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找到許多說服自己的理由,最好用的借口就是,她現在過的還不錯。

她過的還不錯,所以可以繼續忍受,所以不敢踏出步子,給自己畫了一個圈,幻想着圈外是深海煉獄。

但不是。

周期然就站在圈外。

周期然從頭發絲到腳指頭,從說的每一個字到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她未曾踏足的圈外。

那不是危險,那是致命的吸引力,和發自肺腑的快樂。

你看她,認識她才沒幾天,就敢對着她說出這麽多利刃一般直插她心窩子的話,讓她那些隐秘的羞恥感再無處可逃。

她是一只被羞恥熱熟了的包子。

她沒掉出來的眼淚被這熱氣蒸發了,她對家人的愧疚感被這熱氣撕得粉碎,她的猶豫,在周期然的質問裏,直蒸騰成水汽,順着頭頂飄走了。

“我不要……”她喃喃道。

我不要,她在腦袋裏一遍又一遍重重地強調道。

我不要過這樣的一生,我不可以再如此軟弱。

邱海心抓起手機,飛快地給邱洋發信息。

【你長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考慮好了自己同爸媽說。你也要擔起一些家庭的責任了,爸爸背痛你帶他去醫院。我這個假期太忙了,就不回去了。】

就不回去了。

最後五個字,指尖敲在屏幕上,用力太大,火辣辣地疼。

她一絲都沒停頓,發出了信息。

然後在可能收到任何回信之前,快速關機。

手機屏幕徹底熄滅,邱海心用力地深呼吸,感受到風從窗口鑽進來,鑽入了她發汗了的後背,涼飕飕的。

她轉頭看周期然,給她一個确切的,堅定的,可信賴的回複:“我不回去,整個假期都不回去了,我已經跟家裏說了,我關機了。”

周期然的火山熄滅了。

車子輕輕一颠,她又笑起來。

一點淡淡的笑意,望向邱海心的時候,就豐盛得像光一樣,灑落了下來。

她們的方向是落山的夕陽,再一次,紅彤彤,染了半邊的天,給了她們一個金燦燦絢爛的世界。

周期然突然伸出了手,她那漂亮的手指落到了邱海心的臉頰上,重重地捏了一下。

“好。”周期然道,“我會讓你整個假期都很快樂的。”

第 10 章

邱海心覺得自己徹底變成了那個幼稚的人。

周期然給她做下了承諾,她便滿心滿眼地都信了。

周期然說她會安排好一切,她便什麽都不想,只跟在她身後就夠了。

她們的車子來到了山腳下,并不用她背着周期然上山,車道寬敞,周期然開得平穩,一路便到了半山腰的觀景平臺。

有停車場,有服務區,有一大片的野營專用地,已經密密麻麻地擺好了花花綠綠的帳篷,像雨天的雨傘一樣。

邱海心很是驚訝:“這麽多人吶。”

周期然從後備箱拿出了很多東西,她分給邱海心一些:“國慶人多,我們也可以去更‘野’的地方,夜晚還可以看見小動物哦。”

“噫——”邱海心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動物可不一定是什麽可愛的小動物,豺狼虎豹,鼠蟻蛇蟲,指不定能冒出什麽呢。

