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節課剛結束，時間已經過去很久，這小孩很能忍
舒服，我可以改。”
餘晔用力搖頭，雙眼開始忍不住的泛熱，又不希望自己太失态，只能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聲音模糊傳來，“不是的，你很好，真的很好！”
曲申楠是那麽完美的一個男人，從上到下，從內到外挑不出任何錯處。
她怎麽可能嫌棄他，怎麽敢嫌棄他。
可這麽拖着對他更是一種殘酷的刑罰，萬一未來某一天獲知真相，曲申楠又要如何自處？
車廂裏只有彼此失了節奏的呼吸聲，雙方心裏都不好過。
曲申楠看着那微微抖動着的黑影，一陣的心疼又無措。
“餘晔！”曲申楠緩慢的伸手蓋在她腦袋上，“你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餘晔除了搖頭似乎不知道還有什麽可以做的。
過去很久，她放下手，“曲申楠，分手吧！”
曲申楠身子頓然一僵，臉上神情劇變，“你說什麽？”
“分……”
“你敢再說一遍！”曲申楠突然提高音量，五官微微扭曲的瞪着她，“餘晔，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餘晔頹然的往後一靠，整個人都柔軟下來，像漏了氣的氣球，“分開對你比較好。”
“你記住你不是我！”曲申楠一把将人拉起來，逼她面對自己，昏沉的黑暗中，他們借着外面的光亮只能看到對方或悲涼或憤怒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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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申楠捧住她的臉，一字一句幹幹淨淨的說：“餘晔，我想跟你在一起，往前的27年都沒有跟你在一起的幾個月來的幸福，我喜歡你，請不要這麽輕易的抛棄我！”
餘晔突然露出一種想哭又哭不出的表情，眼底是對自己的濃濃諷刺，又是對未來的深深絕望。
餘晔，看你幹的好事！
這就是報應，赤、裸、裸的報應。
他們的這次對話以曲申楠的刻意逃避無疾而終。
分手沒分成功，生活照常過着。
下雪了，棉花一樣的雪片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
餘晔端着杯熱巧克力站在窗前，劉莎說：“見鬼啊，今年居然能下這麽大的雪。”
是啊，南方的冬天大部分就是下下雪子，一晚上過去就什麽都不剩的狀态。
今年居然起了鵝毛大雪，真是意外。
下午的時候餘晔開始鼻塞咳嗽，明顯感冒了，辦公室最近感冒的人不少，最不缺的就是感冒藥。
餘晔問同事讨了兩顆吞了。
這天還接到了錢萍的電話，叫她回家去吃飯。
細細一算倒也是很久沒回去看看二老了，餘晔當下便答應下來。
把車開到別墅，餘晔揉着鼻子從車庫出來，一擡頭撞上林楓的視線。
他還坐在車上，只降了車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剛還以為我看錯了，今天吹的什麽風，把你帶這邊來了？”
餘晔：“西北風不是正往你臉上吹嗎？”
林楓沒跟她擡杠，轉而說：“跟你媽說一聲，今天我也過來蹭一頓。”
兩家孩子從小到大彼此串門蹭吃蹭喝的沒少幹，長大成人後才稍稍收斂着些。
餘晔皺着眉，“你家保姆不是每天都給你做着嗎？”
“那能比？”說着把車開進了他自家車庫。
餘晔轉身進屋。
先跟餘林生打了聲招呼，轉而走去廚房。
錢萍還在做菜，看着她笑了笑，“外面冷吧，正好煮了紅棗湯，趁熱喝。”
餘晔從來不愛這玩意，搖了搖頭，“算了。”
“感冒了？”錢萍聽聲音一下就聽出來，“吃藥沒？”
餘晔點點頭，“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多吃幾次，壓的透點。”
