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一秒天空,一秒塵土。

邱海心挺直了背,先垂頭檢查了自己的安全帶,然後問出一句聲音沙啞的話:“你有駕照?”

周期然看她一眼,笑了笑:“有。”

邱海心想起了那熱鬧的一餐飯,冷汗都往腦門爬:“你喝酒了嗎?”

周期然嘆了長長的一口氣,慢悠悠的語氣簡直在考驗邱海心的耐心:“看來你一點都不關注我……別急,我沒喝。”

邱海心努力回想。

周期然:“真沒,杯子裏不是酒。”

邱海心盯着她的臉,周期然開車的姿态很悠閑,人也幹幹淨淨,眼神清明。

看來是真的沒喝。

邱海心呼出口氣,放下心來。

周期然主動同她說話:“上了車就睡,睡了快兩小時了。”

“我……”邱海心抹了把臉,只敢看窗外,“酒量是不太行。”

“挺乖的。”周期然道,“沒鬧。”

邱海心癟着嘴,遲來的尴尬讓她腳趾扣地,她企圖轉移話題:“還有多遠啊?這麽遠的嗎?”

“馬上下高速,再半個小時就到山底下了。”

“到了山下要買些東西吧,我什麽都沒帶。”

“車裏都有。”

“還有一些私人物品,山上夜晚肯定會很冷吧,要不要買套戶外服?”

周期然瞄了她一眼,還是那句話:“車裏都有。”

方向盤打轉,車子轉彎,下了高速。

這地方不算太偏僻荒蕪,但和市裏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道路變得狹窄,放眼望去都是田地,零星地點落着村莊小鎮。邱海心沒來過,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她有些忐忑,周期然又補了句:“衣服,睡袋,帳篷,吃的喝的,都是兩人份。”

邱海心睜大了眼,她的腦袋不可控制地冒出了想法:那個人是誰?

那個本來要和周期然一起去野營的人,或者說,那個經常同周期然一起去野營的人。

他是男是女,是俱樂部的還是別的朋友,或者是以前的同學?

十一假期,是周期然本來就是這樣的安排,還是臨時被人放了鴿子,又剛好拉了她做備份?

車子被一塊破損的路颠得起伏,邱海心的心髒也跟着起伏。

周期然突然看向她,問她:“在想什麽?”

邱海心的嘴比大腦反應還快,她道:“你什麽時候準備的?這麽周全。”

作為同行的人,話題又剛好進行到了這裏,問這麽一句,不算過分。

周期然答得順暢:“你昨天不是讓我帶你玩麽?”

邱海心:“!!!”

周期然忽地笑了,笑得有些搖搖擺擺,難以捉摸:“我可是說話算話,你說玩一天那就一天,只多不少。”

邱海心是真震驚。

她昨天跑過去找周期然的時候,很突然。而周期然在店裏忙活,答應得也很随意。

她們真是清清淡淡地說了兩句話,放在中國人的觀念裏,甚至只能算是一種不能當真的客套。結果周期然竟然真的,全都做了安排。

早上她不能和邱海心一起出發時,就托了俱樂部的教練照顧她。

評委的活一結束,她就來陪邱海心,不厭其煩地教她幾個簡單的動作,壓根就沒離開過。

到了中午,她自然而然地拉着她同大家一塊吃飯。吃完飯,只簡單問了兩句,就又把醉酒的她綁上了車。

東西都準備好了,就等着她同她,一起冒險。

邱海心不再看窗外,她轉頭看着周期然,說不出話來。

周期然幹了這麽多的事,還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周期然沒喝酒,在她睡覺的時候,她一個人靜靜地行駛在路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邱海心感受到的愧疚。

濃濃的愧疚,就像是第一次見面時那樣,将她的整個心髒全部裹住,讓她能清晰地聽見每一次搏動的聲響。

“我沒想到,”邱海心眼睛耷拉了下來,真切地望着周期然,“這麽麻煩你。”

周期然只是笑,她順杆往上爬着問:“那你又要怎麽賠我?”

邱海心立馬開始了計劃:“我喝了酒不能替你開車,待會到地了,你什麽都不要幹,指揮我就好了。我雖然不熟悉,但學得很快的,你就,你就……端個板凳坐旁邊休息。”

周期然的笑容擴大,她笑得真開心,令邱海心覺得熟悉。

她沒有應承邱海心的計劃,一開口便提出了更過分的要求:“你背我上山。”

邱海心:“????”

