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番外四①

昭遠,雪山。

三個小孩子在巍峨聖潔的山谷中叽叽喳喳的蹦跳前行,為首的是過了年就滿六歲的阿斯爾,跟在他身邊的是何淼淼家裏那一對古靈精怪的雙生子。

已經習武練刀的阿斯爾帶着些與年齡不相稱的霸氣和矯健,他穿了一身深黑的獸皮裘襖,領口和袖口綴有上好的銀狐毛飾,鑲了黑曜石的鹿皮馬靴包裹到小腿,既輕便又保暖。

他這一身衣服全是蕭然仔細給他打理的,正值冬日,諸項祭典儀式繁雜,往日裏蕭然還能放他穿一件尋常小衫滿宮城瘋跑,最近一段時間裏蕭然就沒那麽好說話了,每天早上起來都要看着他規規矩矩的穿戴好一身妥帖繁瑣的正裝。

阿斯爾的身形比同齡人要高,他肩寬的毛病和休戈一樣,所以他們父子倆的衣衫只能裁剪同一種款式。

再加他已經開始練習馬刀,舉手投足間的總是帶着一股子尚有稚氣的雷厲風行,蕭然時常會眉目溫和的盯着他小小的背影仔細想象休戈小時候會是什麽模樣。

總之,阿斯爾是跟休戈越來越像了,連同那股子調皮搗蛋的熊脾氣都像了個十成十,他剛到昭遠的時候,朝中和民間還有一些疏遠排斥他的少數人,然而不過短短半年,他就變成了小輩裏的孩子王,即使是那些被他搶走王儲之位的孩子們也都願意和他湊到一起上樹下河,撒尿和泥,何家兩個小孩更是如此。

何家兄妹的天資都随了何淼淼,兩歲半開蒙之後就顯現出了不平凡的資質,不過他家兩個大人各有堅持,何淼淼一心想讓孩子随心所欲的玩,無憂無慮上房揭瓦,海力斯則想讓孩子們早點接觸詩書典籍繼承妻子家學,以告慰未曾謀面的丈人。

夫妻倆險些又因此打上一架,好在何昭是個不折不扣的小書蟲,別人家孩子玩得東西他從不感興趣,最多是為了陪着妹妹玩上一會,否則絕對不會撒開手裏的書。

海力斯為此倍感欣慰,何淼淼卻總覺得自己兒子未來前路坎坷,雖說北原重武不輕文,但她總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何昭面相上比閨女還随她,眉清目秀白淨可愛,相較休戈家裏阿斯爾那一類的小狼崽,何昭日後恐怕只能變成一只掉進狼窩的小兔子了。

雙生子性格互補,何昭內斂文靜,何遠就活潑得多,自打會走路之後,包子臉的何圓圓小朋友尿過休戈的袍子、啃過蕭然的臉蛋、揪過塔拉的頭發、也搶過伊爾特的零食。

安格沁和巴布這倆毛手毛腳不會抱孩子的年輕人就更慘,他們抱孩子的技能完全是被何圓圓踹出來的,別人家的孩子被抱得不舒服了只會哭,而何圓圓不僅從來不哭只會踹人,而且力氣還十分可觀。

若說何昭繼承了母親的聰慧父親的穩重,何遠便徹底繼承了父母雙方在武學和力氣的天賦異禀。

阿斯爾算是子輩中習武最快天賦最好的,去年年節,大人在宮宴上推杯換盞,他帶着雙生子在寝殿裏打雪仗,他欺負何昭文靜,一連打了人家好幾個雪球,三歲的何圓圓為兄報仇,一記雪球糊得他當場仰面栽倒,吓得守夜的巴布險些從牆頭滾下來,趕緊扛着他去找大夫。

休戈事後笑了他足足三日,他面紅耳赤的被蕭然拎去給何昭道歉,何淼淼竭力忍笑,趕緊按着自己水靈靈的怪力閨女讓她也給阿斯爾賠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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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孩子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阿斯爾純真無畏,骨子裏帶着狼性的韌勁,但也有時也會犯倔執拗,何昭安靜內斂,文靜懂事,可溫和過頭就是唯唯諾諾優柔寡斷,何遠靈動活潑,開朗可愛,然而何淼淼一直頭疼她不太會掌握分寸,擔心小時候頑皮頑劣是古靈精怪,長大以後就是讨人嫌的不懂分寸。