餘晔點頭，随後将林楓要過來蹭飯的事說了。
錢萍驚訝，随後一臉高興的說：“哎呀，那我多做幾個菜，找幾個小楓愛吃的。”
餘晔說：“随便弄點得了，他用得着這麽嬌貴？”
“你怎麽說話呢？”錢萍瞪了她一眼，“別老欺負小楓，打小就是，這習慣怎麽就不見好。”
餘晔張張嘴，最後無語的保持沉默。
又呆了會準備走人。
錢萍想起什麽，說：“對了，你上次說的那個醫生怎麽樣了？”
餘晔腳步頓住，原本臉上還算輕松的表情瞬間消失無蹤。
錢萍背對着沒發現她的異樣，繼續說：“再過些時間就過年了，你要真喜歡人家，到時就帶回家讓我們看看，也好讓我們放心。”
☆、33
錢萍的問題餘晔自然沒有回答，她只當沒聽見, 直接回了客廳。
這天晚上她接到了曲申楠的電話。
夜還未深, 餘晔難得的靠床上在翻一本名人傳。
曲申楠在那邊說：“今天下雪了。”
餘晔應了聲, “這兩天會冷。”
曲申楠：“我們兩還沒一起賞過雪。”
餘晔捏着書頁一角, 僵僵的點頭，“是啊！”
又說了幾句之後, 另一頭突然傳來整點的報時聲。
餘晔愣了下, “你在哪？”
“外面看雪呢！”
“不是, ”餘晔說：“你在我那邊？”
租的公寓附近有個鐘樓，每次整點都會傳來隐約的鐘聲。
餘晔看了下時間，正好是十點整。
曲申楠好似有些無奈, “本不想讓你知道的，失策了。”
餘晔說：“你在那邊等多久了？”
“沒注意。”
“吃飯了嗎？”
曲申楠頓了頓，說：“吃了！”
餘晔擰起眉, “曲申楠, 你別騙我，我今天正好被我媽叫回來了, 所以沒在公寓。”
“好, ”他說：“我知道了。”
兩人的聯系沒以往頻繁, 彼此的動向自然無法及時知悉, 餘晔知道自己做法欠妥, 可也沒別的好辦法，她只能在最自然的狀态下慢慢疏遠曲申楠，以此讓傷害降到最低。
她認為時間一長, 曲申楠的偏執就會演變成妥協，誰都不喜歡不冷不熱的吊着。
可時不時的還是會為他心疼，比如現在。
餘晔吐了口氣，說：“趕緊回去吧，我過會也要睡了。”
那邊安靜了會，說：“好！”
餘晔突然煩躁的抓了抓頭發，感覺整個人都不得勁，直接挂了電話，将手機狠狠一摔。
她倒在床上，木然的看着上方的天花板。
腦子裏輪番播放曲申楠獨自站在公寓樓道裏的畫面，聲控燈可能暗着，周圍是極低的氣溫，就只有他一個人。
餘晔閉了閉眼。
時間分秒過去，半小時後餘晔翻身而起，抓上外套跑了出去。
雪停了，轉而下起了小雨，路邊還有薄薄的積雪。
惡劣天氣下的街道上依舊車來車往。
餘晔一手撐着額頭，一手搭着方向盤，時不時注意下時間。
小區裏黑乎乎的，景觀燈的冷光照射範圍實在有限，她将車開進去，到公寓樓下時看到了曲申楠的座駕。
這個人真的還沒走。
不單沒走，居然靠着車身站在外面，細細密密的雨絲一股腦的全落在他身上。
這是瘋了？
餘晔踩了急剎停在他旁邊，降下車窗迎上對方清亮的目光。
曲申楠笑了下，“我就知道你會來。”
餘晔握着方向盤，看着男人淺淡的笑容，“你這樣站多久了？”
“沒幾分鐘，腦子亂的慌索性就淋淋雨。”
餘晔臉色異常難看的下車，拽着人進了室內。
準備放手時，曲申楠轉手拽住了她的，肌膚相觸一片冰涼。
餘晔：“這就是你說的幾分鐘？”
這手冰的跟不是人一樣了，居然還在那胡扯，餘晔真慶幸自己趕過來看這麽一眼，若這個晚上她沒回來，眼前的男人又要在雨中呆多久？
這樣的假設讓人無奈又悲痛，餘晔最終被甩開他，帶着人直接回了家。
這邊還有曲申楠留下的衣服，洗了澡換完衣服出來，餘晔正站在窗口抽煙。
她已經很久沒抽煙了，至少曲申楠很久沒看見過了。
他猶豫了一下，擦着頭發慢慢朝她走近。
深夜的玻璃是面鏡子，清晰的映着室內的一切。
兩人的身影重合在一塊，餘晔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清香。
時間已經很晚，餘晔掐了煙，說：“明天上班嗎？”
曲申楠點頭。
餘晔：“去睡吧，很晚了。”
“我最近都沒睡好。”他深深的看着餘晔安靜的側面，“人的習慣養成容易，戒掉就比較難了。”
