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番外四②
為了方便照顧,三個孩子被安置在寝殿的偏殿裏,海力斯照看着一大三小,即使有何淼淼幫忙也還是忙得腳不沾地。
何遠沒有下河,再加上小身板長得瓷實,所以她風寒的症狀很輕,只是被吓得有點厲害,睡下之後一直哭鬧,被何淼淼抱着哄了半個晚上才漸漸安穩下來。
何昭娘胎裏被妹妹搶了不少營養,打出生就體質偏弱,他燒得最厲害,被爹娘輪流看護一夜之後還是燒得滿臉發紅,但好在蕭然将他救起的及時,沒讓他沾到冰涼刺骨的暗河水,所以他的病況基本浮在表征,養好之後不會留下病根。
阿斯爾算是三個孩子裏恢複最好的,他昏昏沉沉睡足了六個時辰,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基本退了燒。
他和以往一樣在清晨早早醒來,剛睜眼就立刻搖搖晃晃的爬起來往屋外走,海力斯和何淼淼兩個人都按不住他,只能眼看着他踉跄着奔着正殿去。
寝殿正殿的大門緊閉,濃郁的藥香混着安神的清淡熏香從門縫裏斷斷續續的溢出來,阿斯爾披頭散發的裹着一件小袍子搖搖欲墜的走到門口站定,小小的身形看上去既虛弱又邋遢。
就在快要撞上門扉的那一刻,他倏地停住腳步僵在了原地,高燒後的無力讓他頭暈目眩,他倔強的擺正身形努力站直,但卻遲遲不敢擡手叩上門扉。
他知道蕭然的身體不好,也親眼見過蕭然舊傷反複的虛弱模樣,在蕭然傳授他武學之前,他甚至一直覺得蕭然是個體弱的病秧子。
蕭然給他開蒙那一日他才猛然驚覺他這個清秀單薄的養父居然還有如此淩厲耀眼的一面,他瞠目結舌的看着蕭然手中裹挾萬鈞雷霆的黑色雙刀,兇悍刀氣帶出的獵獵風響震得他渾身發麻。
可他有多震驚就有多難過,他在武學上的天賦很好,他能看懂這套刀法的威力是打了折扣的,也能發現蕭然與運刀的動作與其他人截然不同,蕭然每一次承轉招式的時候都有滞緩,像是傷病重重的關節不能承載過強的爆發力。
阿斯爾視蕭然為父,所以他發自內心的替蕭然感到難受,他還太小了,蕭然身上顯露出的反差沉重得讓他無法背負,他根本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降臨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麽樣子,蕭然越雲淡風輕,他就越絞着勁的難受。
他因此低落了許久,時常抱着那柄沒開刃的馬刀發呆,他平日裏活潑好動,如此異樣的狀态持續久了,蕭然還緊張兮兮的以為他是練武太累出了毛病。
後來有一天夜裏,他被休戈拎着去寝殿房頂談心,他紅着眼圈支支吾吾的說清自己心中所想,休戈沒等他說完便嗤笑着擡手狠狠戳上了他的眉心。
休戈說他閑着沒事瞎操心,他梗着脖子反問休戈難道就不覺得心疼嗎,有夜風帶着雪山的涼意吹拂到他們身側,他揉着眼睛掉了兩顆眼淚,喉嚨裏全是上湧的酸澀。
休戈哭笑不得的按着他亂蓬蓬的發頂用力揉搓了很多下,他哭得又兇又難受,以至于休戈又跟他說了什麽他完全沒往心裏去。
