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沒有墳

在繼續走了半個小時之後,我們終于是看到了人家。

這裏是一個小寨子,七八戶人家将房子建在向陽的半坡上,全都是木制的吊腳樓。

貴州的氣候濕潤要是建在背光的地方,木頭做的房子要不了幾年就得腐爛。

我現在是又累又餓,感覺身體都開始有些發虛。

喘着粗氣說道:“找戶人家問問路,找口飯吃。”

我們找了寨子裏最大的一家吊腳樓,其他人家的吊腳樓都是黑漆漆的,唯獨他家的房子刷過桐油,整棟房子看上去黃燦燦的。

房子的主人姓羅,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叔,老婆死了,帶着一個女兒過日子。

山裏人結婚早,羅大叔的女兒今年已經二十二歲,長得挺漂亮的,有着山裏人特有的淳樸,穿着苗族的傳統服飾,藍色的上衣,黑色的褲子,只是褲子讓我有些奇怪,看着像是七分褲。

後來我才知道這裏的苗族還分為長裙苗和短裙苗,最标志的區別就是褲子,長裙苗的褲子裙子都是長的,而短裙苗的全都是七分褲的樣式。

羅大叔出去外省打工十幾年,沒什麽文化幹的都是苦力活,四十多歲的年紀已經幹不了太重的活,身體也落了一身的毛病,于是就回到家鄉,起了這麽一棟房子,平常自己住,要是旅游旺季就當做農家樂,日子過得也還滋潤。

見到我們的到來羅大叔顯得很驚訝,自從塌方以後就沒什麽人過來旅游。

要腿三個多小時才能到這裏,這已經不是旅游,完全就是受罪。

不過海東甩出五百塊錢之後,羅大叔的疑惑完全消失,立即讓他的女兒彩雲燒水做飯。

而我們則坐在堂屋跟羅大叔閑聊。

羅大叔忽然神神秘秘的問道:“你們是不是進山來收‘山貨’呢?”

海東笑道:“不是,我們三個是驢友,進山來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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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叔說道:“別騙我喽,這路都塌喽,那個沒得事來這荒山野嶺的嘛,我豆是提醒你們一哈,現在的人都快成了精喽,你們收不到那樣好玩意呢。”

羅大叔說的是一口貴州話,最大的特點就是每句話都有語氣助詞,聽起來還覺得挺好玩。

我們幾個人在塌方的情況下突然來到這裏,要說純旅游,确實有些扯淡。

他把我們想成是下鄉收古董的,索性先承認下來,在旁敲側擊,看看能不能打聽到一些關于懸棺洞的信息。

“羅大叔你真是慧眼如炬。”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先給他拍舒服。

“我們确實是下鄉收古董的商人,我們哥三聽說這裏山塌了,裏面出現一個放着懸棺的溶洞……”我的話剛說到一半,羅大叔就急忙打岔道。

“後生崽,不是大叔嘴巴多,這洞已經被文物局的人保護起來,連我們本地人都不準靠近,勸你們別打那洞裏面東西的注意喽!”

我說道:“羅大叔,我就是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去碰被國家保護起來的東西,我就是想揀點漏,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被山水沖下來,或者是附近的村民挖到什麽寶貝。”

羅大叔忽然把頭給低下來,往我身邊靠了靠,神神秘秘的說道:“我聽講前幾天在駐夭壩呢一戶姓陳的人家,在河邊撿到一個罐子,還以為撿到寶貝啊,哪曉得還沒得三天,一家老小都死啊,這個事都驚動了縣上,來了好多人,搞啊好幾天都沒得結果,回來呢時候還在我家頭吃啊個飯。”

我好奇的問道:“羅大叔是不是聽他們說了什麽?”

他點點頭,把聲音更加壓低了幾分說道:“我在屋頭聽他們擺,這家人死得慘老火喲,而且還特別呢邪,一家三口全都死在堂屋裏頭,死得整整齊齊呢,像是有人擺好呢一樣,整個房子裏頭都把臭完,像是死得幾個月啊,最怕人呢是,這家人呢臉上居然還在笑,我悄悄的望啊一眼他們拍呢照片,一哈子就把我給黑(吓)到啊,我講沒出那個樣子,反正就是黑人得很,邪得很。”

海東聽完似乎頗為震驚,暗中朝我使了一個眼色,讓我繼續問下去。

這時彩雲的飯菜已經做好,端了上來。

貴州吃的大多都是火鍋,可是與四川、重慶的不同,這裏的火鍋都是酸辣口的酸湯,除非是做魚一般不放花椒。

羅大叔說道:“你們餓啊先吃飯,我就不打擾你們啊。”

這個時候我怎麽能輕易的放他走,急忙把羅大叔拉住說道。

“唉,羅大叔別急嘛,我們喝點酒再聊會,你也指點指點我們年輕人,讓我們少走點彎路,這一趟我們兄弟幾個可是把棺材本全都拿出來了,要是真虧了,我們得跳樓,你總不能見死不救。”

說完,我又拿出幾百塊錢塞到羅大叔的手裏。

海東悄悄的對我豎起了拇指,我這一番話,連馬屁帶哀求,最後再加上一發糖衣炮彈,不怕姓羅的不就範。

果然羅大叔收了錢,去後屋打了一桶楊梅酒,我一看是塑料桶,上面寫着‘5KG’。

十斤!