“這樣就很好了。”她趕忙道。

周期然笑,邱海心知道她是在笑她膽小,但她一點都不生氣。

她今天已經做了一件超膽大的事情,膽大到她每每想起,就心悸。

兩人在帳篷中穿行,多虧周期然提前預約過,所以留給了她們一小片不錯的位置。

她們把帳篷搭建起來,又像旁邊的人一樣,拿出了好些吃食,甚至點起了小爐子,煮面吃。

當夕陽泯去了最後一道光線,夜晚徹底來臨。

帳篷一個個都亮起來,像閃亮的彩色小燈籠。

不知道誰在外面吆喝了一句“快來啊”,人們便都出了帳篷,向外走。

邱海心伸着脖子張望,周期然将瓦斯爐關了,起身的時候便握住了她的手。

手腕向下一點的位置,松散自然,在山間夜晚的涼風裏有灼熱的溫度。

她拉着邱海心朝前走,帶她去看她感興趣的事,連一句多餘的詢問都沒有。

她們來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是在平坦的廣場上升起的一堆巨大的篝火。

篝火旁有人抱着吉他唱歌,大家三三兩兩站着,跟着他的節奏輕輕搖晃。

副歌部分有人大聲地合唱,邱海心笑起來,嘴巴也跟着一開一合,無聲地附和。

周期然握着她手腕的手突然下滑,落到了她的掌心裏。

邱海心偏頭去看,橙色的火焰光芒裏,周期然的臉半明半暗,是油畫裏才有的濃郁色感。

她還是那個松散又自然的姿态,甚至目光都沒完全落在邱海心的臉上。

她只是随意地站在這裏,聽歌,觀賞夜色,握住了身邊人的手。

邱海心慌忙調轉了視線,她沒再敢動,身子不敢動,嘴巴不敢動,逐漸汗津津的指尖,也不敢動。

好在,人群很快熱鬧起來。

大家像電視裏演的那樣,自發地圍成了一圈,牽起了身邊人的手,跟着節奏明快的音樂,開始轉着圈跳舞。

邱海心的左手是一個年輕的陌生的姑娘,右手是另外一個年輕的,已經無法再算到陌生行列的姑娘。

左手的姑娘快樂地喊着號子,為了讓圓穩固住,牢牢地攥緊了邱海心的手掌。

而右手的姑娘還沒使勁,她們掌心連接的強度,是随便一晃就會晃開的程度。

偏偏這種要掉不掉,就像是人站在了懸崖邊上,最揪心。

邱海心咬了咬嘴唇,覺得這是個正大光明的好機會。篝火的光芒落在她身上,她怕眼神洩密,便低垂了眼睛。

垂了眼,然後握緊了周期然的手。

牢牢地回握住,将掌心之間的空氣徹底擠到消失,而後,柔軟的皮膚,緊貼在了一起。

邱海心緊吸了一口氣,好半天,都沒能吐出來。

周期然沒有什麽奇怪的反應,大家唱啊,跳啊,邱海心的緊張無人注意。

舞蹈結束時,邱海心從頭到腳都熱了。

大家松開了手,邱海心也松開了手,她的雙手捂在胸口,捂住了胸口那團火。

熱鬧的篝火晚會結束後,大家回到了各自的帳篷。

屬于邱海心和周期然的兩頂小小的單人帳篷安定地矗立着,邱海心站在帳篷跟前,不知道要不要同周期然說晚安。

夜風拂動,周期然也停住了步子,她問邱海心:“這會睡覺嗎?”

邱海心覺得這不是睡覺的點,平日裏這個時候,她肯定還沒準備睡覺,但山裏的夜晚太安靜了,好像太陽睡了,她們也就該睡了。

邱海心掏出了手機,想要看下時間。

但手機還是關機的狀态,哦,手機是關機的,邱海心的手指無措地滑了滑,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家裏的事。

“睡不着吧?”周期然又道。

她的話真的不多,但真的都十分精準。

邱海心點點頭,不敢直接去看她的眼睛。

周期然道:“那去我的帳篷裏喝酒。”

邱海心:“!!!”

周期然徑直走過去,拉開了帳篷,并且從裏面拿出兩罐啤酒來:“我看你挺喜歡喝的。”

邱海心的熱氣在腦門上蒸騰:“我……我們,明天不用開車嗎?”

周期然擡眼望她:“要我陪你喝嗎?”

邱海心猝不及防撞進她的目光裏,下意識地擺手:“不,不用,不用陪,我自己可以……”

周期然沒說話。

她靜靜地看着她,邱海心覺得她這樣的眼神是一種審查,就像……老師在檢查剛剛講過的課題。

邱海心想起來,周期然好像不止一次地問過她:想嗎?是想要嗎?你想怎麽做?

只考慮自己想不想,這是周老師給邱海心布置的第一道人生命題。

邱海心抿了抿唇,最終還是目光晃動着道:“你……陪我吧。”

“嗯。”周期然勾了勾唇角,順遂地答應了。

邱海心開始自己做安排:“如果明天要用車我們就找代駕。”

周期然:“好。”

邱海心:“你拿的酒應該也不多吧,就這麽兩罐嗎?”

周期然:“車上還有。”

邱海心:“那我再去拿點過來,我們就着零食,邊吃邊喝,這樣不容易醉。”

周期然:“好。”

邱海心拿了鑰匙,小跑着去了。

她的步子真輕快,甚至跑着跑着都想再跳兩跳。

她真是鮮少有這麽放縱的時候,今天就像脫缰的野馬一樣,竟然喝酒都能喝兩回。

邱海心突然之間又開始豪情萬丈,她抱了很多的酒和零食過來。在周期然的帳篷裏“嘩啦”鋪開。

小小的世界裏,她們對坐着,往外一望,是夜晚靜默的山林,和遙遠的星辰。

邱海心同周期然幹杯,喝下一大口酒。這酒比她今天中午喝的味道要重一些,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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