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癡纏

千夜城白天很冷清,三三兩兩的服務員在收拾物品、打掃衛生。

葉芷沫到一樓的時候,文彬又坐在昨天她來時那個高腳椅上,沖葉芷沫招招手,問:“那厮現在怎麽樣?”

“睡得和豬一樣。”葉芷沫坐上他身旁的一張高腳椅,問:“老板,你店裏有吃的沒?”

文彬痞裏痞氣地笑着說:“我這可是酒吧,你當是餐廳啊?”

葉芷沫一攤手,“服務不夠周到啊。”

“得~你們小兩口那檔子事都管了還不夠周到。”文彬一拍桌子大吼道:“小周,過來,給你沫姐去買點吃的。”

走來個服務生,半大的孩子,腼腆地撓撓頭發,問:“沫姐要吃什麽?”

葉芷沫包還在樓上,拍着桌子要文彬給錢,拿來錢沖那大男孩說:“青石巷知道嗎?那裏有一家粥鋪,叫什麽名字我忘記了,招牌不怎麽起眼,順着窄窄的樓梯上去二樓。”

男孩長長“哦~”了聲,“知道知道,那裏我去過。”

“那感情好,幫我買兩份...嗯~”葉芷沫低頭認真思考了片刻,“什麽粥好呢,蝦仁蔬菜粥好了。”

“好嘞,沫姐您等會兒,我很快就回來。”說着一溜煙就跑沒人影了。

文彬給葉芷沫倒了杯白開水,“你和池睿吵架了?”

葉芷沫長長嘆了口氣,“哎~慘遭奸人陷害。”

“你們還真是多災多難的苦命鴛鴦。”

“好事多磨嘛。”葉芷沫聳聳肩,“只能這樣自我安慰了。”

随意聊着天,男孩就買了粥回來了。

葉芷沫打開一份坐在吧臺上開始吃,文彬敲着另一份說:“沫沫,你這就太客氣了,我都吃過午飯了還算我一份啊?”

葉芷沫咽下嘴裏的粥,燙得哧呼了一聲,說:“這是給池睿買的。”

文彬:“......”

葉芷沫接着說:“再說了,着買粥的錢還是你的呢,怎麽說都是你請我們吃啊。”

文彬:“......”

受到傷害的文彬打算遠離傷害源,蹬下椅子往外走,葉芷沫回頭沖他的背影說:“我一會兒要先走,池睿醒了,你交待個人把粥熱熱給他吃哈。”

這殘忍的世界還能不能給單身狗一條活路?

文彬撇了撇嘴:“這麽關心他你幹嘛不留在這等他醒了自己給他熱?”

葉芷沫笑眯眯地說:“我今晚有個婚紗秀,你得空的話要不要去看看?”

文彬幹笑了兩聲說:“要是內衣秀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那就遺憾了,對了,我給他帶了件外套還有圍巾,放在沙發上,他可能不會注意到,再麻煩你提醒他一下。”

“我靠,你夠了!”

葉芷沫喝完粥離開的時候還是給了文彬兩張婚紗秀的邀請函,雖然她現在已經不敢抱希望池睿會去了。

這次婚紗秀的主題是“onlyyou”,demi雖然罵罵咧咧各種嘴硬,但還是把秀場布置得十分唯美爛漫。t臺的裝飾品主要選用香槟玫瑰,帶着淡淡的優雅,錯落有致地裝點在四周,t臺後側是用香槟玫瑰拼成的大大的“onlyyou”。

梁笑特意趕來捧場,她走開幕秀,葉芷沫走閉幕秀。

秀場後臺,demi問葉芷沫:“池睿今晚不來的話我們要怎麽進行?”

葉芷沫閉着眼讓化妝師塗塗抹抹,不來怎麽辦?她淡淡道:“到時候話筒給我,我就簡單說幾句話吧。”

i撇嘴,白費了他這麽多心思。

城市的另一頭,于珊位于大廈頂樓,遠遠眺望婚紗秀所在的位置,她問身後的人:“demi的婚紗秀進展得怎麽樣了?”

