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都起了床,餘晔檢查完相機,往脖子一套,從帳篷裏鑽出來。
走到室外的都在不由自主擺動四肢感嘆這裏的空氣質量。
餘晔直接走到自己的搭檔身邊,笑說:“早上好,曲醫生!昨晚睡的如何?”
曲申楠蹲地上剛洗完臉,他站起身,抓了抓頭發看向餘晔。“還可以。”
餘晔視線往下一掃,地面濕漉漉的,水龍頭還在滴着水。
她說:“刷牙洗臉的感覺如何?”
曲申楠換了只手拿毛巾,“餘小姐沒刷牙洗臉過?”
“這話說的,我可是個粗人,不像曲醫生這麽的細皮嫩肉。”餘晔伸出食指,隔空點着,“這麽漂亮的臉可得好好養着。”
曲申楠覺得他昨晚看到的那個畫面一定是做夢,忍耐的閉了閉眼,“不好意思,我去準備東西。”
餘晔看着他走遠,半晌後搖了搖頭,“這反應不對啊!”
全部準備就緒後,各自開始工作。
這邊的村莊離的很遠,要過去都是走野路,或陡或滑,攀着樹根爬上去後,曲申楠轉身要拉她。
餘晔說:“不用,你拿好藥箱。”
随後雙手一用力,跳了上去,穩穩的站到了曲申楠面前。
餘晔一擡下巴,“走!”
曲申楠縮回伸着的手,看着穩當遠去的利索背影,起步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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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一段距離後,曲申楠說:“你經常爬山?”
餘晔說:“不算,不過也大同小異了,走的路多了,就什麽路都會走了。”
路過的地方正好有個岩壁,餘晔指了指說:“看見這個坡度沒?上次去貴州,我們上的崖比這個還陡,那會真搞得跟攀岩一樣。”
曲申楠靜了幾秒,說:“挺辛苦。”
餘晔轉頭沖他咧嘴,“有沒有很心疼。”
“……”
到了居住地也沒有完全平坦的地方,窄窄的走道,坑窪的石塊。裸石堆疊起來的房舍,長年暴曬雨淋下留下斑駁的痕跡。
餘晔時不時的按下快門記錄下這些畫面,邊跟着曲申楠不斷朝裏走。
他們一家家走訪,給這裏的孤寡老人做免費體檢,全國人口老齡化嚴重的同時山區情況更為嚴峻,這裏除了老人就是孩子,很難看到正值壯年的青年人,這裏完全沒有多餘的勞動力。
出去了,出去打工了,幾年才回來一次,孩子都不認得他們喽!
這是老人口裏說的最多的話,布滿歲月的臉上含糊不清吐出這些話的時候,讓人免不了覺得心酸。
餘晔坐在門檻上,這家的老夫婦一位九十出頭,一位也挂在了八十尾巴上,跟所有人一樣他們的子女也多年不曾回來過了。
生命倒計時的年紀,跟子女見面次數都是數的清的。
兩位都有高血壓,曲申楠正費力的給他們說平時生活需要注意的事項。
餘晔舉起相機按了下快門,老人注意到,笑呵呵的表示想看一眼,表情很是不好意思。
餘晔爽快的調出相片給他們看,屏幕很小,老人還特意找出老花鏡戴上,手顫微微的舉在空中也不敢碰。
“沒事,您拿着仔細看,看夠了再還我。”
行動已經有些不便的老太太連連擺手,牙齒幾乎掉光了,十分高興的露着一口牙床。
老人表示這是他們第一次拍照,有生之年有這麽一次也夠了。
餘晔把相機帶纏在手腕上,想了想,說:“我明天再來給你們拍,給你們拍有相片的。”
老夫婦似懂非懂,只一個勁在那笑的搖頭晃腦。
正在收拾藥箱的曲申楠動作頓了頓。
出了門,他說:“你明天拿什麽給他們拍?”
餘晔比劃了一下,“相機呀!”
他們還要往上走,有幾個臺階,曲申楠站的高一些,披着幹幹淨淨的白大褂,一手拎着藥箱,一手揣在兜裏,脖子上挂着聽診器。陽光自斜後方劃過,襯着那張冷漠英俊的臉,整個人看過去居然有點聖潔的感覺。
餘晔眯起眼說:“曲醫生,其實我的拍照水平還不錯的。”
“是嗎?”
