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商戰這個東西,得是有錢有智商才叫商戰。
只要你有本事,錢,別人可以借給你。但如果光有錢,那就只能叫任人宰割。
葉明璋進去了,葉篁篁一個人守不住金葉商業,這是所有人的一致看法。
宋百林在樓下遇上葉篁篁,面上的輕視都不屑掩飾。
宋百林年過四十,身材颀長,偏瘦,給人一種陰柔的感覺。旁邊的韓動四十不到,據說常駐香港,長得風流倜傥,穿的一表人材,頗有些世界頂級金融精英的架勢。就是看人的時候,眼鏡片似乎總遮住了後面的目光。
“篁篁,你這是下班了?”
葉篁篁說的不輕不重,“嗯,文件都送去給宋總批了,我也沒有別的事,就先回去了。”
以前葉明璋在時,所有文件都要經過葉明璋的一枝筆。眼下,不用公開站隊,也都自覺的去找宋百林了。
也無非就是一個多月的時間。
宋百林不陰不陽,“我倒也是想學你早些回家,可是不行啊。”他微微側了側身,看了眼旁邊的韓動,“公司這個樣子,不說別的,光說銀行貸款,銀行都要抽貸,總得想個辦法。現金就是公司的血脈,一時接不上,就可能要命。”
葉篁篁并不打算和他繼續纏下去。她雖然不精明,但她也不傻。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姑娘,怎麽可能在商場上是一個久經沙場、四五十歲的男人的對手?
宋百林不打算放過她,他看了看表,“要不,一起吃個飯?怎麽樣,韓總?”
葉篁篁冷淡回絕,“不了,我和人還有約。”
“篁篁,你最近見過你爸爸沒有?”
葉篁篁幾乎是譏笑,“宋總是在說笑話嗎?他現在是在看守所裏,除了律師,誰也不能見。”
宋百林拍拍頭,“是是,我給忘了。這要是在監獄,也許情況還好一些。我也可以去看看,當面向葉董彙報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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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明璋是因為逃彙而被立案調查,因為是司法調查階段,理論上,葉明璋現在還不是犯人,只能算犯罪嫌疑人。這個階段,只有律師可以見他,其他人,哪怕是親屬都不可以。要見只能等到判決定罪後,移交監獄。
眼下這個局面,如果能葉篁篁能直接見到父親還好,哪怕只是遙控指揮,也好過這樣。偏偏是這個階段,最需要葉明璋的時候,內外隔絕。
葉篁篁對于宋百林的佯佯作戲已司空見慣,她也沒有戳穿。葉明璋早告訴過她,對于宋百林要格外小心。
葉明璋天生枭雄,只要看中,就敢下狠手。這也是金葉商業得以快速發展的原因。企業要想快速擴大,靠自身積累是不可能的,只能靠并購,葉明璋走的也是這條路。在他的擴張之路上,宋百林創建的百靈百貨是他的重要并購對象,金葉商業對它的并購直接導致金葉商業成了該板塊中最大的上市公司。
因為是并購,宋百林在金葉商業拿的是股份加薪水。也就是說,他既是葉明璋欽點的金葉商業的總經理,也是公司股東,而且是重要股東。
也因為完成這場并購,宋百林推薦了宏括資本做這場并購的財務顧問,為這交易提供金融咨詢及牽頭為葉明璋融資。
葉明璋曾對這場交易極為自負,對宋百林也稱贊有加,說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這場并購一度讓金葉商業的股價連升了11個漲停板。不過,這都是幾年前的事了。
在葛笠與葉篁篁相遇的那一年,葉明璋和宋百林之間已經出了罅隙。宋百林和韓動結成同盟,想颠覆葉明璋在金葉商業的地位。
眼下,宋百林更是虎視眈眈。有很多人猜疑,葉明璋的東窗事發,與宋百林脫不了關系。即便這是猜測,但宋百林想學司馬昭、代而取之的心思,是人人皆知的。
只是,他手裏握了太多的籌碼,即便葉明璋在外面,也是一場惡戰。更何況,現在他被內外隔絕。
“篁篁,不是我危言聳聽,銀行的意思是要求我們盡快更換法定代表人,畢竟葉董現在的情況,也不可能再履職。說句實話,他代表公司一天,也就是對公司多一天的傷害。”
葉篁篁笑了下沒說話,韓動已經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下。她身著今年新款的OL風連身裙子,寶藍印花披肩,頭發盤在腦後,露出兩只圓白的耳朵,顯得精神又不逼人。
是個美人。
葉篁篁自知無力解決,也不想和宋百林再白費口水的耗下去。她點點頭,“那宋總和韓動,你們先忙。”說完,擡步就走。聽到背後宋百林對着韓動說,“公司這都到什麽時候了?真是商女不知亡國恨。”
對于民營企業來說,創始人、實際控制人的榮辱對于公司的影響是巨大的。萬達的王健林、複星的郭廣昌、海航的陳峰都曾因為被傳出被帶走,而導致旗下公司的股價、債券價格大受影響,何況被實質性的司法調查。在實務中,創始人、實際控制人因被司法調查、被定罪或其他自然原因突然離去後,公司還能存活的已是萬幸,通常都有較大收縮。而要想活,最重要的就是斬斷與原來的創始人之間的直接關系,推舉出一名新的、為外界所認可的帶頭人。好比在驚濤駭浪中的一艘巨輪,原有的船長出事後,要迅速選出一名有豐富經驗、壓得住四方的新船長。