從那以後,他就一直執拗于這份傷感,他偶爾還是會跟休戈沒大沒小的鬧騰兩下,但在蕭然面前他開始愈發恭順規矩,即使是夜裏入睡都會強迫自己不能在睡夢中亂動手腳,以免弄出動靜影響蕭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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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爾在門廊面前伫立了将近半個時辰,休戈推門出來的時候,他正耷拉着腦袋紅着眼圈吸鼻涕。
他們短暫的對視了一瞬,休戈深邃的眼中毫無溫度可言,阿斯爾強忍哭腔問了一聲蕭然的情況,可即使他看上去已經完全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休戈也沒有打算理他的意思。
他就這樣被他的父王晾在原地,休戈快步與他擦肩而過,一來一回兩次,吝啬得沒有再給他任何一個眼神。
門扉再次在他眼前輕輕合上,又一股苦澀的藥香混着殿內熏香的味道飄散而來,阿斯爾鼻尖冒紅,豆大的淚滴一顆接着一顆砸去青石磚面上,內疚與恐懼洶湧而至将他囫囵吞沒。
他從到了昭遠之後才漸漸明白這種有人照顧陪伴的日子意味着什麽,他越喜歡眼下的生活就越明白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植根與蕭然和休戈對他的感情。
他是年幼無知單純懵懂,但他知道他能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生活在這,全都是因為蕭然喜歡他,他的命運之所以轉變僅僅是因為那天晚上他讓蕭然刮目相看了。
同樣,如果蕭然因為這件事情對他失望之極,那他就再也不會是他們的養子,再也不能在這種溫馨祥和的生活裏駐留片刻。
他從蕭然和休戈身上所得到的東西全部是明亮美好,蕭然會教他吃穿住行的基本禮數,會教他怎麽端坐怎麽給長輩行禮,會在他擺弄不好複雜衣襟的時候蹲下身來幫他整理妥帖,也會在盛大的典禮和祭祀之前将他抱進懷裏小心翼翼的在他發間編上代表王儲身份的染金鷹羽。
休戈則總是會在一旁笑話他這麽大還笨手笨腳的,休戈似乎一直是那個特別不着調的只會跟他争風吃醋的父親,平日裏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跟他争風吃醋搶蕭然,有時連塔拉也會忍不住責備休戈兩句,怪他沒個大人該有的樣子,天天和孩子過不去。
但阿斯爾自己很清楚,休戈對他極好,他在草原上野了四年,渾身上下粗糙得不像是個孩子,休戈每隔半月都會陪着他泡藥浴,即使政事繁忙軍務繁瑣,休戈也會按時幫他洗澡擦身,仔仔細細的幫他搓洗腳趾之間的泥灰。
他沒有自怨自艾過身世,他有超出同齡人許多的堅強和韌性,所以他不怕再回到那種吃百家飯穿百家衣的苦日子重新開始。
他更不曾在意王儲的位置,他和幼年的休戈一樣,對權勢毫無概念,他做看重的、留戀的、只有兩個父親給予他的這份溫暖之極的親情。
阿斯爾劇烈抽噎的聲響能透過門板傳進室內,休戈眉心微蹙,看上去雖然心情不太明朗,但遠沒有剛才故意顯露給阿斯爾的那份冰冷。
“我一會就讓海力斯把他拎走,這段時間讓他先住小三水那面,等他反省完了再接他回來。”休戈言語之間有些局促,他知道蕭然一向心疼孩子,有時候他只是象征性的朝阿斯爾屁股上扇一巴掌,蕭然都會瞪着眼睛跟他理論,“你放心啊,我肯定不揍他,也不找人揍他,就讓他自己想清楚。”