任誰都是第一次養孩子,沒有絲毫經驗只能慢慢摸索,可他們身處要職難以時刻陪伴孩子左右,蕭然算是最清閑的,但一來他一個人帶不了四個孩子,休戈也不願意讓他受累。

也虧得孩子們本質很好,再加上阿斯爾大部分時間都算靠譜,能帶着弟弟妹妹一起讀書一起玩鬧,平日裏他們也就放心讓孩子聚在一起放養。

但孩子終歸是孩子,完全不犯錯不闖禍是不可能的,而且越是平日裏不出亂子的小孩,惹出的麻煩就越是難以收場。

一個月以前,城中遭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天災,地震是在雪山深處爆發的,殃及昭遠的小半城池。

說來阿斯爾其實還立了大功,他那匹白狼大半夜不睡覺,非要跑進殿裏咬着他的衣角把他往外拖,蕭然拍着兒子的小肚皮睡眼惺忪的摸了摸白狼的腦袋,本想将它安撫下來,然而原本已經跟蕭然混熟的白狼卻發出了一聲警告似的低吼,甚至還用牙尖象征性的咬了咬蕭然的手背。

休戈因此徹底清醒過來,白狼焦躁不安的把他們三個挨個趕出殿外邊對着天幕仰頸長嚎,蕭然經驗不足一頭霧水,所幸休戈和阿斯爾都是在草原長大,對獸類的預警足夠重視。

休戈立即派遣宮城所有的人手出去疏散百姓,半刻之後昭遠城中地動山搖,白茫茫的積雪從山巅洶湧而下吞沒半闕城池。

國史中曾記載過幾次震災,歷代的君王和百姓都清楚雪山中是有幾座火山的,所以昭遠的房屋在築基的時候分外紮實,牆體也堆砌的嚴密。

這次地震的威力不算大,休戈也疏散及時,震蕩停止之後,城中只有些許傷者和受損的房屋,沒有更大的損失。

這場地震的災情不重,但來得卻不是時候,年關諸事堆積,蕭然和休戈既要忙善後事宜,還要忙年節的國事往來和冬日祭。

休戈對待子民極為負責,震中受損的房屋必須一律拆除重建,磚石木梁一律用新的,這是他祖上定下的規矩,因為主梁上一道未經察覺的窄窄細縫都會在下一次天災降臨的時候奪走一家老小的性命。

冬天凍土堅硬不能破土築基,受損的房屋拆除之後會留下來很明顯的跡象,休戈不會因為有別國使團入都城就掩飾天災殃及的現場,他反倒直接出入街頭去安置那些暫時沒有房屋的百姓,壓根不管他國人異樣複雜的目光。

大人們忙得不可開交,孩子們期待的年節因而變得枯燥無味,阿斯爾尤其如此,白狼預測災禍的那個晚上,蕭然又驚又喜的摟着他拍撫了幾下,短暫的親近過後他就被休戈拎着扔進了寝殿裏自己睡覺。

自打那時起,他爹跟他父王形影不離的操勞國事,姑姑和姑父也把雙生子扔給了他,他已經足足一個月沒能裹着小被子賴在蕭然身邊入睡了,心裏惦記的事情更是無人可以告知。

他聽說雪山裏震開了一道淺淺的裂縫,山體下面的暗河恰好在裂縫的位置袒露出來,水質特殊的暗河清澈見底毫無雜質,結冰之後更是晶瑩剔透,陽光一照猶如冰玉明鏡,簡直是鬼斧神工。

阿斯爾知道大人們沒空帶他去看,所以也就連提都沒提,他偶爾還是會因為顧忌自己養子的身份而略顯拘束。

不過不想麻煩大人帶他去不代表不想去,他實在是對那條暗河好奇的抓心撓肝,所以最終趁着大人們宴請使臣商談國事的時候帶着兩個小尾巴偷偷溜出了王宮。

蕭然對宮宴一直不太有興趣,他更喜歡只有塔拉他們的家宴,可他到底是北原殿君,該陪在休戈左右的時候,他即使再沒興趣也會端起應有的姿态。

當今的北原如日中天,休戈的兵力壓制是史無前例的,其餘的大國小國,無論是原本就修睦友善,還是被迫俯首結交,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客客氣氣的同北原來往。

