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确定過眼神,是想追的人,是想破的案(02)

三人坐在馬車距離城內越來越遠,路上的行人們也少了許多。

連吹過門簾的風,也涼了許多。

霍振聲身子随着馬車的颠簸搖搖晃晃,靜靜打量對面夏知否心緒不寧的微表情。

明明稚子面容,如何裝得下人世紛雜?

不過,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或許,她只是山外山,人外人而已。

前幾天剛剛下過大雪。

積雪未化,和地上的泥混在一起,凍成一團。

夏知否穿着薄布灰鞋輕輕跳下車,踩在上面,硌得痛。

盡管她低頭小心翼翼,胳膊一擡想要保持平衡——

“你能不能小心點。”溫暖的手掌撐住夏知否的胳膊,幫她站穩,嘴上卻不耐煩,連呼吸都帶着情緒。

夏知否全心都挂在秋桐的事情,等到自己站穩,便将胳膊從對方的手裏收回。

這次不再裝瘋賣傻了。

不遠處的一行人見到甯王馬車,立刻走過來行禮。

“甯王殿下。”

霍振聲向前一步擋住夏知否的身子,慢慢打量衆人表情,對于即将面臨的情況便已經心中有數,手指輕擡:“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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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位看起來官位略高的官員,輕輕随着霍振聲一起走,轉身沖另一邊的霍準微微作揖後,便開始解釋:“小人是京城知府陸成澤,今天清晨有少兒嬉戲誤入荒屋,便在此處發現夏家的秋桐姑娘。”

“夏家人通知了嗎?”

“已經派人去了。”

幾人重重踩在雪地裏,發出厚重的吱呀聲。

天上又開始飄起雪花。

城門外大概兩三裏的路邊莊稼地裏,歪歪斜斜支着幾間破舊的用泥和雜草糊起來的屋子。

這樣的茅草屋冬暖夏涼,造價低,是當地人在夏天看莊稼或者偶爾農忙間隙休息時使用。

屋內也沒有東西,偶爾有路人累了,在此歇歇腳也有。

夏知否跟在霍振聲的身後,走了進去。

房梁低壓壓蓋着茅草,不時有雪塊落在地上。

房子外間沒有窗戶,霍準在身後帶上門,整個房間便暗黑壓抑。

裏面的房梁破落了些,日光從外面沖進來,反倒顯得裏間明亮,令人不由自主的往裏面走。

霍振聲率先繞過承重梁柱,走進裏屋。

看到面前場景,他沉聲道:“霍準,帶她出去。”

前面被對方擋的嚴嚴實實,夏知否透過微隙,看到裏間鋪着枯黃色的茅草地上,一雙女人的腳。

兩只腳撇開,一只耷拉着繡花鞋,另一只沾滿了泥濘。

她狠狠的眨眨眼,想起之前秋桐還和自己一起說話一起吵鬧,此時卻消失了。

到底是什麽樣的怪獸,才能做出這麽殘忍的事情?

想到這裏,她一把擡起霍振聲的胳膊,走進裏屋——

秋桐躺在裏屋正中央。

身下被人勉強鋪上了一層茅草。

秋桐側身還保持着掙紮的姿勢,上衣被人撕破,露在外面的皮膚已經被凍得青紫。

下衣被人已經丢到角落,兩條腿被凍的慘白。

原本柔美可愛的臉已經到處青紫,眼眸渾濁,眼角的淚痕依然清晰可見。

夏知否心中一驚,瞪大眼睛倒退一步。

——可想而知,她在這世上的最後一晚,過得是何等的痛苦與絕望!

身後人輕輕攬過她的肩膀,将她推向身後的霍準——

“回王爺,死者已經被凍住了。”

伴着仵作的回答,老天仿佛也看到了這一幕殘局,大片的雪花落在秋桐身上,恨不得成為白色的暖被,輕輕為她蓋上。

“那她是——”已經準備離開的夏知否直接轉身走到仵作面前,別過臉努力平息心中的震驚和恐懼,半晌重新開口:“我看沒有致命傷,那她的死亡原因是?”

——這麽小的丫頭,還懂個致命傷?

仵作擡頭尋找甯王的允許後,輕輕道:“目前無外傷,詳細情況需要晚上帶回義莊仔細檢查。不過,很大可能是....”

“是什麽?”兩人齊聲詢問。

仵作望着秋桐,抿抿嘴巴嘆了口氣,向現場的甯王做了個揖:“恐怕這位姑娘是被人□□之後,扔在此地,昨夜大雪漫天,是生生被凍死的。”

未等甯王發話,身後傳來推門的聲音,夏知否已經聽不下去。

她沖到外間,望着遠處渺渺無際灰撲撲的田野,大聲呼喊着:“啊——”

昨夜,秋桐就是這樣喊過。

“啊——”夏知否閉上眼,那些曾經在電視電影裏出現的恐怖,沒想到真的迅猛的陰詭的出現在自己身邊。

忽然身後一股力量,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回自己的懷抱。

熟悉的呼吸聲。

鬥篷一閃,将她罩在懷中。

她的額頭貼着霍振聲的下颚,冰涼卻令人依戀。

她擡起頭望着對方,眼睛一眨便落下淚。

她羞憤的想要推開對方,沒想到被對方抱的更緊。

霍振聲以為她只是被吓到,輕輕拍着她的背:“沒事,沒事。”

他不懂。

夏知否心中藏着巨大的內疚:如果昨晚,自己堅持要等,或者自己堅持為她說句話,會不會秋桐就不會出事?