“只是難而已，不是戒不掉。”
曲申楠低了低頭，“我其實挺固執的……”
餘晔突然轉向他，“去睡吧！”
曲申楠沉默了下，順從的點頭，“好，去睡覺。”
一個睡卧室，一個睡客廳。
然而這個晚上誰都沒睡好，第二天餘晔起床走出去，曲申楠已經先一步走了，廚房裏溫着米粥，桌上放着涼菜。
餘晔如同嚼蠟一般的将東西吃了。
很快到了年末，餘晔在家陪着父母過了一個如常的新年，年後二老照例走親戚，餘晔一個人留在家裏。
往年她倒是會抽時間出門旅游，今年卻提不起勁。
林楓說：“大了一歲，更懶了一些。”
彼時餘晔剛起床，一身睡衣，臉色不怎麽好看。
“你一大早把我吵醒就為了說這個？”
林楓扯了扯嘴角，“十一點，你跟我說一大早？”
餘晔懶得跟他廢話，轉手要甩門。
林楓一把攔下來，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火氣別這麽大，哥也是為你好，一個大齡未婚女青年搞這麽落魄容易嫁不出去。”
餘晔叫道：“你有完沒完？”
見人真的發毛了，林楓也不再廢話，說：“成了，萍姨讓我帶你去吃飯，趕緊去換衣服。”
“不去。”
“你趕緊的。”林楓催她，“大過年的搞成這幅樣子還長臉啊？估計萍姨就是猜到你這德行才叫我過來。”
餘晔擰着眉，“你不是過年最忙嗎，今天什麽情況？”
“為了你這個小祖宗，我再忙不也得推了嗎？”
“說不去就不去！”
餘晔不是傻子，林楓什麽心思她自然也清楚，因着兩家的交情老死不相往來這不可能，所以只能在最大範圍內跟他保持好距離。
這是餘晔唯一能做的，也希望能做好的。
由于她的堅持，這天最終沒出門，然而也同樣沒把林楓趕走。
坐客廳面對面打牌，餘晔整理着牌面，“話說你之前不是在跟人相親嗎？”
林楓哼了聲，“然後？”
“相的怎麽樣？”
“你覺得呢？”林楓扔出去一副對子，看着餘晔，“你倒是關心我的情況。”
“別，”餘晔說：“千萬別誤會，我這壓根是八卦，跟關心完全不搭邊。”
林楓直接扔她一對白眼。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盡管大白天，因為情況特殊，餘晔還是覺得不太妥當，由此她先一步給劉莎去了消息。
兩輪過後，劉莎風塵仆仆的到了。
見到餘晔那不修邊幅的模樣，忍不住擠兌她，“我說，你幾天沒洗臉了？”
餘晔一巴掌呼她背上，“大過年又嘴賤。”
劉莎說：“沒辦法，看着你實在忍不住。”一扭頭又笑嘻嘻的跟林楓拜年，“老大，新年好。”
林楓說：“新年好，既然叫人了索性多叫些，熱鬧熱鬧。”
之後又跟關系較為親近一些的人去了消息，東湊西湊居然真叫來了五六個人，直接在餘晔家裏玩開了。
劉莎撞了撞她，“你手機來消息了。”
餘晔從人堆裏出來，撈起沙發縫裏的手機，消息來自曲申楠，一張風景圖，拍的很漂亮。
餘晔回過去：“出去玩了？”
“家附近逛逛。”
餘晔：“挺好看。”
“下次帶你來。”
餘晔思考了下，最終沒回過去。
身後人聲鼎沸，餘晔這個當下卻感不到絲毫暖意。
劉莎沖她喊：“幹嘛呢，趕緊過來啊！”
餘晔将手機一扔，重新走了回去，只是之後的笑鬧中總歸顯得心不在焉。
林楓察覺到了，事實上最近餘晔的反常他都有敏感的捕捉到，直覺是她跟那個醫生出了問題。林楓很好奇，但他克制着沒有去問，因為問了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還會引起餘晔的反感。
得不償失的事情不能多做，不然顯得太蠢了。
他只要等，等時機成熟自然而然便會知道，就像陳政宏。
正月初五這天天氣很好，餘晔難得早早的起了床，在衛生間洗漱，擡頭看到鏡子裏的人臉色比前段時間更差，眼底的青黑更是濃郁到無法忽略。
日夜颠倒的日子真的不能過。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感覺實在看不下去，便稍稍上了點妝，随後出門。
昨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裏，夢裏回到了上大學的時候，她跟陳政宏坐在學校附近的一家面食店。