周期然擰了擰脖子:“太累了,沒勁了。”

邱海心:“!!!!”

邱海心茫然無措,沒有信心:“你說的是真的嗎?我……應該可以背一段,背一段歇一段……”

周期然咯咯咯咯咯咯,快樂死了。

邱海心的手機響了,拯救了她的無措。

但當她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時,臉一下子就垮了,她知道這不是拯救。

手機還在響,她的手指就在接聽鍵旁邊,但她沒能按下去。

周期然收了笑,問她:“怎麽了?”

邱海心吃完飯那會已經說過了,這會也就沒什麽要隐瞞的:“家裏來電話了,應該是要催我回家參加婚禮。”

周期然:“別人的婚禮能有多重要,不想去就不去。”

邱海心因為不可言明的羞恥感臉紅了一片:“我二姨幫了我們不少忙……”

周期然:“比如呢?”

邱海心:“我弟的實習她要給安排了。”

周期然的目光落到了邱海心的手機屏幕上:“邱洋,你弟嗎?他打的你接呗,跟他說明天好好參加婚禮,謝謝他二姨。”

邱海心“噗”地笑了。

一件讓她十分發愁的事,怎麽到了周期然口裏,就這麽簡單。

簡單地竟然很有道理,是啊,二姨是給邱洋介紹的工作,那明天那場婚禮,非去不可的那個人該是邱洋。

邱海心深吸了一口氣,周期然催促她:“接吧,早點說了,省得玩的時候還操心。”

邱海心看她,周期然的姿态平靜又散漫,邱海心突然感覺身邊有了一根強有力的支柱。

跟周期然幹的那些事情比,邱海心遇到的這點困難算什麽。

邱海心接起了電話。

那邊迫不及待地道:“姐你什麽時候到家啊?我受不了了,爸媽輪番說我,煩死了。”

邱海心捏緊了手指,讓自己語氣同周期然一樣平靜:“我明天回不了家。”

邱洋愣了:“啊?”

邱海心:“我四號還要值班,趕回去很不方便,所以明天素素的婚禮就不參加了。五號我會到家的。”

邱洋喊起來:“你怎麽能不回來啊!你知道我很讨厭二姨夫啊!他給我介紹那就是螺絲廠,我才不要去!你不回來誰幫我說啊!明天肯定一堆人圍着我,煩死了艹!”

邱海心嘴巴動了動,正要說話,邱洋喊了一句:“媽——”

邱海心抖了一下。

電話很快換了人,母親一拿起手機,便和那天的結束一樣情緒激烈,她喊道:“你還真不回來啊!有沒有點良心啊!一個兩個一天天地要氣死我,氣死我你們就高興了是不是!你明天要不回來,就別回來了!”

“嘟”的一聲,電話挂斷了。

邱海心握着手機,整個臉都漲紅了。

她真不想讓周期然看到自己這個樣子,但她好像已經讓周期然看到過她這個樣子了。

明明是很簡單的事卻無法做反抗,明明是很簡單的事反抗了好像也無效。

“我……”她說出一個字,眼淚就已經湧上了眼眶,她舍不得就這麽結束這趟和周期然的旅程,但她被扯着往回走,“我要不還是……”

“不準。”周期然打斷了她的話。

這兩個字說的極其嚴厲,是邱海心以前沒聽過的語調。她轉頭去看周期然,周期然不僅是皺着眉頭那麽簡單了,她整個人都沉郁了下來,透着股火山爆發前地核奔湧的熱量。

邱海心甚至懷疑她下一秒能一腳油門,朝着牆開過去。

邱海心趕緊道:“期然你不要生氣……”

“我生什麽氣。”周期然冷笑了一聲,“該生氣的不是你嗎?”

邱海心抿緊了嘴。

周期然:“那天在地鐵口哭也是因為這事吧?很難解決嗎?既然全家沒有一個人為你考慮,沒有一個人想過這麽做了你辛不辛苦,開不開心,你又何必在意他們的感受。”

周期然直視前方開着車:“你羨慕我吧?你要是今天回去了,這輩子你對我這種人,都只有羨慕的份。

“連一個假期都不能決定自己要幹什麽,這種生命有意思嗎?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想要為別人奉獻你的一生嗎?”

邱海心整個人都熟透了。

她是一只包子,因為太過聽話,是一只誰都可以捏兩下,啃兩口的包子。

她知道這件事,但在遇到周期然之前,她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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