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OK,完成,試試看吧。”
沒一會兒,伊諾克便換好了燈泡,剛跳下踩着的板凳,便讓淩珊去重啓電閘然後按一下燈的開關,檢查一下是否全部修好。
而當淩珊按下開關後……
“嗯?怎麽不亮?”
那燈泡沒有任何反應,一點燈光都沒有。
伊諾克也有點困惑,手摩挲着下巴擡頭凝望着燈泡,“線路我接得應該沒問題啊……Lisa,這個燈泡的包裝盒你還留着嗎?我看一下。”
剛買來的當然還沒有扔,淩珊立刻就把外包裝拿了過來。
伊諾克接過,剛大眼一掃包裝盒上的字,瞬間莫名地笑了起來,甚至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淩珊完全搞不懂面前這人突然get到的笑點是什麽,“诶,有什麽問題嗎?幹嗎這麽開心?”
大概是笑夠了,伊諾克指着手中拿着的包裝盒上一組字號絕對不算小的單詞,“親愛的Lisa小姐,你買的是個聲控燈。喏,這組單詞的意思就是‘聲音控制’。”
“什麽!”淩珊頓時傻眼了。
“現在不少聲控燈已經不需要配上特別的聲控裝置了,接燈泡的方式和普通燈泡的一致……當然,需要聲音來控制這點是不會變的。”
“那……我們剛剛一直在這裏說話,為什麽它不亮啊?”
“對哦……”再度仰起頭望向那個燈泡,伊諾克突然氣沉丹田、扯開嗓子地大喊了一聲:“啊!”
……燈瞬間亮了起來!
指了指那發光的燈泡,伊諾克調侃着說道:“看來你的這個燈泡太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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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沒有心情去稱贊一聲“你都會用拟人的修辭手法了!”,淩珊悶悶地看着自己那個不僅需要聲控而且還相當不敏感的燈泡……要是她大晚上地一邊上廁所一邊大喊大叫,左鄰右舍樓上樓下估計都該找來了吧,不是告她擾民就是以為她這裏鬧鬼了。
“這個時間……商店差不多都關門了啊。”伊諾克擡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要不這樣吧,今晚你就先湊活着用,明天我再幫你換個正常的。”
淩珊點了點頭,也有些小愧疚,“不好意思啊,又得麻煩你了。”
“沒事,反正我現在也是閑人一個。”伊諾克聳了聳肩,對此并不在意,“走啦,帶你去吃正宗的匈牙利菜,用美食忘掉這件倒黴的事吧。”
所謂化悲憤為食欲什麽的。
剛準備點點頭跟伊諾克出去吃飯,淩珊突然一拍手,“對了,差點忘了!”
轉身從一個櫃子的一格抽屜裏取出了安放在其中的那副Gi墨鏡,将它還給了物主。
她有上網查了這款Gi墨鏡的價格,雖然不是那種價格貴得離譜的奢侈款,但也抵得上漢辦給她的一個月的補助了。所以這幾天她一直都把這個墨鏡封存在抽屜裏……她可不想一個失手就把自己這個月的補助砸進去。
接過墨鏡後,伊諾克順手将它挂在了穿着的休閑襯衫的領口處,不經意間便又增添了幾分時尚。
在交接墨鏡的那一瞬間,淩珊無意間碰到了伊諾克的手指……然而并沒有感受到什麽身體裏電流劃過或者心尖一顫,讓她有些驚異的反而是,伊諾克的手指上有厚厚的繭子。
“怎麽了嗎?”注意到淩珊不知在想什麽,伊諾克開口問道。
“不,沒什麽,我們走吧。”
……
等到了吃飯的地方時,已經夜幕初降,是一家離市中心稍遠的餐廳。
這家餐館的光線較為昏黃,有一種複古的情調。構造也很特別,像是一個狹長的通道,兩側是多張小方桌經拼接而形成的兩條長桌,此刻已經坐了不少的客人了。
踏進這家“長廊式”餐廳,一瞬間,淩珊差點以為自己是進了家中餐館。不同于西餐廳在遵循西餐禮儀下的冷靜自持,這裏更多了份……煙火氣息。
因為桌子都是拼接在一起的,所以相鄰幾桌的人天南海北地聊起天來,什麽話題都有。而且音量不算小,有匈牙利語也有各種口音的英語。盡頭處是一個小型舞臺,穿着匈牙利傳統民族服裝的姑娘小夥正在跳着踢踏舞,一旁還有大提琴手和豎琴手在演奏助興。
整個餐廳熱鬧非凡。
走到了一張空着的餐桌後坐下,淩珊仔細打量起這家頗為別致的餐廳的裝潢。
牆壁和屋頂均是用石磚砌成的,再配上牆上挂着的古典主義油畫,一瞬間讓人有一種置身于古代西方的夢幻。一個角落裏的一排排貨架上,各色各樣的葡萄酒整齊地依次排列開來,一旁甚至還擺着幾個釀制葡萄酒的大酒桶。
“這片地原本是一個葡萄酒莊園,後來改建成了餐廳。”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了,伊諾克對這裏很熟悉。