張勝說:“demi聲名在外,他第一次在中國舉辦服裝秀非常受矚目,b市時尚圈的名流和一些顯貴今晚應該都會參加,他那人高調,b市的各大媒體都有邀請,b市衛視全程轉播,可見廣電對他也是十分支持。”

于珊嗤笑一聲,“直播才好,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媒體都安排好了,豪門秘史加娛樂圈辛辣秘聞他們都很感興趣得很,這會兒估計連詞都串好了。另外弄了幾張邀請函送給了幾個專扒醜聞的狗仔,那些人,專業素質好得很,言語犀利絲毫不留情面,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這就好。”于珊雙手環胸,高昂着下巴倨傲地看着遠方。

說來也巧,嚴羽無意間說到葉芷沫是私生女,她也只是抱着試試的心态找了私家偵探去查這件事,萬萬沒想到竟查出了這樣一樁舊事,足夠讓葉芷沫狠狠打臉的舊事。

葉芷沫逼她離開光影也就算了,葉恒欽簽她進環娛竟然也是因為葉芷沫,那個男人處心積慮地利用她僅是為了接近葉芷沫,憑什麽?呵~她葉芷沫算什麽東西,一個乳臭未幹的新人,不摔幾個跟頭還真以為自己多能耐。

模特秀快開始的時候,池睿才從宿醉中醒來,他掀開被子的動作有點大,肩膀一陣疼,低頭一看,那裏有個牙印,深可見血。

原來昨晚不是做夢,她真的來了,寧願動粗也不和他...

煩躁地捋了一下頭發,從床邊拿來長褲穿上,窗戶大大地打開,凜冽的風夾雜着雪花往裏灌,他覺得腦子清醒了一點,又去衛生間刷牙洗臉後才徹底清醒過來。

文彬連門都沒敲就推了進來:“北風那個飄啊,你這是唱哪出啊?自虐可以,別糟蹋了我的暖氣。”說着把窗戶統統關上。

他将粥往茶幾上一放,說:“喏,喝粥。”

池睿乜斜着瞟了他一眼,神色不耐。

文彬盯着他肩膀上的牙印看了一眼,嗤笑道:“喲~昨晚夠激烈的啊?”

池睿皺着眉套上襯衫,神色愈發不耐。

“你們要演藍色生死戀可以,這飯還是要吃的,吃飽了才有力氣演嘛。”文彬吊兒郎當地說:“這是你老婆買的,不過是用我的錢叫我的人去買的。她走前再三交待我一定要看着你吃完才行。”

交待別人,自己卻走了,池睿沉着臉看着那粥,默了幾秒還是走過去打開來吃,吃了幾口感覺嗓子舒服了點,可開口時的聲音依舊幹澀,“她人呢?”

“誰啊?”文彬反問袖子大力甩起來[穿書]。

池睿不吭聲地繼續喝粥,文彬反問了個沒趣,一個個都是沒法聊天貨色。他哼着小調拿起遙控器開電視機,調到了b市衛視。香槟玫瑰裝扮的妙曼t臺入目,唯美音樂入耳。

文彬努着嘴沖電視點了點說:“諾,你老婆在那呢。”

池睿遲疑地擡眸看去,看了一會兒才想起來demi前些天就在邀請他出席他的婚紗秀。原來她又去走秀了。

i的設計向來精致稀有,大費周章地辦了一場秀,展示的無非才二十套婚紗,所以這場秀的時間不長。

池睿雙手疊在腦後懶散地靠在沙發上,長腿架在茶幾上看着婚紗秀。

沒多久就看到了那個折騰得他辦死的麻煩精。

她穿着一襲抹胸婚紗,香肩半露,弧形優美的剪裁将她玲珑的曲線完全的勾勒了出來。微卷的長發松松挽起,頭紗旁別着兩朵含苞欲放的香槟玫瑰,蓬松層疊的裙擺被精致的銀絲刺繡和碎鑽裝飾,随着輕移的蓮步緩緩擺動。