在入獄之前,葉明璋是金葉商業當然的董事局主席、法定代表人。葉明璋臨走時,把這兩項權力授權給葉篁篁代為行使,但葉篁篁僅僅是個代理人。無論如何,葉明璋的情況已經的董事局主席、法定代表人勢必要換。現在就是人選、以及什麽時間換的問題。
從葉家的角度,當然希望是葉篁篁。但從公司,以及外面的銀行、小股東的角度,則未必。
企業并不容易經營,利益及利益所帶來的權力、權力及權力所帶來的利益最難平衡。葉篁篁的那一場婚禮,多少也是為了應對宋百林的壓力,葉明璋不得不采取的措施。葉篁篁畢竟是葉明璋的女兒,她知道,這家公司是父親的心血,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即便是放棄,也絕不會放給宋百林。所謂寧與外人,不與家犬。
到年底了,哪裏都是“HAPPY NEW YEAR”和“Merry Christmas”的字樣,紅燈籠和聖誕樹并列,樹上的裝飾燈泡讓光禿禿的樹顯得火樹銀花。
葉篁篁沒有開車,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着,走的有點冷,她進了家商場。一樓是個首飾櫃臺,四處可見在挑首飾的情侶,她的心忽的一痛。
在沒有遇到葛笠之前的葉篁篁,不算是天之驕女,但也總是順風順水。她的世界很單純。雖然母親在她上中學時去世,但父親對她還算不錯,沒有再娶。家世豐裕,她也不需要操心什麽,父親對她的事基本不幹涉,大學選專業,她選中文,父親也不要求她學財務金融,她也沒有打算進父親的公司工作。
父親說,有林家的小子也可以了,未來也不在意兩家公司合并。
林家小子就是林致楚,兩人是青梅竹馬。林致楚的父親是林義鋒,也經營着一家公司。只是葉明璋的金葉商業是主板的上市公司,林義鋒的公司想過上創業板,最終還是算了。“早晚要合并的,上市了的話,未來合并還麻煩。”這是當時兩家的父母說的。
一切的變故就出在那年的那場夜跑上。
一切都是那個男人。
那個她恨不得親手殺了的男人。
離的最近的櫃臺有一對情侶轉過身,葉篁篁與男人的目光對上,兩人都是一怔,那人愣了一下,走了過來。
“篁姐。”他叫的拘謹。
王達君是林致楚的表弟,也是當日婚禮上的伴郎。接新娘時,他一度改口叫過“嫂子”,現在又改了回去,“篁姐。”
葉篁篁勉強笑了下,“和女朋友來買東西?”
她已經看到那個女孩兒正往這邊看。她想,以自己現在的知名度,那個女孩兒很快會知道自己是誰。心裏蹿上一股怨恨。
王達君猶豫了會兒才說,“篁姐,你不要恨致楚哥。他也是沒有辦法。你知道,我姨那個人,護仔心切……”
葉篁篁笑了,“你說什麽呢。我怎麽會恨他?要恨只恨我自己幼稚。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沒有什麽可信的了,也沒什麽可恨的。”她帶着惡毒的看着那個女孩,然後又把目光挪了回來,“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愛情壽命多長,都得祈禱老天,讓自己、以及對方的情況不要發生變化,否則,都可能會吹!”
葉篁篁承認自己這話說的刻薄偏激,雖然說出來無濟于事,但看見一個與林致楚有關的人,她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在婚禮鬧劇後,林致楚被媽媽送出了國。走之前來找過葉篁篁,葉明璋也嘗試着說服葉篁篁再想辦法“籠絡”下林致楚,也許會有轉機。
葉篁篁心灰意懶。
愛情用來作交易,那不叫愛情。好像加了糖的牛奶變酸,并非是酸奶一樣。從那天跑出酒店到婚禮,前後鬧成那樣,她也拉不下臉再去找林家。她當時說,“如果你要拿我的婚姻去交易,那你還不如直接找個人做交易,別再和林家有交道了,你不嫌惡心我嫌。”
葉明璋那時候已經顧不上女兒的心情和顏面了,“惡心?能活下去都不叫惡心。如果不是林致楚對你有感情,你以為這交易是能做的?也就是林致楚對你有感情,還願意這樣。”
葉篁篁回答的只有嗤笑。“有感情會在我出事後退避三舍?有感情和我結個婚還附條件?”
葉明璋感慨,“篁篁,以前可能是我把你保護的太好了。摻了雜質的水晶依然是水晶,不摻雜質的玻璃依然是玻璃。誰在世界中都要忍,為了目的,得忍下去,哪裏有那麽多純淨?”
葉篁篁當然不聽,她那時候還不知道葉明璋本人會出事,她以為頂多就是公司有些危險。葉明璋怎麽勸都沒有效果,就只好由着葉篁篁去。林致楚就這樣出國了。金葉商業的希望,也随之斷了。
宋百林得知後都忍不住冷笑,“大小姐就是大小姐,不知人間疾苦,只管自己是不是順心。這樣仙飄飄的人物,能守住金葉商業才怪。”
作者有話要說: 商戰部分的,也不知大家能不能看懂。因為怕看不懂,所以就反複羅嗦,想講明白些。
引用網紅小王他爸是作個例子。不是我胡編,确實發生過。不過,時間比較短,現在也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