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特別

李言蹊看着眼前的紅燒魚,筷子停留在上方好一會兒,就是沒有下一步動作。

“媽,你是不是買到死魚臭魚了?”李言蹊最終夾了旁邊的青菜放進自己的碗裏。

其實李言蹊是很喜歡吃魚的,特別是紅燒魚,只不過今天這魚不知道是不新鮮還是沒處理幹淨,聞起來特別腥,他強壓住從胃裏傳到嗓子眼的惡心感,可因為這條紅燒魚就擺在眼前,腥味越來越重,惡心感也越來越強烈,最終李言蹊忍不住了,連忙捂着嘴往衛生間跑去。

江月瞥了自己兒子的背影一眼,然後将魚和一盤苦瓜調換了位置,這是她兒子最讨厭的食物,“愛吃不吃。”說着,江月又笑着招呼坐在一旁的陸瑾川,“小川,既然那小子不吃,那你就多吃點,我記得你也挺喜歡吃魚的。”于是,江月又将紅燒魚跟陸瑾川面前的那盤菜換了一個位置。

“謝謝江姨。”陸瑾川對江月露出一個淺淺地笑容,然後夾起一塊魚肉送進嘴裏,預期的異味沒有傳來,肉質鮮美,讓人垂涎欲滴。

就在陸瑾川放下筷子的時候,就聽到一陣嘔吐聲從衛生間裏傳來,他連忙拉開椅子站了起來,“我過去看看。”說完,便大步地往衛生間走去。

江月看了看坐在她對面的黎麗華,笑道:“言蹊那孩子,長這麽大了還是不讓人省心,他要是有你家瑾川的一半,我和老李估計做夢都能笑醒,看看瑾川,多好的一個孩子啊。”

黎麗華聽到江月這麽誇贊自己的孩子,心裏自是高興,卻也不矜不伐,“哪裏,言蹊這叫活潑,瑾川這孩子一天到晚就只會繃着那張臉,跟個悶葫蘆似的,就怕以後媳婦兒都找不到。”

“瑾川這麽優秀的一個孩子,咱們小區哪個姑娘不喜歡他,又怎麽可能找不到媳婦兒,倒是言蹊,才是最叫人頭疼的。”想到自己的兒子,江月是真的頭疼。

“姑娘喜歡他有什麽用,那也要他喜歡人家姑娘才行,都二十七八了,連個消息都沒有。”

“怕是早就有了,只是沒跟你說而已,哎,明明兩個孩子一起長大的,怎麽性格相差這麽大,現在別說是姑娘了,若是有哪個小夥能制服我家那小子,我寧願倒貼這個錢把他送走。”江月想到自家兒子的未來,就覺得頭大,到底李言蹊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自己的兒子什麽樣自己心裏清楚。

李言蹊從小到大,就是大人們眼中的熊孩子,這到底有多熊,就這麽說吧,在李言蹊還小的時候,就帶着小區裏的同齡孩子爬樹掏鳥窩,下河撈魚蝦,為此,她和自己的丈夫沒少遭到那些孩子家長的白眼,用那些大人的話來說,要是給李言蹊一個火箭,他估計能上天。

當然,這些都還是小兒科的,最讓江月氣憤的是,李言蹊在讀小學五年級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惡習,居然跑去欺負低年級的孩子,威脅那些孩子交保護費,要不是孩子的家長找上門來,估計他們夫婦倆會一直蒙在鼓裏。

總之,李言蹊是好的沒學到,不好的卻學得有模有樣,導致江月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在醫院裏報錯了孩子,要不是因為李言蹊長得像他們夫婦倆,江月真想帶李言蹊去做親子鑒定。

而陸瑾川就不一樣了,他從小就是大人們嘴裏的別人家的孩子,是家長們讓自家孩子學習的對象,成績優異,每個學期的期末考成績都是學校排名第一,總之就是,李言蹊玩的時候他在學習,李言蹊跟人打架的時候他在學習,李言蹊翹課的時候他還是在學習。

也因為這樣,江月總會在黎麗華面前擡不起頭,畢竟自家的兒子差人家的兒子不是一大截,可偏偏兩家又有生意來往,還是對門鄰居,明明同樣的教育方式,同樣的成長環境,可為什麽她的兒子就這麽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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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真想你說的那樣就好了,這孩子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自己拿主意,我和我老公都擔心他是不是讀書讀傻了。”所以有時候,一個孩子太優秀也未必是件好事啊。

江月在心裏腹诽,若是他兒子因為讀書讀傻了,她倒也願意,只要不闖禍就好。

在兩位母親吐槽着自家兒子的時候,兩位做父親的仿佛沒聽見一樣,高興地談着生意經,說到激動之處,就小酌一杯酒。

這廂。

陸瑾川來到衛生間的時候,就看到李言蹊抱着馬桶嘔吐着,這嘔吐物散發出來的味道有些刺鼻,但他也不覺得惡心,而是準備好了水和紙巾,只等着李言蹊吐完之後可以馬上漱口擦嘴巴。

