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敲門聲

《他們》劇組給斯年準備的房間雖然不是總統套房,但也是擁有獨立會客室的行政套房。這對陳之敬來說,有利有弊。

利的地方在于,套房裏只有一個卧室一張雙人床,也就是說斯年是一個人住;弊的地方在于,就算他是集團總公司派來的欽差大臣,酒店也不會為他大開方便之門,無視客戶隐私,放他潛入斯年的房間。

從這一點來看,他還蠻欣賞白夜酒店經理的這點堅持。

不過,既然無法進入房間埋伏,想出奇制勝的陳之敬只能另想他招。幸運的是,同一層有客人退房,且房間位置距離斯年的房間不遠,完全可以從貓眼監視目标。陳之敬當機立斷,立刻搶下這個房間,包袱款款地就住了進去。

入住後,陳之敬就在房門口做了個窩,一邊玩平板,一邊豎着耳朵聽外面走廊上的動靜,只要有點風吹草動,他就立馬爬起來從貓眼偷窺。如此辛苦了一個多小時,終于等到華書儀和一名年輕男子離開了斯年的房間。

聽到開門聲彈起來偷窺的陳之敬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只能看到斯年送二人出門後,華書儀一把拉住想走的年輕男子,拖着人走出了貓眼能夠觀察到的範圍。

直到聽到“嘭”的一聲關門聲,小心謹慎的陳之敬才輕輕打開房門,窺探着空無一人的走廊。

現在是上午十點半,距離中午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而且通過剛才看到的情景,華書儀似乎對那個年輕男人有所不滿,把人拖到自己的房間訓話去了。那麽至少在午餐前,他們是不會來找斯年的。而且只要他進了門,即便他們上門也不怕。

這裏又是行政樓層,居住的人基本都是出差的商務人士,這個時間點都在工作,不會有人看到他的舉動。加之又是白氏旗下酒店……簡直完美!

排除了一切幹擾因素,陳之敬一臉奸計得逞的笑容,三步并作兩步就沖到斯年房間的門前,擡手敲了敲門。

正坐在落地窗前單人沙發上,望着外面的街景發呆的斯年,聽到敲門聲的第一反應是華書儀或袁江找他有事。可他并沒有直接開門,先通過貓眼觀察了一下。

在貓眼扭曲縮小的景象裏,門外的走廊寬闊氣派,卻空無一人。看着這樣堪比恐怖片開場的景象,斯年沉吟數秒,決定将剛才的敲門聲歸結于幻聽。可還沒等他轉身走開,敲門聲再度響起。

斯年盯着門看了幾秒,又湊近貓眼仔細地一看。果然,在視線的邊緣處,他似乎看到一點衣服布料的邊緣,隐約勾勒出一個人影。

有過好幾次被私生飯找上酒店房間經歷的斯年嘆了口氣,拿出手機翻到袁江的名字。

正在華書儀的房間裏被“嚴刑逼供”的袁江,聽到獨屬于斯年的來電鈴聲後,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像抓着救命稻草般把它捧到耳邊:“喂斯年有事嗎我……啥?私生飯?!我馬上來!”

原本想趁機逃出魔掌的袁江氣勢洶洶地挂斷電話,撸起袖子就沖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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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私生飯”三個字的華書儀也跟了出去,誰知道袁江就站在門外不遠處,差點把她絆倒在地。等她穩住身體擡起頭來,整個人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尖叫聲也挂在了嘴邊:“陳——!”

下一秒,她便被袁江捂住了嘴,連拖帶拽地拉回房間,“嘭”的一聲關門聲後,走廊又恢複了安靜。

“……”靠着牆躲避貓眼并全程目睹這一切的陳之敬,淡定地擡手又敲了敲門,心裏默默記下剛才那個小夥子的樣貌。不錯,有眼力勁兒,等回去了讓華學林給他加工資。

聽見敲門聲再度響起,斯年忍不住皺起眉。他再次拿起手機打給袁江,卻沒想到鈴聲響了兩下就被掐斷,再打過去對方幹脆就關機了。

怎麽回事?斯年念頭急轉,又打給華書儀。這次到是沒人挂斷電話,可也無人接聽。這時,門外再度響起輕快而有節奏的敲門聲,落入神經有點緊繃的斯年耳中,竟隐隐在光天化日之下營造出一股恐怖片的氛圍來。

把腦子中雜亂的念頭壓下,斯年走到座機前,直接撥打了前臺的電話:[喂?你好,有人躲在我房間門外一直敲門騷擾我,請你們派人把她請走,順便再幫我換一個房間。如果沒有行政套房,請換成總統套房,差價我自己補齊。]

兩分鐘後,行政樓層的私人管家帶領兩名酒店保安出現在這一層的走廊裏,然後又迅速消失,期間沒有發出一點聲響。等斯年被敲門聲搞得有些煩躁,再次撥打前臺電話的時候,才發現座機居然沒信號了!

莫名其妙就陷入孤島環境的斯年,聽着不疾不徐的敲門聲,終于深切地感受到,那些恐怖懸疑片主角們的心情。

看着每隔一分鐘左右就響起敲門聲的房門,斯年皺眉想了一會,走上前握住門把手。

***

陳之敬之所以躲着貓眼,就是想趁人不備。誰知道斯年居然這麽警覺,又是聯系助理,又是打酒店電話。再這麽下去,他該不會把警察都給招來了吧?