“是啊!”餘晔舉起手,将相機對準他,“你不要動。”
快門的機械聲瞬間響起,餘晔透過鏡頭盯着那個一動不動的男人,嘴角帶出的弧度漸漸拉平。
“曲申楠!”
“嗯?”
餘晔放下手,“有機會笑給我看下。”
曲申楠撇開頭,“正經不過三秒。”
“要正經幹嘛?不能用不能吃的。”餘晔幾步到他跟前,将屏幕對準他,“如何?是不是把你拍的又帥出一個高度?”
曲申楠看着她臉上得了大便宜似得表情,說:“走吧。”
“啧,你給點意見呀。”
“一般。”
“喂!”
☆、7
第二天他們重新又去了,餘晔所謂的‘拍有相片的’居然是拍立得,拿着白白胖胖的機身一連給老人拍了好多張才作罷。
出來後餘晔晃了晃手裏的東西說:“怎麽樣?我的設備是不是很齊全?”
曲申楠目光掃過說:“你怎麽會想着帶拍立得?”
“你猜。”
不知道是無聊還是什麽,曲申楠破天荒的配合着說了句,“帶着好玩?”
“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曲申楠想,你還真挺吃飽了撐的。
餘晔解釋說:“因為行李箱夠大。”
曲申楠點頭。
餘晔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聲,又說:“我逗你玩呢!”
曲申楠吐了口氣,很想不通的說:“餘小姐,你能不能有點真話?”
語氣少見的有些重,帶上了點情緒。
餘晔一愣,随即很是神奇的看着他,“曲申楠,你居然會在意我說話的真實性,這對你而言這很重要嗎?”
自認識到現在,雖然時間不長接觸不多,但衆多痕跡表明這個男人的情緒就是一片沼澤,任何東西扔進去往下一陷,什麽都留不下。
曲申楠:“誠信對每個人而言都無比重要。”
餘晔攤手,“聊個天而已,至于這樣?”
曲申楠頓了頓,“我只是覺得你的态度不該這麽散漫,偶爾還是要嚴謹些。”
餘晔不贊成的搖頭,擡手好哥們似得攀住曲申楠的肩,說:“曲醫生,不是學生了,也不會有班主任時時逼着你當乖小孩,生活很不容易,過的舒心最重要。你呀,就是太死板。”
曲申楠避開她側身往外走,邊冷淡的說:“随你。”
餘晔無所謂的笑了笑,跟上去。
都知道這邊的房屋居住比較松散,而這天最後這家幾乎獨占了一個小山包。
孤零零的杵在那,頗有點被孤立的意思。最近破房子是看多了,而這家的房子卻更是破出一個天際,外搭的帳篷頂都是肉眼可見的大窟窿,頂底下則圍着幾只雞。
餘晔懷疑的說:“家雞這樣圈養,不會被黃鼠狼叼走嗎?”環視一圈植被茂密的山頭,“把活雞當食物的玩意在這一帶應該不少吧。”
曲申楠說:“成年公雞也沒那麽好下嘴,何況還有只狗看着呢。”
果然雞圈旁趴卧着一只體型中等的土狗,脖子上系着布繩,拴在一旁的木頭柱子上,耷拉着腦袋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這時屋子斜後方突然有動靜傳出,沒多久走出來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雙手端着一只盆體如月球表面的臉盆,見着突然冒出來的兩人當下便愣住了。
餘晔沖他眨了下眼,笑着道:“你好啊,小朋友,今天不上學嗎?”
餘晔對這個孩子有印象,是他們暫留的那間小學就讀的學生。
“今、今天周日,放、放假!”小孩放下臉盆,沖他們腼腆的咧了咧嘴。
這還是個小結巴。
臉盆裏裝着少量的髒水,土狗這時坐起來低頭埋進盆裏舔舐。
餘晔說:“我倒是把日期給忘了,你家裏人都在嗎?我們給他們做一□□檢。”
小孩點點頭,“在、在的,裏面。”
他将濕漉漉的雙手往身上蹭了蹭,給他們去開門。
屋裏很陰暗,充斥着一股很不好聞的味道,似乎是黴味以及肉類腐爛疊加在一起的氣味。
小房子隔出來了兩間,外間是竈臺,旁邊堆着木柴,生火的地方放着條一腳就能踩碎的小凳子。
他撩起半遮的布簾,用方言說了幾句話,餘晔沒聽懂。
進去後發現裏間的陰暗程度更上了一個層次,放了兩張床,床鋪極小。一個老人被棉被碾壓在床上動彈不得。另一個坐在兩張床中間的過道裏,過道狹小到整個人猶如被鑲嵌在裏面,枯瘦的雙手交疊在拐杖上方,雙眼混沌,似乎視力出了問題。
這家住戶的狀況是他們所見當中最糟糕的,簡直糟糕到匪夷所思。
兩位老人的身體情況并不理想,當然在這樣一個艱苦的條件下想要有良好的體質也是比較困難的一件事。
期間餘晔退到外面,看見那個黑黝黝的孩子費力的拎進來一桶水,大鐵鍋裏已經放了生米。
餘晔說:“要做飯了?”