“這麽說……這裏就是原來的酒窖吧,難怪構造這麽獨特。”這下淩珊算是有點懂了。
服務生将菜單遞上後,被問到想要點什麽時,淩珊把決定權交給了伊諾克,畢竟他這個匈牙利人絕對更懂這裏的美食。
伊諾克也就沒有推讓,招來服務員後熟門熟路地用匈牙利語報出了一串菜名。
“有Gulyas嗎?”待到點完後,突然想起了這道菜的淩珊開口問道。
Gulyas,匈式土豆炖牛肉,是匈牙利菜品中被稱為國粹的一道菜,相當有知名度。有人這麽打過比方,到匈牙利不吃土豆炖牛肉就相當于到中國不吃北京烤鴨。
“就知道你會這麽問。的确,這道菜很有名,不少對匈牙利不算很了解的人甚至以為我們天天都只吃土豆炖牛肉。”琥珀色的眸子飄過一抹調侃的笑意,伊諾克進而解釋道:“我剛剛沒有點那道菜。因為最正宗的匈牙利土豆炖牛肉應該是在室外生火,然後用我們傳統的大鍋來炖。下次有機會你來我家,我在我家的後院裏生火做給你吃。”
“你還會做飯啊?”淩珊覺得自己又發現了對方的一個技能。
“也算是被逼出來的吧,在美國上學那會兒我要是不學會做飯的話早就被美國的飲食逼瘋了。”回憶起年少時的經歷,伊諾克自己也止不住笑出聲:“平時吃學校食堂的飯,有機會出去吃的話也不容易找到家匈牙利餐館,畢竟不像中餐館那樣幾乎遍布世界的每個角落。所以,那時候每次和朋友外出野餐,我都忍不住想要動手做這道菜給自己解解饞。”
閑聊間,第一道菜已經上來了。
在這裏,菜是按照一定的順序一道一道地上的。每用完一道菜,服務生便會上前把盤子收走,然後再換一下道菜。
被端上來的第一盤菜裏,菜盤上鋪着一大片又厚又綠的生菜葉。偌大的生菜葉上,擺着幾片小鵝肝。
“我有聽說過,匈牙利是世界第一鵝肝生産大國,沒錯吧?”想起自己來這裏前學習過的一些資料,切着鵝肝的淩珊開口問道。
伊諾克認同地點了點頭,“的确,雖然在法式鵝肝比較有名,但其實大多原料都是法國從匈牙利進口的,因為匈牙利的養鵝歷史非常悠久規模也大。其實還有一些原因……想聽嗎?雖然聽後你可能會沒有什麽食欲。”
大概也猜到了些什麽,眉頭微皺,但淩珊還是表示自己要聽下去。
“法國雖然烹制鵝肝聞名世界,但法國并不大量生産鵝肝,因為這個過程太過殘忍,法國的動物保護協會對此強烈反對。在匈牙利,一只剛出生沒多久的小鵝被帶到養殖場後,它的酷刑就開始了。第一步,把小鵝關到籠子裏,但是要讓它們的脖子露出籠子的栅欄并且固定住,以此來訓練它們的頸部肌肉。與此同時,飼養人不斷地增加喂食量,致力于把小鵝的胃撐大。第二步,一段時間後,飼養人會每天三次地把一根二十多公分長的鐵管捅進鵝的喉嚨深處,然後把大量的飼料順着這個管子塞到鵝的胃裏。這樣一來,鵝的肝就會比正常情況下的腫大六到十倍,一千克的鵝肝到市面上差不多能賣到三十歐元。”
如果不是礙于公共場合的禮儀問題……淩珊此刻真的想把在口中咀嚼着的鵝肝吐出來,實在是,太,難以下咽了。
……雖然不可否認這鵝肝嘗起來口感很棒,肥膩中卻又包裹着份細嫩什麽的。
意識到自己的話的确太毀食欲了,伊諾克也用半開玩笑的語氣緩解一下氣氛,“幸好我是用中文和你說這些,周圍的人聽不懂。要是我用匈牙利語或者英語談這些的話,他們絕對該圍上來揍我了……或者這裏的老板直接把我轟出去。”
“那你平時……經常吃鵝肝嗎?”努力咽下了嘴裏含着的那口鵝肝,淩珊心中止不住慶幸着還好這東西貴,這麽一個大盤子裏只上了這麽一點點。
“我也只是偶爾吃一次。不過匈式鵝肝也算是我們的特色之一,所以還是想讓你品嘗一下。”伊諾克笑了笑,也談了自己的看法:“我并不是一個素食主義者,在我看來,食物鏈的存在自有其道理,只是相比于其它肉食的制作,鵝肝的提取的确太過殘忍。至于法國動物保護協會一邊反對這樣傷害鵝,一邊卻又從我們匈牙利進口鵝肝來烹制有名的法式鵝肝……我倒覺得他們并不是想要保護動物,只是想要保護法國的動物罷了。”
仔細想了想後,淩珊也贊同地點了點頭。
“再次慶幸我們可以用中文交流,不然我可不知道咱們右邊那桌坐着的法國小哥會不會跳起來和我争論。”伊諾克邊說着邊用眼神示意着右邊坐着的人。
聽了伊諾克的話,淩珊也不動聲色地将視線瞥去那桌,“你怎麽知道他是法國人?”
“他一直用法語對着他對面坐着的姑娘大說情話,用你們中國的詞來說就是那個……撩妹?”有些糾結地思索了一下,伊諾克總算從大腦裏提取出了前段時間學習到的新式詞語。
而一個“撩妹”讓剛剛抿了口葡萄酒的淩珊差點不雅地被嗆得直咳嗽。
伊諾克這顆歪果仁……也太與時俱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