過了幾分鐘之後,李言蹊才吐幹淨,然後沖了馬桶,慢慢地站起來,卻因為體力不支身體變得搖搖欲墜,要不是陸瑾川手疾眼快地扶着他,李言蹊現在估計已經摔倒在地了,然後等李言蹊站好了之後,陸瑾川才松開手。

“你進來幹嘛?看我笑話的?你也不覺得惡心。”雖然李言蹊和陸瑾川從小就認識,但他不喜歡眼前這個男人,李言蹊覺得陸瑾川這人愛裝哔,還假正經,為了讨好老師家長,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感覺這人活得這麽累,一點意義都沒有。

陸瑾川似乎早料到李言蹊會是這個反應,他也不鬧不怒,直接将剛剛放在一旁的水杯遞給李言蹊,“先漱漱口。”顯然,陸瑾川是不想說自己是因為擔心他才進來看看的,因為陸瑾川知道,就算說出來李言蹊也不會相信。

李言蹊老大不樂意地接過陸瑾川遞來的水,喝了一口,然後仰頭咕嚕咕嚕地漱口,覺得差不多了,便将嘴裏的水如數地吐進馬桶裏,緊接着,他面前多了幾張紙巾,有一就有二,李言蹊将水杯還給陸瑾川,拿過紙巾囫囵地擦着嘴巴。

陸瑾川抿着薄唇,李言蹊的臉色這麽蒼白,該不是生病了吧,但這話他也沒問,就怕問了之後,眼前這位大少爺又不高興了。

李言蹊并不打算再理會陸瑾川,他用手輕輕地拍了幾下臉,然後從容不迫地往外面走去。

江月見自己兒子出來了,就算剛剛她跟黎麗華說了自己兒子的諸多不是,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吐了,她這個當娘的還是很心疼的。

“言蹊,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要不要一會兒送你去醫院看看?”江月一臉擔憂地看着自己的兒子。

“不用了。”李言蹊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着那盤放在陸瑾川前面的那盤已經吃了一半的紅燒魚,連忙道:“這魚不是不新鮮麽?你們怎麽還吃啊?”李言蹊篤定就是這盤魚害的他。

“這魚是我早上去早市買的,新鮮的,活蹦亂跳的,我親眼看着賣魚宰的,我看你是病得不清,一會兒老老實實跟我去醫院。”

李言蹊撇嘴,用筷子戳着碗裏的白米飯,他還能不能愉快地吃頓飯了?

“不去,我沒病,要去你自己一個人去。”醫院是不可能去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去的。

“你這孩子……”江月本來還想說什麽的,但畢竟還有外人在,話到嘴邊又被她生生憋回去了。

雖然紅燒魚被換走了,但畢竟還在這張飯桌上,所以李言蹊還是隐隐約約地聞到魚腥味,最後導致他白米飯也吃不進下去了,連忙放下碗筷,“爸媽,叔叔阿姨,我吃飽了,你們慢吃。”李言蹊覺得如果再不走的話,一會兒有得吐了。

“言蹊,這就飽了?我看你剛剛都沒動幾次筷子,再坐下來吃一點吧。”

“阿姨,不用了,我是真飽了。”就算沒飽,他現在也沒胃口了,為了讓人相信自己真的飽了,李言蹊還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別理他,一會兒他餓了再自己找吃的,多大歲數的人了,他知道自己在幹嘛。”江月也懶得管了,反正這孩子,餓不死就行。

因為李言蹊身體不适,陸瑾川也變得食之無味,平時每餐吃兩碗飯的他,現在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剩下的半碗還是硬着頭皮吃完的,放下筷子後,他伸手扯了一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着嘴唇。

“爸媽,叔叔阿姨,我也吃飽了,你們慢吃。”陸瑾川拉開椅子站起來,朝四位長輩點頭微笑,然後轉身往客廳走去。

只見李言蹊坐在沙發上,連連打呵欠伸懶腰,面色蒼白,精神萎靡,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這跟平日裏生龍活虎的樣子有着巨大的反差,這也是陸瑾川第一次看到李言蹊這副模樣。

陸瑾川覺得,李言蹊大概是真的生病了,不然也不會這樣,而他心裏也清楚,李言蹊是害怕打針吃藥的,因為讀小學時,學校每年都會有衛生所的醫生護士來幫接種疫苗,李言蹊因為害怕打針而滿操場的跑,班主任和幾個體育老師廢了好大的勁兒才講他抓住,這種畫面在讀小學的時候每年都會上演一次。

說來也好笑,李言蹊那會兒跟人打架打得頭破血流眼皮也不帶砸一下,眼淚更是沒流一滴,就這麽一個铮铮鐵骨的人,卻害怕那麽一小小的針筒。

李言蹊這人,真的很特別,也因為這個特別,讓陸瑾川挪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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