他們随意聊着天，大部分都是對未來的規劃，陳政宏說他在等她長大。
這句話代表了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餘晔正要點頭，對面的人突然面色一變，又猙獰的控訴她，“你為什麽要背叛我，說啊，為什麽？！”
為什麽呢？
其實她也不想的。
車子一路往西，初五的公墓已經沒什麽人過來祭拜了，但墓碑前還是放着滿滿的還未處理的祭品。
太陽雖然高挂，但架不住迎面襲來的冷風。
餘晔縮着脖子一步步往上，緩慢但熟門熟路的到了陳政宏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男人哪有夢裏猙獰的模樣。
餘晔盯着他看了會，随意的在地上盤腿坐了。
她撫了撫墓碑冰冷的邊沿。
然後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話，大部分都是無關緊要的瑣事。
半晌後才轉了語氣。
“陳政宏，我做錯事了。”她盯着男人溫柔的眉眼，緩慢磕絆的說：“你曾經跟我說你弟弟很出色，我現在看到了，他真的很優秀。可是怎麽辦……我很抱歉，我也不知道現在要怎麽去處理，我不是故意要……不對，我最開始是故意的。但我真不知道他是你弟弟，你教我一下……”
餘晔埋下了頭，聲音帶出些許鼻音，還有顯見的無措，“你不是說你比我年長的多，可以靠着你的閱歷讓我少走很多彎路嗎？不是說任何事你都可以幫我擺平嗎？你現在能不能給我出個注意？”
“你告訴我…..”餘晔忍着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告訴我怎麽做才能讓曲申楠好好的。”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你怎麽在這？”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夢見跟個帥醫生談戀愛了，開心到飛起~！
哎呀，是不是小申楠太想親媽了？
曲申楠：......
林楓：觊觎你親兒子，你好意思說？
我：哎呀，別吃醋，你也是我寶貝~！
林楓：......
我：全世界美男都是我的~！
餘晔：......媽的！
☆、34
這個世界存在這麽多的巧合，有讓人驚喜, 有讓人悲哀。
餘晔甚至都來不及反應, 便對上了曲申楠辨不清神色的臉。
她想, 完了。
這麽好的天氣, 為什麽會發生這麽不美好的事情？
餘晔緩慢的站起身，面向曲申楠, 垂在身側的雙手不可抑制的輕顫着。
兩人隔着幾米的距離, 曲申楠手上還抱着一束白菊。
為什麽都擠在了今天？
餘晔真是哭都哭不出來。
她最終沉默着朝後退了步, 給他讓出位置。
曲申楠走過來，餘晔沒擡頭，但是也能感覺到他投過來的目光, 仿若譴責，又更像是懲罰。
曲申楠在墓碑前轉過身，對上淺笑着的陳政宏, 年長他八歲, 卻并沒有什麽共同美好回憶的兄長。
他把花束放到地上，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盡管彼此情緒都起伏厲害, 但也理智的沒在這個場合裏進行談話。
該來的總會來, 只是沒料到會這麽突然。
迎着山間的冷風, 他們站了很久, 一前一後的離開。
日頭落下來, 餘晔一步步踩在曲申楠的黑影上，她腳步一頓，朝右邊靠了靠。
到了山腳, 曲申楠的車子放在另一邊。
他側頭看過來，這一眼又冰冷，又陌生。
從見到餘晔到現在，這短短的時間裏曲申楠将兩人過往相處的情景回想了一遍，從最初莫名其妙找上自己，衛衣事件，相冊反應，細枝末節中已經将真相猜了個七七八八。
只是要自己去接受，去确認，這依舊需要巨大的勇氣。
因為這些問題，只要餘晔一個點頭，他們之間的一切都将被推翻，什麽都不會留下。
曲申楠實在無法想象到時自己該用什麽反應來應對。
他盯着餘晔低垂的腦袋，女人表現的像個犯錯了的孩子可憐又無辜，心越發的往下沉。
