一絲得意的微笑:“看吧,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你自己呆着吧。”
夏知否坐在床邊,極度緊張之後的極度疲累,身子一倒,昏睡過去。
小滿抱着茶壺從外間進來,看到她已經昏睡,蹑手蹑腳為她蓋好被子。
轉身碰到了夏知否抱回來的甯王鬥篷,順手放在水盆。
天幕微沉,還沒到吃飯的點,院子裏忽然傳出聲音:“四小姐,二夫人說了,這些是我們大少爺和大小姐的換洗衣裳,你們明天洗幹淨晾幹了送來。”
“明天?!”小滿站在院口,怯怯望着來傳達消息的二房丫鬟秋桐。
回身望着房內休息的夏知否,低頭自言自語一般:“我們小姐累了一天,能不能遲交一天?”
“可以啊,”秋桐随手卷起衣袖,似笑非笑幹脆利落斜眼暼了一眼:“別給我說,你給二夫人說一聲就可以。”
一想起二夫人的盛氣淩人,小滿立刻噤聲妥協:“那..算了。”
“——等等。”
剛睡一會兒,聽到院內争吵,夏知否從房內走了出來。
“四小姐。”秋桐随手勉強做了個揖,不耐煩道:“四小姐有什麽吩咐。”
夏知否走到洗衣盆前,吓了一跳:面前擺放着兩個澡盆,裏面堆滿了髒衣服。
夏知否自己的衣服都是塞進洗衣機,如今要給別人洗衣服?
“為什麽我要給二夫人洗衣服?”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
可答案——
為什麽?——為什麽會問為什麽?
望着秋桐一臉茫然的眨眨眼,夏知否嘆了口氣重新問:“我的意思是說,我為二夫人洗衣服,有什麽好處嗎?”
半晌,秋桐擡起臉,說了自己認為最有哲理的一句話:“二夫人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