小孩笑着點點頭,到現在還有些不好意思,都不怎麽敢看餘晔,抱起一堆幹柴跑竈臺後生火。
餘晔在一旁站着,看他熟練的搗鼓。
看了會後問他:“你幾歲了?”
“十二歲。”
餘晔大驚,“十二歲?”
小孩點點頭,
但身子骨細細小小,看着更接近八九歲。
他把點燃的廢紙連帶小木塊往裏面扔。
餘晔又說:“你叫什麽名字?”
“劉少紅。”
劉少紅是典型的留守兒童,父母在深圳打工,已經三年沒有回來,平時靠爺爺奶奶的低保過日子。
父母回不回來對他自身而言沒什麽所謂,但是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時常念叨,因此他還是希望父母能夠回來看一眼。
餘晔問他恨不恨父母。
火光将孩子尖瘦發黃的臉帶出些血色,他沉默很久後說:“有點。”
問他成年後會不會想走出大山。
他沒有絲毫猶豫的說:“不想,要、要留在家裏照、照顧爺爺奶奶。”
火焰中時不時傳出幹柴爆裂的聲音。
餘晔在一邊幫他拉風箱,推拉間有一定阻力,對這麽個弱不禁風的孩子來說還是會有些吃力。
餘晔說:“你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做飯?”
“忘了,很小的時候就做、做了。”
他們的下飯菜是四個土豆和一碗腌菜,土豆每人一個,剩下一個喂狗。平時也不是頓頓都能吃到白米飯,也會吃面疙瘩,摘些野菜和蘿蔔一起煮,劉少紅說味道還是很好的。
餘晔很難想象這樣所謂很好的味道具體是什麽樣。
天色漸晚,視線內的綠意更加濃重,落日對這青蔥的大山似乎格外溫柔。
曲申楠拎着藥箱站在門口,沒看到餘晔,不知道這女人跑到哪去了。
他在荒涼的院子裏轉了圈,随後靜靜的站着。
具體等了幾分鐘很難說,換了只手拎藥箱的時候餘晔回來了,跟在那個孩子身後腳步輕快。一人手裏拎着竹籃,一人拎着個大大的塑料袋。
他們自暮色裏緩慢走近,餘晔看到站在門口的他高興的揮了揮手,走近了沖他說道:“曲醫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她的鞋沿褲腳沾了些土沫,頭上還挂了根極小的枯樹枝,曲申楠将視線轉到她的手上,“你們幹什麽去了?”
一聽這話,餘晔邀功般擡起手給他看,“我幫劉少紅摘菜去了,你看,沒用多少時間就摘了這麽大一袋。”
種類不少,還有幾顆野蒜,厚厚一疊菜葉上放着餘晔本挂在脖子上的黑色相機。
曲申楠把視線停在她臉上,頓了幾秒,才開口:“你相機這麽放沒事嗎?”
“有什麽,又不是嬌貴小姐。”餘晔收了手,說:“你再等我一下,我把菜給他拎進去。”
等餘晔再出來,兩人朝小學方向走。
之後誰都沒說話,餘晔的情緒似乎無緣由的突然降到谷底,前所未有的沉默,使得曲申楠都怪異的撇過去一眼。
餘晔察覺到,但首次沒有開口戲弄他。
餘晔自口袋掏出煙點了一根,輕輕呼出一口氣後,淡淡的煙味在空氣裏彌散開來。
火紅的落日裏,頃刻間染指了風中的草木香。
餘晔徑自開口:“有個認識的人也是被爺爺奶奶帶大的,聽說那時生活過的很拮據,也經常出門摘野菜。”
曲申楠點了點頭,“這就是你剛才跟着去的理由?”
餘晔咬着煙蒂,一根煙點燃後她真正吸進肺腑的次數并不多,大部分時間都是那麽來來回回的咬。
長期如此,已經形成固定習慣。
她彈了下煙灰,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算吧,也嘗試一下這樣的經歷,可惜我不是他當年那個年紀。”
“他現在去哪了?”