緊跟的一句信誓旦旦的保證聽上去有些憋屈還有點滑稽,蕭然額發濕軟面色泛白,他伸出一只手去摸了摸休戈硬邦邦的腿面,一雙濕漉漉的黑色眸子滿是無奈。
他當然清楚休戈有多想将阿斯爾痛揍一頓,昨天夜裏他睡得半夢半醒,清晰無比的聽見休戈磨牙的動靜和噼裏啪啦按骨節的聲響,他也觸動于休戈因為記挂他的情緒而強壓怒火,可這件事情不能這麽結束。
且不論阿斯爾這種直腸子的小孩被送走之後能不能靜心思考,單是這件事情的嚴重程度就不能放任孩子自己去解決,阿斯爾從前闖得亂子都是自己闖得,嚴不嚴懲都好說,可這次不一樣,這次他拖上了無辜的雙生子,更何況他還險些把倆孩子害死在雪山裏。
“你送他走他還哪有心思想,肯定會先哭我們不要他了。” 蕭然撐着休戈的腿面起身,退燒的身體虛弱無力,肋下的舊傷牽連腹髒,他靠去休戈肩上啞聲開口,言語之間毫無偏袒庇護的意思,“就讓他在這想,我不護着他,他這次闖得禍太大,自己熊就算了,牽連別人,該打就得打,就算你不想,也得替淼淼一家教訓他。”
他主動仰頸吻上休戈因為驚愕而微微張開的嘴唇,柔軟的黑發帶着汗漬所致的潮濕,“你也不用顧忌外人,該傳出去就傳出去,朝裏要是有人谏言要罰他,你就罰,要連着我一起罰都行。”
此時的蕭然怕是比休戈的心腸還要硬,阿斯爾錯了就是錯了,雪山是昭遠聖地,雖說不是禁地,但幼童擅闖或多或少都有點擾亂神靈的意思,他知道事情傳出去對阿斯爾肯定會有影響,甚至可能導致那些已經接受阿斯爾的朝臣宗親又會開始執有微詞。
可他必須讓休戈這麽做,他們不能心存僥幸的包庇孩子,假若一旦走漏風聲傳了出去,朝臣和百姓們議論的重點就将會是休戈寵溺王儲無度,所以他寧可自己背上管教不嚴的罪責,也絕不會讓休戈攤上這樣糟心的污名。
蕭然的一片苦心休戈自然領會,他擁着蕭然病怏怏的身子使勁揉搓了一頓,滿心都是莫名的酸澀。
他知道蕭然有多寵這個孩子,倘若阿斯爾只是蕭然自己的兒子,蕭然根本不可能那麽苛責,更不會在阿斯爾不到五歲的時候就要他習武練刀。
“前面都聽你的,後面這句不行,誰敢牽扯你,我當場就揍他。”
休戈颔首與蕭然額頭相貼,深褐的卷發亂糟糟的蓬散着,他收緊手臂埋首蹭去蕭然的肩窩,柔情與痞氣恰到好處的結合在一起,蕭然被他蹭得手腳酥軟心頭發熱,一時間都沒法開口說他沒有君王的正形。
這件事情休戈全權照着蕭然的意思去辦,阿斯爾頑劣擅闖雪山的事情不加掩飾的傳了出去,朝中第二天就有了反應。
言官上奏的折子裏雖然都是言辭銳利語氣嚴苛,但結尾處卻又不約而同的提到這事不能光怪在阿斯爾一人身上,三個孩子多少都有點責任,而且孩子們年歲太小,心性未定闖禍難免,所以只需日後嚴加管教即可,這次不易嚴懲太過。
休戈和何淼淼因此倆順水推舟,既罰了孩子也給足了言官和朝臣的面子,他倆各自板起臉來罰齊了三個崽子,何家兄妹被何淼淼拎回家裏分別塞去書房和卧室面壁一天,阿斯爾被休戈關在偏殿裏面壁五日,一步不得外出。
五日之後,一切風平浪靜,終于得以被休戈準許自由活動的蕭然親自打開了偏殿的門,阿斯爾蜷縮着跪坐的背影看上去倔強又可憐,休戈當真罰得一絲不茍,偌大的屋裏除了幾張隔涼的毯子之外沒給他留半點別的東西。