最終還是餘晔打破沉默，“找個地方談談吧。”
曲申楠很想問你想談什麽，又覺得沒什麽意義。
他沒拒絕，也沒法拒絕，盡管很想自欺欺人，但真相總歸不會消失。
他們去了就近的一家茶座，環境很好，獨立包間，只是兩人都沒什麽心情品茗。
餘晔盯着壺底燃燒的蠟燭出神，思考着該從哪裏說起比較合适，想來想去卻發現不管說什麽似乎都不對。
由此沉默的時間變得漫長起來。
服務員又拿上來一套玻璃杯，等人出去，關上門。
曲申楠沉沉的開口：“你跟我哥交往過。”
他直接用的陳述句，語氣清淡，餘晔捏着小茶杯的手抖了一下。
她把杯子放到桌上，點頭，“對，我們交往過兩年。”
“因為事故分手？”
餘晔艱難的應了聲，“對。”
曲申楠閉了閉眼，臉色更差了些。
包間裏的氣氛很壓抑，曲申楠一直知道餘晔心中有那麽個人，他也一度勸解自己沒必要跟一個不在了的人計較，可這個人跟自己扯上關系就又另當別論了。
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
他最在乎的不是餘晔心中那個人的身份。
曲申楠轉着那只小小的玻璃杯，剔透的杯身裏一片空蕩，壺裏的茶水白煙袅袅，一室茶香。
曲申楠擡頭看向她，他的表情前所未來的嚴肅，而眼底又隐含着懼怕和期待。
他說：“最開始你找上我的原因是什麽？”
如果之前還天真的以為她是一見鐘情，或者閑來無事消遣自己玩，現在也不會這麽想了。
一個人的天真畢竟是有限度的。
他需要一個更合理的解釋，一個更接近真相的理由。
室內開着空調，一點都不冷。
餘晔卻汗濕了雙手，她張了張五指，濕冷的厲害，近乎要顫抖。
“說啊！”曲申楠瞪着她，“你給我個解釋，不管真假你給我個解釋。”
餘晔胸膛起伏了下，僵硬的說：“你想聽什麽？”
“你到現在還給我繞圈子？”
餘晔近乎祈求的看了他一眼，“曲申楠。”
曲申楠驀然吼道：“是不是因為陳政宏？”
餘晔抿着嘴，靜靜的看着他。
“說啊！”
“對！”餘晔終于也吼了聲，下一秒又好似用光了力氣，垂下頭輕聲說：“就是因為他。”
曲申楠眸底頓時爆出一片血紅，他死死的瞪着對面臉色蒼白的女人，呼吸急促起來。
他想起了餘晔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她說你的眼睛很漂亮。
原來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曲申楠聲線不穩的說：“因為我跟他長得像。”
餘晔白着臉沒吭聲。
曲申楠：“居然是因為這個……餘晔，你好樣的。”
“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曲申楠低吼道：“你怎麽做的出來？！”
怎麽可以做的出來，在他全身心都陷入進去的時候，再告訴他只是大夢一場。
她一直清醒，剩他醒不過來。
為什麽這麽不公平？
而事實上餘晔很想說一句在這件事的最後，她已經是認真在跟他交往了，她想要好好的跟他過下去，試着去放開過去，一起走向未來。
她……是喜歡他的。
可看着曲申楠猙獰無望的模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知道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到今天為止，都結束了。
曲申楠曾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
可她卻把這個男人的驕傲炸成了粉末，那個清冷孤傲的曲醫生再不複存在。
她還有什麽資格去為自己辯解。
哪怕堅信這個當下曲申楠對她依舊上心，卻也明白對方的自尊也不會讓他再一次妥協包容自己。
曲申楠撇過頭，咬牙吐出一個字，“滾！”
餘晔默了幾秒，站起身，朝他深深的鞠躬，“抱歉！”
曲申楠沒看她一眼。
餘晔嘴角抽搐了下，似乎想笑，又發現實在太艱難。
她最終轉身推開門，一步步走了出去，走出這間茶室，這家茶座，走出這個男人的生活，這個男人的人生。