想到這裏,她搖搖頭用力推開對方指着自己:“都怪我,如果我堅持等她,會不會——”

任由這凍骨寒風如同刺刀,最好刮掉自己的眼睛,反正看到也沒用。最好刮掉自己的耳朵,反正聽到也沒用。最好刮掉自己的心,再生為人卻袖手旁觀——

她不配。

霍振聲站在她身後,沒有說話。

鬥篷随風揚起,在大雪紛飛中看不清彼此的身影。

“我們回家。”

半晌,霍振聲望着面前自責到肩膀顫抖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夏知否渾身無力,靠着車壁閉着眼睛,也止不住眼淚。

秋桐詫異裝兇可憐可愛的表情,還歷歷在目。

想到這裏,她揉揉眉間,努力讓自己恢複理智,做最後的努力:怎麽在古代,生命就這麽脆弱呢。

“王爺,秋桐是在戲臺附近失蹤,而我記得茅草屋內用稻草做床墊——”夏知否頓了一下,繼續道:“說明兇手經常在這裏出沒,有可能是周圍村民,也有可能是城中街頭惡霸。”

霍振聲微微一想,點頭認可:“我讓他們去問。”

“還有——”夏知否低頭看看手指,又擡頭望着對方——

“昨夜整個城中有封箱前戲,又有暗殺襲擊,整條街上人來人往——”

“兇手,有可能不是,一個人。”說到這裏,夏知否又吸吸鼻子:“現場秋桐脖間腕間都有被箍的痕跡,且痕跡大小不同。”

說完,馬車也停在了夏家後門。

“我能想到的,暫時只有這些,剩下的,就靠您了。”說完,夏知否拖着沉沉的身子,回到了自己宅院。

秋桐的事情鬧的整個夏府人心惶惶。

下人的生命,實在太卑微,就像風吹草又生一般,沒兩天二夫人便從何處又買了一個小丫頭,跟着夏暖言。

只有下人們之間互相好奇。

漸漸變成了吐槽二夫人這一房實在太過貪財太過苛刻。

漸漸變成了怨憤主子們的不近人情。

以至于夏家惡主無論去哪裏,渾身都像是長了刺一般的,接受下人們卑微而憤恨的眼神攻擊。

是日。

夏知否起早要向大夫人請安,才發現昨日自己又哭又鬧,嗓子幹巴巴的說不出話。

小滿便打定主意,替夏知否越過走廊轉了幾個彎,來到大夫人院內。

“春花姐姐。”眼看時間還早,小滿走到門口抖抖索索輕輕打招呼。

春花早就起身為大夫人準備洗漱,聽到小滿的聲音,走到院子大門口也是輕輕打招呼:“你們小姐呢?”

“我們小姐昨天聽了秋桐的事,哭了好一陣說怪自己沒有堅持去找。早上起來聲都沒了,我這不過來向大夫人告假。”說完,小滿湊到春花面前,神神秘秘道::“大家都在說秋桐是被三小姐害死的。”

“小滿,這話可不能亂說!”春花吓得臉色蒼白,立刻要捂着小滿的嘴巴。

“可是——可是如果不是三小姐纏着甯王總是将秋桐指使到一邊,秋桐怎麽會遇害!”小滿撇撇嘴,憤憤不平道。

春花長長嘆了口氣,幹脆靠在門欄:“我們都是做下人的,主子讓我們做什麽,就只能做什麽。簽了生死契約,沒什麽辦法。”

“就算如此,三小姐自己的幸福就是幸福,難道要白白犧牲一個秋桐?”說到這裏,小滿像是要将所有對夏暖言的不滿吐出來:“你知道嗎,三小姐随身還帶甯王——”

正說着,小滿忽然覺得面前春花表情不對勁,等她擡起頭,也察覺到周身氣氛壓抑——

“小滿。”

夏暖言一如之前每一天的溫柔微笑,提着裙角輕輕走上來:“你們在說什麽?”

“沒——沒什麽——”背後說人,還被對方抓了個現場,小滿頓時腦袋發蒙,下意識要跑——

“三小姐,奴才,奴才知罪!”春花率先跪在地上。

夏暖言嘴角上揚,似笑非笑道:“好啦,都是一家人說什麽罪不罪的。我的院裏缺了秋桐還真是少個人不方便,一會兒你倆到我院裏幫幫忙。好嗎?”

每天都想将老板揍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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