說不心疼肯定是假的,從阿斯爾叫他第一聲阿爹的那天起,蕭然就恨不得把他當成小姑娘來寵,室內閉塞渾濁的空氣刺得他眼眶發熱,他硬板起面容同紅着眼眶扭頭看他的阿斯爾對上目光,半大的孩子神色憔悴眉眼紅腫,亂蓬蓬的頭發不知道被眼淚浸濕了多少次,此刻正歪歪扭扭的黏在面頰上。
蕭然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他短暫平複過呼吸才低聲開口讓阿斯爾跟他走,病愈之後的嗓音原本就帶着些許沙啞,他刻意壓低之後就顯得更加低沉。
明亮的陽光讓阿斯爾覺得恍如隔世,他踉跄着跟随蕭然往前走,即使被強光刺激的難受他也始終倔強的睜着赤紅的眼睛。
他亦步亦趨的邁開步子,從偏殿出來之後一共是兩條路,一條繞進正殿,一條指向宮門,他不敢擡頭去看,更不敢開口去問蕭然還要不要他,他只能死死的盯着蕭然的腳步,全憑蕭然處置他的命運。
在蕭然擡腳轉向正殿的那一剎那,阿斯爾才如釋重負的垮下了緊繃多日的小身板,身形打晃的瞬間,他被熟悉無比的門檻結結實實的絆了個狗吃屎。
他到底只是個孩子,壓抑太久的情緒終于找到了宣洩的出口,膝蓋和手肘傳來的劇痛給了他嚎啕大哭的理由,他在淚雨滂沱之間伸出手去攥住了蕭然的褲管,帶着薄繭的手指骨節泛白,他用盡了全部的力氣,若不是蕭然慌忙轉身将他抱起,他恐怕都要将蕭然的褲子扯下來。
蕭然腦子裏一直繃着的那根弦随着阿斯爾這一摔徹底斷了,他心疼又緊張抱起兒子就去寝殿裏翻找藥箱,至于什麽嚴父形象早就統統扔在了腦後。
這是阿斯爾哭得最慘的一次了,數十年後,蕭然與休戈先後撒手人寰,他在父親們安眠的冰棺前都沒有哭成這樣。
膝蓋上的烏青很快就顯現了出來,蹭破皮的手肘傳來火辣辣的疼痛,眼角被小石子劃出來的口子滲着殷紅的血水,可這都不是他大哭不止的原因。
他被蕭然抱在懷裏處理傷口,烈酒灼傷皮肉的痛感根本不值一提,他攥着蕭然的袖子仰起腦袋,任憑混着血的淚水模糊視線,也非要牢牢看着此刻的蕭然。
他仍然是被蕭然關愛、在乎的,蕭然看向他的目光帶着一如既往的溫暖熱度,帶着不曾減退的憐愛和疼惜。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阿爹,我錯了……再也不去了…我再也不…再也不去那了……”
混着哭腔的字句在發音上含糊不清,他在确認蕭然還要他的時候才敢開口道歉,壓抑數日的話語終于得以脫口而出,他哭得厲害,轉眼間淚水、鼻涕和嗆咳的口水就蹭了蕭然一身。
戳上他額頭的手指是使了兩分力氣的,阿斯爾嗡嗡直響的腦袋被這股力道怼得一空,他茫然的睜着淚眼繼續抽噎,豆大的淚滴還挂在紅彤彤的腮幫子上。
“你剛才說你錯哪了?”蕭然一邊收回右手繼續着上藥包紮的動作,一邊蹙着眉頭開口發問,他毫不手軟的戳紅了阿斯爾腦門正中,平日裏這種沒輕沒重的事情通常都是休戈幹得。
“我…我不該去……我錯在不該去雪山……阿,阿爹——阿爹!”
蕭然這回是壓根沒留力,阿斯爾被戳得身子一晃直接滾去了松軟的被褥裏,等他紅着眼眶一頭霧水的蹒跚爬起,蕭然又擡手屈指惡狠狠的給了他一個燒栗。
“錯,去個雪山怎麽了,哪次祭祀沒帶你去?你錯是錯在不應該随意揣測,不應該胡思亂想。”
蕭然也是又心疼又生氣的憋屈了好幾日,一張嘴就控制不住,他難得有了點身為殿君的自知,言語之間頗有幾分護犢子的意思,“這段時間宮裏是忙,但是只要你說,阿爹一定會帶你去,你是我的兒子,去山裏看條河怎麽了,誰敢說你?!”