餘晔擡頭看碧藍如洗的冬日天空，擡手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走向停車場。
可她不知道，有些人沒了驕傲，連決絕都是帶着不舍的。
哪怕人走了，曲申楠還是下意識的通過窗口去搜尋她的背影，他還沒尋回自己的傲骨，還沒戒掉擁有過餘晔的回憶。
他就是這麽沒出息，連恨都帶着愛意。
年後上班，人人紅光滿面，就餘晔瘦了很多。
劉莎說：“特意減肥刺激你姐姐我呢？大過年居然不養膘，太不合群了。”
餘晔扯了扯嘴角，“是啊，不刺激你我心裏不爽，最好連擊你那脆弱的小心肝了。”
劉莎捶了她一拳，“怎麽這麽讨厭你。”
餘晔只笑了下，揉了揉額頭，沒多說什麽。
開年後的工作依舊忙碌，餘晔負責的更是忙翻天，日日上班，夜夜加班，連照常的輪休日都躲在辦公室埋頭苦幹。
比全勤還全勤，搞得同組人都要不好意思了。
劉莎說：“你沒事吧？”
餘晔咬着面包，眼睛盯着屏幕，“好的很。”
“你多久沒睡了，兩眼都血絲。”
餘晔：“跟的新聞有點多。”
“不是啊，”劉莎皺眉看着她，“不是你跟的多，是你把別人的都搶過來了，想少都不容易。”
餘晔說：“那不是很好，減少你們工作。”
劉莎一把按住她不斷點鼠标的手，“你到底怎麽了？”
“說了沒事，”餘晔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将面包一吐，推了她一把，“離遠點，別妨礙我。”
劉莎靠在桌上，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倒也沒再繼續追問。
三天後的傍晚，林楓走進來，二話不說拔了餘晔的電腦電源，将人從位置上拽起來。
“走，去喝酒！”
餘晔一下就暴躁，“你瘋了，我寫的稿子還沒保存！”
“不用寫了，”衆目睽睽下林楓冷着一張臉拖着她往外走，“我會把你的工作分給別人。”
餘晔死命掙紮，并沒什麽用，被林楓輕而易舉的拽到停車場，扔上了副駕駛。
将車緩慢開出去，林楓打着方向盤，邊說：“心情不好就發洩發洩，一味的傷害身體沒多大意思，多大的人了懂事點。”
餘晔漠然的将視線投向車外。
林楓快速看了她一眼，“今天好好醉一場，明天醒來就什麽事都沒了。”
餘晔徑自閉了眼睛。
降下車窗，風嘩嘩的往裏灌。
林楓繞着市中心轉圈，繞了兩圈後天算黑透了，中間接了一個電話，随後轉去酒吧。
被拖進去後發現熟人不少，劉莎已經遙遙沖他們擺手。
林楓拍拍她的背，湊到她耳邊說：“放開了玩，全算我的。”
餘晔沒什麽反應的走到人群中，趙文學笑呵呵的先一步遞給她一杯酒。
餘晔接過後晃了晃，沖他一擡手，一口悶。
劉莎挑眉，然後将人拉着坐下來。
酒吧裏能玩的東西來來去去也就那幾樣，大部分人都是找個由頭跑來喝酒，又或者夜晚找豔遇來的。
餘晔不是後者，自然就是前者了。
她陪着玩了幾把骰子，便窩一邊喝悶酒去了。
最開始還有人拉她，見叫不動後也就沒再管她。
他們的位置在二樓，餘晔撈着杯酒趴欄杆上朝下望，舞池裏群魔亂舞，臺上三點式女郎妖嬈的扭動着身軀。
她突然用力吼了幾聲，吼得眼眶直發熱，聲音卻瞬間掩埋在刺激的音效裏。
喘了幾口氣，把杯裏的酒一口完了。
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
餘晔轉過頭，劉莎已經又給她拿了一杯過來，餘晔接過，拿在手上轉了轉。
劉莎摟住她的脖頸，靠過來大聲吼：“接着喝！”
餘晔點點頭。
事實上她的酒量并不好，現在喝下去的遠超了往日的量，只是還沒醉，一點都沒醉，腦子裏清醒的不得了。
餘晔想，所謂的買醉，到底是不是真的。
為什麽她好像買不到。
劉莎是個人來瘋，後來又拽着她去下面晃了好一會，餘晔被悶出一身的熱汗，準備回座位時她碰到了一個人。
一個她從來沒想過會在這樣的聲、色場合撞上的人。
餘晔朝着中間的卡座走去。
劉莎一把拉住她，“幹嘛去？”
餘晔甩手掙脫出來，死死的看着那個方向。