餘晔過去很久才輕笑了下,自語般的說:“鬼知道呢!”
她的語調很低,語氣很平淡,跟往日的沒心沒肺很不一樣。曲申楠覺得這個當下的餘晔跟他所認知的那個女人完全是兩個人,眼前這個陌生又帶着距離,他甚至開始懷疑時不時撩撥自己的餘晔,是不是無聊之時用他來打發時間。
想到這裏,他頓了下,心裏暗笑了聲,當然是打發時間的,誰會當真。
到駐紮地時天快黑透了,他們到的最遲,操場上站了好些人,一進去就察覺到氣氛有點不一樣。
有人跟他們打招呼,餘晔沖他們點了點頭。
劉莎走過來說:“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有點事,這怎麽了?”餘晔雙手揣在兜裏,擡了擡下巴。
劉莎說:“張小苗又搞事了,花錢讓這裏的小孩去把她的東西搬了過來,還把一大盆衣服給洗了。你是沒看到剛才趙部那個臉,簡直跟這裏的大山沒兩樣,差點沒把那女人給踢下去。”
餘晔有料到可能又是張小苗幹了什麽蠢事,但卻不曾想會有如此荒唐的做法。
有錢人家的小姐好日子過習慣了,連帶腦子都養的有點廢。
餘晔點了點頭,說:“現在人去哪了?”
“到後面哭鼻子去了,嘁,誰願去搭理她。”
餘晔沒再說什麽,回了帳篷将相機給收好又轉出來。
已經開始生火做晚飯,村民有送他們一些土雞蛋和蔬菜,吃的東西跟平時沒法比,但也不會下不了口,吃了幾天已經習慣。
一夥人圍坐在一塊,一人端着一只碗,邊吃東西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個人影慢吞吞靠過來,在餘晔不遠處坐下。
餘晔斜眼看過去,張小苗已經咬着下唇坐下,鼻子和眼睛還紅彤彤的,這人長得不醜,此時哭過後顯得更加楚楚可憐。
閑談的聲音低了下去,氣氛莫名的有些僵冷。
張小苗自然也察覺到,雙眼一眨又委屈的抹了抹眼睛。
趙文學煩悶的吐了口氣,說:“成了,別哭了,趕緊吃飯。以後做事自己注意點,多帶點腦子。”
另外也有人跟着意思意思的寬慰了幾句。
有句話說得好,不作不死。
張小苗明顯腦子還沒轉過彎來,甚至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她哭哭啼啼的辯解說:“我有拿錢給他們的,又不是讓他們白幹活,何況那些小孩子明顯也很開心。”
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花錢買勞動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好比你工作賺錢一樣,有什麽區別。
何況她給的錢還不少,可能是這些孩子往日從不曾得到過的數目。
趙文學嘶了一聲,不可置信的看着這天真過頭的女人,或許是面對的事情實在太離譜,一時氣的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了。
餘晔往嘴裏塞食物的動作一頓,擡頭冷冷的看過去,叫了聲,“張小苗。”
張小苗望過來。
餘晔說:“這裏的人也不是你花錢就能指使的,別把你的高高在上擺到這群孩子面前,你不配。人貴在有尊嚴,別把自己不當人。”
張小苗張嘴又要說什麽。
餘晔繼續說:“你記住,我們是來做公益的,不是來做綜藝的,你想擺擺樣子,明天就拎着你的行李滾回去。”
一個個都安靜看着,誰都沒吭聲。
張小苗滿臉通紅的瞪着她,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趙文學擺了擺手,“行了,事情過去就算了,下不為例,都趕緊吃飯,吃完了趁早休息,明天還有工作要繼續。”
劉莎暗暗沖餘晔豎了豎大拇指。
餘晔嗤了一聲,下一秒意識到什麽,突然擡頭朝對面望去,正巧撞上曲申楠清明的目光。
餘晔挑了下眉,随即揚起一邊嘴角,帶出略有邪氣的笑容。
曲申楠立刻轉開了視線。
☆、8
飯後餘晔照例在帳篷裏寫新聞稿,劉莎在一邊同她聊天,說着說着又繞到了張小苗身上。
劉莎感慨,“剛才你那話說完,張小苗臉都綠了,看着也是可憐,但想想她那德行又實在可氣。”
餘晔敲擊鍵盤的動作停了下來。
大山裏沒有娛樂活動,帳篷外的人聲還很明顯。
坐在狹小的一隅,餘晔思考着說:“倒不是故意要刺激她,做法欠缺考慮是個問題,同時也希望張小苗不要跟這裏的孩子有太多物質上的接觸。”
劉莎沒說話,過了會擡頭跟餘晔對視一眼,心下頓時了然。
她們走動的地方多,經歷的事情自然也不少。
在這個經濟落後信息封閉的地方,山裏的孩子有淳樸的一面,也有野性的一面。他們普遍學齡大,辍學率高,甚至有幾個連普通話都是一知半解,沒有受過完善的科學教育,所謂的道德限制在這裏也沒那麽明顯。
餘晔說:“在這個地方最不該的就是露財。”
劉莎皺眉,低聲說:“這女人就是沒腦子。”
餘晔轉了話題,“你們那活動進行的怎麽樣了?”
