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8.wrong turn-07
同一時間, 戚山雨正和他的搭檔安平東一道,走進《海風晚報》的報社。
他們亮出證件, 前臺的兩位接待員小姐早就收到了聯系, 其中一人立刻起身,帶着他們上了電梯,直接上到社會版的辦公樓層。
戚山雨和安平東走進辦公室, 裏頭一共七個人,五個胸前挂着工牌的報社工作人員,還有兩名身穿制服的民警,他們聽到開門的聲音,全都一起擡頭, 齊齊看向二人。
戚山雨注意到,這些人當中, 竟然還有一個熟人——柳弈在鄧迪大學念書時的學弟, 英文名叫Michael的記者薛浩凡。
薛浩凡也立刻就認出了他,不過并沒有聲張,只是小幅度地擡了擡手,做了個“Hi”的口型, 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戚山雨也輕輕地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兩人也不耽擱, 直接來到衆人圍着的一臺電腦前, 切入正題:“你們說的照片,在哪裏?”
衆人連忙讓出一條通路,讓兩位警官站在最佳的視角位置。
一個明顯有些謝頂的西裝中年男滿頭大汗地移動鼠标, 點開了一封郵件。
“就是這封郵件……”
他戰戰兢兢地說道:“我沒敢亂動,看了附件的內容以後,直接就給你們打電話了。”
根據戚山雨和安平東已經知道的信息,他們面前這位謝頂中年男,是《海風晚報》社會版的主編,姓洪。
他在今早查看自己的私人郵箱時,發現裏面有一封新郵件,發件人地址是個匿名郵箱,标題是“大新聞”三個字,而郵件正文信息則非常簡單,只有短短的一句話:“看看附件,你會對裏面的新聞感興趣的。”
當時洪主編以為這又是什麽法×功一類的三反郵件,差點兒就把它當垃圾給徹底删除了。
但他在準備删郵件的時候,順便瞥了一眼附件的大小,發現竟然是一個過百兆的壓縮文件夾。以他身為資深報刊主編的職業直覺,他敏銳地感覺到附件的內容顯然不會是簡單的文本,最起碼應該是帶了大量的圖片的。
于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洪主編下載了這個壓縮文件夾,并且打開了它。
然後,他就看到裏頭滿滿當當的好幾十張無碼高清血腥照片,駭得他當場扔了鼠标,在辦公室裏大叫出聲。
他周邊的同事被主編的這一嗓子驚動,紛紛圍攏過來,然後衆人也被文件夾裏的內容吓得夠嗆,并且覺得此事非同小可,于是立刻拿起電話,撥打110報了警。
“這是你的私人郵箱?”
安平東接替洪姓主編坐到了電腦前,一邊點開文件夾,一邊問道。
洪主編聞言,額頭上的冷汗立刻凝成豆大的水滴,順着臉頰滑落。他趕緊把頭和手都搖得跟通了電的扇葉似的,“不不不,我這個雖然是私人郵箱,但很多朋友和同事都知道的!”
他急着撇清關系,“我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啊!這案子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別急,讓我們先把照片看完了再說。”
安平東回答。
文件夾裏的第一張圖片打開,是一個官方網頁的新聞截圖,裏面報道了昨日東城郊鎮上發生的失火案,其中“初步估計,共造成三人死亡”一句,則被人用紅筆給圈了出來。
這場剛剛發生沒多久的火災在鑫海市本地的知名度不低,至少在場的幾個警察和這些跑社會版的記者是都知道的。而且兩名刑警比其他人還多知道一個信息,那就是,這場火災是一樁人為縱火案。
在這一張新聞截圖之後,剩下的照片就不止會令人感到不愉快,而且還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了。
開頭幾張照片的主角,是一個三十歲左右,面相憨厚平凡的年輕卷發女人。
第一張照片,這名女士被人用塑料捆紮帶牢牢地捆縛住雙手雙腳,再固定在實木桌腿上,嘴上貼了一圈薄膜膠帶,表情驚恐而絕望。
然後下一張,卷發的女人的身體已經倒在了地上,身首分離,頭顱被整個砍下,血淋淋髒兮兮地滾到桌角,而從頸部的傷口中湧出的大量鮮血,已經将她的周身與附近的地板和家具都染成了血紅色。
其後接連幾張都是該女子的照片,有傷口的特寫,有表情的特寫。鏡頭湊得很近,觀看照片的人甚至能夠清楚地看到,她那對沒有閉上的眼睛裏,瞳孔已經固定,完全失去了焦距。
這畫面實在太血腥太震撼了,尤其是頸部被切斷後露出的軟組織與骨頭斷面,莫名的就讓人覺得,這不是什麽驚悚電影裏的特效化妝或者聖誕節的惡作劇道具,而是真真實實的,一個被殺害的人。
在卷發女人的屍體照片之後,畫面的主角換成了一個同樣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人。
男人同樣長相平凡,只在額頭有一塊比較特征性的黑色胎記。
這男人似乎身處在一間卧室裏,也是先被捆紮帶捆住手腳,然後遭人殺害。不過這一回,他沒有像卷發女一樣被砍斷頭顱,而是遭到刀子割喉。
相機鏡頭甚至還捕捉到了死者的血液從頸部豁口湧出的瞬間,噴濺的血柱半徑足有兩米,仿若小噴泉一樣,在床鋪和牆壁上留下兩塊巨大的鮮紅色扇形塗鴉。
“啧!”