秀場上柳絮般的雪花輕輕地開始飄揚,雪花間夾雜着玫瑰的花瓣。她就這麽盈盈笑着,捧着一束奶白色的香槟玫瑰,緩緩漫步雪中。

池睿不自覺地勾起嘴角,突然有點後悔沒去現場。

葉芷沫行至t臺最前端停下了腳步,工作人員給她遞來話筒。

池睿看到這裏似乎覺察到什麽,放下架在茶幾上的腳,收斂起了身上的慵懶氣息。

葉芷沫看着臺下黑壓壓的人群,如她預料的一樣,最醒目的那個位置沒有人,但沒關系,她想對他說的話照常說吧。

“首先我要感謝demi,給了我這樣一次開口的機會。”

“今天是demi婚紗秀的第一站,我想借這個機會對我心愛的人說一些話,不管你是否看得到,聽得到。”

“對我而言,你的愛就像香槟玫瑰的花語一樣,無比的美好,擁有了怎麽都不能放手。愛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驕傲,沒有你的我就像一只迷失了航線的船。”

“親愛的池先生,我只鐘情于你一人。”

葉芷沫靜靜說完,現場瞬間沸騰了起來,掌聲、尖叫聲、歡呼聲,混雜着霓虹騰躍,盈滿了潔白爛漫的秀場,媒體們紛紛湧向t臺,鎂光燈爍爍閃個不斷。

“我靠!要不要這麽..這麽...這麽虐狗,沒談過戀愛的都沒法活下去。”文彬一掌拍在池睿後背,瞪大眼睛說。

池睿好像根本感覺不到文彬打他,笑意由嘴角蔓延至眼角眉梢,幽邃的雙眸似萦繞了千絲萬縷的柔情,溫潤如水。

從未被如此隆重地表白過,爛漫又矯情,但最重要的是,那是他深愛的人。他聽到她說“親愛的池先生,我只鐘情于你一人。”的時候,感動、激動的情緒幾乎瞬間淹沒了他。

池睿從茶幾上找到他的車鑰匙,站起身往門外走鐵火君王。

文彬叫住他,“哎~你去哪?”

“去接她。”

文彬上下打量了池睿一眼,覺得他這樣子,雖然帶點頹敗感的大叔形象也很性感,但會不會有失體面啊?

他從沙發上扯來一件黑色的羽絨服,淩空扔給池睿,說:“也不看看外面零下幾度,你就這樣出門?”

“這是你老婆帶來的,放心穿吧。”

池睿表情一頓,又緩緩笑開,接住衣服細致地穿上。

“我靠,你知道你笑得有多惡心人嗎?滾滾滾,快滾!”

池睿走後,文彬坐在沙發上看着記者采訪,無非是一些情情愛愛或是工作方面的問題,乏善可陳。

他腳下墊着一個空瓶子百無聊賴的轉,聽着聽着,記者們的提問好像有點開始變味了。

他斂去一臉的無所謂,認真看了會兒采訪,撥出了池睿的電話,“池睿,你先開免提...我和你說你別激動認真開車哈,婚紗秀那邊出了點狀況,你過去的時候有個心理準備。”

電視直播的聲音通過無線電波傳入車廂,帶着點幹擾的沙沙聲。

“葉小姐你好,外面傳言,你和池總最開始的關系并不純粹,而是存在一定的名利關系,請問是這樣的嗎?”

葉芷沫的笑容有點僵在臉上,她努力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一點,舉起話筒正欲解釋,那人馬上打斷她:“聽說你的母親是中國90年代最早的一批名模,後因被人包養而退出娛樂圈,請問有這回事嗎?”

嗡的一聲,葉芷沫的腦子一片空白,臉上的盈盈笑容徹底消失,所有的故作鎮定統統支離破碎,她仿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吶吶道:“我的母親,她是一位美麗優雅的女士,也是一名優秀的模特...”

