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全場沸騰,像悶在鍋蓋裏滾開的水。

葉明璋氣急敗壞的說,“誰讓他進來的?保安,保安。”

有保安跑進來,要把葛笠請出去,葛笠一派悠閑,隔着人群,看着臺上的葉篁篁,“就這麽讓我走?不找我算賬?”

聲音不大,卻足夠猖狂。

當年的事是他做的,他該領的刑罰領了。現在無非就是往這裏一站,說了句話,再能把他怎麽樣?

但對于葉篁篁來說,這一句話,可不是簡單的一句話而已。她臉色蒼白,往後退了幾步。林致楚想走過去,讓他媽媽拉住,“都這樣了,你還不嫌丢人?跟我回家。”

葉明璋走上去勸解,林義鋒也一時不知怎麽辦才好,葛笠既不走也不說話,對于保安的勸解充耳不聞,也不回應,就站在原地,好像等着看熱鬧。保安也不好硬拽,只好圍起來待他一有舉動才出手。

臺上的人已經越來越激動,林致楚的媽媽執意帶兒子走,葉明璋想在前面堵,最後還是司儀說了句,“今天的婚禮到此結束,祝賀新人,感謝各位的觀禮,祝新人今後的生活幸福、美滿。”

滿場噓聲,“就這樣還能幸福美滿?”“這也太假了吧?”

葉篁篁摘了頭巾,拎起婚紗下臺,有工作人員過來扶她。林義鋒已經把妻子帶下場,她的手上一定還要再拽上兒子。

有人看向場內的另一個主角,他正饒有興味的看着。看見看向他的眼光,輕輕笑了下,然後略一點頭,轉身出去了。

全城最令人矚目的婚禮,成了全城最大的笑話。

後續到底怎麽解決的,更是無人知道。

一個月後,金葉商業發布公告,公司創始人、實際控制人葉明璋因故被司法機關立案調查,金葉商業股價及公開發行的債券價格直線下跌。有財經媒體立時抛出長篇調查報道,證實了之前市場上的小道消息:葉明璋好賭,據說已耗掉了上億資産。此外,因去境外賭博需要美元結算,可能涉及到非法逃彙。而正是後者,是葉明璋被立案調查的起因。如果以此為線頭抽絲剝繭,到底能挖多深,不得而知。

有人預估了金葉商業在外的所有債務,公開市場債、私募債及銀行貸款,保守估計也在200億以上。因葉明璋被帶走,觸發了私募債及銀行貸款的提前到期條件,所有債務全部一次性到期,擠兌開始,銀行抽貸、且不會再有任何一家金融機構會給他們貸款。金葉商業面臨滅頂之災。

此外,葉明璋以其個人所持的金葉股份作為質押物向證券公司申請了質押貸款。質押時,金葉商業的股價是22.83元,換雙方的約定,如果金葉商業的股價掉到9.13元,也就是股價跌去了60%,那葉明璋要麽把錢還回來、把股份拿回去,要麽就是這部分股份易主。目前,金葉商業的股價是12.36,再有幾個跌停,就将觸及平倉線。葉明璋在金葉商業的第一大股東位置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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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飄搖之時。

有人舊事重提,說起一個月前那場風光無兩的婚禮,恍然大悟。原來葉明璋只是給人吃個表面的定心丸,讓人誤以為他財大氣粗、資産豐厚。有吃瓜群衆感慨,果然母愛不摻假,如果當時不是林致楚的母親非要攔着,這個大坑,林家就栽進去了。可見,做人還是要真心實意些好。

吃瓜群衆八卦的津津有味,局中人可不好過。金葉商業的表現如此,小股民擔心自己手裏的股票成了廢紙,金融機構擔心自己的貸款打了水漂。雖然小股民和金融機構都有理,但有理不代表能換成錢,各方當事人都盼望着有人站出來為金葉商業眼前的爛局想個解決方案。

人心惶惶之時,這個人站了出來。準确的說,應該是兩個人。一個是葉明璋親自聘請的總經理宋百林,另一個是宋百林經葉明璋同意而引進的金葉商業戰略投資者——宏括資本的總經理韓動。

宋百林向媒體透露說,因目前金葉商業的混亂,他有意聯手韓動,在股東會上提出更換董事局主席人選的議案。

金葉商業的股價才上揚一天。葉篁篁發出聲明,其父葉明璋在離家之前曾簽下授權書,由她代行金葉商業的董事局主席及法定代表人的職責,代表金葉商業,簽署一切與金葉商業有關的文件。

葉篁篁的一紙聲明把自己送到了媒體的聚光燈下。她的既往,包括曾經所受到的那場侵犯,也被放大呈現于媒體之上。有好事者甚至特別去裁判文書網找到了那份判決。雖然受害人的姓名隐去了,但加害者的并沒有。判決書上還載有部分事實,雖然不夠詳細,但也足夠引起人們的遐想。

于是,公衆便都知道了,葉篁篁與葛笠有過男女之交。葛笠曾想私了,被葉篁篁拒絕,而執意把他送進監獄。

偏偏又有人向媒體爆料當年葛笠開出的條件:只要不把他送進監獄,價錢随葉家談。而根據報道,當時葉明璋的手頭應該比較緊。也就是在那件事之後不久,葉明璋才質押了他手頭上的股票。

清高是要付出代價的,這是許多人暗地裏的總結。如果當時葉篁篁選擇私了,葉明璋便不必質押他的股票來獲得貸款,甚至還可以用它來還一部分債務,金葉商業也不至于到今天的地步。退一萬步,即便救不了金葉商業,好歹這件讓女性難堪的事,不會被公諸于衆。

世界對于女性終究是苛刻的。

一夜之間,葉篁篁由天之驕女,成了……真是脫了毛的鳳凰不如雞。

葉篁篁孤單的坐在辦公室裏。

當年建造66層的金葉大廈,葉明璋曾得意的和她說,大廈的位置極好,寸土寸金不說,依照規劃,周圍不會再有超過它的高樓。坐在66層,頗有“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的感覺。

如今,她自己坐在這兒,只感覺到樓高休獨倚。

秘書梁怡敲門,“葉總,前臺說,有位先生想見您。”

“誰?有預約嗎?”