宴間沒有鬧出什麽大事,倒是有嘴碎且膽大的使臣拐外抹角的說年關遭災不吉利,總歸北原人天一熱都是要去原上風餐露宿牧牛牧羊的,何必修房築屋勞民傷財。

休戈剛好忙得悶沉,碰到這種往刀尖上撞的不怒反笑,他輕叩案幾點了點手邊的酒壺,暗中示意侍衛去把那人的酒換成最烈的,随後便略作愁苦跟那使臣有模有樣的訴說國內遭災缺磚少瓦,三下兩下挖了個深坑,诓得人家醉醺醺的替主君簽字畫押,承諾贈送黃金萬兩,幫助北原抵禦災禍。

短暫插曲以使臣醉倒在席間作罷,蕭然早已習慣休戈這種扮豬吃老虎的作風,他命身邊近衛送使臣回驿館,又請了宮中大夫過去照看,既給足面子又照顧周到,其餘人不會這麽自尋死路的煞風景,自然也都裝作無事發生。

宴飲過半,休戈環過蕭然的腰肢側首貼去他耳邊低聲讓他起身去找地方活動活動,蕭然久坐之後腰間确實有點難受。

他們昨晚好不容易得了半晚空閑,憋了一整月的休戈正大光明的把兒子趕去偏殿,又把寝殿正殿的門一鎖,拉着他就是一頓折騰,縱使再怎麽小心呵護,他今天早上也是差點沒爬起來。

蕭然耳根泛紅抿唇起身,無論老夫老妻多久,他仍舊會有這種半羞半惱的小情緒,他努力維持正常的走路姿勢離席透氣,巴布急三火四來找他的時候,他剛好在膳房打算給孩子們那些點心回去。

宮裏大部分人手都被休戈遣出去給城中幫忙,宮裏飲宴加強戒備,巴布如今已經做到了侍衛統領,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要兼顧,一時沒看住三個孩子。

蕭然放下食盒快步跑回寝殿,他仔細檢查過一遍,沒有發現什麽打鬥或是劫持的跡象,再說阿斯爾也不是第一次溜出宮去玩,所以蕭然也就沒太擔心。

他搓醒了在暖爐邊打瞌睡的白狼,獨自帶着白狼出宮找人,休戈那頭他讓留在宮裏的巴布知會了一聲。

白狼順着氣味帶着他往雪山的方向走去,行至山腳蕭然這才漸漸蹙起了眉頭,他本以為孩子們只是去城裏閑逛玩鬧,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往這種地方來。

山谷之中尚能看到清晰的小腳印,蕭然停下腳步神色徹底凝重下來,他摘下頸間挂飾讓白狼銜在齒間,自幼在他身邊長大的白狼通曉人性,被他一拍頸間便知道叼着挂飾立刻回返宮城去找休戈。

蕭然獨自涉雪進入群山深處,順着腳印一路追去,越往山裏積雪越少,蕭然擰緊眉心連輕功都一并用上,最終穿過狹長的山谷找到了三個孩子。

結冰的暗河的确是人間奇景,可任誰都無心欣賞,晶瑩剔透的暗河冰面呈現出密密麻麻的蛛網,阿斯爾同何昭則雙雙趴伏在冰面上不敢動彈。

這處裂縫靠近雪山腹地,震中有地熱,所以這處積雪不厚,暗河估計也是如此,冰面只是看着結實,其實凍得根本不厚。

蕭然被吓得心髒都差點蹦出來,冰面上不停傳來細碎的開裂聲,這道裂縫很寬,故而上湧的暗河河道也寬,何昭和阿斯爾都伏倒在冰面中心,離岸邊有足足幾丈的距離。

“舅舅…舅舅……嗚…舅舅,哥哥……救,救哥哥,救……”何遠跌坐在雪地裏哭得滿臉通紅,再怎麽活潑膽大也只是個四歲的孩子,她哭得眼睫帶霜,一看見蕭然的身影就連滾帶爬的從雪堆裏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蕭然慌得厲害,但出于對孩子的保護欲,他沒有喪失最本能的行動能力,他接住何遠凍透的小身子将她抱起,放到離裂縫遠一些的位置,确保何遠的位置不會被裂縫殃及之後,他又趕緊回到河邊仔細查看河面上兩個孩子的情況。