這玩意是酒,不是水。

當我嘗到第一口的時候才發現這土酒的度數很低,只有淡淡的酒味,更多的是楊梅的酸甜味道,入口帶着甜味,像是喝飲料。

我們幾個人吃着農家酸湯火鍋,喝着楊梅酒,看着周圍蔥蔥郁郁的群山,與西湖的詩情畫意相比缺了幾分文氣,但是多出了幾分原始和粗犷的味道。

我們三個輪流敬酒,搞起了車輪戰,先是一起幹了三碗,然後一人再單獨敬了羅大叔三碗。

十二碗酒下肚,羅大叔也開始有些暈乎,話匣子也打開了。

“我……我跟你們講,這片山怪得很。”

“那裏怪了?!”海東急忙追問。

羅大叔指着我們的背包道:“你們不是帶望遠鏡啊,拿出來自己看哈。”

我急忙把挂在背包側面的望遠鏡拿了下來,仔細的看着周圍的群山,發現除了樹就是石頭,除了石頭就是樹,看不出有絲毫的奇怪。

搖搖頭把望遠鏡遞給了海東,他也看了半天,沒發覺出這裏的山有什麽奇怪。

最後還是豬大腸看出了問題。

沒有墳!

他就是貴州人,知道貴州大多都是土葬,而且土葬的地方都是在山上,所以在貴州的山上,要是一兩座山沒有墳還能說得過去,可是這麽多山上竟然一座墳都沒有,這就說不過去。

羅大叔說道:“還是這個黑胖子有眼力,你們想哈,駐夭壩那麽大個地方,最少也有幾百年歷史啊,這些人死啊,都去那點啊,為那樣沒得墳?”

“你們這裏的習俗是不是都葬在懸棺洞?”我說道。

羅大叔神神秘秘的說道:“那個講呢,懸棺洞我都是才曉得,我跟你們講個事情,可能你們都沒會相信,我十五歲呢時候,我媽就死啊,當時我和我爸就拿我媽土葬,還給她立啊快碑,結果那天我的銀手環落在墳上啊,那個是我媽留給我呢遺物,我怕打落啊,當天晚上我就拿到葵花杆點火去坡上找,快到墳上的時候,我看到我媽的墳着挖開啊,有幾個人就摸黑把我媽呢棺材給扛走啊,當時我年紀小,黑得我幾天都睡不好覺,結果過幾天,連墓碑也沒在啊,你們講怪不怪。”

我和海東、豬大腸面面相觑。

這事倒是新鮮了,要說盜墓賊盜墓不是沒有,但是要還沒聽說那個盜墓賊連棺材一起擡走的。

在二三十年前,已經不興陪葬品,裏面根本就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唯一值錢的恐怕也就那口棺材,可是他們要是偷棺材犯不着連死人也一塊帶走。

才剛死了沒幾天,又不是千年不腐的屍身,根本就不值錢,而且還很重。

偷這樣一個棺材怎麽想都不符合邏輯。

看到我們的反應,羅大叔說道:“我就曉得你們不會相信,但是我印象太深刻啊,這輩子都忘不倒,其實不止是我媽,在那個念頭還有好多人的棺材和墓碑都不在啊,這幾年我們寨子裏面死人都不敢往附近的山上埋啊,全部都用靈車拉到其他地方去埋,所以你看這些山上才一座墳都沒有。”

我摸着下巴說道:“羅大叔,那最近發現的懸棺洞裏的棺材有沒有可能是……”

羅大叔急忙把我打住:“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突然冒出這麽多的棺材,還全都是不着地的懸着,好多人都覺得這是邪得很,我勸你們從哪來就從哪回去,別到時候錢沒賺到還把命給搭進去。”

随後無論我在這麽說,羅大叔對懸棺洞和那戶死去的人家始終不願再多說。

楊梅酒喝起來好喝,不知不覺我們四個人硬是把十斤酒全都喝了,這土酒還有一個外號叫見風倒,我剛站起來走了幾步,就感覺到頭暈乎乎的,随便找了一鋪床倒下,就開始呼呼大睡。

等到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半,渾身那都不舒服,感覺好像被人摁在地上暴打了一頓,尤其是腦袋更是疼得像是要裂開一樣,漲得難受。

嘴巴裏全是一股酒臭味,把我自己都惡心。

睜開眼睛一看發現海東和豬大腸正在我的房間裏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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