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懷柳
“什麽?她自盡了?她寧可自盡也不願意嫁給朕?她還惦記着那個逆賊?”
懷信站在對面,看着暴跳如雷的皇帝,幽幽地問:“陛下,臣鬥膽問一句,您是否真的喜歡她?”
“你說什麽?”
“臣問,陛下是否真的喜歡葉葳蕤?”
新帝緘默不語,臉色逐漸陰沉下來,說:“這不關你的事。”
“是臣唐突了,臣罪該萬死。”懷信跪在地上,說:“臣未能帶回葉葳蕤,有辱使命。臣願交出官印,還鄉了此殘生,請陛下成全。”懷信說完,俯身叩首。
“你······”
“請陛下成全。”
“好。”
“謝陛下。”懷信直起身子,鄭重其事地摘下官帽,起身告退。在他走出皇宮時,他無比的輕松,他終于告別了這個是非之地,告別了這個随時都有可能殺了他的皇帝。
懷信回到家後,小厮交給他一封信,他把信讀了一遍,随手扔回到小厮手裏。這封信是沈如意留下的,大致意思就是她經歷了這麽多已然徹底看破了紅塵,回去繼續做道姑了。對于這個沈如意的離開,懷信沒有一絲的遺憾,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脫,畢竟他再也不用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做夫妻了。
辭官之後,懷信回到了青州,此時海寧幫的幫主換成了榮軒,鐘闊已經因出賣柳綿而被處決。榮軒不再難為他,将柳宅和裏面的家仆一并給了懷信。兩個人迎來了少有的默契,在兩年後皇帝的一次祭天活動中,把一支箭射入了他的心髒,那把箭上還擦了柳綿當年用來自盡的□□。
此後,榮軒選擇帶着紫菀雲游四方,将幫主之位讓給了懷信。臨走時,榮軒對懷信如是說:“阿綿讓我告訴你,即使她不服毒,以她的病體也撐不了多久,你別自責。”懷信聽完這些話,又是一陣心酸。
懷信仍然住在柳宅的客房,他記起柳綿臨死前的話,打來了抽屜,裏面除了放着一根逍遙巾,那枚紫色雲錦香囊也靜靜地躺在裏面。香囊裏有幾片幹了的桃花瓣,她一直記得他喜歡桃花。從此之後,他一直佩戴着那枚香囊,至死都沒有摘下來,只是把桃花換成了檀香和柳葉。閑暇時,懷信會去書房坐一會兒,每次開門前都想着柳綿在案前吟哦的樣子,然而推開門後仍然是一片沉寂。
懷信做了十年的幫主,整治好海寧幫之後便離開了,回到蘇州買了一處小宅度日,他按照柳宅的書房布置了一間一模一樣的,把所有關于柳綿的東西都放了進去。他與安瀾的家早已不複存在,柳綿的外祖家也因為寧王一事受到牽連被抄,與他有關的一切恩怨都被柳綿的血洗了個幹幹淨淨。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高樓飲美酒,幾家流落在街頭。月兒彎彎照九州, 幾家歡樂幾家愁; 愁釘人來關月事, 得休休去且休休。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個飄零在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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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信躺在小舟上,聽着路過的采蓮女唱着熟悉的歌謠。此時再聽見這熟悉的旋律時,他已不知道他緬懷的到底是安瀾還是柳綿了,連宅子裏都同時供奉着兩個人的靈位,只不過一個是“亡妻”,而另一個是“賢妹”。或許,從那個香囊開始,這兩個人就注定在懷信的回憶中難舍難分。
青霜一直守在懷信的身邊,一如當年守護着柳綿一樣。當年的少女成為了半老徐娘,懷信在慨嘆時光荏苒之餘,會好奇柳綿到了這個年紀是什麽樣子,接着又是一陣感傷。在他的心裏,柳綿永遠是十九歲那年的樣子,那是他與她最好的時光。那時,他不知道兩人之間的恩怨,他是行走江湖的俠客,她是女扮男裝的書生。當年,他怨過她的欺騙,如今他卻希望時光倒流,永遠不去書房撞見她和管家的會面。
人老了,總是喜歡絮叨。青霜也是,她總是如此埋怨懷信:“我家姑娘叫葉葳蕤,靈位上怎麽還是柳綿?”懷信對此一笑置之,畢竟他遇見的是柳綿,牽挂了一生的也是柳綿,不管她是誰,她永遠是他心裏的柳綿。
轉眼間,又是一個三年,榮軒終于到了蘇州。他還是那個樣子,旁若無人地走進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季仁兄,我回來了!”
懷信看過去,果然是榮軒帶着紫菀回來了。紫菀是一個看起來很孤傲的女子,說起話來更是夾槍帶棒的,果然與柳宅有關的都是牙尖嘴利的。懷信看着這一對璧人,心中自然豔羨,畢竟只有他們是圓滿的。
“聽青霜說你最近念詩寫字呢啊?寫什麽呢,給我看看!”榮軒無視懷信的不情願,直接湊了過去,只見泛黃的宣紙上寫着兩行詩句:“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這一天,正是臘月初九。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小說是在我的一個朋友身上獲得的靈感,這位大哥非常不怕冷,這是我至今佩服他的地方,畢竟我又怕冷又怕熱,特別矯情。那天是長春迎來了第一場雪,漫天的雪花紛紛而下,四處都是白色,他穿着一件紅色的外套走在雪地裏,色彩的對比帶來的視覺沖突讓我覺得這個場景有幾分蒼涼的詩意,由此想到了一位身穿紅色鬥篷的俠客在大雪中策馬前行的畫面,這也是小說的開篇。
更新這麽長時間,雖然點擊量少得可憐,我寫什麽也不一定會有人看見,但是我還是要在此感謝一下我的這位朋友,謝謝你賦予我靈感。都說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在人生這場旅行中,我不會祝你一帆風順,因為太平順的人生沒有意思,我只能祝願你能夠在人生這場旅途中發現屬于自己的美好與樂趣,前路漫漫也不失方向。加油吧,我親愛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