這麽想着的陳之敬,再次擡手敲敲門,心裏打定主意斯年要是再不開門,他就正面上了。

然後下一秒,門開了。

做好準備打開房門的斯年,正準備開口斥責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人影從旁邊沖出來。還沒等他意識到那是個男人,肚子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整個人被打得一個踉跄倒退好幾步。

“你——!”斯年震驚又憤怒地擡起頭,就看到他心心念念快兩個月的人獰笑着關上了門,兩手交握把關節掰得噼啪作響。

“放心,我不會打臉。”話音一落,趁着對方呆愣的機會,陳之敬一個箭步上前又是一記右勾拳。

連着被打了兩下,斯年終于回過神,伸手擋住陳之敬踢過來的腿,語氣又驚又喜又懵比:“你怎麽會在這!?”

“我怎麽會在這?我他媽來揍你!”連着幾招都被擋下,陳之敬啐了一口,“你他媽不是說要打要殺随時歡迎嗎?你擋個屁!”

斯年聞言,動作一頓:“你看到我留給你的紙條了?”

“看到了,怎麽地?”陳之敬嗤笑一聲,沖着肋下又是一拳。

躲閃不急挨了個正着的斯年,忍住疼痛,兩手一把抓住陳之敬的右手,一個轉身就把人壓在了地毯上:“那你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你他媽還敢還手!”被斯年拽着右手壓在身下的陳之敬氣得七竅生煙,左手推着他的肩膀就想把人掀開,可不管怎麽撲騰,身上的人都紋絲不動。

倒也不是沒辦法,對着臉幾拳下去,人一暈包準松手。可陳之敬怎麽也下不去手,最後沒辦法了,左手拍着地毯就破口大罵:“憑什麽讓老子給你打電話啊?啊?說好了不折騰我的,你他媽可到好,到我身上來練瑜伽了?老子腰差點被你弄斷你知道嗎!”

斯年臉上閃過一絲愧色,手上卻沒松勁,嘴裏道歉道:“對不起……我好像喝多了就有點不受控……”

陳之敬卻像是根本沒聽到這話一樣,繼續吼道:“這他媽也就算了,因為工作把我一個人扔那,老子忍。可你他媽失聯三天是什麽意思?別跟我說你找不到我的聯系方式,華學林那一問一個準!”

斯年沉默了一會:“……我問了,華少不願意告訴我。”

“……什麽?”陳之敬傻眼了。

斯年慢慢松開陳之敬,坐在他身邊,輕聲道:“他還說什麽合則聚分則散,我不敢跟他說我們……怕你生氣,就沒有繼續問。”

“我操……”陳之敬雙手撐地坐了起來,非常想立刻回國打爆華學林的狗頭。不過他也沒就這麽放過斯年,而是繼續咄咄逼人地追問道,“行,就算華學林不告訴你我的電話,你就沒其他招了?馬場的位置你總知道吧?”

斯年看着背對落地窗坐在地毯上,被陽光包圍着的陳之敬,有些呆愣地說道:“那天早上我不告而別是因為要趕飛機,有兩個通告都在外地,等我回京城已經晚上十二點了。第二天我全天都有通告,實在是抽不出時間……第三天下午我去了馬場,但你已經不在那了,馬場工作人員也聯系不上你……”

陳之敬頓時想起自己把手機往茶幾上扔的時候那股灑脫勁,腦子裏蹦出一句古早味的網絡流行語:千萬莫裝逼,裝逼被雷劈。

不自在地轉頭清了清嗓子,陳之敬回頭又豎起眉眼教訓道:“這些就不說了。你知不知道你那紙條我差點就沒看到啊?這都什麽年代了,還留什麽紙條?我人就躺在那,把我叫醒說句話又不費什麽事。實在不行,解鎖手機留個電話不會啊?”

斯年乖寶寶一樣坐在那,語氣還是有些飄:“沒有得到允許,私自解鎖別人手機不好……”

陳之敬被逗樂了:“操!這個時候你倒當起君子來了?在床上怎麽不見你這麽禮讓他人啊?”

說完他站了起來,旁邊的斯年吓了一跳,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也跟着站起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陳之敬環視了一周,沒找到目标物,嘴裏“啧”了一聲,轉頭看着斯年,下巴微微一擡:“手機呢?”

斯年愣了一瞬,但馬上就反應過來從衣兜裏拿出手機,遞給陳之敬。

陳之敬接過手機,發現是指紋解鎖後,瞪了斯年一眼:“學着點。”說完,抓着斯年的手就摁在了屏幕上的指紋識別區。

接下來解鎖手機、輸入手機號碼、按下撥號鍵,陳之敬這一系列動作做得行雲流水。等聽到接通的提示音後,他幹脆利落地挂斷電話,把手機往斯年身上一拍,擡腿就往門口走。

斯年手忙腳亂地接住往下滑的手機,看着通訊記錄上的手機號碼,神情有些恍惚。

這時拉開房門的陳之敬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開口道:“哦對了,我手機落馬場了,這段時間都不在國內。”

聽到這話的斯年恍然般驚醒,連忙追問道:“那你什麽時候回國?”

陳之敬偏頭想了一會,随即放棄地一揚手:“誰知道呢,走了。”

斯年看看關上的房門,又低頭看看手機,再摸摸身上隐隐作痛的地方。

終于,在盛夏陽光熱情的擁抱中,他知道電影《他們》最後那一場戲該怎麽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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