另一位娛記不等她說完就無禮打斷:“葉小姐,你從事模特行業是受你的母親影響嗎?她的感情經歷是否對你的價值觀造成影響,據知情人士透露你之前拿到的品牌代言和巴黎時裝周的秀也是通過池睿的關系。”

觀衆席裏由小聲的竊竊私語慢慢變成肆無忌憚的議論紛紛。

“原來是情婦的女兒,難怪也當別人的情婦。”

“原來之前那些緋聞都是真的,手腕也是夠硬這都壓得下去。”

......

場面完全失控,demi罵了一句“*!”立馬跑上t臺,他摟着葉芷沫擋住那些不懷好意的視線,說:“不好意思,今天的采訪到此為止。”

i護着葉芷沫走到後臺,可那些記者們就像事先安排好路線一樣,有些跳上t臺往後臺追,有些從小門鑽進去。還有一些事先安排好的黑粉跟着圍堵過去。

葉芷沫被迅速形成的人肉藩籬圍剿在其中。

話筒和攝像鏡頭就像冷兵器時代的武器一樣,帶着鋒利的刀刃直指葉芷沫心頭最隐秘脆弱的那處破鏡書。

“你和池睿在一起是為了嫁入豪門嗎?他的家庭是否接受你的出生?”

“聽說你的母親曾經被原配當街毆打。”

“聽說你的母親死于一場車禍,這是意外嗎?”

“聽說你母親死的時候你就在她身旁,你父親的家庭是出于同情才收養你的嗎?”

......

吵吵嚷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來,在耳膜裏轟轟亂響,她的手在瑟瑟發抖,心弦緊繃到了最大幅度。周圍的人慢慢變得模糊,睫毛一顫,眼淚掉下來,原來是哭了。

葉芷沫在推推搡搡的人群裏幾乎站不穩,依靠着demi的支撐才能勉強站立,挽着的鬓發散亂掉落下來。現場保安企圖推開沸反盈天的記者們開道,可這些記者就像綠頭蒼蠅一樣怎麽都趕不走。

池睿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他的*擠在擁攘的人群中,靈魂卻早已飛到她的身邊,心突突地跳着,渾身像火燒一樣,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她身邊的,視線裏只有一個她,臉色蒼白、驚慌。

伸手撫上葉芷沫冰涼的臉,将她擁進懷裏,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葉芷沫看到他的那瞬,眼淚就不受控制地往外掉,池睿握着她的手,“接下來的,交給我。”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哽着喉嚨點頭。

池睿冷厲眼風一掃而過,周圍的喧鬧聲登時安靜下來,只是爍爍閃個不停的閃光燈亮成一片白光,重重疊疊的快門鍵聲尤其刺耳。

“諸位,你們的問題由我來回答。”

池睿開口,聲音冰如寒峭,比外面的雪天還冷上三分,記者們面面相觑,連快門鍵按動的聲音都消停了。

男人遒勁的手臂攬在她的腰上,往自己身上一帶,霸道、強勢,占有的意味十足,“葉芷沫是我的女友,從和她在一起的那天起她就是我唯一的女人,将來,她也會成為我的妻子。我不希望任何人捕風捉影謠傳關于她的言論,我也不希望看到任何關于她的不實報道,否則,就是和光影,和池氏集團作對。”

話音一落,現場再一次陷入無聲的寂靜,若是光影還有可能是池睿的個人行為,可是池氏意味着他的整個家族,b市乃至全國聲名赫赫的財團。

池睿說完面向葉芷沫,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微微俯下身看着她說:“寶貝,我們回家。”

葉芷沫透過模糊的淚眼看他,咬着唇想說好,可突然覺得視線變得飄忽,四肢乏乏無力,慢慢地陷入一片黑暗。

她像是一條繃得太緊、繃得太久的弦在放松下來的那一秒突然崩斷,軟軟地癱在地上。

池睿心跳一滞,額頭迅速沁出一層冷汗,緊繃着冷峻的面容下仿佛看得見血液在搏動。

他一把橫抱起葉芷沫,面無表情地一腳踹開擋在面前的記者,攝影設備“嘭!”地一聲摔在地上,邁開長腿疾步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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