劉莎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随後愣住。
曲申楠？
☆、35
四射的燈光中，他就坐在最普通的卡座裏, 身旁還挨着個妖嬈的性感女郎, 笑嘻嘻的在他耳邊說話, 可悲男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餘晔越往那邊走, 臉色就越差，眼裏帶着震驚和震怒。
生活作風良好到堪比國寶的曲醫生, 居然在聲、色場所豪飲, 身邊還伴着個不知道算什麽玩意的女人。
這男人他媽瘋了？
餘晔心裏的火焰越燒越旺, 越蹿越高，以至于剛到他跟前，一句話沒說劈手就将他手中的酒瓶給奪了過來。
曲申楠吓了一跳, 擡頭看見是她，低迷的神情頓變，狂風暴雨一樣遮了滿臉。
和餘晔同出一轍的暴怒表情同樣呈現在了他的臉上, 搭在膝蓋上的手死死的抓緊。
他們在一個嘈雜沸騰的環境裏隔着一張矮桌互望, 除憤怒外，也有悲痛和無望。
餘晔瞪着他, 吼道：“這是你一個醫生該來的地方？”
曲申楠冷冷的勾了下嘴角, 那雙原本漂亮溫和的雙眸滿是諷刺。
坐一旁看好戲的女郎先以為是正牌女友上場抓人來了, 但現下看着好像也不是啊, 這兩人間的氣氛相當之精彩又微妙, 有點意思。
她抓了抓下巴，火上澆油般湊過去在曲申楠耳邊說了幾句話，眼尾上揚卻樂滋滋的注意着餘晔的反應。
果然女人眼中一下就冒出火光來, 恨不得一下就把她給劈了。
餘晔一腳就踹在了矮桌上，沖着那笑的意味深長的女郎吼道：“你給我滾遠點。”
女郎捂着嘴呵呵呵的笑了會，甩後扔給她一個白眼，扭着腰肢走了。
只是這麽個不正經的東西剛走，下一個神色驚慌的又跑了過來，神情焦躁又擔憂，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曲申楠身邊。
見到餘晔表現的稍稍猶豫了下，下一秒就利落的坐到了剛才那個女人坐的位置上，雙手懸空擺動了幾下，恨不得攀到曲申楠身上去。
餘晔看着秦珊那模樣頓時感到腦仁生疼，她又沖曲申楠吼了幾句，對方除了扔她一個諷刺的眼神外就是機械的喝酒，再無別的反應，
這無關痛癢雷打不動的模樣，讓餘晔一下就炸了。
上前就要去拽人，然而剛剛碰到他胳膊，曲申楠反應極大的甩手揮了過來，連帶手裏的酒杯。
餘晔霎時被潑了一臉。
這出意外讓幾人表情都滞了滞，連帶曲申楠都僵在當場。
劉莎連忙抽了桌上的紙巾給餘晔擦臉，轉而要拉着人走。
餘晔不為所動，她麻木的抹了下脖子上殘留的酒精，固執的又要上前去拽曲申楠。
她要把這個男人帶離這個地方，他一直是一名很優秀的醫生，他不該是現在的模樣，一個酗酒的醫生未來怎麽拿手術刀？
都是自己犯下的錯，曲申楠不該為了她的錯誤而埋單。
然而餘晔并沒有順利的将人帶離，這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
兩人都是固執的，一拉一扯間持續僵持。
但有一點總歸是不同了，對于曲申楠而言，面對餘晔的時候已經少了些東西，又多了些東西。
比如說耐心，比如說暴躁。
秦珊在無意中知道這兩人出了問題後，第一時間出現在了紅十字，由此她最了解這些天曲申楠是怎麽過過來的。
曾意氣風發的年輕醫生變得消沉而頹廢，本來話就少的人，現在更是少的幾乎成了一個啞巴。
她既恨着餘晔将曲申楠害成這幅模樣，又私心裏慶幸着餘晔送給了她一個進入曲申楠生活的機會。
這幅矛盾的心思在看到餘晔跟曲申楠拉拉扯扯的當下突然變得尖銳起來，她神色一正，上前一步試圖插、入兩人之間。
她吼着：“餘小姐，請你放手，建議你暫時還是不要出現在學長面前，給彼此冷靜的空間和時間。”
餘晔厲聲道：“你算個什麽東西？！”
說着就要将人往一邊推，另只手還死命拽着曲申楠，曲申楠下意識的大力一甩。
因着酒精而本就有些手軟腳軟的餘晔磕絆了下後就往前倒去，一下摔在地上，額角往桌子上狠狠一砸。
劉莎吓了一大跳，“餘晔！”
趕忙上前要将人扶起來，這腦子萬一磕出個好歹就完蛋了。
堪堪要碰到她時，另一雙手先一步拽住了餘晔的衣領，将