何遠在他身後哭得臉皴,鼻涕和眼淚都凍成了細小的冰碴,何昭面色青白,他體質還不及妹妹,此刻已經是被凍得說不出話,除了扭頭淚眼汪汪的看着蕭然,就只能緊緊抓着阿斯爾的手。

“先…...先救他……”

阿斯爾身處的情況最糟,但看上去面色還好,他還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一定的理智,六歲的孩子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帶着寒噤,無法動彈的手指沒有辦法掙脫何昭的動作,他被凍得唇面發紫,目光卻清晰的令人心驚。

冰裂的時候他在河心玩得正開心,發現裂紋的時候他吓了一跳,本想直接往河邊跑,結果一步邁出就差點将整個冰面徹底踩碎,何昭小臉煞白的扯着嗓子讓他趕緊趴下爬過來,他立刻照做之後卻發現冰面已經不能承擔他更多動作。

他身處險境的時候,原本可以平安無事的何昭将妹妹拽到安全的地方,就跑回了趴上冰面上笨手笨腳的朝他爬去,文雅安靜的男孩明明吓得渾身發抖還要試圖将他拉扯過來。

但是冰面自暗河中心開裂的太快了,何昭抓住他手的那一刻,自己身下原本結實平整的冰面也應聲裂開。

阿斯爾喃喃似的反複跟蕭然重複着這些字詞,讓蕭然先救何昭,他從來都不知道一直娘裏娘氣的小表弟居然還有這份膽量和力氣。

他趴在冰面上随着冰裂的聲音感受體溫和生命的流逝,意識和視線都開始模糊的時候他聽見蕭然讓他按照心法閉氣凝神。

阿斯爾本能的吸了一大口氣屏住呼吸,冰面徹底碎裂的聲響伴着冰涼徹骨的水流将他席卷,被水流淹沒的那一刻,他第一個念頭是慶幸何昭被救走了,之後才想起來蕭然三月前教他的那個內功心法,他壓根就沒有認真學。

冰涼麻痹四肢和神經,極度的寒冷和恐懼之下,空氣消耗的比正常情況快數倍,阿斯爾睜開眼睛看向水面上的太陽,昏暗的光點陰沉不堪,他嗆了口水吐出一長串泡泡,幾乎認定自己就要死在這了。

蕭然躍入水中紮猛到他眼前的那個畫面是阿斯爾一輩子也沒忘的,他意識模糊的蹬着腿腳奮力掙紮,蕭然以一種別扭的動作将他撈起摟住,他渾渾噩噩的往下瞄了一眼,看清了蕭然是擰着身子用一只腳踩水的。

他很快就被托舉出水中扔到岸上,跟着他蹒跚上岸的蕭然将他那身濕透的小袍子盡數扒掉,又用自己在下河前脫下的衣裳将他囫囵裹起。

他陷在帶着蕭然體溫的衣物中,神情恍惚的扭頭看向眼前的一大倆小,劫後餘生的慶幸使得他連後怕都忘了。

阿斯爾呆呼呼的吐了口水出來傻呵呵的叫爹,蕭然眼眶紅透,緊摟着他的身子一邊搓揉他冰涼的手腳,一邊狠狠扇了他肉呼呼的屁股。

蕭然一心都系在孩子身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上該疼的地方早就開始疼了,肋下的箭傷和肩頭的舊傷叫嚣着劇烈的痛楚,受過刀傷的腿更是從下水的那一刻就開始抽筋痙攣。

冬日的袍子厚重吃水,他救何昭的時候不可避免的将冰面徹底踩裂,阿斯爾沉下去的時間越長危險就越大,為保速度,他只能将外袍除盡,眼下阿斯爾還有他脫下的幹衣服保暖,他只有何昭不停的往他濕透的身上呵得那點熱氣。