“快了,明天差不多結束。”
餘晔說:“我們這也估計是這個時間。”
劉莎想到什麽,搖了搖頭說:“我們今天被轟出來了三次,被當成邪門歪道了,蘇醫生氣的差點把藥箱給扔了,那麽個斯文男人都被逼着冒了髒話。”
餘晔說:“這邊人身體抱恙都是靠神棍,突然來了一群白衣天使,自然不适應。”
劉莎苦笑,“知識的重要性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然而這樣的現象在我們的國土并不罕見,那些與世隔絕的山腳旮旯裏甚至還有着更駭人聽聞的事跡。
餘晔将視線重新轉回電腦屏幕,不再吭聲。
體檢活動結束後原本是要馬上收拾返回C市,然而天公不作美,山區開始淅淅瀝瀝的下雨。
安全着想,只能将時間往後推。
下雨的時間裏他們留在了山區支教。
天氣問題班級本就不高的出勤率驟降,餘晔坐在最後靠牆的位置跟着聽課。今天講臺上的人是曲申楠,一段時間下來這個男人看過去還是清清爽爽的,只是臉頰清瘦了些。
他并沒有大篇幅的描述都市生活的多彩缤紛,而是撈了課本認認真真的給他們複習之前的課程,并糾正孩子們的口語發音。
室外陰雨綿綿,室內亮着兩盞燈,光線同樣昏沉。
沒幾個孩子的教室安靜下來都開始做作業,一節課已經進入尾聲。
曲申楠靠在講臺上,低頭看其中一個孩子寫作業。
餘晔把玩着手機,屏幕反射燈光的光點在牆壁上晃動,她突然惡作劇心起,手一轉,将光點移向前方,落到曲申楠身上,大腿,腰腹,胸口,不停來來回回。
劉莎注意到了,沖餘晔低聲說:“這招給力。”
餘晔只是抿嘴笑了笑。
劉莎說:“你是不是還想着上去摸一摸?”
餘晔說:“這話你好意思說,我都不好意思聽,我還真沒你下、流。”
“滾。”
曲申楠很快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異樣,扭頭看了過來。
餘晔便将光點繼續上移,笑意盈盈的移到了他那性感的薄唇上。
粉色,單薄,看起來感覺非常的柔軟,餘晔這時倒有種真的想碰一碰的想法。
曲申楠很快走過來,在餘晔面前站定,冷淡的說:“你做什麽?”
餘晔無辜的聳肩,“我做什麽了?”
“我在上課。”
“所以我沒刺你眼睛。”
曲申楠蹙眉盯着她,幾秒後隐忍着說:“餘小姐,不要這麽幼稚。”
“唉,真沒意思。”餘晔往桌上一趴,沖着劉莎的方向賊笑。
曲申楠對着她的後腦勺好一會,轉身走了回去。
人一走,劉莎立馬拖着凳子湊過來,小聲說:“你吃飽撐着撩他上瘾了?”
餘晔說:“好玩嘛。”
“是真好玩還是真看上了?”
“你猜。”
“靠!”
兩人在後方嘀嘀咕咕,突然響起一陣嘔吐聲。餘晔立時擡頭看過去,坐過道旁的一個小孩正扭着身子痛苦的趴在那。
好巧不巧,正是那個小結巴,劉少紅。
小孩面色慘白,臉上滿是冷汗,曲申楠給他做了簡單檢查。
餘晔說:“什麽問題?”
“急性闌尾炎。”曲申楠盯着劉少紅,“疼多久了?”
劉少紅吃力的說:“上、上午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