連安平東這種見慣了血腥場面的資深刑警,也不由得壓低聲音飚出一句國罵,“這要是特效,也做得忒真了一點!”
戚山雨盯着照片裏死不瞑目的胎記男,表情凝重,“是啊。”
“這麽說,這、這是真的?”
一個女記者顫巍巍地問道:“所以,這真的是殺人照?”
安平東冷着臉,硬邦邦地回答了一句:“現在還不知道。”
然後他移動鼠标,繼續往下翻。
很快的,第三個受害人的照片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
那是一個消瘦、憔悴的中年男人,頭發很短,只剩一層青茬緊緊地貼合在頭皮上。
他的特寫最多,足有二十好幾張,鏡頭把他凄惶而絕望的表情完完整整的記錄了下來。
最後幾張照片裏,他和胎記男一般,被利刃割開了喉管,但顯然傷口還沒有深到一刀致命的程度,血液從他捂住喉管的手指縫間湧出,淅淅瀝瀝地淌下來,将前胸染成一片鮮紅。
畫面中的中年男人仿佛是在忍受着血液嗆進肺部的窒息的劇痛,五官扭曲,掙紮着向前爬……
末尾幾張照片,被斬首的女死者的無頭屍身上淋了厚厚一層透明的液體,這些液體一直蔓延開去,似乎淌滿了整個客廳。
最後一張照片,是一個遠鏡頭,漆黑的夜色裏,畫面中一棟二層小樓,有熊熊的烈焰從窗戶中蹿出,濃煙直沖雲霄。
安平東黑着臉,摸出手機,把電話打回到市局,“喂,頭兒,照片看過了,像是真的。”
他對電話那頭的刑警隊大隊長沈遵彙報道。
戚山雨為了仔細看清電腦裏的照片,跟安平東湊得很近,隐約能聽到聽筒裏傳來沈遵的大嗓門兒。
“嗯,确定,就是兩男一女……好,我知道了。”
安平東挂斷電話,對自家搭檔說道:“這案子現在歸咱們了。”
他轉過頭,目光冷肅地在《海風晚報》的幾名記者,還有滿頭冷汗的洪主編臉上逐一掃過。
“案情重大,諸位務必要注意保密,還有,配合我們警方的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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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戚山雨和安平東查看寄到報社的那些殺人照的時候,鑫海市科學島的南側邊緣,有一片小型廠房區。
這些小型廠房與成規模的工廠用地不同,由一間一間獨立的小平房構成,每一棟的建築面積大約百來平方米,彼此之間都有一段不短的間隔。
它們是專門用來出租給一些工作室的,層高比一般的民用樓層要高出不少,可以安裝一些小型機器或者機床,租金也比市中心同樣面積的寫字樓來得便宜。
而在其中一棟小平房裏,此時雖然門窗緊閉,但深處卻傳來隐約的某種機器運作的轟鳴聲。
“你還沒好嗎?”
一個高大的褐發男人,推開其中一個房間的門,馬達的轟鳴聲頓時變得大了起來。
“你還沒好嗎!?”
褐發男人提高音量,把自己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嗡嗡嗡”的噪音停了下來。
“Mask.”
房間裏傳來一聲回答,另一個留着披肩半長發的男人從陰影裏走了出來。
被稱為“面具”的高大男人,是典型的歐亞混血兒長相,他的膚色較純粹的黃種人要白一些,眼睛和頭發也是褐色的,一對單眼皮形狀細長,眉骨高聳,面相顯得頗為兇悍。
他身材高大,上半身穿着一件無袖的黑色緊身T恤,暴露在外的手臂肌肉虬結,塊塊隆起,顯然是一個非常熱衷于鍛煉的人。
面具眯起眼,顯出了幾分不耐的神色:“Glove,你在裏面都整整一小時了,到底在磨蹭什麽?”
而綽號叫“手套”的長發男人,外表看起來則和面具是兩個極端。
他的身高只是普通華國南方男性的正常水平,體型偏瘦,容貌秀氣斯文,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相當漂亮的長相。
手套的身上穿了一套墨綠色的無紡布工衣,還在衣服外頭罩了一件長長的大雨衣,只是此時全身上下都沾滿了褐紅色的血跡,配合着唇邊一抹淺淺的笑容,視覺效果格外詭異。
“I am cutting meat.”
手套微笑着回答。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很柔,帶着刻意壓抑的興奮感,朝旁邊錯開一步,露出身後一堆零碎。
那是一具老人的屍體。
或者應該說,曾經是一具老人的屍體。
因為此時,他已經被電鋸鋸開,分割成了大大小小幾十段,碎塊淩亂地散落在地板上,仿佛一堆沾滿紅油漆的破爛玩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