“一位姓葛的先生。”

“姓葛?”葉篁篁想了想,“是哪家的合作商嗎?”

“不清楚。葉總,您要不要見?”

葉篁篁無可無不可,“那就見吧。”這一個月來,她真是怕了。不想見,卻不能不見。有人還願意見她,表明還認為她是個可以代表金葉商業的人。但見了,總是沒有好事情,除了催賬,就是威脅斷絕聯系。燙手的山芋卻不能丢,還要想辦法攏在手裏,真是悖論。

梁怡出去了,一會兒,又敲門進來,“葉總,您的客人到了。”

葉篁篁站起來,才要程式化的笑着打個招呼,人就愣住了。

來人也不管別的,掠過梁怡,走了進來。

葉篁篁的臉色發白,她的手按着桌沿,“你——”

來人自己往沙發上坐下,對着梁怡不卑不亢,“麻煩你給我倒杯水,白水就可以,謝謝。”

梁怡點了點頭,才要帶上門,葉篁篁聲音尖銳,“等等。”她看着他,“你來幹什麽?”

來人掃了眼梁怡,“我們先說?”

葉篁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梁怡,對後者說,“你先送杯水進來。”

梁怡很快送來了水,出去時把門帶上。葉篁篁站在辦公桌後,看着那個一小口一小口啜着水的男人,聲音裏都是緊張,“你來幹什麽?”午夜夢回,她還記得起那個夜晚。

葛笠放下杯子,聲音平淡,“出來了,看看你。”

他的頭發很短,薄薄的一層覆在頭皮上,顯得臉上的線條更加分明。

葉篁篁握着拳頭,電話就在她手裏握着,她很想撥110,也很想走過去扇他一個耳光,但又不敢。敢怒卻不敢采取什麽行動,甚至還帶有一些恐懼,讓她渾身戰栗。

“你是個罪犯,你怎麽提前出來的?”

他漫不經心的喝着水,連搭在沙發背上的胳膊都加強了這種漫不經心,“正當途徑,減刑。現在減刑都是要在網上公示的,你可以随意去看,手段正當。出來是三個月前,因為先處理了點事,所以就回來的遲了些。回來就碰上你結婚。”他看着她,目光直白。

葉篁篁的臉色慘白,既為這個人,也為一個月前的那一幕。

“你真嚣張。”她從咬着的嘴唇中擠出這幾個字。

他笑了笑,“不嚣張,能困你七個小時?”

“你——”

他掏出煙,也不問她,直到吐出一口煙霧才說,“又要報警?”

葉篁篁強自鎮定下來,“這裏是金葉大廈,不歡迎你,請你離開。否則,我會叫保安上來。”

他抽了兩口煙,隔着煙霧看着她,忽然一笑,“這裏是你的地盤,你緊張什麽?”他斜着抽了煙,吐出個煙圈,“當年不顧一切的報警、堅決不和解的控訴、自己出庭的勇氣都哪兒去了?還是說,你爸不能給你撐腰了,你就慫了?”

“我報警,是因為你是個人渣。”

“那你和你的青梅竹馬結婚呢?”

“我願意嫁給誰,用不着向別人交待。”

他笑了,笑中帶着點輕蔑。他拉過煙灰缸,指尖的煙離煙灰缸不過一寸。“葉篁篁,你就不覺得自己可笑嗎?當年怎麽都不肯和解,非要把我送進監獄,我還以為你多有風骨,原來也不是不賣的。”他吐出個煙圈,“在回來的出租車上聽說你居然要嫁給姓林的那小子,我還真以為有愛情可相信。本來就是想去觀觀禮。沒想到,”他一勾唇,撣了下煙灰,“如果不是我的那句話,也許你會更窘,畢竟,眼看着打折賣,都不能賣出去,好歹我提供了一個散場的理由。”

葛笠的話看似說的漫不經心,但句句紮在要害處。葉篁篁強壓着顫抖,伸手拿起座機,“你走不走?不走的話,我要叫保安了。”

葛笠并不為之所動,他看着她。當年她23,如今她26,依然很年輕。那晚他看到的意象又重新回到他的腦海裏,激得他“咝”了一聲,外人看來,仿佛吸煙吸的極為上·瘾。

他熄滅了煙,調整好坐姿,“葉篁篁,你爸同意把你給我。”

葉篁篁的手機“叭”的落地,辦公室裏都是她尖銳的聲音,“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呃,一天漲了三十個收藏是怎麽回事?是哪位親在哪裏推薦了嗎?真讓我汗顏。

但還是不得不說,昨天更新,只是我為了向大家祝福新年,不是要開始更新的意思。呃,實在抱歉。因為沒想好怎麽寫,并且最近這一段确實很忙。

再而且,我也沒想好是先寫這個,還是哪個。可以基本确定地是,這個應該不會徹底的坑。這個的商業線還比較成形,就是不知大家能不能看懂、會不會覺得枯燥。目前的難度在于兩個人的感情,以及怎麽能平滑的HE上。畢竟這是狗血小言,男女咔咔才是最重要的,額……

今天再更新一次,意在說明情況,免得大家等的失望。如果造成誤解了,那非常抱歉。

感謝大家的捧場。祝大家19年事遂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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