蕭然牙根發癢,人人都說阿斯爾像小時候的休戈,他也一度以為阿斯爾在性格上能随休戈的通透聰慧,可他沒想到這孩子居然随他自己,又悶又軸又老實,遇事完全抓不住重點。
“第二,我和你父王罰你,是因為你沒有保護好昭兒和圓圓。你可以帶他們去玩,去城裏去山裏,去哪都行,但是你得把他們好好的帶回來,這是你的責任。第三……”
“第三,你阿爹三個月前教你那套心法,你壓根就沒往心裏記。”休戈說話遠比蕭然直接強硬,他在門口脫下身上沾着寒意的外袍和馬靴扔去一邊才邁步入內,貼身的深黑內襯勾勒出精悍孔武的身形,衣襟和袖口各有幾處極淺的暗銀紋飾。
他剛剛下朝回來,蕭然教訓孩子的場面他絕對不會錯過,他蹲去東倒西歪的兒子面前伸出手指順着蕭然怼出來的紅印又給了兒子一下,這才接過蕭然的話頭開始繼續往下說。
“你要是認真學了,根本不會窩囊成那副熊樣,兔崽子,你眼高于頂,狷狂自傲,不知天高地厚,這次是你阿爹救你,以後你自己上戰場了還要你阿爹來救嗎?”
休戈言辭鑿鑿,半點面子也不打算給阿斯爾留,他咧嘴扯出一個滿是奚落的笑意,深邃的眸子銳利如刀,利利索索的戳中了阿斯爾心裏最準确的想法。
“我知道,前兩條你都服氣認錯,就最後一條你不認,你硬功學得比誰都快,比誰都好,壓根不需要學這個,你覺得只有你阿爹這樣身體不行的才需要學。”
“我不是……我沒有,我沒有這麽想過——!”
阿斯爾臉上的漲紅蔓延去了頸間,他繃緊了嫩乎乎的腮幫子扯着嗓子跟休戈嚷嚷回去,尚未張開的稚嫩眉眼見帶着三分心虛七分不甘。
他就像個毛都沒長齊的狼崽子一樣,憤怒發出稚嫩的嘶吼和休戈叫板,然而草原上的公狼從不會對慣着窩裏的崽子,休戈才不管他是不是摔了一身的傷。
英武俊朗的北原男人兀自眼尾一揚大手一擡,結結實實的按着兒子的後腦勺将他面朝下怼進了床褥裏,“放屁,你不是這麽想的那你為什麽不學,心法你阿爹一字一句的寫給你了,就在你床邊放着,你為什麽不學不練?!”
阿斯爾是熊孩子,休戈就是熊大人,蕭然有耐心一本正經的講道理,他可沒有,大抵是因為自己小時候也在同一個問題上犯過混,所以他越看阿斯爾就越來氣。
“.…..行了,你倆別鬧了。”
蕭然眼角微抽着試圖把這一大一小分開,休戈按着阿斯爾的腦袋不讓他擡頭,孩子含糊不清的争辯聲簡直就是鬼哭狼嚎。
蕭然突然有種家醜不能外揚的錯覺,他下意識探頭往殿外瞧了瞧,發現巴布不在才稍微放心了一點。
他又轉頭瞅着仍舊鬧成一團的父子倆,他剛剛那句話顯然沒有起到效果,蕭然因而眯起了一雙溫和澄澈的眸子,緩緩擡手屈指擰住休戈後頸那塊皮肉,雖然很想用點力氣,但他還是舍不得。
最終他只是象征性的掐了掐休戈的脖子,他算是看明白了,對付直腸子的小孩和大人,講道理壓根就沒有用,“別鬧了,你也講不服他,去拿刀,陪我打一架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