好在休戈來得足夠快,蕭然抱着孩子抖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屬于愛人的體溫将他囫囵個的裹住,白狼叼着濕乎乎的阿斯爾将他拱到自己背上,跟随休戈而來的巴布和海力斯則一人抱起了一個雙生子。

蕭然這才算是徹底放心,他枕去休戈肩頭貪婪的汲取着男人身上溫熱溫暖的氣息,他不知道休戈是怎麽抱着他走過狹長的山谷的,他渾渾噩噩的窩在休戈懷裏陷入昏睡,等他再有意識的時候,已經回到了點滿炭爐的寝殿裏。

蕭然手軟腳軟的從被子裏探出個半個身子,他依稀知道自己發了燒,外頭月上中天繁星點點的,想來他已經睡了半日多,眼下也算緩過了體溫最高的時候。

休戈一絲不茍的将他手腳統統塞回被子裏,蕭然陷在枕中眨了眨濕乎乎的眼睛,發熱所致的潮紅還在他臉上。

休戈最受不了他這種又心虛又無辜的表情,一時沒忍住,直接黑着臉擡手戳上了他的眉心。

蕭然有氣無力的非要伸出手去環緊身邊人的脖頸,他頂着眉間紅彤彤的印子蹭去休戈肩窩,柔韌窄瘦的腰身在病中顯得愈發纖弱姣好,休戈繃着嘴角無可奈何的将他摟進懷裏又扯過被子把他裹好。

“我…我沒有腰帶……夠不到,不夠長…冰,冰裂的太快了,來不及,錯了……我知道錯了,我錯了……休戈,我錯了。”

蕭然聲音發啞,他還沒有退燒,偏熱的身子蒙着薄汗,清秀的五官愈發柔和動人,他貼去休戈耳畔認認真真的認錯道歉,無論他是不是為了救孩子,他都不應該讓休戈再看見自己身處險境。

蕭然說得虛弱且真摯,休戈也清楚這次事情皆是由阿斯爾那個兔崽子而起,蕭然純屬受了無妄之災,更何況以他如今對蕭然的寵溺和縱容,就算蕭然真的有錯他也舍不得置氣動怒。

“別瞎說,這事不怪你,安心休息,我們不想這個,聽話。”

休戈強行把隔壁那個闖禍的罪魁禍首排除在思緒之外,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蕭然的身體,他還沒功夫去料理別人,他吻上蕭然的眉心哄着他安心養病,似乎是為了确保自己沒有生氣的意思,他特意黏着蕭然的面頰一路吻去了他汗涔涔的頸間。

第一個吻還讓蕭然覺得心安,随後的幾個則讓他尴尬又緊張的羞紅了原本就燒得紅彤彤的臉,他努力推搡着休戈的胸口啞聲呢喃着自己身上有汗。

休戈完全沒有就此作罷,到底是仗着自己白日裏又被蕭然吓了一次,所以眼下根本顧不上蕭然還病着,蕭然不反抗還好,一掙紮起來就惹得他心火燎原,于是他索性将蕭然壓回被子裏按住箍牢,變本加厲嘬了他滿脖子紅印。

蕭然眉眼水紅,氣若游絲,軟綿綿的手腳半點力氣也沒有,只能由着休戈為所欲為,休戈親夠了才算徹底和緩神色,陪着他躺下休息。

蕭然渾身無力的靠去他懷裏繼續安心養病,困意混沌的時候他輕聲開口問了孩子們的情況,他也算是将休戈吃得死死的,知道這種時候休戈不忍心跟他争執打擾他入睡,只能老老實實的回答他的問題。

“.…..隔壁歇着呢,昭兒和圓圓也沒事,小三水煮得姜湯,他們喝完哭夠了就睡了,有點發燒,不過都沒大事,你別操心,休息好了再說。”

蕭然想起何淼淼驚天地泣鬼神的廚藝,不由得對三個孩子起了一陣同情,但也只是短短一瞬,他知曉情況放心之後趕緊窩進休戈懷裏乖順入睡,生怕自己也淪落到要喝何氏姜湯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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